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終點

事後紀佳程得知,這一幕驚天逆轉起始於小薑和紀佳程說完那些話後的幾個小時。大約淩晨三點多,韓宜筠的號碼向康達理的號碼發出了一條短信:“睡不著,你在幹嗎?”

她的號碼早已被列為監控對象,所以移動公司的信息記錄立刻被反饋到了警隊技術部門。值班的警員登時睡意全無。

康達理的手機卻沒有任何反應。十幾分鍾後,韓宜筠發出了第二條短信:“為什麽不回?手機還是關機?看到短信速留言。我五點鍾再開機。”

接下來,一片沉寂。

四點二十分,康達理發出了一條短信:“什麽事?不是讓你少聯係嗎?你現在好好躲著,不要亂發信息。”

小薑是五點半左右趕來的,這時候韓宜筠已經在五點發了第三、第四條短信。

“我實在受不了了,這要躲到什麽時候啊?”

“我的錢不夠了。我要和你見個麵,咱們得說清楚。這樣拖下去,到底下一步要怎樣?”

小薑看了這些短信,立刻判定:韓宜筠想跑。

很顯然韓宜筠在躲了一段時間後失去了耐心。在搜查韓宜筠的家時,小薑曾仔細檢查過韓宜筠的衣櫃,特別是內衣和絲襪,他發現並沒有大量衣物被帶走的狀況,衛生間裏的牙刷毛巾都在,據此推定韓宜筠一定走得相當匆忙,甚至沒來得及帶隨身物品。這樣的情況下,在外躲避的日子一定頗為難熬。

很可能正是因為這一點,韓宜筠才會說“實在受不了了”。另外,在一個住處躲避花不了幾個錢,從她潛逃到現在,也不過才十幾天而已,除非她身上本來就沒帶什麽錢,以至現在吃飯困難,否則她要錢隻有一個可能——跑路。

五點四十分左右,康達理回複:“不行,現在不是時候。我現在也躲著呢,那幫警察盯我盯得很緊。”

韓宜筠幾乎是立刻回複:“姓康的,別想卸磨殺驢。你推不幹淨的。孩子可是你殺的,你要是不見麵,我就去自首,到時候大家一起完蛋!”

在場的警員不約而同地“哦”了一聲,夾雜著興奮、驚訝、狂喜。韓宜筠這句話回答了最終的疑問——孩子是康達理殺的!

“我×!!!”小薑吼道,“我早就看那狗雜種不地道!向他取證時,他眼珠子滴溜亂轉,一看就是心裏有鬼!還躲,躲,躲!躲你大爺的!馬上報告給上麵,簽拘留通知書!申請搜查證!發協查通知!上網通緝!”

“薑隊,你眼光真毒!”一個年輕警察奉承道,“跟您辦事真是長知識!”

“滾!”

話音未落,康達理發了一條新的短信:“冷靜。”

五分鍾後,康達理又發了下麵這條短信:“中午十二點半,滬太路長途汽車站門口。20萬。”

果然要跑!至此,真凶已經浮出水麵,案情已經非常明朗。

小薑和刑隊的弟兄們容光煥發,公安局動作很快,上頭的老大立刻批了下來,調集人手出發前往滬太路長途汽車站布控,轄區警署的支援力量在車站監控室緊盯著屏幕,便衣們分布在車站四周,有的化裝成清潔工,有的打扮成黑三輪的司機,有的拎著行李滿頭大汗地在候車室和售票大廳間往來……小薑在對麵的樓上透過窗簾監視著,老張在後麵用對講機挨個核實位置,唯恐有遺漏。

時針指向了十二點,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小薑用望遠鏡在人群中搜索著,車站前麵人並不多,他卻唯恐自己眼花。十二點十分,嫌疑人還沒出現。

