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閉 關
3U破譯信息：
我真無法理解，當我立於廟堂之巔，接受芸芸眾生的頂禮膜拜，千百萬人山呼海嘯，痛哭流涕，哭喊著我的名字，把我的名字刺進肉裏，甘願為我去死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真不是人，是神。
就在雙方都在暗中加緊備戰的關鍵時刻，程司令員卻突然宣布“閉關”了。
他去了大本營的“雲山”基地，把“前指”的一切事物交與上官奮強來代理，實際上也就等於臨時移交了戰時指揮權。這在一定程度上講，也算是眾望所歸，因為程司令員在兵員、裝備均占較大優勢的情況下，打盡了“王牌”都保不住個平手，參戰部隊對此多多少少是有看法的。
相比之下，“少壯派”的傑出代表上官奮強同誌就完全不同了。
他麾下的三零四裝甲旅在此次戰役中，“臨危不亂、力挽狂瀾、直搗黃龍，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如此智勇雙全、意氣風發的年輕統帥，用什麽東西來形容都不過分。
盡管臨陣易將是兵家大忌，但上官奮強坐鎮“前指”，還是令眾多年輕將校感到振奮，部隊因此也驅散了戰場失利的陰霾，全軍上下現在士氣正旺。
陸參謀長對此人沒什麽興趣，他借雙方停戰的機會，隨便找了個理由托病休養。沒人在旁邊礙手礙腳，倒也恰好符合了上官司令員的心意，於是他心照不宣地照顧了老領導的感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極力挽留陸參謀長留在前線擔任顧問。等姿態做足了，他才給陸參謀長放了長假。
陸參謀長“度假”的第一個目的地，正是“雲山”基地。
他現在時常會想起程司令員那深邃鎮定的眼神，盡管此人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副隨遇而安的淡定，但在這樣的表象下，仍掩藏不了他那種軍人特有的沉穩與剛烈。陸參謀長滿腹狐疑，仗正打到關鍵時候，他想看看這個程司令員究竟在搞什麽鬼！
越野車一路顛簸到了“雲山”基地，程司令員已在他住所的門前恭候了。
他著一身冬常服，拱手笑道：“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啦？”
“過來看看，你在搞什麽名堂。”
“我能搞什麽名堂，不就是打打太極，看看電視。”
程司令員一臉的氣定神閑。
“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打太極看電視？”
“嗯，收獲大得很哩。”程司令員拉住他的手，“正好，你也陪我一起看看。”
“我沒那閑工夫。”陸參謀長一甩手。
“你別上火。”程司令員還是不急不慢，“你先看著，等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程司令員打開電視，上麵放的是一部關於Y國大選的新聞紀錄片。
片子不是很長，講述的是偉大元首沙魯克汗，在全國大選最激烈最關鍵時刻，是如何隻身前往反對派的老巢單刀赴會，反對黨大佬又是怎樣在他“光輝思想”的感召下，毅然決然地加入“為國家和民族奮鬥的偉大事業”的。
通片都是肉麻的吹捧和極盡諂媚的讚美，要說那位解說員真很有表演天賦，特別入戲，從頭到尾都是帶著哭腔的鏗鏘講述，還把自己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這簡直是在考驗觀眾的生理極限。
“怎麽樣，看出點名堂沒有？”程司令員問。
“倒胃口。”陸參謀長皺皺眉，“你沒事看這東西幹嗎？”
“你就沒看出，有什麽認知亮點？”
“滿篇的假話套話，哪會有亮點？”
“你嘛，情商不要太高，眼裏就揉不進沙子。你看，我就沒你這麽敏感。”程司令員一邊說，一邊用遙控器把視頻往回倒。
