枕頭
不知道你活得是否坦**，隻是當你的生活中出現了一個你想避開的人，那麽你的背後就永遠多出了一雙眼睛。
1
刺耳的警笛聲打破了小允的夢境，夢裏他看見了媽媽，媽媽笑得那麽慈祥。
徐老師死了。
警察叔叔來的時候小允和其他小朋友都在睡午覺，警察封鎖了這個幼兒園，所有的小朋友都集中在休息室裏等待著家長。一雙雙驚恐的眼睛不安地四處張望著，膽小的孩子居然哭了起來，恐懼就像會傳染的瘟疫一樣，越來越多的孩子開始大聲地哭起來，小允抱著枕頭看著他們，心裏說不出的鄙夷：至於嗎？不就是死人了嗎？
小允發現大龍沒有哭，隻是縮在角落裏瑟瑟地發抖，一雙綠豆似的小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也許他盯著的可能是小允抱著的枕頭。
大龍的眼神讓小允很不舒服，小允抱著枕頭走了過去，還沒等他說話，大龍“哇”地哭了出來，這哭聲實在很突兀，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小允瞧著他那沒出息的樣兒，懶得搭理他，心裏卻想：哼，這回你相信了吧！
爸爸來的時候後麵還跟著一位很漂亮的姐姐，爸爸抱起小允關切地說：“小允，沒事了，走，跟爸爸回家。”
小允抱著枕頭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看著那個漂亮的女人滿臉嫌惡地看著這個亂哄哄的幼兒園，扭曲的表情讓小允覺得很好笑，當她的目光落在小允身上的一刹那，嫌惡的表情瞬間笑靨如花。小允很詫異，她是怎麽做到的？
爸爸說她是小允的新媽媽。
大人的話總是這麽矛盾，上個月爸爸還親口告訴小允，媽媽已經死了，可是現在又讓他向一個陌生的女人叫媽媽。
徐老師的屍體被擔架抬了出來，盡管小允趴在爸爸的肩膀上距離也很遠，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徐老師，因為白布下麵露出了一縷染成褐色的頭發，那是徐老師的頭發。
小允把枕頭抱緊了一些，沒人注意到他從枕頭上拿下了一根頭發，把它輕輕地扔了出去，它在陽光的照耀下隱隱地散發著褐色的光澤。
2
大龍常常用嘲笑的口吻對小允說：“你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
小允懶得跟他解釋為什麽沒有媽媽。
上午做遊戲的時候，大龍說：“為什麽你總是抱著枕頭？借我看看好不好？”
小允說：“那可不行，我答應過喬波叔叔，這個枕頭誰都不讓碰。”
大龍不知道喬波叔叔是誰，他撇撇嘴說：“不就是一個破枕頭嗎？我家裏還有更漂亮的呢？”
小允爭辯說：“我的枕頭才不是破枕頭，我告訴你，我的枕頭會殺人的。”
大龍又撇撇說：“吹牛！”
小允耐心地解釋說：“我不騙你，我的枕頭真的會殺人。”
大龍說：“小允不害臊，淨吹牛！”
小允不願意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以大龍有限的智商怎麽能理解這麽深奧的事情呢！
小允心裏想還是喬波叔叔最好了，他肯相信自己的枕頭會殺人。
大龍看小允不理他，便拽住小允的枕頭，小允急忙用力地將大龍推倒，把枕頭奪了回來，小允擔心地說：“你這樣很危險，要是把我的枕頭弄生氣了，它會殺了你的！”
這個沒出息的大龍竟然坐在地上大哭起來，他的哭聲又大又難聽。
徐老師過來問：“怎麽回事兒？”
大龍指著小允說：“老師，他推我！”
徐老師責怪小允：“小允，你為什麽欺負小朋友？”
小允說：“是他搶我的枕頭！”
說到這兒，大龍突然不哭了：“老師，小允說他的枕頭能殺人！”
徐老師怒視著小允，對他說：“小允，以後你要是再胡說八道嚇唬小朋友，我就告訴你爸爸，讓他打你的屁股！”
