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結案報告

很多疑團還沒解,可能永遠都無法解了。那輛金色的車的下落何在,康達理是如何殺死韓宜筠的,也許會成為永遠的謎團。

得知康達理死訊的第二天,紀佳程陪林東升一起去了欣雨的墓,告慰死者。那一天本來是晴天,他們到墓園的時候,天卻莫名陰沉下來,下起了小雨。他們在小雨中沿著墓碑中間的小道穿行,紀佳程又一次望著那些四四方方的墓,這些墓又被小雨衝刷得一塵不染,泛著石材特有的光澤,一如欣雨下葬的那天。這一次來他的心情大不相同,也更為複雜,欣雨不是以前印象中的欣雨,林東升也已經賣掉了別墅。在欣雨旁邊林東升又買了一個雙人墓,葬著薔兒和薇兒,這對可愛的小姐妹在人世間留下的印記隻剩下了墓碑上冰冷的文字。

和上次一樣,紀佳程感到了心悸。

這山上長眠著多少逝者,這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安心長眠?多少人死不瞑目?將來,自己又會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長眠呢?人死如燈滅,真的會一了百了嗎?

林東升把鮮花分別放在韓欣雨、林薔兒、林薇兒的墓前,蹲在那裏盯著墓碑發呆。他的手無意識地放在孩子的墓石上,就這樣蹲了一個多小時。紀佳程向死者鞠了躬,不願打擾他,選了個較遠的地方等著。

雨絲打在身上,墓園裏仿佛籠罩著一層薄霧,紀佳程從山上望下去,滿山的墓碑排得密密麻麻。天空灰蒙蒙的,世界靜謐無聲,遠處的林東升如同石雕。他翻了翻包,找出一個塑料袋鋪在台階上坐下,望著遠處消失在霧氣中的樹木發呆。

黃小雅就在那樹叢中,今天紀佳程和林東升都是搭乘她的Mini Cooper來的。兩個男人上來祭奠,黃小雅在墓園外的停車場裏等著他們。紀佳程想,如果不是因為這裏有韓欣雨的墓,黃小雅肯定會上來看望一下兩個孩子。他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將來林東升有一天掛了,他會和誰合葬?韓欣雨還是黃小雅?

不知過了多久,林東升走到他旁邊坐下,眼睛潮濕著。他掏出一包煙,撕開一個口,送到紀佳程麵前,紀佳程搖搖頭,林東升縮回手,往自己嘴裏放了一支。他用手護著打火機點煙,一連兩次火苗都被風吹熄了,最後紀佳程扯起衣服,他在紀佳程的衣服遮擋下才把煙點著。

“我不抽煙,也不太懂煙,”紀佳程盯著他的那包煙,說道,“不過在我印象裏,你這煙好像挺貴的。”

“是超級貴,真龍盛世。”林東升呼出一口煙,“這煙要200塊錢一包呢。”

“200?一包?你很有錢啊你?”紀佳程問。

“有個屁錢。”林東升狠狠吸了一口煙,“我把房子都賣了,車也賣了,我現在還有啥?我現在不是有錢,是缺錢。”

“抽這麽貴的煙還沒錢?”

“你以為我每天抽這個?”林東升苦笑一聲,“今天這包是特意請你抽的,你不抽,我又打開了,難道浪費掉?這煙我買了五條,就是出去談業務時裝幌子用的。人哪,要包裝,包裝能提升你的地位,你要和人家合作,你要控股,那你和人家談的時候總得有點派頭對不對?否則人家看得起你嗎?你怎麽和人家談條件?”

紀佳程點點頭:“倒也是……你那房子賣掉了?”

林東升沉重地喘了口氣:“賣掉了。我現在缺錢啊……我問了問中介,現在房價是漲的,那房子現在的話能衝兩千萬了,可是我一千六百萬就給賣了,隻求快點變現——缺錢啊!還有那車,唉,十萬公裏都沒跑到,我賣給別人才八十萬!你說說……”

“剩下的缺口,你打算怎麽辦?”

