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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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尋看到何佳魂不守舍的模樣,已經直到她是明了,不會去尋死。可以意外永遠比明天先來。周鶴軒根本就不像會後悔的人。

在何佳的葬禮上,所有人都來了。沈尋沉默地站在一旁,眼睛哭到感覺刺痛,已經流不出一滴眼淚了。一張嘴說話,喉嚨也隻剩下呼呼的聲音。她旁邊的徐瑞天緊緊拉著她冰涼的手,試圖給她些溫暖。

何佳的媽媽跪在靈堂前淒厲地號啕大哭。那聲音不斷刺激著耳朵,讓人耳膜都開始發疼。周鶴軒就站在旁邊,麵無表情,一言不發。沈尋看不到他有任何的愧疚,仿佛這場葬禮他隻是個看客,和他絲毫沒有關係。

這樣冷漠的周鶴軒讓沈尋怒氣陡生。她衝上去不顧形象地對周鶴軒拳打腳踢,一邊下死手,一邊控訴道:“周鶴軒!你根本就不是人!何佳現在死了,你是不是特別開心。世界上再也沒有人纏著你了!你是不是特得意自己終於報了仇!我恨你!你根本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陸挽霜皺著眉頭,拉開沈尋,道:“這和我弟弟有什麽關係?”

“你問他!你問他啊!你問他這件事情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沈尋指著周鶴軒,情緒激動地大聲喊道。

徐瑞天一把將沈尋拉進懷裏,緊緊困住,輕聲在耳邊安慰:“阿尋,別哭。”這句話像是催淚符一般,幹枯的淚腺又湧出無數的眼淚,濡濕了徐瑞天胸前的衣服。

為什麽不哭呢?為什麽不傷心呢?

何佳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她最後的親人。得到,失去,失而複得,最終還是失去。這一次的失去比以前來得更痛更猛,在她心中砸開一個大洞,風雪呼嘯著從洞中穿過,滿心愴然。

真的,如果她一開始就知道結局,寧願在遇見周鶴軒的那一刻,親手把他殺了。說不定這樣,何佳也不會死得這麽冤屈。

何佳前半生無憂無慮,自由快樂。可是遇見周鶴軒以後,真的有快樂可言嗎?

愛情是魔鬼,讓人焚火自盡,最後化為塵土,什麽都沒剩下。人在世上走一遭,並不單單隻有愛情。何佳偏偏就那麽傻!

這個傻子!讓人心痛的傻子!

何佳的媽媽聽到沈尋的哭喊,回過頭,用一種特別怨毒的眼神盯著周鶴軒道:“當初就應該把你打死。”

陸挽霜站到周鶴軒的麵前,道:“夫人,你給我弟弟的教訓已經夠深了。恩怨到此為止吧,讓何佳安息。”

何佳的媽媽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有幾分猙獰。“這筆賬何家會永遠記到你們陸家的頭上。隻要何家一天在,你們陸家的日子就別想好過。”

何家的勢力也不弱,陸家自然比不上。如果何家真的要讓陸家垮下去,輕而易舉。

聽到這裏,周鶴軒推開陸挽霜站出來,拖著廢腿一步一步走到何佳媽媽的麵前,低頭跪下去,低聲道:“夫人,請你放過陸家,我任憑你處置。”

“處置你沒有什麽用。我要拖著陸家一起陪我女兒!哈哈哈哈!”何佳的媽媽失去女兒,後已經近乎瘋狂。她臉上同樣帶著一種猙獰的絕望。

陸挽霜麵如死灰。

黎昕走過去,抱著她,不斷輕聲安慰著。

現在,也隻有黎昕才是陸家的救星。陸挽霜緊緊抱著他,像要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婚禮被推遲,似乎永遠都沒有到來的時候。

自從何佳去世後,沈尋的眼眸中一直都是散不去的陰霾,連敷衍徐瑞天的笑也沒有。徐婉周末回家的時候,看見沈尋失魂落魄的模樣有些驚訝。徐瑞天把事情的經過跟徐婉講。她不屑地說道:“不就是朋友嗎?沒有了就再去結交就好了呀。”

沈尋在旁邊低聲回答:“等你有了真正的朋友你就不會這樣說了。”

徐婉啞然。她身邊也都是些嬌氣的貴小姐,還從不知道哪些是真心的,哪些不是真心的。她看著沈尋那麽傷心的樣子忍不住傻傻地問道:“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也會像現在一樣傷心?”