也許早就到了,在附近觀察周邊情形呢。

“清潔工離開,收廢品的去翻垃圾箱。黑三輪離開,換一個來。”老張指揮道。

廣場上的清潔工掃完,向扔煙頭的黑三輪司機爭辯幾句,黑三輪的司機破口大罵,清潔工隻得低頭離開了。一個衣衫破舊的人拿著一個破塑料袋,裏頭裝著幾個瓶子,開始翻找廣場上的垃圾箱,從裏麵掏出飲料瓶。一個保安出來驅趕黑三輪,黑三輪罵罵咧咧地駕車離開,等保安一走,立刻又有新的三輪車開過來等活。

這一切,不能再正常了。

小薑看看表,現在是十二點十五分。他完全相信嫌疑人已經到了附近,正在觀察這一切有沒有異樣。刑隊這些人都是老手,演啥像啥,嫌疑人絕對看不出來。現在隻等嫌疑人打消戒心,兩個人一旦都出現在門口接頭,四周的刑警將立即上前抓捕。如果他們突然改變計劃,隻來了一個人,那麽抓捕將暫緩,小薑考慮到康達理很可能會臨時讓韓宜筠從這裏趕到其他地點去見麵,還在四周安排了兩輛車,隨時可以跟蹤。

這樣的安排,可謂滴水不漏了。

十二點十八分,老張的電話響了。老張接通電話,幾秒鍾後,他臉色突變,像彈簧一樣站起來。

“康達理剛發了短信,改地點了!韓宜筠已經回短信說知道了!”

“啥?”小薑愣了,“……什麽地方?”

“讓她到川沙去,去了再通知她具體地點!”

“我×!”小薑怒喝一聲,一把搶過手機,“他們的手機是不是開機了?馬上給他們定位!……什麽?……都關機了?”他把手機狠狠拍在桌子上。

“唉,這是我的呀!”老張哎呀一聲,趕緊拿走手機檢查。小薑在原地扶著桌子呼呼喘氣,原定的計劃已經完全落空。不但沒法抓捕,嫌疑人連一個都沒出現,跟蹤也無從談起,更要命的是連對方的接頭位置都不知道。

“薑隊,怎麽辦?”

“撤!所有人馬上往川沙趕!”小薑大聲說,“叫那邊盯著,隻要他們手機一開通趕緊定位,一旦他們約定了地點,馬上通知我們!把這事兒趕緊告訴頭兒,可能要勞動一下川沙的幾個派出所!”

“收隊,收隊!目標換地點了,馬上去川沙!”

命令一下達,車站前的偵察員紛紛停止偽裝,跑向停在附近的車輛。小薑和老張從樓上跑下來時,他們的車反而是最後一輛出發的。車往川沙跑,大家都有些茫然,不知具體要去哪裏。小薑心裏最不是滋味,原計劃好的抓捕計劃完全流產,破案、立功本來近在眼前,現在又似乎遙遙無期了。

四五輛車上了中環,一路狂奔,車裏的人個個臉色陰沉。40分鍾左右,車隊趕到了川沙附近,老張一路上不斷在電話裏詢問有沒有新的信息。車輛進入川沙地區,在路邊停下,商議下一步怎麽做的時候,小薑的電話終於又響了。

“什麽?”小薑咆哮起來,“又改地點了?南橋鎮?你們就沒給他們的手機定一下位?……又關機了?兩個都關機了?”

“薑隊,”一個年輕人說,“這地區跨度也太大了。”

“這兩個人不在一起,怎麽能保持聯係,同時開手機,同時關手機?”老張皺著眉頭說,“心靈感應嗎?從汽車站到川沙,從川沙到南橋,這是繞了個大圈啊,韓宜筠就沒半句抱怨?”

