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少妻

邁克爾不全是個愚鈍的人,因為他也具有一些想象力。近段時間,他發覺自己的妻子有些精神恍惚。可他不是那種心有城府的人,學不會不露聲色,觀察事情的發展,於是,他很直接地問道:“你有什麽煩心事嗎?”

“你多想了。沒什麽事,我能有什麽煩心事?”邁克爾太太打量了一下丈夫,悠悠地說道。

邁克爾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因為他覺得經過一番問詢以後,他的妻子好像放鬆了許多。她不會再因為電話的鈴聲而急促不安;跟他講話的時候,也不再魂不守舍。總體來說,她已經恢複了正常,甚至看起來比往日更加愉悅,也更盡本分。以上這些,是邁克爾對於妻子的評價,他對自己的分析能力很有自信,經常把問題拿出來總結一番。不過,他的這種行為也可以理解,畢竟他們夫妻的年紀相差太大。

幾個星期過去了,日子都很平靜,這對夫妻的關係也算得上融洽。盡管在有的時候,邁克爾還能感覺到妻子的心不在焉,但是,妻子也沒有什麽差錯,沒有什麽能讓他指責的,因此他也就保持緘默了。

邁克爾是做短途生意的。每次外出他都不願開車,因為停車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他寧可選擇乘坐巴士。

一天下午,邁克爾提前半小時下班。在回家的巴士上,他竟然看見了自己的妻子。她正板著臉,駕駛著自己家的汽車。他大為震驚,因為據他所知,自己的妻子並不會駕車。更讓他驚訝的是,他看見妻子的身旁還坐著一名年輕男士,兩個人正在專心致誌地談話。這時候,妻子駕駛的汽車跟邁克爾乘坐的巴士正並駕齊驅,他看得很清楚!駕駛汽車的就是他的妻子!汽車也確實是他家的!那個男人確實是個陌生人!他死死地盯著汽車裏的兩個人,細細地觀察他們的舉動,險些被發現了。在他妻子扭頭的候,幸好巴士及時地左轉了。這場偶然的巧遇就此過去了,但是,風波並沒有過去,也許才剛剛開始。

邁克爾眉心一皺,沉思起來。他們結婚已經三年了,他試圖教過她學習駕車,但是每次都是草草收場。一坐上駕駛座,他的妻子就開始局促不安,麵無血色。有那麽幾次,他甚至想狠狠地教訓她一頓。這個女人竟然如此的不可造就!終於,他不得不放棄了。因為她對駕駛太過緊張,不會開車也安全一些。

這種境況讓他心煩了很長時間。如果他的妻子會駕車,他就會方便許多。每天上下班的時候,他的妻子可以驅車去車站接送他,跟其他的家庭主婦一樣。那樣的話,他就不用迫不得已天天乘坐巴士。

邁克爾的疑慮產生了。他的妻子到底是什麽時候學會開車的?是以前就會,還是剛剛學會的?可為什麽她要隱瞞他呢?他的腦子裏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結婚以前,他對妻子並不了解。那時候她是一家公司的接待員,那家公司跟邁克爾所在的公司經常有業務往來。由於工作的關係,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熟識了,漸漸地越走越近,到最後,邁克爾愛上了她。恰好她也對邁克爾很有好感,還跟他保證年齡上的差距不是問題。於是,兩個人走到了一起,成了一對夫婦。

但是,現在發生的事情該怎麽解釋呢?邁克爾找不到答案。

邁克爾不準備告訴妻子,他已經發現她會駕車,他想得到一個解釋。一開始,因為極度震驚,他確實這麽想過。因為直截了當地詢問,會讓她毫無防範更容易如實相告。但是,他轉念一想,立即放棄了。因為他想到了另一種可能的存在,她會扯謊。那樣的話,事情隻會變得更糟。

有一個晚上,他不經意地開口問道:“親愛的,你今天做什麽有趣的事情了嗎?”

“哦。我去購物中心了。”妻子回答。

“哦?是這樣啊。”聽到妻子的回答,他略感輕鬆地說。

“看來,你對我的回答不太滿意。也許,你想知道所有的經過和細節?”她緩緩地說,然後看著他,微微一笑。

聽她這樣說,還真是讓他在心裏吃了一驚。

他的妻子接著說:“結婚紀念日就要到了,作為一個妻子,難免想買些什麽的。”接著,溫柔地看著他說,“今天,你都做了些什麽?”她的一舉一動充滿關切,看起來像是很有興趣知道的樣子。

確實,他們結婚紀念日快要到了。到那天他也準備送給妻子一份禮物。假如沒有那件事情發生,他原本打算送給她一枚價值不菲的鑽戒,可是現在他決定取消計劃。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找到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可是,開車這件事情該怎麽解釋?