“還要看？”陸參謀長抗議道。
“你別急，我們重點看沙魯克汗‘單刀赴會’那場戲。”程司令員對屏幕指點道，“你看，這是他一個人剛到反對派總部的時候……你注意看這些反對派頭頭，那凶神惡煞的眼神，就差要吃人了！”程司令員一邊說，一邊按著快進鍵，“沙魯克汗照這架勢進去，不被他們活活打死，也得被當場扒下層皮下來……你再看，看，他出來了！你注意看那幾個反對派頭頭臉上的表情，哭得那個痛心疾首，看上去就要跪下來認沙魯克汗當幹爹了。你幫我分析分析，這是怎麽回事？”
“被他的‘偉大思想’感化了嘛！”
“你動動腦筋！”程司令員瞪他一眼，“這些政壇老騙子，在半小時內就被這麽個小騙子，幾句話講得要痛改前非？還對這個生瓜蛋子頂禮膜拜，這可能嗎？”
“說得也是。”陸參謀長沉吟道，“那是怎麽回事呢？”
“要說有可能，那也隻存在一種可能。”
“哪種可能？”
“那幾個政壇老江湖，全被洗腦了。”
“洗腦？半小時內？”
“具體行為還有待查證，不過這種‘腦控’技術，在U國51區就出現過了，那個外星單位赤手空拳，隻用了十秒鍾就消滅對方一個連隊，它用了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不成？就算人家站著讓它挨個砍，那也得砍十分鍾。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連隊在被對方‘腦控’的情況下，自相殘殺的結果。”
陸參謀長愕然望著他。
“咱們再來說沙魯克汗，這個人從賤民開始，僅用短短一年，就用極度煽情的手法和強人治國的姿態，成功地走上了政治舞台。在普通老百姓看來，這個鼓吹民族主義、民粹主義、強人政治的救世主，是個奇跡，是個神話，是草根一族借以勵誌奮鬥的精神寄托。可在那些政壇老江湖老騙子看來，這隻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和騙局，沙魯克汗不過是借助了社會中下層民眾，對高通貨膨脹高失業率的不滿，對自身生存狀況的極度沮喪，以及對腐敗無能的權貴階層的失望與痛恨，最終贏得大選，這是人類曆史上常見的現象。這樣的政治把戲政客們見得多了，也玩得多了，根本算不上有什麽技術含量。”
程司令員習慣性地拿出煙鬥點上，又繼續說道：“沙魯克汗通過操控人腦思維，對所有反對派頭頭進行洗腦，扳倒一個又一個強大對手，再開動宣傳機器把謊言複讀成真理，最後成為全體民眾的精神領袖，並且成為他們的神。在沙魯克汗的支持者中，多數人文化素質偏低，他們很容易接受那種簡單明了的民族主義口號，而不願意動腦筋去思考口號背後的社會隱患。大量以前從不關心政治的人也湧進投票站支持沙魯克汗，而Y國中上層精英，包括大批知識分子，也被民眾的狂熱情緒所裹挾，或者默不作聲，最終也被動地成為沙魯克汗的支持者。這種借助生物科技的新手段，來達成個人野心的民粹政治，必須引起我們足夠警惕。”
“看來，這個沙魯克汗的確沒那麽簡單。”陸參謀長說。
“我對沙魯克汗的個人奮鬥史沒什麽興趣，我擔心的是，如果我的這種推測成立的話，沙魯克汗的這種特異功能，是否與外星文明，存在我們尚未知曉的某種神秘聯係？”
“你這麽一說，我倒有點起雞皮疙瘩了。”
“為什麽？”
“這種腦控政治，對於人類悠遠的曆史來說，是第一次，還是其中的某一次？現在有，今後會不會還會有？”
“這些是政治家考慮的事情，我們軍人不予置評。”程司令員緩緩噴出一口煙來，“現在，我最想弄明白的是，沙魯克汗究竟得了什麽道，竟然搬得動‘神仙’。”
“你認為他真能‘通神’？”
“你讀過那幾條3U信息沒有？”
“早分析過了。”陸參謀長擺擺手，“都是些不知所雲的人生感悟，沒想到3U破譯工程，耗費了這麽多的人力物力，結果就弄來了那麽幾罐心靈雞湯。”
程司令員擺擺手。
