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無風不起浪

簡愛有些意外,裴玄東的母親住在這裏?

不多時,裴玄東推著一個頭發淩亂、神情呆滯的女人走出來。女人不說話,目光盯在一處卻渙散得沒有焦距。遠遠看去,如同一個盲人。

將輪椅推到太陽底下,女人像怕見到光,下意識地用手去擋陽光。裴玄東蹲在女人身前,拉開她的手說:“曬曬太陽吧!”

女人慢慢將目光落在裴玄東的臉上,仔細地端詳起來,很久,才露出一個如孩子般單純的笑臉,問了一句:“你是東兒?”

裴玄東點頭:“是我,媽媽!”

女人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撫摩著裴玄東的臉頰,一下一下,不肯停手。

裴玄東一動不動,任憑著母親不厭其煩地在他臉上摩挲著。也許這是最溫暖的、最讓人安靜的情感,可惜,他的母親似乎感覺不到這份情感的意義。在她眼裏,他隻是她遙遠記憶裏,一個不曾忘記的人。

母子倆就這樣依偎在一起,不說話,都覺得心滿意足。

站在外麵不遠處的簡愛,被感動了。親情總是令人動容,何況,他還有一個病得糊裏糊塗的母親。為何人總是不能擁有完美的幸福,為何總是要在幸福中添加一些無法改變的缺憾呢?就像她,永遠也不可能再次體會父愛的寬廣。

裴玄東的電話響了起來,母親像受到了驚嚇,縮著身子向椅背裏躲。

裴玄東進了屋裏聽電話,母親一個人不知所措地四下張望,好似隨時都有人來害她,直到她再也無力承受,抱著頭,發出淒厲的喊叫聲。

簡愛嚇了一跳,裴玄東的母親一定是精神受到過極大的打擊,不然,不會脆弱到如此地步。

裴玄東趕緊跑出來,安撫了幾句,便將母親又推回了屋裏。院子又重新安靜下來,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剛才那一幕,像硬生生地被抹掉。

裴玄東匆匆忙走出來,簡愛不想被他看到,又往隱蔽處躲了躲。也許裴玄東一輩子都不想讓朋友知道他有一個這樣的母親吧。這與孝道無關,僅僅是內心不夠強大。

裴玄東關好那扇門,確認安全,轉身朝車子走去。臨上車前,他再次瞟一眼這個有些殘舊破敗的房子,目光裏有疼痛,也有無奈。

車子開走後,簡愛走出隱蔽的空間,站在那扇門前,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像有意回答她一樣,她聽到屋裏女人淒厲的叫喊聲,一聲聲震懾人心。

簡愛擔心女人出意外,不再猶豫,推門而入。當她打開屋門的瞬間,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她險些嘔吐出來。

站在門口適應了一會兒,她硬著頭皮往裏走。在裏間的**,女人被綁在上麵,她全身掙紮,扭曲變形,奈何綁得結結實實,毫無掙脫的可能。

簡愛詫異,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站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房門開了,進來一位五十多歲的婦女。婦女見到簡愛先是一愣,隨後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是裴先生新請來的吧?不是說好前天來嗎?害我又多幹了兩天。”

簡愛一頭霧水,她把她當成新來的護工?

“對不起,我不認識裴先生,我走錯房門了。”

婦女再度一愣,這才打量起簡愛。隻見她鮮衣袂袂、妝容如畫,身形體態絕不是出身勞苦,更不可能來這兒伺候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於是有些鄙夷地“哼”了一聲,說道:“我就說嘛,穿成你這樣的,怎麽伺候人呢,大概還得有人伺候你吧!”

簡愛不想和婦女辯解太多,隻想弄清楚裴玄東的母親到底為何弄成這樣。

“為什麽要綁著她,她這樣不是很難受?”

婦女推開簡愛,走到床邊,將女人身子底下墊的一塊布抽出來,立刻,一股尿臊味飄了出來。

“不綁著,如果是大便,她會弄得哪兒都是,有時還會吃,我可沒時間給她侍弄。”

簡愛聽著都有些反胃,可她畢竟是不能自理的人。

“你說的裴先生是她兒子?怎麽不送去老人院,照顧起來也方便啊!”

