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星際占卜
回到住處，楊華又失眠了。
在昨天的會上，古部長顯然話裏有話，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多事，可自己又與他素不相識，古部長怎麽會在那麽多人中看到自己，而且還準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楊華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登門拜訪一下這位“冥王”。
第二天晚上，楊華找到了古部長住的地方。
門半掩著，他正要敲門的時候，裏麵傳來古部長的聲音。
“進來吧。”
楊華愣了一下，推門進去，隻見古部長側著身，手裏捧著一雙紅色的舞鞋。
“坐。”
古部長頭也不抬地說。
“你再不來，我可要去登門拜訪了。”他又把那雙漂亮的紅舞鞋端詳了一番，才把它們輕輕放入一隻精美的木匣中，仔細蓋好。
“是女人。”古部長笑了笑，走過來坐下，說，“女人這東西最麻煩，一旦沾上，就會得寸進尺爬到你頭上，這我太明白了，到時候她讓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她外表是女人，骨子裏卻不是。”他抬頭看著楊華，又問，“你有女人嗎？”
他這麽一問，楊華忽然覺得一陣恍惚。
他想起雪婷。
是啊，開戰這麽久了，他倆還沒機會見上一麵。
古部長微笑看著他，然後欠起身，把楊華麵前的茶杯倒滿。
“我說的不是她。”他肯定地說。然後仰身靠在沙發背上，雙臂往上一搭，擺出個大鳥展翅的姿勢，“那是個公主，她從很遠的地方來，這是宿命還是緣分，我也說不好。不過她留下了，一直等在那個地方，等你去找她。”
楊華心中厭煩這種自以為是。
“您是不是覺得，察言觀色是件很有樂趣的事？”他平靜地問。
古部長哈哈一笑，說：“這是個專業問題，您指的是哪個層次的察言觀色？”
楊華猜不出他是真沒聽出他話裏的刺，還是在裝糊塗，於是順水推舟地答道：“那當然是……您講的那個層次。”
“我哪有那個本事。”古部長又笑了笑，說，“從‘第二類戰爭’的概念來講，這部分有‘腦測’和‘腦控’兩個層次，你剛才說的是‘腦測’。至於‘腦控’，那是戰爭的最高境界，能達到那個層次的，目前隻可能是外星科技。”
楊華無言以對，實在聽不明白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認真說話。
“那麽‘三零三’，到了哪個層次？”楊華也半真半假地問。
“我們正在研究‘腦測’，目前還不太靈光。”
“我能見識一下嗎？”
“這個嘛，有點困難。”古部長兩手一攤，“就算是那兩個外星生物，也做不到隨心所欲，實施‘腦測’是有條件限製的，而且隻能掃描大腦的特定區域。”
楊華見他回答得很認真，而且邏輯清晰，不像是在講笑話。況且古部長公務這麽繁忙，這樣的人是沒時間跟自己打哈哈的。
“您為什麽要對我講這些？”楊華問。
古部長驚訝地抬起頭，說：“這都是‘三零三’的機密，我以為你想知道。”
“我？想知道？”這下輪到楊華驚愕了，“我一個小小參謀，哪有資格知道‘三零三’的秘密？”
古部長啞然失笑，長長鬆了口氣。
“你嘛，還沒到發力的時候。”他看了楊華一眼，“不用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等風來，好風憑借力，助我上青雲嘛！”
“您覺得這可能嗎？”
“當然不可能。”古部長哈哈大笑，“不但上不去，還有可能被人踩下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古部長望著楊華笑了笑，指指自己的心窩，說：“記住，用心去做你的事。”
“我怎麽覺得，您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古部長哈哈一笑，“我這輩子，就從沒認錯過人。”
“您說的這個人，應該是上官軍長。”
古部長沒說話，看了他一會兒。
“你那位老同學。”他點點頭，笑道，“求而不得，人生痛苦，莫過於此。”
楊華不想再端著了，正色道：“我總是聽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好吧，那我就不說了，咱們換個話題。”古部長緩緩喝了口茶，又看著他說，“其實，我們早就認識。”
“早就認識？”楊華驚訝道，“什麽時候？”
“在你第一次拿‘天穴’圖的時候。”
楊華一陣眩暈，心想：世上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啊！其實這個結果他在那天會上就預感到了，可自己違反紀律“挖金”的事，古部長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其實，你那天拿到的東西，還遠不止那張‘天穴’圖。”
“我不太記得了。”
楊華緊張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麽。
“你當然不記得。”古部長笑道，“那天晚上，要不是我及時出手，你早沒了。”他看著楊華，停了一會兒又說，“那些東西不能放在你手上，陸參謀長對‘天穴’圖沒什麽興趣，可對那些東西，他就不一定了。”
“那些東西？什麽東西？”
“你真想知道？”古部長觀察了一下楊華臉上的表情，“那我可真說了。”
“真想知道，請您告訴我。”楊華點點頭。