沈尋拍了拍徐婉的後腦勺,道:“你比我年輕,要死也是我先死。你這麽沒心沒肺的,我死了你肯定也不會為我傷心。”

“誰說的?”徐婉這樣急著否決又覺得掉麵子,板著一張臉糾正道,“我隻是為以後沒有人幫我煮飯、洗衣服傷心。”

“小沒良心的。”沈尋突然想起什麽,繼續問道,“你想回家去睡還是在這裏睡?如果你回家的話,那邊隻有你一個人。”

徐婉朝臥室裏張望一會兒,說:“這裏隻有兩間房,你和我爸要是一人占一間,我睡哪裏?”

“你要麽跟我睡,要麽睡沙發。你選一樣。”

徐婉噘著嘴道:“為什麽不是你睡沙發?”

沈尋眨著眼睛,道:“因為我比你老。”

“你會踢人、搶被子、磨牙嗎?”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難道你不敢?”

徐婉最聽不得別人激她,仰著下巴道:“誰說我不敢的?”

沈尋的臉上這才露出些許笑意。

徐婉跟何佳有點兒像,都屬於脾氣很直的人。何佳屬於那種什麽都能坦白承認的人,徐婉屬於死要麵子的人,所有的事情悶在心裏,不會告訴任何人。

一開始沈尋喜歡徐婉大概也是因為她身上有著何佳的影子吧。

晚上洗漱完畢,沈尋先躺在**,徐婉磨蹭了許久,才換上睡衣到**去,而且故意跟沈尋保持很遠的距離,把她當成洪水猛獸一般。床很大,中間很空,沈尋忍不住往中間挪了挪,道:“唉,我們靠近一點兒吧,這樣暖和。”

徐婉沒動,睜著眼睛,緊張得有些睡不著。她是真的緊張,很多年沒有挨著別人睡過了,渾身都緊繃繃的。

沈尋繼續說道:“我們來聊天兒吧,我睡不著。”

“你想講什麽?”

“我給你講講何佳吧。”

沈尋也不管徐婉同不同意,開始絮絮叨叨講起關於何佳的一切。那些久遠的過去在黑漆漆的夜裏發著刺眼的光亮。她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她每天早上都要叫何佳起床。何佳非常喜歡賴床。往往沈尋催人起床的時候,何佳總會在**打滾撒潑,孩子氣得哭天喊地不去上學。再比如,何佳性子拖遝。周末的時候最喜歡在星期天的晚上寫作業,不對,是抄作業。何佳等著沈尋寫完作業直接複製一份,美其名曰是在幫沈尋檢查作業。

沈尋收到的第一份禮物也是來自何佳。當時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施華洛世奇這個牌子。她問何佳項鏈花了多少錢,何佳跟她比了幾根手指頭。當時她以為就是幾十塊錢的事情,當然,她也這麽說了。何佳也沒糾正。後來何佳轉學後,她無意中搜索到這個牌子,發現價格在她說的基礎上要放大十倍,那相當於她一個月的生活費。現在那條項鏈還被保存完好,她一次都沒有戴過。

那個時候,沈尋還是班長,自習課的時候要維持紀律,有人難免會對她有意見,有時候會針鋒相對。沈尋不回嘴,何佳會把那個人罵得狗血淋頭。別人都說何佳是沈尋的狗腿子。何佳居然也沒有介意。

想起這些事情,沈尋忍不住淚流滿麵。正是因為嚐到過友誼的甜,所以失去時如此痛心。

徐婉呆呆地說道:“從來沒有一個女生跟我這樣要好過。”

沈尋悄悄擦著眼淚,安慰道:“你肯定會遇見那樣一個女生。她像你,又或許性格跟你完全相反,但是她肯定會把你當成她自己來愛。徐婉,你並不是一個壞姑娘。你善良、耿直、簡單,一定會有很多人願意跟你當朋友的。前提是,你要以心換心,別帶著有色眼光去看人。”

徐婉低聲道:“我知道啦。你還是那麽囉唆。”隨後她用更加低沉的聲音道,“以前媽媽說,隻要我有錢,肯定會有大堆的朋友。當然,現在我也有大堆的朋友。可是,我還是覺得孤單。”她的聲音有些驚惶,像是在森林迷路的小鹿。

用錢買不來朋友的。

沈尋放柔了聲音,諄諄教導道:“交朋友各有各的方式。當然,你媽媽說得沒錯。但是用錢交的朋友隻會圖你的錢,而用心交的朋友什麽都不會圖你的。”

這個夜晚,兩個人在**的距離越來越近,說了好多好多的私房話。晚上睡到一半,徐婉突然翻個身,輕輕抱住沈尋,噘著嘴,低聲呢喃了一聲“媽媽”。那個小小的人兒或許在做著夢,沈尋的內心一瞬間變得軟軟的、濕濕的。