婦女瞥了簡愛一眼:“她不去!裴先生送過幾次,她就不吃不喝。這個人啊,太能作……”

“她得了什麽病?”

“從樓上摔下來,腦子壞了、腰椎壞了,幾乎成了廢人。”

“是意外?”

婦女再瞥簡愛一眼,沒好氣地說:“不是意外,難不成有人推她下樓啊!”

簡愛被嗆,隻能往肚裏咽。

“她這樣的狀態有多長時間了?”簡愛又問。

“十多年了,裴先生還小的時候就這樣。”婦女將尿布丟進盆裏,開始清洗。

“那她丈夫不在嗎?”

婦女歎了口氣,還是回答了:“裴老三這個不是東西的男人,把阿禾害慘了,阿禾這輩子都毀在這個男人手裏了。”

“裴老三?”簡愛自言自語道。

婦女這才想起問簡愛:“你是什麽人啊,打聽那麽多幹嗎?別在這兒耽誤我做事,該幹嗎就幹嗎去!”

簡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和朋友走散了,不知怎麽就進了她家。對不起啊,打擾了!”

“得了,快走吧!這兒的氣味,別把你這一身的香氣熏沒了!”婦女擺著手,意思不送。

簡愛知趣地往外走,到了門口,又問了一句:“他兒子多久來看她一次,他很忙嗎?”

婦女轉過身,臉上有著得意的微笑:“裴先生可比他爸強百倍,又能賺錢,又孝順,對我們街坊也好呢!要不是看在裴先生的麵子上,我怎麽可能幹這活兒!”

簡愛明白婦女的意思,裴玄東的確有這些優點。隻是她不理解,裴玄東為何不把她媽媽安排到城裏,隻因她媽媽留戀這個地方?

婦女不再說話,簡愛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隻好推門走出去。

出來後,簡愛才看到溫爾愷發來的信息。她不聲不響地中途離開,弄得溫爾愷在朋友、媒體記者麵前很沒麵子,都猜測溫爾愷隻是一廂情願。

簡愛發了“對不起”三個字,又在後麵加了擁抱和親吻的表情符號。

不多時,對方有回複——淚流滿麵的表情符號。

簡愛看著手機微笑,打出“今晚陪你吃飯作為補償吧”。

隨後他發來“我在家準備燭光晚餐吧”。

“隨便!”

“OK!”

趙海笙在法院工作的朋友給他打了電話,李恪那筆救命資金的來源,是以一家名叫姿顏化妝品公司的名義打到他賬戶上的,金額不小,足足一千萬。

姿顏化妝品公司?這家公司和李恪有什麽關係呢?一下子打去一千萬,是投資還是另有作為,必須要找李恪問個清楚。

或許是心有靈犀,當天晚上,趙海笙就接到李恪的電話,讓他把家裏的房間給他騰出一間,他正在計程車上,半小時後到他家。

李恪突然不請自來,這倒令趙海笙感到意外。李恪離開海城十年了,幾乎一次都不曾踏足故地,這次突然回來,究竟是何意?還是一次偶然的路過?

趙海笙立馬開始收拾,打開女兒的房間,他略微遲疑了一下,看著女兒昔日裏用過的東西,他不禁有些難過。

女兒在外婆那裏過得怎樣?他已經快半年不曾打過電話了。自從老婆決意要出國,他就知道,他們這個家也就散了。他沒有挽留黎翹,隻是她連女兒都不顧,他幾乎傷透了心。好在嶽母心懷歉疚,把癱瘓多年的女兒接了去,讓他一心一意地工作。

趙海笙沒時間感慨,將女兒睡過的床重新換了床單、被罩,又把女兒留下來的東西整理好。房間不大,卻到處有女兒留下的痕跡,他真的想女兒了。

收拾好後,趙海笙看了下表,已經夜裏十一點鍾了,按理李恪早該到了,可卻遲遲不見人影,這個李恪是不是在戲弄他呢?