小允委屈地說：“我的枕頭真的能殺人！”
老師搖了搖頭說：“放學後讓你的爸爸等著我！”
大龍一臉得意地看著小允。
小允心想，走著瞧！
午睡的時候，陽光慵懶地照進休息室，就連平時吵個不停的知了也變得有氣無力，終於所有小朋友都安靜了下來。小允抱著枕頭走到大龍床前，把他推醒了，對他說：“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我的枕頭可不是一般的枕頭！”說著小允走出了休息室。
空****的教師休息室隻有徐老師一個人，在這樣的環境裏小允也有點兒害怕，但為了他的清白，小允要證明給徐老師和大龍看。
小允從枕頭裏拿出了一段繩子，一段讓他驕傲的繩子，他檢查過別的小朋友的枕頭，隻有自己的枕頭裏麵有繩子，那是爸爸放進去的，上麵還有媽媽的味道！
小允小心翼翼地將徐老師捆起來，這個過程一定要安靜，要是徐老師醒過來就糟了，好在徐老師睡得很沉。
小允仔細地回憶著爸爸的動作。
小允拿起枕頭放在徐老師的臉上，用力地按下去，突然枕頭下麵傳來一聲沉悶的嘶吼和一陣劇烈的掙紮，眼看著徐老師掙脫掉了，情急之下小允隻好用自己的身體壓住了枕頭。
許久，徐老師終於不動了，小允拿起枕頭，徐老師那一雙驚恐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讓他的心裏一陣陣地發毛，小允趕緊收起繩子，走了出去。
回到休息室，小允推醒大龍，擺出了一個勝利的微笑，大龍睡眼惺忪地看著他，嘟囔了一句然後翻身繼續流著口水。
小允在心裏說：沒關係，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很快小允就睡著了，夢裏又見到了媽媽。
媽媽可比徐老師安詳多了。
3
新媽媽對小允很好，這讓他對自己的媽媽多少有點愧疚，小允真的很需要一個媽媽，不管是新的還是舊的。
晚飯的時候，小允穿著新媽媽給他買的新衣服。
爸爸笑著說：“小允的衣服真帥氣！”
新媽媽幸福地笑了，爸爸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愛意，他從來都沒有這樣看過小允的媽媽。
不過小允還是高興地說：“這是新媽媽買給我的！”
爸爸皺著眉說：“什麽新的舊的，媽媽就是媽媽！以後隻準叫媽媽！”
小允天真地說：“我原來的媽媽是媽媽，這個當然就是新媽媽了！”
爸爸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語氣也更加可怕：“要我跟你說多少遍你才能明白？你原來的媽媽已經死了，現在她才是你的媽媽！”
爸爸嚴厲的語氣讓小允不知所措，淚水劃過臉頰的時候，是那麽涼。
新媽媽嬌嗔道：“他還是個孩子，你那麽凶幹什麽？新媽媽不也是媽媽嗎？”說著新媽媽抱起了小允，說著安慰的話。
爸爸訕訕地笑了笑，緊皺著的眉頭也舒緩了下來，眼中的暖意更濃了。
晚上，媽媽在小允的夢裏不再是慈祥的了，神情冷漠得讓人膽戰心驚，她一定覺得小允背叛了自己，小允實在不敢一個人麵對她。
他抱起枕頭，走到了爸爸的房間。
燈還亮著，爸爸不知道在和新媽媽說著什麽，小允的到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新媽媽說：“小允，這麽晚了怎麽不睡覺呀？”
新媽媽的聲音柔和而溫馨，聽起來讓人很舒服，小允越來越覺得有一個媽媽真好。
小允說：“我睡不著，想和你們一起睡！”
爸爸說：”小允，你知道嗎，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現在是個男子漢，男子漢怎麽能和爸爸媽媽一起睡呢？”