而房間的另一頭,有人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2

故事到這裏原本就應該結束。黎昕和陸挽霜擇日成婚,沈尋守著徐瑞天兩父女平淡度日。周鶴軒繼續冷漠下去,孤單到死。真的,這個故事應該在這裏結束才對。可是命運明明沉入夢境,卻還要揮舞雙手,將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黎昕和陸挽霜的婚禮並沒有推遲太久,元旦的那幾天剛好放晴,冬日的太陽徐徐散發著溫暖。那樣好的天氣很適合結婚。

原本沈尋不想去的,可徐瑞天跟她說,這一次一定要去,越不想去就說明還沒死心。她把手放在徐瑞天的手背上,老實說道:“我可能一輩子都忘不掉他。但是心中對他最後的留戀絕對不是愛情。”

而是青春。

對沈尋來說,黎昕就是她的整個青春。她懷念著青蔥歲月裏朦朧的愛情,也懷念著那最初的溫暖,與人無關。

婚禮在藍山市最豪華的酒店進行。酒店的正門用白玫瑰做了一個精美的花門,大廳裏都被白色的玫瑰包圍。紅地毯是用紅玫瑰的花瓣鋪成的,優雅浪漫。聽說那些玫瑰是從國外空運來的,花費了不少錢。酒店的門口放了一幅高三米、寬五米的巨型婚紗照。照片上,兩人笑著相擁,看上去十分幸福美滿。

當所有的賓客入座之後,婚禮正式開始。司儀讓大家用熱烈的掌聲將今天的男女主角請出來。隨著《婚禮進行曲》的響起,新人出現在紅地毯上。今天的黎昕穿著一套白色的西服,依舊帥氣。陸挽霜穿著潔白的婚紗,裙尾旖旎拖了一地。新人前麵是兩個可愛的小花童,提著花籃,嬉笑著撒著花瓣。

那一對璧人緩緩走在紅地毯上,接受著眾人的祝福。當兩個人站在講台上,投影儀打開,用一幅幅照片講述了新郎和新娘的故事。兩個人相識於校園,一見傾心,新娘為了新郎留級。新郎為了新娘有更好的生活,出國深造。新郎回來,兩個人修成正果。司儀很敬業,以動人的音樂為背景,將這場持續很久的戀愛娓娓道來,讓人潸然淚下。

到此時此刻為止,這場婚禮還是很完美的。

隻是沒想到,下一秒鍾投影儀裏麵播放的便是一段粗俗不堪的視頻。畫麵裏,一男一女。那個女子的臉赫然露出來,帶著幾分稚嫩。

那是少女時候的新娘。

全場嘩然。

陸挽霜臉一下子血色全無。所有肮髒的秘密被無情撕開,在陽光下暴曬,接受眾人的審判。

黎昕轉身去看陸挽霜,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那種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淩遲著她的心。每個人的眼神都帶著不可思議,開始議論紛紛。

“新娘年紀小小的時候怎麽這麽**?”

“是啊,太不知檢點。”

“新郎頭上的綠帽子有點兒大。”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陸家怎麽教出這樣的女兒。”

所有的議論一遍又一遍地刺激著台上的人。陸挽霜哀傷地看了黎昕一眼,提著裙子,衝下台,瘋狂地朝酒店外麵跑出去。

何佳的媽媽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周鶴軒的身邊,猙獰地笑道:“這是我送給你姐姐的新婚賀禮。”

周鶴軒終於有了表情,他四周看了看,拿了一把餐刀,拖著腿,推開了何佳的媽媽,一步一步走出酒店……

沈尋看著這場鬧劇,覺得很不可思議。視頻上的那個光頭男她前不久才見過。而且,視頻上的陸挽霜看上去是讀高中的時候。這麽多年過去,到了現在,那個男人還在威脅她、糾纏她。沈尋這樣想下去,背後隻覺得冷汗涔涔。在這一刻,沈尋突然覺得,陸挽霜的恨是情有可原的。

婚禮出了這樣的醜事,自然進行不下去。陸挽霜的父母在賓客麵前抬不起頭。黎昕的媽媽朝著兩個人破口大罵,說讓她家的兒子要娶個破鞋之類的。那些話非常難聽。

黎昕孤孤單單地站在台上,麵無表情,沒有去追陸挽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尋不願意看到結局是這個模樣。她忍不住走到黎昕的麵前,柔聲勸慰道:“或許陸挽霜是有苦衷的,就好像你有你的苦衷。”

沒有人願意被其他人糟蹋。那麽驕傲的陸挽霜更不可能。

黎昕眼睛動了動,終於邁開腿,朝著酒店外跑去。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沈尋回頭拉著徐瑞天的胳膊,輕聲道:“我們回去吧。”

“好。”