趙海笙撥了李恪的電話,此時,電話已關機。

簡愛回到家已經很晚了。溫爾愷送到樓下,就被簡愛拒在樓門口,不許他再前進一步。溫爾愷央求了半天,簡愛隻回了一句:“再等等,時機未到。”

要等到什麽時候呢?溫爾愷一副頹敗的樣子,開車離開。

打開房門,室內一片漆黑。外麵的光朦朦朧朧地灑進來,隱約看到沙發上靠著一個人。簡愛按亮了燈,看見媽媽倚在沙發靠背上睡著了,腿上還放著一本相冊。

簡愛搖著頭,走近沙發,剛要伸手收起相冊,譚春像感知到一樣,立馬睜開了眼睛,緊緊地將相冊護在懷裏。

“是我,簡愛。以為進來小偷兒了吧。”簡愛見媽媽如此緊張,一邊說一邊在媽媽身邊坐下來,摟住媽媽。

譚春顯然有些不知所措,掩飾般地看看腕表:“又這麽晚了,你也早點兒睡吧。”

譚春急忙起身,懷裏依舊緊緊地抱著那本相冊。

簡愛的注意力終於落在那本相冊上,媽媽護著它像護著心愛的寶貝,估計裏麵一定有媽媽難忘的記憶。

“我怎麽沒見過這本相冊啊,給我看看你是不是把我的醜照也收集起來了……”簡愛說著就伸手去搶相冊。

譚春大驚,趕緊往後退:“沒你的照片,都是媽媽年輕時候留下來的。”

“那我更應該看看,裏麵有沒有你的初戀情人……”簡愛真的搶到了相冊,剛要翻開,媽媽大聲喊了一句:“簡愛,你太過分了!”

簡愛一愣,停住了翻相冊的手,怔怔地看著媽媽。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媽媽無緣無故發火。

譚春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可眼下這種氣氛,她也不願解釋太多,奪過簡愛手上的相冊,匆匆忙忙地進了自己的臥室。

那本相冊裏究竟有什麽秘密呢?簡愛的好奇心已經爆棚,若不弄個清清楚楚,她總覺得心裏癢癢的。

清晨,簡愛不知何故,突然醒來,側耳傾聽,客廳靜悄悄,媽媽應該去早市買菜了。她翻身下床,連拖鞋都不穿,躡手躡腳來到客廳,喊了幾聲媽媽,無人應答。簡愛來了勁頭,踮著腳去推媽媽臥室的門。還好,媽媽從未有鎖臥室門的習慣,她在心裏暗喜了一番。

臥室果然沒人,她大喜,立刻奔去媽媽的床頭櫃,從第一個抽屜翻起,直到最後一個,也沒發現那本相冊。

看來媽媽對這本相冊的珍愛程度,已經到了極致。

簡愛不放棄,打開衣櫃,又沒有?奇怪了,媽媽能把它藏到哪裏去呢?

床底下!她小時候,就把贏來的玻璃球藏在床底下的鞋盒子裏,幾個月都不曾被發現。

簡愛立即趴下去,床底下黑乎乎的,隱約可見堆放著的雜物,果然有鞋盒子。簡愛伸手去夠,裏麵還真有東西。簡愛竊喜,抱著鞋盒子爬出來。

相冊果然藏在鞋盒子裏,她迫不及待地翻開相冊,裏麵多是老照片,有黑白照、有人工上色的,也有彩照。有的時間久遠,照片已經泛黃發舊。媽媽能保留到現在,可見,媽媽是個極其念舊的人。

媽媽年輕時還真是個大美人,烏黑的大辮子,當時流行的喇叭褲、連衣裙,穿在媽媽身上竟不覺得過時和老土,倒覺得別有一番新意。

照片多是媽媽上學時期的班級照和同學的合影,也有少許是媽媽在沒遇見爸爸時和同事、朋友的合影。簡單看去,並沒什麽,可有一張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因為那張照片裏有爸爸簡錚。

照片裏有四個男生一字排開站在媽媽身後,媽媽手捧一束鮮花站在最前麵靠近爸爸的身邊,爸爸的手按在媽媽的肩膀上,一臉幸福喜悅的樣子。

簡愛抽出照片,仔仔細細地看。媽媽年輕又漂亮,爸爸也帥氣難擋。另外三個男人也都一身挺拔,英氣俊秀。這三個人她都沒有印象,記憶裏不曾見過他們。她翻過照片,背麵有字跡,是媽媽寫上去的——與簡錚確立戀愛關係,特此留影。