“我看，這心靈雞湯裏麵，名堂大得很！咱們這筆學費可沒白交。”他笑道，“這些3U信息表麵看起來沒什麽特別，不過它的這些人生感悟，倒讓我產生了一個大膽猜想。”
“什麽猜想？”
“你想想，具備‘腦控’能力的生物，在地球上是不存在的。要麽此人真能‘通神’。要麽，他本身就是外星生物。”
陸參謀長吃了一驚，他喝口茶穩了穩神。
“是啊，來者不善。”他點點頭，“不管他是神是鬼，這仗咱們還是得打下去。你閉關這麽久，就沒悟出點對策？”
程司令員搖搖頭。
“要說有什麽對策，這還得從3U信息裏麵找。”
“怎麽找？”
“首先，我們必須要確認，3U信息是不是來自地外文明。”
“這一點……我們能夠肯定是。”陸參謀長點點頭。
“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推斷，這些外星生物就在咱們地球上。”
“從信號源分析……也能肯定這個推斷。”
“這就奇怪了。”程司令員笑道。
“怎麽奇怪？”
“外星生物到此一遊，究竟是什麽目的？”
“什麽目的？”
“非敵，亦非友。”程司令員說，“我感覺，這幫‘神仙’不像是來打架的。”
“對，不是來打架的。”陸參謀長笑道，“我猜，他們也不是來玩‘鬥蛐蛐’的。”
“你分析得對。”程司令員拿起煙鬥抽了一口，慢悠悠地說，“你說，這幫‘神仙’為啥有心思看咱們地球人打架？這個問題值得仔細推敲。”
“嗯，有點意思，你到底想說什麽？”
程司令員琢磨了一會兒，反問他：“據你分析，‘神仙’跟我們究竟差多少？”
陸參謀長想了想：“估計……就像大人打嬰兒，坦克打騎兵吧。”
程司令員長籲了口氣。
“你看看，差距也沒那麽懸殊嘛！”他說。
“這麽說，你有辦法？”
“我有什麽辦法，還是打不過嘛！”程司令員笑著兩手一攤，“架雖然打不過，可咱還能找別的法子。”
“什麽法子？”
“什麽法子，老祖宗的法子！”程司令員笑了笑，又說，“打不過就談嘛！”
“談和親，還是談和盟？”
“和親……和盟……”程司令員忽然拊掌大笑，“不錯不錯，這兩層意思都有了，是個不錯的思路。”
陸參謀長擺擺手：“你是猜想，人家想跟我們結盟？”
“要不他們想幹嗎？現在他們大難臨頭，還有心思跑來看小孩子打群架？”
“有道理。”陸參謀長止住笑，“不管和親還是和盟，前提是人家能瞧得上。”
“我看，這幫‘神仙’也不是鐵板一塊。”
“你怎麽得出的這個結論？”
“咱們習慣麻將思維，惡習不改嘛。”程司令員嘿嘿一笑。
陸參謀長皺著眉，沒說話。
“怎麽，你覺得我這離間計太小兒科？”
“這我不太清楚，不過，肯定小孩子也看得穿。”
“那咱們再換個話題。”
“不不不，你說下去。”陸參謀長攔住他。
程司令員笑了，他大手一揮：“還是咱們的老規矩，拉攏一派，打擊一派！”
“果不其然，惡習不改。”陸參謀長搖搖頭，“你思路不要亂，繼續說下去。”
程司令員琢磨片刻，又慢慢吐了口煙出來。
“現在，天上的‘神仙’們攤上事了。他們來了、看了，分明是有求於咱們，可又抱著不談、不問、不接觸的態度。依你看，他們究竟在等什麽？要什麽？”
“這個問題……值得推敲。”
“你那個‘和親’的提法很有意思，這讓我想起農耕文化與遊牧文化的悖論。”
“文明與蒙昧？”
“羊性和狼性。”
陸參謀長感覺他的思路又開始發散，這樣討論下去毫無意義。
“不要兜圈子。”他厭煩了程司令員的東拉西扯，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以凡人之心，度神仙之腹嘛。”
“那就認真點，不要打哈哈。”
“我哪有心思打哈哈嘛，你再這麽非黑即白，咱們就討論不下去了。”
陸參謀長冷笑道：“我看，你再這麽胡攪蠻纏下去，咱們就走火入魔了。”
“這算哪門子走火入魔！”程司令員哈哈一笑，他拍拍陸參謀長的肩膀，“走走走，帶你看個更瘋狂的項目去！”
程司令員不由分說，一把拉住陸參謀長上了輛越野車，兩人一路風塵仆仆，最後在依山傍林的一棟掛著“農科中心”字樣的大樓前停下。
走進那扇木漆剝落、土裏土氣的大門，裏麵很快有人迎了上來。