“你們說,他們倆會不會還有其他的聯係方式?比如換了手機號碼?”有人問。

“那為什麽還要用這個號碼互發短信呢?”老張反問。

“不要說了!全體上車,馬上去南橋鎮!”小薑大聲說。

上車的時候,老張嘀咕了一句:“怎麽感覺對方知道我們在跟著似的,把我們調來調去……”

小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聽得一愣。這時車隊已經全速前進,小薑眼看著出了外環,他轉身對後座說道:“老張。”

“嗯。”

“這事兒不對。”小薑說,“我怎麽覺得咱們可能被涮了。”

“可咱們還是得去。”

“嗯。”

接下來一段時間大家誰都沒有說話,天色漸漸昏暗,已經跑了一下午,每個人都又饑又渴。車轉到南奉公路向西狂奔時,小薑又接到了電話。

韓宜筠的電話開機了,康達理的手機也開機了,兩個人發短信確定在一個南橋鎮附近靠近主幹道的路邊見麵,定位發現兩人確實在那個地點附近。

小薑立刻重燃希望,指揮手下向那邊飛馳而去。天色漸黑的時候,他們趕到了所稱的地點附近,那是一條寬闊的雙向十車道的主幹道,路上車不多,路的兩邊有小的支路,有樹叢,有綠化帶,還有長滿樹木的土坡,幾十米外一個高架路從這條主幹道上方交叉而過。這周邊地形複雜透了。

他們沒看到韓宜筠和康達理。

老張立刻打電話詢問,留守的人回複說,康達理的手機已經關了,無法確定位置,但是韓宜筠的手機還開著,信號位置就在這裏。

“散開,搜!”

現在也顧不得什麽打草驚蛇了,等天黑了,抓人就更不可能了。偵察員們立刻分散開在路的兩邊搜索起來。小薑帶著個小夥子,在樹叢中艱難搜索著,臉和手被劃出一條條血痕,又痛又癢。十幾分鍾後,馬路對麵的土坡上響起了叫嚷聲,人們從樹叢、支路中奔出,紛紛越過馬路,向黑色的土坡衝去。

在一棵樹下麵,小薑看到了韓宜筠的臉,她大睜著眼睛,張著嘴,滿臉驚恐,一動不動——已經死了。她的喉管被割斷,血染紅了整個身體,奇怪的是臉上卻非常幹淨,沒有一點血滴。小薑上前摸了一下她的鼻子下麵,又摸了一下她的脈搏,她的身體已經冰冷了。

康達理不見蹤影。

小薑踉蹌了一下,靠在一棵樹上,一股深深的挫折感籠罩了他。他呆了幾秒,終於想起自己該做什麽,吩咐道:“保護現場,把這事兒報告老大。通知他們出現場……”

老張點點頭。

“還有,”小薑一把抓住他,牙齒咬得咯嘣作響,“把康達理定為嫌疑人,報上去——上網,協查,通緝他!”

韓宜筠的死讓這個案子變得簡單了,特別是她手機裏留下的信息證實了康達理的嫌疑。雖然這個案子還有一些細節未查清,但是過程已經基本能猜出來:韓宜筠和康達理合謀殺死了薔兒、薇兒,基於金色的車這個因素,欣雨很可能也是他們殺害的。他們的目的就是占有配方。也許下一個本來是林東升,不過林曦的突然介入打斷了原定計劃,韓宜筠讓林曦偷配方的事康達理可能是不知道的(不排除他們各自心懷鬼胎),林曦送了自己的命,卻也因此讓韓宜筠和康達理不得不躲起來逃亡,在此期間,韓宜筠和康達理產生了矛盾,康達理終於殺死了韓宜筠。

即便搞到配方,康達理也已經成為犯罪嫌疑人,現在再盜搶配方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法醫檢驗發現,韓宜筠身上汙濁,顯然長期未洗澡,處於營養不良的狀態,肚子裏幾乎沒有食物殘渣。小薑對紀佳程說起這事時,兩個人都分外疑惑:難道韓宜筠挨餓了?通常女人出門身上會背一個挎包,可是韓宜筠身邊並沒有物品,說明是被康達理拿走了。小薑認為從前期調查來看,韓宜筠逃亡相當匆忙,沒帶什麽衣物和現金,兼之已經被協查通緝,不敢拋頭露麵,因此這段時間的躲避一定是非常艱難,過著饑寒交迫的日子,這可能是她終於無法忍受,要求拿錢準備跑路的原因。