原來是媽媽和爸爸確立戀愛關係合影留念啊!媽媽還真有心。

簡愛終於放下了好奇心,準備將照片插回原處,可照片上最右邊站著的那個男人,簡愛忽然覺得有些眼熟,但又不記得在哪兒見過。那眉眼處凝著的憂鬱,像極了一個人。

不可能!簡愛自嘲地笑笑,怎麽可能?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一定是看眼花了。

簡愛趕緊將相冊收起,放進鞋盒子裏,又爬進床底放回原處,這才踏踏實實地走出臥室,大有解開心中疑惑的輕鬆感。

媽媽回來時,簡愛已經打扮完畢。看著媽媽兩手空空,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簡愛趕緊迎上去問:“媽媽,你最近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帶你去看醫生吧。”

譚春搖搖頭:“沒有不舒服,你別瞎操心了。對了,你自己去外麵隨便吃點兒,晚上媽媽再給你做好吃的。”

看著媽媽腳步沉重地往臥室走去,簡愛心裏又升起一股疑惑。

直到中午,趙海笙還是沒等來李恪的電話。倒是寧林的速度快得出乎意料,他已經查出,姿顏化妝品的法人代表,居然是夏迎。

夏迎,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大本事?商業、政治、時尚都能插進去一腳,在海城估計再也找不出像她這樣傳奇的女子。她背後靠的是哪尊大佛?

據寧林調查,姿顏化妝品公司成立才不到半年的時間,一切手續齊備。目前產品還沒有上市,正蓄勢待發,準備在國產化妝品市場中,開拓出新的領域和成績。

夏迎果然厲害,中國的化妝品幾乎被國際品牌壟斷,少數國產品牌也都不溫不火。這個時候,她真能幹出一番成績的話,為國產化妝品揚名立萬,她可算是頭號大功臣了。

趙海笙打算會會這位傳奇的女子。

夏迎還真答應了和趙海笙見麵,地點她定,就在華夏大廈頂層的觀光台。

夏迎早早就到了,她吩咐經理,今天不接待遊客,如果放進一個人,立馬卷鋪蓋滾蛋。

夏迎說話時,氣場強大,眉眼飛揚,淩氣逼人。她交代完畢,就站在玻璃牆邊,所望之處,視野開闊,全在她眼底。她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覽眾山小。

她吸煙,玉指夾著纖細的香煙,吞吐之間嫻熟魅惑。微風拂起她黑色的裙擺,飄逸中帶著極致的性感,把一個中年女人的氣質揮灑得淋漓盡致,她絕非凡品。

趙海笙被侍者引進來,他倒隨意,米色休閑褲、墨綠色夾克衫,樸素得有些隨心所欲,但也幹淨利落,不失穩重。

趙海笙第一次來這華夏大廈,這可是海城的地標建築之一,一般情況,他不湊熱鬧。

聽到腳步聲,夏迎緩緩轉過身子,侍者接過她手裏的香煙,遞給她一杯清茶。

她衝趙海笙嫣然一笑,卻依舊帶著少女般的嬌羞之態。

“趙先生……哦!不,還是叫你趙隊更親切。”夏迎指著旁邊造型別致的沙發說,“坐吧!咖啡?茶?還是果汁?”

“白開水。”趙海笙不客氣,率先坐下來。這種造型別致的沙發,坐起來還蠻舒服,他不禁衝她微微一笑。

“白開水好,養生。”夏迎整理好裙擺坐下,抽出一根香煙遞給他。

他擺擺手:“謝謝。”

“好男人……”她點燃香煙,自顧自地吸。

“夏女士和華先生經營有道啊,海城的GDP有一半是你們貢獻的吧!”

夏迎聞言,又是嫣然一笑:“趙隊真會說笑。海城能人多了去了,我們華夏集團算什麽啊,不值一提!”

“聽說,夏女士現在又要進軍化妝品領域,恭喜啊!”

“趙隊的消息可真靈通,不愧是警察。”夏迎彈掉煙灰,抬起水波一樣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對這樣的眼神,趙海笙早就過了心潮澎湃的年齡。他不動聲色,微笑不斷,和藹得像隔壁家的大叔。

“你和李恪很熟吧!”