來人放下鐵閘，領著他們穿過一道X光檢視廊，打開一道厚實的鋼化門，緊張森嚴的氣氛立刻撲麵而來！
“你這是賣的什麽關子？”陸參謀長跟在後麵問。
程司令員麵無表情地走在前麵，就像沒聽見一樣，陸參謀長隻好不再多問。
他們乘坐的電梯直達地下22層一片地宮，這是座能承受十萬噸當量的核彈直接命中的末日掩蔽部。陸參謀長抬眼望去，在寬闊的無塵宮殿深處，國家超算中心的“天河三號”超級計算機的巨大機體赫然在目！
程司令員領著陸參謀長，徑直走入大廳正中央的一間小小的密室。其他隨從關上門，很快退了出去。
這間密室很小，裏麵的陳設也非常簡單。天花板中央垂落的吊燈下麵，是一隻養殖倉鼠的玻璃箱。從周圍的布置來看，這是一間普通的生物實驗室。
“搞什麽嘛！”陸參謀長終於發火了。
程司令員已經樂得合不攏嘴，他把一根手指放在嘴邊，說：“噓……別出聲。”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幾隻花背鼠，抓起一把花生撒入鼠箱，隔在玻璃夾層裏的倉鼠們立刻雀躍起來。
“搞生化試驗？”陸參謀長看看程司令員，又看看老鼠。
這時候，門忽然開了，一名軍官匆匆走進來，他同程司令員耳語了幾句，又很快退了出去。
程司令員這才轉過臉來，笑道：“諸葛亮不是能掐會算嗎？今天咱也試試。”
“你試……試什麽？”
“好，好。”程司令員不再回答，他雙眼微合，口中念念有詞，片刻過後，他緩緩報出一組數字來，“3，6，4，1，5，2”
陸參謀長湊近了一看，原來程司令員撒的不是普通花生，上麵都刻有編號。
突然，夾層“呼”地打開，一隻小倉鼠躥入玻璃箱，它直奔3號花生，緊接著又把6號塞進嘴裏，然後是4號，1號。忽然，倉鼠停了又下來，用後爪撓撓癢，然後徑直奔向了2號食物。
“唉，就差一點。”程司令員笑著搖頭。
“差了哪點？”陸參謀長問。
“算卦嘛，難免也有不準的時候。”
“算卦？”陸參謀長忽然看明白了，他啞然失笑，“我看，馬戲團裏隨便找個小姑娘，就能訓出這些老鼠。”他往門外一指，又問道，“為了訓練老鼠吃花生，您把‘天河三號’都給調過來了？”
“這些老鼠，可沒受過任何訓練。”
“那更胡鬧了！”陸參謀長猛然頓住，他倒吸了口涼氣，“哎？你等等……那你怎麽會知道它們……”
“對嘛，問題就出在這兒，我怎麽會知道！”程司令員哈哈大笑，“江湖術士的把戲咱搞不懂，可是萬事萬物總有個因果。比如今天你出門帶了傘，是因為你預計天要下雨。比如花蝴蝶扇扇翅膀，就有可能在千裏之外引來颶風……再比如那隻倉鼠，它首先奔向3號食物，而不是離它更近的6號，這可能是它出門的時候，被絆了一下，就順勢奔向了3號……”
陸參謀長聽著他的分析，眼睛頓時瞪得更大了。
“照你說，這些都不是偶然，是必然？”
程司令員點點頭。
“事實上，我們看似偶然的事件，都是有因果可循的，理論上是可以計算出來的。”程司令員笑道，“比如你在花店裏想挑束花送老婆，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這時你扭頭看到窗外飄進來的雪花，所以你最後選了白玫瑰，這像是個偶然因素，可從整個事件的進程來看，這又是必然的。”
“事件推演？”
“不，是行為預測。”
“就像是街邊的算卦？”
“這是人工智能。”程司令員笑道，“不過，人工智能的這個卦可不好算啊！咱們‘天河三號’都算得頭痛得很哩！”
陸參謀長疑惑地望著他，正想再問什麽，門忽然開了，那名軍官快步走進來，又在程司令員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旋即退了出去。
“看來，咱道行還不夠不深嘛。”程司令員擺擺手，連說，“再來，再來。”
換了一隻倉鼠後，試驗再次開始。
這次倉鼠完全按照程司令員預計的次序，很快采食完畢。
這時，房門忽然一開，幾個戴著防塵帽的研究人員走進來，程司令員同他們一一握手，顯得異常激動。