“想辦法湊。”林東升又抽出一支煙,用沒熄滅的煙頭點著了,“小雅的爸爸在德國,前兩年過世,留給她一套房子和一些股票,她打算全部變現。再說我這配方本身就是資產,肯定可以作為技術出資……具體要和風投的人談。”

“有感興趣的嗎?”

“有。”林東升點點頭,“我約了三家,下周六要開個推介會。這幾天小雅在幫我做PPT,我也在起草發言稿,形式類似酒會,你這幾天有空的話來看看,幫我彩排彩排。”

“好,有空我就去。”紀佳程敷衍道。

“老紀,你今天有事不?”林東升問。

“沒事。”

“咱們多坐一會兒,行嗎?”

“這兒啊?……行啊。”紀佳程望望周邊的墓碑,答道。

“老紀,這裏是真安靜。”林東升歎息道,“下次這麽安安靜靜坐著聊天,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老紀,你說,人哪,怎麽就這麽多事兒呢?”

墓地當然安靜了,下雨天誰還會跑到這裏來坐著說話?即便是晴天,也不會有什麽人到這裏來遊逛吧。

“我回國這些年,結婚,生孩子,上班,一直循規蹈矩,現在卻家破人亡。”林東升抹了一下眼淚,“老紀,不怕你笑話,我老婆出軌,我一直忍著,我隻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我都中年了,可是,我的倆孩子……”他抽泣起來,“那是多好的孩子……我回來的時候,薔兒會跑過來抱我的左腿,薇兒看見了,就非要抱我的右腿,有時候薔兒還會故意抱我的兩條腿,不讓妹妹抱……坐在我的腿上,她們總是一邊一個,她們和我最親了。睡覺的時候,她們會親我的臉,一左一右……”

林東升把頭埋在**,身體抽搐著。

“五歲那年,那天欣雨不在,薇兒發高燒,晚上我就坐在床邊守了一夜,每次起來量體溫,薔兒都會在旁邊的小**也爬起來,用小手去摸妹妹的臉……後來燒退了,薇兒早上醒過來叫我一聲爸爸,對我笑了,你知道那笑容有多美嗎?那聲音……我當時,真的,一夜的累都沒了,真的。”

他帶著哭腔說:“現在我什麽也沒有了,我沒孩子了……我的兩個女兒,都去天國了。”

紀佳程拍了拍他的後背,無言以對。

兩個人在雨中坐著,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裏誰也沒再說話。如果真有天國,薔兒和薇兒此刻應該會在天上看著這裏,她們能聽到爸爸的嗚咽聲嗎?紀佳程又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母親已經過世很多年了,她的墓在老家的一個山坡上,此刻她是不是也在天上,望著自己這個離鄉漂泊的孩子呢?生死可以隔絕人的相見,卻隔不斷家人之間的愛,父女、母子的愛將永遠埋藏在人的心裏,伴隨終生。紀佳程有些傷感地想,將來有一天自己走了,紀寶寶會把自己葬在何方?如果可以,紀佳程真希望自己能被送回老家,葬在母親的墓旁,不需要什麽墓碑,隻要在母親墓邊挖個坑把自己的骨灰埋掉,讓自己能夠陪著母親就好……想到這裏,紀佳程用衣袖拭去了眼角的淚。

天色越發昏暗,雨似乎有些變大了。林東升終於長長吐了一口氣。

“唱徹陽關淚未幹,功名餘事且加餐。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雲埋一半山。

今古恨,幾千般,隻應離合是悲歡?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這一次,他的聲音裏有了一絲堅定。

“老紀,我今天,算是來向欣雨和孩子告別了。”他低沉地說,“從今天起,我不混出個樣子,絕不會再來。人這一輩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總有一天我的骨灰也會埋在這兒……老紀,萬一將來黃小雅又死在我前頭,我又沒什麽其他家人,你能幫我,把我的骨灰送來嗎?”