“哪個李恪,他是做什麽的?”夏迎按滅煙蒂,喝了口清茶。

“岑村的李恪,當年也是海城公安局刑警隊的。”

夏迎尋思片刻:“那個李恪啊!不是很熟,但有合作關係。”

“合作得還不小嘛!一千萬,大手筆!”

夏迎皺了眉,語氣瞬間冷了幾分:“你查我,什麽意思?”

趙海笙爽朗地一笑:“這怎麽算查你,真要想查你,還和你說這些?”

夏迎的笑又浮現出來:“李恪的農莊資金短缺,我作為第二大股東,投資一千萬,沒觸犯刑法和經濟法吧?”

“當然沒有。”趙海笙笑容可掬,“可是,你和李恪又是怎麽認識的?一個在海城,一個在岑村,你們之間總該有個中間人吧!”

夏迎將目光重新落在趙海笙的臉上,他的笑暖而沉,鬆而急,笑在表麵,靜在內心,十足狡詐陰險,還不留痕跡。

“你今天來,好像意不在我,倒是對李恪很感興趣。”夏迎挺直脊背,有起身之意。

“李恪是我同事,也是好朋友,我對他比對你了解得更透徹。”

“那我們今天的見麵毫無意義了?”

“也不是完全沒意義,最起碼我知道了你和李恪的關係。將來李恪有什麽問題,你也脫不了幹係。”

“什麽意思?”夏迎的語氣冷到了極致。

“沒什麽意思,你不需要緊張。”趙海笙見夏迎抽出香煙,隨手將打火機推到她麵前。

夏迎看了趙海笙一眼,將香煙重新放回煙盒:“我隻是農莊的股東而已,投資賺錢這是我的初衷,其他的與我無關。”

“話是這樣說,但外人不這麽認為吧!”趙海笙的眼眸深邃不見底,語氣也是令人無法揣測。

夏迎靜默片刻,嬌嗔著發出一串笑聲:“除了你以外,誰會關心這些事?趙大隊長,何必在我麵前故弄玄虛呢?”

“無風不起浪,李恪到底幹不幹淨,這事不好說,也不敢說。”

“你可以直接找他啊!”

“他失蹤了。”

“是嗎?”夏迎的語氣弱了下來,重新拿出香煙,點燃。

“那麽大的人,怎麽說失蹤就失蹤。”吐出的煙霧,模糊了彼此的眼神。

“也不確定,不過,他要是來找夏女士,請你務必通知我。”趙海笙將身體傾向夏迎,壓低了聲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架勢。

“他不會來我這兒,這一點你放心。”夏迎的臉上一片明媚,連眼睛都亮了。

趙海笙沉默不語,不過夏迎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他是看得通通透透。

“但願他能來你這兒。”趙海笙起身前說了一句。

夏迎沒回應,跟著起身,向侍者招手。

侍者過來,夏迎說:“帶趙先生到處看看,我先失陪了。”

“不用客氣,我有恐高症,這地方不適合我。”趙海笙擺手,不打算繼續停留。

“好吧,你自便。”夏迎伸手與趙海笙握手道別。侍者引著趙海笙離開,等到看不到趙海笙人影後,夏迎立馬拿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人現在在哪兒?”

……

“愚蠢!”

……

“做得幹淨點兒,姓趙的已經盯上了。”

……

趙海笙派出去的人,都沒能找到李恪,李恪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寧林聯係了海城出租車公司,將李恪的照片轉發給各個司機,如有當晚搭載過此人的,請務必與警方聯係。

很快就有司機打了寧林的電話,據這名司機交代,當晚不到十點半,的確在機場拉過此人,不過這人中途接了個電話後就下車了。

李恪下車的地點就在離華夏集團不遠的東平路地鐵A出口。當時李恪給了錢,司機就走了,並不知道李恪具體去了哪裏。

看來,李恪給趙海笙打完電話後就接到了那通神秘電話。據調查,打給李恪的電話用的是馬路邊的磁卡電話,而且攝像頭沒有記錄下打電話人的正麵圖像。

李恪果然出了意外,如果不是被劫持,他早就給趙海笙打電話了。

那麽,誰會劫持李恪呢?李恪在海城又會和誰結怨呢?