小允說：“我不，我就要和你們一起睡！”小允把懇求的目光投向了新媽媽，他已經習慣向她撒嬌了，這感覺就像她真的是自己的媽媽一樣。
終於，新媽媽說：“好了，就讓他在這兒睡吧。”爸爸也無奈地笑了笑。
小允高興地跳上了床，摟著新媽媽的脖子說：“太好了，你看我把自己的枕頭都帶來了，這樣就不會把口水留在你們的枕頭上了！”
新媽媽笑了，爸爸的眼神卻變了，他一把推開小允，臉色鐵青地問：“你在哪兒找到的這個枕頭？”
新媽媽被爸爸的語氣也嚇了一跳，剛要張口，爸爸卻一揮手，讓她別說話。
小允說：“是喬……”他忽然想起來，這是他和喬叔叔的秘密，小允想了想說：“是在媽媽的身邊撿到的，你聞這上邊還有媽媽的味道呢。”說著小允把枕頭遞了過去。
爸爸一把搶過枕頭，重重地打了小允一巴掌，說：“滾回你的房間！”
新媽媽急了：“你打孩子幹嗎呀？”
不知道爸爸在她的耳邊悄聲地說了什麽，新媽媽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她直愣愣地盯著爸爸手裏的枕頭，竟然開始瑟瑟地發抖。
小允顧不得臉上火辣辣地疼，撲向爸爸，他隻想把枕頭要回來。
爸爸不由分說，抱起小允回到了他的房間，並惡狠狠地說：“以後不要再提你媽媽！”
第二天，小允很早就起床了。
喬波叔叔店還沒開門，他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凍得瑟瑟發抖。
喬波見到小允的時候，笑著把小允帶到店裏，一邊給小允倒了一杯熱茶一邊問：“怎麽，枕頭被你爸爸發現了？”
小允顧不上喝茶，拉著喬波往外走：“叔叔，快幫我找找枕頭吧。”
喬波帶著小允翻遍整條街的垃圾桶，終於在街道的盡頭才找到了小允的寶貝枕頭。
這件事很快就過去了，沒有人知道小允把枕頭藏在了床下，除了他和媽媽。
夢裏的媽媽。
4
新媽媽對小允一如既往，可是小允發現她在看自己的時候眼神裏總有一絲膽怯，爸爸很少對小允笑了，小允能感覺到他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自己。隻有夢裏的媽媽繼續在夢裏陪著小允，小允也答應她再也不背叛她了，於是，媽媽在夢裏又變得慈祥了。
那天下午，新媽媽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為慶祝小允的生日，她笑著說：“小允，我做你的媽媽好不好？不是新媽媽，是媽媽哦！”
小允迷惑了，他問：“新媽媽和媽媽不都是媽媽嗎？”
新媽媽說：“忘記你原來的媽媽吧，讓我做你唯一的媽媽好不好？”
小允猶豫了一下，為難地說：“那我媽媽生氣了怎麽辦？我得問過她之後才能告訴你！”
新媽媽不說話了，臉色變得有些陰暗。
這個時候爸爸回來了，手裏拿著最新款的變形金剛，小允高興地向他撲了過去，爸爸笑得有點兒勉強，但還是抱起了小允說：“小允，生日快樂！”
小允不在乎禮物，他隻不過是想要一個擁抱，父親的擁抱。
突然，爸爸像觸電一樣推開了小允，“小允，你身上是什麽味道？”爸爸緊張地問。
新媽媽過來抱起小允聞了聞，然後對爸爸說：“沒什麽呀，隻是有點兒香而已。”
小允自豪地說：“那是我媽媽的味道！”
新媽媽驚呼一聲，躲到了爸爸的身邊，爸爸一句話也沒有說，抱起小允走向了浴室。
小允實在很討厭洗澡，但他更討厭爸爸在他的皮膚上搓來搓去的，小允痛苦地說：“爸爸，好痛哦！”
爸爸好像沒有聽見小允的話，繼續用力地搓著，小允知道，他想搓掉的其實是他的恐懼。
新媽媽走進浴室說：“我來吧。”看得出來，她還是心有餘悸，連聲音都在發顫。
爸爸說：“好吧。”然後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了小允一眼便走出了浴室。