“行——要給跑腿費。”

“一年二十萬,既當法律顧問費,又當將來的骨灰搬運費,成不?”

“看在朋友的份兒上,我就吃吃虧吧。”

兩個人在細雨中慢慢下山,走到山腳下時,林東升笑了笑對紀佳程說:“老紀,你要不要也包裝包裝?”

“怎麽包裝?”紀佳程問。

“怎麽也得換輛車吧?”林東升說,“律師開什麽車,能顯示一個律師的派頭大小。你開個破鈴木,當事人看了會怎麽想?你開輛好車,客戶又會是個什麽印象?就你那破車,唉……”

“錢呢?”紀佳程手一攤,“一輛車怎麽不得十幾二十萬?你知道現在本地車牌子多少錢了?8萬多!兄弟我不像你……”

“貸款呀,首付不需要……”

“我不願意欠銀行錢。”紀佳程嘟囔道,“我連信用卡都很少用,我要是買車,就一次性付款,我才不貸款呢。你小子還是快點做起來,把那每年幾十萬的銀子給我,到時候我去買勞斯萊斯。”

“下周六記得來。”林東升拍拍他的後背,“來的都是大公司的老總,還有一些其他行業的人也來這裏,我還請了媒體,你和他們多親近親近,將來沒準都是你的客戶呢。”

“你不請我我也會去的。”

覬覦配方的人至此死了個精光,這配方的最終使用者還是林東升,它的所有者。

圍繞著這兩個試劑,林林總總的人絞盡腦汁,有的想保住它們,有的想奪走它們。鉤心鬥角,明爭暗鬥,陰謀設計,甚至下手殺人。

康達理覬覦這配方——死了。

韓宜筠覬覦這配方——死了。

林曦偷這配方——死了。

黃小雅協助林東升——多次被打。

林東升想保住自己的配方——妻子女兒被害,家破人亡。

鴻凱生物覬覦這配方——垮了。

……

紀佳程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經曆,竟有觸目驚心之感,作為這起案件的重要參與者,他居然能夠全身而退毫發無傷,他覺得自己簡直是有上帝保佑。細想起來,如果當時林曦跟韓宜筠說配方在自己這裏,如果自己當初沒跟康達理說配方還給了林東升,康達理和韓宜筠沒準會對他的老婆孩子下手,比如綁架什麽的,逼他把東西交出來。他們既然敢綁架殺害林東升的家人,就沒什麽做不出來的。

也就是說,當時他對康達理那通胡說八道,說東西還給林東升了,很可能救了自己,救了自己的家人。

想到這裏,想起紀寶寶那張可愛的小臉,紀佳程驚出了一身冷汗,暗自慶幸自己當時能做出那麽聰明的事來。這案子未解的謎團甚多,但現在已經沒人會威脅到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了。

帶著保護家人、愛護家人的濃情蜜意,晚上回到家裏,紀佳程先是抱起紀寶寶狠狠親了幾口,把她往空中拋了幾下,搞得她大叫“爸爸最壞了”,然後沒有任何理由地抱了趙敏,伸嘴巴去親她,後者立刻認定他今天做了什麽虧心事,不但不讓他親,還讓他交代問題。後來看紀佳程興致勃勃地倒啤酒喝,趙敏眼珠一轉,立刻猜測他這麽高興,可能是私下收了一筆律師費不上繳,藏到自己的私房錢小金庫裏去了。

紀佳程這一晚上的柔情以趙敏的拳打腳踢結束。等紀寶寶睡下,趙敏在旁邊靠著靠枕看電視,他躺在**,望著天花板發呆。她扭頭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便照著他的肚子捶了一拳。

“你到底在想什麽?一晚上神神叨叨的?”

“想事情。”

“想什麽事情?”

“想林東升家的那事。”

紀佳程坐起來,盤腿坐在趙敏旁邊,紀寶寶躺在趙敏的另一邊微微發出鼾聲。她突然翻了個身,小手抓了一下,說道:“好多糖呦!”