“第一次是怎麽回事？”陸參謀長問道。
“算法錯誤。”一位軍人答道，“沙粒相互作用力模糊算法的數學模型還不夠精確，有一粒沙子飛進了倉鼠耳朵，這個偶發擾動我們沒有考慮進去。”
“原來如此。”陸參謀長點點頭，“那麽，什麽時候可以預測人類的行為？”
“這個嘛……還不太好說。”一位上了年紀的研究員說道，“我們假定‘人工智能’可以自我進化到比人類聰明上萬倍的程度，那麽，它可能會發現人類尚未知曉的物理學定律，或是找到宇宙運行更深刻的規律，把這項研究深入到世界的量子層麵，控製我們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原子。到那個時候，那台機器將會成為世間萬能的神，要預測人類的行為，自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陸參謀長還沒聽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簡直笑出了淚花。
等他捂著肚子笑夠了，又掏出手帕來擦眼睛，斷斷續續地對程司令員說：“原來你玩閉關……還瞞著我這個‘科技委’總參謀……就是在搞這麽個項目？”
程司令員看著他，不置可否。
“下馬吧，老兄。”他扶著程司令員的肩膀，又忍不住開始大笑，“這項目下了吧，搞不成的……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方向性錯誤！”
程司令員擺了擺手。
“你這麽說有什麽依據？咱們從小就知道出門前看天氣預報，既然天都可以預測，人有什麽琢磨不透的？我看在這個領域，我們是大有作為的！”
“你不要偷換概念，這是兩個領域的問題。”陸參謀長一時想不出恰當說辭，“我們先不爭論項目可行性的問題，我隻問你，大戰將至，你現在臨時抱佛腳，你考慮過時間上能等得起嗎？”
“飯要一口一口地吃嘛，不能急。”程司令員笑道，“你看，這人工智能也得有個從弱到強，由強到超的發展過程。但是，這個過程是遞歸性自我升級的，是呈現智力爆炸的。人工智能也許要用三十年才能達到四歲小孩子的智商，可突然不到三小時，它就提出了要把‘廣義相對論與量子力學結合’的終極理論。在這個基礎上，它要想跨越人類智慧這個起點門檻，進化出超越人類智力水平十幾萬倍的超級智能，它也許隻需要三秒鍾！”
“行行行，我說不過你。咱們換個說法。你放著這麽先進的‘天河三號’，不去鞏固數據鏈，卻拿來研究什麽前沿學科，你這是何用意？”
陸參謀長越說越激動，滿臉漲得通紅。
“首先，你這戰略思想就不對。”程司令員正色道，“現代網絡戰爭，你防是防不住的，咱中國有句老話，叫作‘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說，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嘛！”
“你拿這麽好的設備教老鼠嗑瓜子，你拿什麽進攻？放老鼠去咬？”
“別激動，別激動。”程司令員笑了，“我這樣做，自有我的道理。”
“你有什麽道理？我看不出搞這個‘人工智能’有什麽道理！”
“是是是，你看不出，其實我也看不出，可它能看得出。”程司令員指指門外。
“什麽意思？”
程司令員笑了笑：“它叫‘極光’。”
“什麽極光？”
“許多年前，咱們搞四代機的時候，提出過四個‘S’，你還記得是哪四項？”
“怎麽不記得？超隱身、超機動、超感知、超音速巡航。”
陸參謀長一口氣報了出來。
“很好。那麽我這‘人工智能’，也有四個‘S’。”
“哪四個‘S’？”
“超強智能，超速運算，超大數據。”
“這是三個，最後那個呢？”
“最後這項很特別，這也是‘極光’最厲害的撒手鐧。”
“什麽撒手鐧？”
程司令員微微一笑：
“預測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