新媽媽坐在浴缸的邊緣，用手輕輕地擦拭小允的身體，雖然小允不喜歡，但比爸爸的方法舒服多了。
新媽媽似乎有點兒猶豫，但她還是問小允：“小允，你……你的身上怎麽會有你……你媽媽的味道呢？”
小允說：“我是媽媽的兒子，當然也會有她的味道了！還有，媽媽給我洗澡的時候也經常坐在你現在坐的這個位置。”
新媽媽怪叫一聲跳了起來，向外麵跑去。
夜已經很深了，天空滿是厚厚的雲層。
爸爸走進了小允的房間，盡管腳步很輕，但每一步好像都踩在了小允的心上，小允怕他像白天那樣罵他，更怕爸爸發現藏在床下的枕頭，這種緊張讓小允惴惴不安，但爸爸隻是在他的床邊輕聲地叫著他的名字，小允緊閉雙眼，不敢弄出一丁點兒聲音。
過了一會兒，爸爸以為小允睡著了，便躡手躡腳地走出去，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房間又陷入了黑暗，不過小允的心也放鬆了，但爸爸的行為太詭異了，好奇心驅使他要探個究竟。
小允從床下拿出枕頭，每次他害怕的時候總喜歡抱著它，就像媽媽在身邊一樣。
洗過澡之後，整個身體都散發著沐浴的芳香，小允拿起枕頭在身上用力地蹭了又蹭，現在又有媽媽的味道了。
小允光著腳走出了臥室，光亮從爸爸臥室的門縫中擠了出來，小允悄悄地走了過去，就像媽媽死的那天下午一樣。
5
那天陰沉沉的，天空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小允在幼兒園裏等著媽媽接他回家，所有的小朋友都被父母接回家了，大龍也都走了，走的時候還衝小允做了一個鬼臉，隻有小允孤零零地玩著秋千。
小允實在不耐煩了，他決定自己回家，趁徐老師不注意，小允偷偷地溜出了幼兒園。
好在他家並不遠，很遠小允就看見了爸爸的車停在了門口，在小允的記憶中，爸爸似乎從來都沒有回來這麽早。
一進門就聽到了爭吵的聲音，爸爸在大聲地咆哮，媽媽卻低聲地哭泣，小允已經習慣了他們吵架，隻是這一次好像特別嚴重。
小允悄悄地趴在門縫上向裏看，媽媽坐在**用手捂著臉，爸爸則站在旁邊，臉色鐵青。
過了一會兒，爸爸大聲嚷道：“我再問你最後一遍，離還是不離？”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爸爸這麽凶，小允也開始害怕起來。
媽媽哭著說：“你會把小允給我嗎？”小允從來沒有見過媽媽哭得這麽傷心。
爸爸說：“除了小允，我什麽都能給你。”
媽媽說：“你有那個狐狸精，我就隻有小允了，要是沒有小允，我也不想活了。”
爸爸說：“你決定不離是嗎？”爸爸的語氣惡狠狠的。
媽媽沒有說話，隻是坐在**掩麵而泣。
爸爸的臉開始變得扭曲，扭曲到了猙獰：“好，不離就別後悔！”說著爸爸順手掄起媽媽的香水瓶，向媽媽的頭砸去。
媽媽甚至沒來得及呼喊就暈了過去，香水撒了她一身。
爸爸用繩子把媽媽捆起來，毫不猶豫地拿起枕頭，向媽媽的頭按了下去，媽媽突然用力地掙紮，但隻掙紮了一會兒就不動了，爸爸還是一直按著，直到過了很久才鬆開手裏的枕頭。
整個房間彌漫著媽媽的香水味道，在這樣的環境裏，這味道香得有點兒詭異。
小允用手捂住嘴巴，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小允害怕得連哭都忘了。
小允藏在自己房間的床底下，直到爸爸把死去的媽媽拖了出去，他才敢出來，現在媽媽的房間隻剩下一個髒兮兮的枕頭和濃濃的香味。
後來爸爸跟小允說媽媽死了，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但是爸爸不知道，媽媽並沒有消失，她總會出現在小允的夢裏。