“你知道，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在‘天穴’做了些什麽嗎？”
“大概是……了解外星科技之類的活動吧。”
“確實是這樣，可又不全是，那隻占一小部分。”古部長笑道，“這話有點長，你坐穩了，我慢慢跟你說。”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知道，木星和土星一樣，也有個環，隻是那個環幾乎看不見。”他頓了一下，又問，“那你知道，木星、木星環，還有它那六十四顆衛星，是個什麽嗎？”
“是什麽？”
“當‘朱庇特之鏈’的天象出現後，整個木星係，其實就是一個‘應答係統’，它能把人類的信息傳送到天外，也能將來自那個神秘世界的回答，再傳回‘天穴’。現在，你明白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在那裏做什麽了吧。”
“在做什麽？”楊華瞪大了眼睛。
“我們把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在做的事，叫作‘星際占卜’。”
“星際占卜？”
楊華差點坐到地上去。
“是的，星際占卜。”古部長看了他一眼，“計算機的行為可以預測，小倉鼠的行為可以預測，其實，人類世界的行為也是可以預測的。”
“如何預測？”
“人類世界可以分解為分子，分子又能再分成原子，原子分為電子和原子核，原子核由質子和中子組成，質子和中子下麵是基本粒子，那麽，基本粒子的下麵又是什麽？”古部長看了楊華一眼，自問自答道，“基本粒子下麵，是一種空‘弦’，它可能是一種粒子，一種能量波，或者什麽都不是。那麽你再想想，咱們人體是怎麽造出來的？對了，是根據DNA上的遺傳信息造出來的，那麽基因又是什麽東西？對，是由這些分子、原子、由‘弦’這種最基本的東西編寫出來的。好了，這聽起來怎麽這麽耳熟？你來幫我想想，這些東西……究竟像什麽呢？”
“像計算機程序？”楊華脫口而出。
“是的，它和數字虛擬世界非常相似。”古部長笑著點頭，“隻不過我們的世界是用另一種bit單位編寫的，它比計算機的數字世界要複雜得多。”他喝了口茶，“所以從本質上講，既然計算機的運算結果可以預知，那麽理論上，人類世界的‘程序運算’也同樣可以預知。”
“這個假設太極端。”
“當然，這隻是個假說。”古部長笑道，“不過，這正是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星際占卜’的核心理論，信，或者不信，就由你自己判斷吧。”
“‘三零三’信嗎？”
“‘三零三’不是科研單位，我們隻負責提供情報。”
楊華仔細想了一會兒。
“我不信。”他又問，“你信嗎？”
古部長深深看了楊華一眼，說：“我信。”
楊華歎了口氣，問：“還有誰知道這份情報？”
“程司令員。”
“程司令員怎麽說？”
“他什麽也沒說。”
楊華皺起眉頭。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對了，你剛才說，那兩個‘外星生物’是怎麽回事？”
“這個嘛，我現在還不方便告訴你，也許我們還有希望改變點什麽。”古部長微微一笑，“其實，一個你已經看到過了，另一個嘛……你就快見到了。”
“那麽，你再跟我說說那天晚上的事。”
“哪天晚上？”
“就是我跟水客聊天，中間睡過去的那天晚上。”
“哦，那天晚上。”古部長想了想，說，“你遇到‘網狗’了，是我把你救下來。當然，我也有收獲，那條‘網狗’現在養在我那兒，都快長成狼了。”
“那水客呢？”楊華忽然想起水客好久沒消息了，“他還跟我提起過您。”
“他死了。”
古部長輕描淡寫道，就像掉個小物件似的。
“什麽！”楊華大吃一驚，站了起來，“你怎麽知道的？他怎麽死的？”
“你……還是想知道？”
“想知道！”
古部長想了一會兒。
“好吧。”他慢慢說道，“你知道網上的‘肉雞’是怎麽回事吧？”
“知道。”楊華說，“就是操控別人的電腦，去攻擊目標，一般黑客都喜歡用這種招數，因為拿別人的電腦做擋箭牌比較安全。”
“對，是這樣的。”古部長點點頭，“那麽，你知道高段位的黑客怎麽做嗎？”
“怎麽做？”
“真正的高手，是用人做擋箭牌的。”他緩緩說道，“你那位‘水客’朋友，是個‘黑鍵三段’，拿他做‘肉雞’就非常合適。”
“你怎麽這麽說他？”楊華氣得眼淚都蹦出來了。
古部長把茶杯遞給他，楊華一把推開，古部長笑笑，歎了口氣。
“‘水客’是個好苗子，隻可惜人太貪，這是做黑客的大忌。”古部長說，“這樣的新手最容易被高手利用，而高手隻需要把他當成是一隻好的‘釣餌’。”
“你用什麽做‘釣餌’？”
“就是那張‘天穴’圖，否則就憑他那兩下三腳貓的功夫，哪裏取得到那麽上乘的寶貝？”
“胡說。”楊華氣道，“我根本沒告訴他那張圖的價值。”
“他是在試探你。”古部長笑道，“如果你什麽都不說，那張圖肯定值大錢。”
楊華如夢方醒，難怪水客後來那麽急著想殺回去，勸都勸不住。
“他是怎麽死的？”
“他被敵方一個叫‘狙魔人’的高手，給盯上了。”
“這人什麽來頭？”
“黑鍵六段。”
“你必須幫我報這個仇！”楊華發狠道。
古部長笑了。
“這要看機會。”他隨手彈了下身上的灰，“這家夥最近老來咱們這兒轉悠，我已經安排好‘蜜罐’了，就等著他咬鉤呢。”
楊華這才明白，古部長為什麽在會上老跟“電戰處”的人過不去，還把黑鍵六段作為一道評估門檻。看來“三零三”剛來就看到了賊影子，而“電戰處”那些無憂無慮的孩子，竟毫無察覺！
楊華驚出一身冷汗，看來網戰的水真不是一般的深，如此大意，焉能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