紀佳程和趙敏一起望著她,看見她還是閉著眼睛,原來是在說夢話。電視的光照著她的小臉,紀佳程覺得她美極了,父親對自己的女兒都有這樣的感情吧,所謂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嘛。

“老婆,能和你、孩子生活在一起,實在是太好了。”紀佳程握住趙敏的手,“平常沒那麽深的感悟,現在看看老林的遭遇,我覺得自己真是身在福中。”

趙敏這次沒有把手抽走。她知道林東升家的事,雖說她有些迷信,不肯帶著孩子去人家靈堂致祭,但是知道薔兒和薇兒被害死以後,她也掉過眼淚。那兩個小姑娘很乖巧,和紀寶寶很能玩在一起,紀佳程還曾經說過幹脆認幹女兒好了,讓紀寶寶多兩個姐姐。

當了母親的人,對於小孩子遭受的苦難總是特別敏感。

“唉……”她也歎息了一聲,“真是啊。那樣一個家庭,就這麽毀掉了。有錢人也有有錢人的煩惱啊……那麽好的房子,那麽好的車,現在呢,家破人亡。你說再有房有車又能怎樣……”

“他把房子和車都賣了。”

“啊?為啥?”

“他要創業了。”紀佳程解釋道,“老婆沒了孩子沒了,他也沒什麽牽掛,打算孤注一擲拚一把。他年紀比我還大呢。”

趙敏點點頭。

“說起來,我比他年輕,似乎心態比他還老,總是小富即安,每天混日子,”紀佳程微笑著說,“當初那點闖勁早都沒了。他能創業,我為什麽不能也開始創業?”

“你有什麽打算?”

“從零開始,就像現在一無所有一樣,再拿出當年打拚的勁頭來。”紀佳程輕輕捶了一下床墊,“拿出點氣魄來,把我的業務做大。我可能給不了你什麽別墅,但可以盡量多賺點錢,讓你和孩子過得更好一點。”

“你早該這麽想了。”

“我們換輛車吧,”紀佳程說,“弄輛像樣點的車,當律師的,總得有點腔調啊。”

“行。”

趙敏辦事雷厲風行,第二天就開始研究車輛的各種型號,她在各種數據、配置裏反複研究,每天晚上都拉著紀佳程研究汽車。一連三天,最後確定了三個車型,並把這三個車型所有的授權經銷商資料打印出來。她挨個打電話,詢問每個經銷商的打折力度以及有什麽大禮包,還上網研究汽車牌照拍賣的價格走勢,規劃買車和拍賣車牌的費用。

有她在,紀佳程感覺自己根本無須操心。這個周末他就隨著她一連跑了六個4S店看車,還去了一個車展。在車展會場裏,他爬進一輛奔馳車裏,明知道買不起,卻還是自得其樂地摸著方向盤。正在看儀表盤,手機響了,他看上麵的號碼不認識,便隨手掛斷了。下了車,他又鑽進一輛別克。

“到底是選自動擋的還是手動擋的?”他想,“手動擋的能便宜點,而且自動擋的費油……”

手機又響了。

紀佳程隻得下了車,把位置留給後麵等著體驗的人。接通電話,他聽到了一個熱情的聲音:“紀先生,今天忙嗎?我是小宮啊!”

“啊,啊……小宮啊,”紀佳程在腦子裏轉著,回憶著自己的客戶裏有哪個姓宮的,“那個,小宮是吧?嗯……你好啊。”

“你好你好,怎麽樣,周末玩得開心嗎?沒打擾你吧?”

“沒有,嗬嗬,”紀佳程嘴裏幹笑著,心裏嘀咕:這人是誰啊,好像跟我很熟的樣子,我怎麽想不起來?“小宮啊,找我什麽事啊?”

“紀先生,關於前兩天你在我們這裏看的那套房子……”

紀佳程暗罵了一句。他想起來了,這不是那天林東升家門外的那個房產中介“大背頭”嗎?