爸爸也不知道，媽媽並沒有生他的氣，因為每次媽媽在他的夢裏都笑得那樣開心。
小允把枕頭藏了起來，因為那上麵有媽媽的味道。
6
小允趴在爸爸臥室的門前，房間裏隻有低低地談話聲。
新媽媽說：“怎麽樣？睡著了嗎？”
爸爸點了點頭。
新媽媽說：“怎麽辦？我越來越害怕小允了，在小允的身上好像總有她的影子。”
小允知道這個“她”就是媽媽。
爸爸皺著眉說：“別胡說八道，小允隻不過是個孩子。”
新媽媽說：“我就是害怕，你得想一個辦法。”
爸爸說：“等明年，小允就該上小學了，到時候把他送到寄宿學校。”
新媽媽說：“可是現在怎麽辦？”
爸爸說：“你難道一點兒也等不了嗎？他畢竟是我的親兒子。”
新媽媽突然壓低聲音：“我總覺得小允似乎知道了你……”新媽媽沒有往下說，但爸爸已經知道了她要說什麽。
爸爸說：“一個小孩子能知道什麽？”
新媽媽說：“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好像……好像有了！”新媽媽紅著臉把頭低了下去。
爸爸興奮地說：“真的？”
新媽媽嬌羞地點了點頭。
爸爸興奮地搓著手嚷道：“太好了，太好了！”
新媽媽說：“你小點聲，別把小允吵醒了！”
那一夜媽媽在夢裏沒有笑，隻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發呆，那個眼神讓小允覺得毛骨悚然。
7
那段時間爸爸總是帶著笑意，滿臉春風得意。新媽媽好像得病一樣，經常吃著飯卻突然就跑去洗手間嘔吐起來。
小允擔心地問：“新媽媽，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新媽媽嬌羞地說：“去，小孩打聽大人的事幹什麽？”她的臉卻更紅了。
爸爸則開心地大笑：“小允，你很快就會有小弟弟了！”
小允一臉驚喜地說：“在哪兒呀？我怎麽沒看見？”
爸爸卻笑得更開心了，新媽媽也跟著笑。
新媽媽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小允害怕新媽媽的肚子會像氣球一樣脹破了，所以他總是離她很遠。
但爸爸說弟弟就在新媽媽的肚子裏，小允想弟弟一定很不舒服，要是自己也被關在新媽媽的肚子裏一定難過得要死，小允知道總有一天弟弟會撐破新媽媽的肚子跑出來和他一起玩兒，但新媽媽會不會死呢？每次想到這兒，小允都會莫名地興奮。
轉眼就要入冬了，最近爸爸總是因為生意太忙，回家很晚。
他經常對小允說：“小允，爸爸不在的時候你就是家裏唯一的男子漢了，所以你要好好照顧媽媽。”
小允認真地點了點頭。
一天中午，新媽媽剛睡過午覺，小允扶著她在屋子裏慢慢散步，新媽媽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肚子，臉上還掛著甜甜的笑容。
“新媽媽，弟弟什麽時候才能陪我玩兒呀？”小允迫不及待地問。
“就快了，到時候小允就是哥哥，要好好照顧弟弟哦！”新媽媽笑著說。
“嗯！”小允爽快地點了點頭。
小允忽然想到了什麽，就問：“新媽媽，你的肚子這麽小，弟弟是怎麽進去的呀？”
新媽媽“嗬嗬”地笑了：“等你以後就知道了。”
小允問：“你見過弟弟嗎？”
“還沒呢。”
“那你怎麽知道是弟弟而不是妹妹呀？”小允奇怪地問。
新媽媽笑著說：“那小允是喜歡妹妹，還是喜歡弟弟呀？”
小允說：“我當然希望有一個弟弟陪我玩了，但是我媽媽比較喜歡妹妹！”
新媽媽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小允繼續說：“以前媽媽總說，如果能有個妹妹的話爸爸也許就會對她好一點兒了。”
新媽媽甩開小允的手，快步地向她的臥室走去，顯然她是生氣了。