後麵的事情她已經無能為力。

在這場婚禮後,事情向難以預料的方向發展去。比如說,周鶴軒砍傷了那個光頭,被判了刑。又比如說,陸挽霜消失了,沒人知道她去了什麽地方。再比如說,徐瑞天的公司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這個重創並不是來自其他人,而是來自他的前妻。徐瑞天將手裏的武器還給了黎昕。但是黎昕把可以置徐瑞天公司於死地的東西交給了顧卿。但最終那段視頻還是被曝光了。黎昕的公司的股票價格迅速走低,徐瑞天的公司投資者紛紛要求撤資,終止合作,市場前所未有的低迷,但是公司領導人始終不出現,公司陷入混亂和危機中。藍山市的金融圈風雨飄搖。沒有人關心這場風暴的製造者是誰,金融圈人人自危。

沈尋已經無暇去關注這些消息,她每天忙得暈頭轉向。因為徐瑞天病了。

胃癌。晚期。

現在的沈尋隻能圍著這兩個字轉,圍著徐瑞天轉。

徐瑞天的胃病早就轉化成胃癌了,但是他跟醫生商量好跟沈尋講那隻是胃病,隻要好好休養就行。原本胃癌隻是早期,僅僅半年後,便成了晚期。

可是沈尋親眼看到徐瑞天吃飯的時候突然跑到廁所嘔吐,而且嘔出不少血。她執意帶著徐瑞天去別的醫院做檢查,而不相信他一直禦用的那個醫院。

徐瑞天抓著她的手,低聲道:“不用換醫院檢查了,我得了胃癌。”他的語氣很輕鬆,仿佛隻是得了一個小感冒,吃藥打針就會好。

而沈尋看著微笑的徐瑞天,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得癌症死掉,可是這件事情居然發生在了沈尋的身邊,發生在沈尋最愛的人身上。這讓她沒辦法接受。

她哭著拉著徐瑞天的胳膊,淚眼蒙矓地喊道:“我真的沒辦法再承受失去的痛。”她的那顆心髒的承受能力真的已經到了極限。一個人一生中能夠承受幾次失去呢?僅僅一次已經夠刻骨銘心、痛不堪言。

徐瑞天安慰道:“你放心。動了手術之後我可能還會活幾年,不會馬上死去的。醫生說了,我要保持心情愉快。你也要多笑笑,我才能好得快。”

他越是表現得雲淡風輕,沈尋就越是痛苦。她根本不敢把這個消息告訴徐婉。

沈尋讓他立即去動手術,可是他一直不肯,說公司裏的一大堆焦頭爛額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

這一次沈尋真的生氣了。她很不喜歡徐瑞天不把命當命看。於是她指著大門,厲聲對著徐瑞天毫不留情地說道:“如果你要死,請你死在外麵。我沈尋不幫你收屍!”

徐瑞天也沒有生氣,而是將沈尋溫柔地攬進懷裏,替她理順耳邊的發。“你放心,我答應你好好活著。我們還要去看北極光的。”那低柔的聲音帶著某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沈尋漸漸消氣,心裏也隻剩下無盡的涼意。

晚上的時候,沈尋開始長時間的失眠,隻要一閉上眼睛,她的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徐瑞天嘔血的畫麵。半夜她常偷偷去看徐瑞天,站在門口許久,看他躺在**呻吟著翻來覆去。一聲聲痛苦的呻吟像是鐵錘,悶聲砸在沈尋的心上。

沈尋在無數個這樣的夜裏都喊不出痛。

磨蹭了許久,徐瑞天終於同意做手術。徐婉放寒假回來,這件事情已經瞞不住。

夜晚,徐婉躺在沈尋的懷抱裏,捂著被子悶聲地哭。她像是受傷的小獸一樣嗚咽,渾身瑟瑟發抖。沈尋一遍又一遍地輕拍著徐婉的背,哄著這個內心脆弱的小女生,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才好。沒有什麽話能夠安慰沈尋,也沒有話能讓她安撫傷心的徐婉。

所有的道理在死麵前都那麽的蒼白、那麽的無力。

沈尋能夠感受到生命究竟是如何漸漸流逝的。比如說徐瑞天日漸憔悴的臉、偶爾水腫的肚子,以及不斷掉落的頭發。那個身材偉岸的男人像是寒風中的花,失去陽光、失去水分,以想象不到的速度持續幹枯下去。

沈尋每天都惶恐著,強顏歡笑著,生怕哪一天世界突然坍塌,將人砸得粉碎。

每個人都會有最終的歸宿。沈尋希望這條通往終點的路能夠長一點兒,她可以多牽牽那個人的手,多在他懷裏待一會兒,多親親他的臉龐,從此,不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