“你還考慮買房子嗎?”“大背頭”一副自來熟的口吻,“上次我看你注意的是一套聯排別墅,其實我們還有一些其他房源,有複式,還有產權商鋪……”

紀佳程想起林東升說房子已經賣掉了,知道“大背頭”打算推銷別的房子,便一口回絕道:“我不喜歡別的房子,我就喜歡別墅。”

“別墅也有啊!”“大背頭”熱情地說,“略微遠一點,不過你有車,也不算太遠,我們知道在嘉定有一套別墅……”

“那我直接再遠點,去江蘇不就得了?還便宜呢。”紀佳程不耐煩地說,“怎麽,那套別墅沒了?我就喜歡那個地段的,沒了就算了。”

“哎……”

紀佳程已經把電話掛了。

他直接關了手機,免得再被幹擾,隨後又跑去看車。雖然不買,他卻戀戀不舍地看了一輛又一輛的名車,每看一輛就激勵自己:努力!努力!賺錢!賺錢!

一連兩天,他都在看車,和趙敏爭論著車款的優劣,預算的多少。到了第二天晚上回來,他和趙敏都筋疲力盡,硬撐著給紀寶寶洗完澡,哄她睡下,兩個人就在電腦前盤算著看中的哪輛車更好一些,一直到睡著,也沒得出最終結論。

雖然疲勞,這兩天對他而言卻更像是放鬆:沒考慮案子,專心忙自己的事。

還有一件事需要處理。

周一到辦公室時,紀佳程順便到老劉的辦公室裏串門,兩個人泡了一壺金駿眉,天南地北扯了一通,最後談到了林曦的死對事務所的影響上,老劉很感慨,說道:“唉,大家都感覺,以後這助理的招聘啊,要慎重啦,除非熟人介紹,否則就不要招新人了!老紀,你說說,咱們所創所這麽多年,什麽時候丟過東西?”

“這事兒你得請我喝酒了,”紀佳程說,“我當初就不要助理,你非把他塞給我,你看看這小子幹的事兒!”

“行啊,你選地兒吧。”

紀佳程想想這話有點指責老劉的意思,立刻往回兜:“憑良心說,這小子其實挺聰明,假如不走歪路,曆練幾年,也未必不是一個好律師,可惜啊。”

“社會不同了,現在的孩子都沒有以前的人那種紮紮實實的勁頭了。”老劉歎息道,“**太多,人又浮躁,年輕人走彎路的概率也大。老紀,我年紀比你大,可是入行後的路差不多,不管是專業出身還是半路出家,剛當律師時都得當助理,咱們那時候都是紮紮實實做事情,一門心思打拚,你看現在的孩子能安心從底層做起的有幾個?”

“眼高手低。”

“可不是嗎!林曦這事兒啊,唉,都驚動律協的領導了,‘律師事務所裏的律師被殺’,你聽聽!”老劉搖著頭,“還好偷東西的事兒沒傳到他們耳朵裏,我好說歹說,律協才沒向全市律師事務所下發通知,要大家‘注意安全’,要不然這臉丟大了。唉……”

“案子已經破了。”紀佳程說,“殺他的那女人也被殺了。”

“啊?”

“偷東西的那個案子,我看跟梅園警署說一聲,趁早結掉吧。人都死了……”紀佳程建議,“這事兒徹底揭過去。”

老劉點點頭:“這個要的,趁早讓這事兒過去——那女人怎麽會死了呢?”

“刑隊我認識的人跟我說的,具體我也不太清楚,”紀佳程撒謊道,“你覺得還有必要和林曦的父母打聲招呼嗎?”

“算了。讓警察和他們聯係吧。”老劉趕緊搖頭,“這事兒就這麽過去吧,真的。”

紀佳程也點點頭,走出老劉的房間時,他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這個案子一結,林曦將徹底成為曆史,事務所再也不會關心林曦被殺案件。相應的,他們也將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刑隊做的筆錄,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當初幫林曦隱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