小允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可能是她不喜歡妹妹吧，小允說：“新媽媽，沒關係，要是弟弟的話，我媽媽也會喜歡的！”
新媽媽聽見小允的話身子突然一顫，一不留神滑倒在了地上，小允趕忙跑了過去，新媽媽捂著肚子疼得滿頭是汗。
新媽媽咬著牙說：”快……快打……打電話……”
小允知道現在應該叫救護車，這個他在幼兒園學過，小允拿起電話想了很久，救護車的電話是110還是119？
血液像蟲子一樣順著新媽媽的腿流了下來。
8
新媽媽從醫院回來的那天肚子明顯變小了，小允想問問他們，弟弟在哪兒呀？可是他不敢，因為新媽媽看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爸爸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後來小允才知道，弟弟死了，新媽媽說是小允害死了弟弟。奇怪，弟弟在新媽媽的肚子裏，怎麽會是自己害死的呢？大人總是這樣莫名其妙。
從那一天開始，新媽媽變成了童話裏惡毒的繼母，她不再關心嗬護小允了，取而代之的是惡狠狠地毒打，小允的臉經常被打腫，爸爸好像看不見這些，最近他總是自言自語，有時候好像是在絮叨他的生意，有的時候好像是在叫媽媽的名字，他們都變了。
有天夜裏，風肆虐地咆哮著，小允摸著被打腫的臉，難以入睡，他覺得有必要向新媽媽解釋一下，弟弟真的不是他害死的。
小允走到爸爸的臥室前，正準備敲門卻聽見了新媽媽的聲音：“趕緊想個辦法把小允處理掉！”她的聲音冷得像冰，小允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戰。
爸爸說：“你這是什麽話？他可是我的兒子！”
新媽媽冷冷地說：“哼，可是你的兒子殺死了我的兒子！”
爸爸說：“那是一個意外，小允隻不過是一個孩子。”
新媽媽說：“我不管，你一定要處理掉他，就像殺死那個賤人一樣！”
爸爸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你小點聲，讓別人聽見怎麽辦？”
小允驚呆了，新媽媽居然要爸爸殺死他，就像殺死媽媽一樣，小允突然覺得好冷，他回到臥室緊緊地抱著枕頭，他不知道是他在發抖還是枕頭在發抖，但他能感覺到枕頭的憤怒。
爸爸的生意最近糟得一塌糊塗，他一大早就去了公司，隻留下新媽媽和小允在家，新媽媽吃過午飯便去休息了，小允抱著枕頭在等待，等待新媽媽睡熟。
就像對待徐老師那樣，他把新媽媽綁得結結實實的，新媽媽睜開眼睛後大吼一聲：“你要幹什麽？”
小允說：“你為什麽想殺死我？弟弟不是我害死的，是你害死的！”
新媽媽說：“你快放開我！”她的眼中充滿了恐懼。
小允拿起梳妝台上的一個香水瓶，像爸爸那樣砸在新媽媽的腦袋上。
“你是壞媽媽，你是壞媽媽……”
喬波叔叔告訴過他，人後腦勺的位置最脆弱。
血的腥味混合著香水的味道彌漫開來，這情景似曾相識。
9
爸爸瘋了，當他看見死在**的新媽媽後就瘋了。
警察叔叔說爸爸精神失常殺死了媽媽，於是爸爸被關進了精神醫院。
後來，一個自稱是小允叔叔的人變成了他的監護人。
夜裏小允養成了一個習慣，他總是喜歡抱著枕頭趴在爸爸的臥室門口通過縫隙向裏麵張望。
那個自稱小允叔叔的人對另一個女人說：“等過段時間，把那個小鬼……”說著他在自己的脖子上比畫了一下，繼續說：“哥哥的財產和這個房子就是我們的了！”兩個人“嘿嘿”地笑了起來。
小允沒有驚慌，也沒有恐懼，因為他感覺到他的枕頭又開始蠢蠢欲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