裴玄東一直沒有回溫爾造型,等他做發型的客人多,給他打電話,他卻不接,看來這次他沒有讓步的可能。

溫爾愷也有他的驕傲,他不回來,他絕不會主動請他回來。

簡愛想緩解他們的關係,可兩人的個性又奇葩到了極致,各自有各自的堅持,沒有抱在一起廝打就已經算是萬幸了。

也許裴玄東有他的道理,可能是溫爾愷太墨守成規。

簡愛一直惦記著裴玄東的母親,那個婦女伺候起來,不見得能夠盡心盡力。長此以往,裴玄東母親的病會越來越重,最有效的就應該送醫院進行治療。

簡愛趁中午客人少的時候,叫了計程車,再度去了那個小村子。

憑著第一次的印象,簡愛指揮著司機,終於將車開進了那條小路。不過今天天氣不好,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

院子裏還是靜悄悄的,有些雜物顯然有人侍弄過,整齊有序地堆放在牆角。窗戶下有種植的花草,有的已經枯萎,有的還在努力地綻放。海城的冬天,大多植物都還綠意蔥蔥,隻是一到雨季,天冷得出奇。

這院子今天看上去還有了那麽點兒生氣,比上次來幹淨了許多。

簡愛輕輕地推開門,發現門也修過了,不再發出刺耳的聲響,估計裴玄東來修整過。

打開屋門的時候,簡愛聽到了呻吟聲。聲音不是很大,卻似乎很痛苦。簡愛趕緊踏步進去,就看見女人趴在地上,想起來卻渾身無力,絕望而無助,驚懼而哀傷。

簡愛沒多想,趕忙上前去扶女人。女人被突然闖入的陌生人嚇了一跳,身體本能地縮在一起,張開手臂擋住自己。

“阿姨別怕,我來幫你。”簡愛吃力地想要把女人扶起來,可女人的重力全壓下來,簡愛沒辦法將她扶起來。

試了幾次都失敗了,最後一次,連簡愛都摔倒了,女人再次發出淒厲的叫喊聲。

就在此時,房門突然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遮擋了過來。簡愛本能地朝向進來的人,希望能得到幫助。

簡愛愣住了,連同進來的人也是一愣。兩人就這樣彼此對望著,不說一句話。

半天,裴玄東終於走過去,用力推開簡愛,將母親從地上抱了起來,重新放回到**。嘴上還不時地安慰著母親:“別怕,壞人被我打走了,沒人敢來欺負我們了。”

女人很習慣聽到兒子的聲音,慢慢安靜了下來。簡愛被裴玄東一推,擦破了膝蓋。這人怎麽這樣沒禮貌,連句“謝謝”都不說,還如此野蠻。簡愛有些委屈,坐在地上不肯起來。

“你怎麽會找到這兒來?你跟蹤我?”裴玄東拎著她的衣領把她提了起來。一臉凶相,好像她做了十惡不赦的錯事。

簡愛有些害怕,從未見過他發怒的樣子,竟也這樣令人膽怯。

“你已經觸及了我的底線,如不馬上離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裴玄東鬆開手,將她朝門口推去。

簡愛撞在門框上,背部隱隱作痛。

“我隻是不放心阿姨,我沒別的意思……”

簡愛想解釋,卻被他打斷:“閉嘴!我不需要你來多管閑事。”

“我們是朋友,我隻想幫你。”

裴玄東朝她逼近,她緊張得緊靠在門框上,沒有退路。

“誰是你朋友?”他咬牙切齒,“沒有我的允許,你擅自闖進來,你想幹什麽?”

“我……”簡愛支吾著,她來這兒的目的到底為何?她也不清楚。

“送阿姨去醫院吧,你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兒,萬一有什麽意外,你會後悔的。”

裴玄東狠狠地瞪著她,她太自以為是,他認為母親住在這兒,他才能安心。隻有留在這兒,以往的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才不會打擾到他現在的生活。他太需要走出過去的陰影,他在人前所有的光鮮與自信,讓他不可能做個大孝子,他也是別無選擇。

“滾出去!”他咆哮起來。

簡愛不爭氣地流下眼淚,他居然對他說出如此粗俗的話,眼前的裴玄東讓她感到陌生。

簡愛終於忍受不住,扭頭就往外跑。剛一出門,密集的雨點就砸了下來,她也不顧,就往外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