緊接著的幾天時間,他仔細地思量這件事,為此還製訂了一個簡單易行的計劃。

第二天就是結婚紀念日了,那天晚上,他告知妻子要帶她去鄉村俱樂部,晚餐就在那裏吃。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妻子看起來很開心。去往目的地的途中,他來駕車,妻子坐在一旁,顯得很興奮。

那個夜晚,周圍漆黑一片,走了很遠才能看見一些稀稀落落的行人和過往的車輛。他們要去的俱樂部位於郊區,半途中,他突然停下車,癱軟在駕駛座上。

“邁克爾,你怎麽啦?”妻子立馬停住話題問道。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心髒出現了什麽問題,我覺得自己渾身沒勁兒。”他喃喃地說。

妻子靜靜地在一旁坐著,這突如其來的事故似乎讓她呆住了。

“現在你需要找個人來幫忙。去叫一輛出租車,我這樣子開不了車。”他的聲音低微極了,差一點就快聽不見。

她走下汽車,打開駕駛座旁邊的車門,緊張地說:“邁克爾,你堅持一下,我扶你去那邊坐著。俱樂部裏應該有醫生,你坐好我送你過去,我們一會兒就到了。”

她快速地驅車前行,動作相當嫻熟。

沒過多久,邁克爾坐直身子,說道:“現在,我覺得好多了,不再頭昏目眩了。”

妻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你知道嗎?邁克爾,我很擔心你,你應該馬上去看醫生。”

“以現在的情形看用不著了,我好多了,明天再去也不遲。”

妻子沒有回答,專心地開著車,臉上的神情依然緊張。

到達俱樂部時,邁克爾恢複了正常。在那裏他們也沒有找到醫生。在他的一再堅持下,妻子放棄了尋找醫生的決定,答應先在那裏共進晚餐,看病一事擱置明日。

這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邁克爾失敗了。

“親愛的,你真讓我吃驚!你太勇敢了,要知道無證駕駛是犯法的。”他一臉緊張地說。

她凝視他的眼睛,而後耳語道:“其實,那是我準備送你的一個驚喜。喏!你看這個!”說著,她麵帶笑意地遞給他一個信封。

他滿心好奇地接過信封。隻見信封上寫著他的名字。裏麵用回形針別著兩樣東西,一張是精美的結婚紀念日明信片,還有一張是妻子新近簽發的駕照。

他一臉詫異,久久地看著妻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妻子解釋說:“邁克爾,作為你的妻子,在別的方麵,我也幫不了你什麽忙。我就想到了去駕駛學校學習駕駛。教我開車的教練人很好,也很有耐心,冷靜地幫我解決了難題。我想,丈夫不應該當自己妻子的汽車教練,你說是吧?邁克爾。”

妻子的這個觀點,邁克爾完全讚同。當他教她學車時有好幾回,他都氣得抓狂。

此刻,麵對妻子他有些羞愧。他在心裏暗暗埋怨自己:老天!想想看,我的行為是多麽惡劣!我總是在誤會她,以為她想謀害我以獲取高額保險賠償金。想到這裏,他對妻子充滿了感激,開始盤算著如何去補償妻子。

妻子去了洗手間,各種各樣的辦法在邁克爾的腦子裏徘徊——給她買輛小型跑車?帶她去旅遊?送她一套手鐲和戒指?他想來想去總覺得這些都不足以彌補對她的虧欠。以後不能再這麽疑神疑鬼了。他告誡自己說。

另一旁,邁克爾太太在洗手間裏開始了一段不長的電話對白:“是彼得吧?看來我猜得沒錯,那天在購物中心他看見我們了。看來,必須今天晚上把事情辦了。”

“同一個地方?”

“沒錯。”

電話裏說的同一個地方,是兩裏以外,那裏有一個千尺深的懸崖。在返回的時候,仍由妻子開車,經過那裏時,妻子會在最後一分鍾跳出汽車,任由汽車從懸崖墜落。

“那時候,我們怎麽碰麵?”

“按照計劃,就像之前說的讓汽車頭燈閃動,一共兩次。”

“聽起來,你已經胸有成竹。”

“是的,親愛的,所有的一切我已經教會你了。”

“那麽,再見,等我的消息。”說完,她匆忙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