紀佳程對此頗為同意。

韓宜筠死亡現場並沒有明顯的掙紮、搏鬥痕跡,身上有多道新鮮傷痕,疑似遭過虐打。死亡現場提取了雜亂的鞋印數枚,經鑒定都是41碼的,和在康達理家提取的其他鞋的碼號相同。鞋底花紋是一個國外名牌皮鞋的鞋底花紋,搜查康達理家時找到了這個牌子的鞋盒子。

還有很多細節需要厘清(比如:韓宜筠和康達理是怎麽合謀的?金色的車在哪裏?韓宜筠和康達理在那天下午是如何及時聯絡的?康達理為什麽要虐打韓宜筠等),卻已經影響不了大局。這是一個犯罪手段極其殘忍、犯罪後果極其嚴重的係列案件,犯罪嫌疑人隻有一個結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凶手之一已經斃命,另一個則被警察全力抓捕,落網一定隻是時間問題。紀佳程長出了一口氣,和小薑喝得很盡興,喝到動情處,他大發感慨,先是吃飽了撐的,往地上倒一杯酒“祭奠死者”,然後談到兩個可憐的孩子,大罵凶手沒有人性。他又勸小薑和李如雲要一個孩子,以便享受“父女之愛”,小薑說萬一是男孩怎麽辦?就為了這個問題,兩個損友醉醺醺地爭論了一個小時,各自很晚才回家。

於是第二天紀佳程去找林東升通報情況時,戴著個墨鏡,隻要摘下眼鏡,就能看到他的左眼是青的。在他出門時他很有男人氣地批評了趙敏,嚴肅警告她下次打的時候一定不可以打臉,並且限定她打的地方隻能局限於脖子以下。趙敏謙遜地表示完全接受他的建議,紀佳程這才帶著勝利的神情出了門。

林東升和黃小雅都不在家,在他們門口紀佳程看到了幾個房產中介,穿著筆挺的西裝,掛著胸牌,正在帶人來看房子。兩個穿白襯衫的中介已經帶著一家人走進房子,另幾個穿著藍色、黑色製服的中介站在門口竊竊私語,拿著相機拍照。

想不到林東升說幹就幹,真的開始賣房子了。

這些中介都不認識紀佳程,其中一個穿藍色襯衫的“大背頭”一眼瞥見紀佳程站在大門口,又見他西裝革履,戴著墨鏡,眼望別墅,顯然是個“有錢購房者”。“大背頭”左眼一瞟,看到紀佳程腰間掛著一個汽車鑰匙,右眼一斜,看紀佳程的皮鞋上有沒有灰塵。又見他打量別墅,若有所思,毫無為難的神色,定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有錢人,立刻奔過來招呼道:“老板!看房子?吉屋出售!房東全家要出國移民,再不回來,急於脫手,所以把這房子打折出售!千年難碰到的好機會呀,有興趣的話,來看看房子!在這一帶,這個價位,你再也碰不到這麽好的房子了!”

紀佳程先是一怔,繼而想笑。這房子裏麵的人一個一個死於非命,還敢說這是“吉屋”;還有什麽“出國移民急於脫手”,虧他想得出來。幹這行的估計都這個套路。沒等多想,“大背頭”已經盛情邀請紀佳程進去看房,紀佳程略猶豫間,“大背頭”就開始介紹起了這房子的周邊,環境。

“房東在嗎?”紀佳程問。

“大背頭”大受鼓舞,認定這是看房人對房屋感興趣,想要談價錢的意思。

“房東已經不在這裏住了,”“大背頭”說,“他現在馬上要出國了嘛!幹咱們這行有個規矩,簽中介合同之前,不能讓購房者和賣房子的人見麵,免得把咱們拋開,是不是?來,咱們看看房子,看一看嘛!”

在他忽悠的時候,紀佳程跟著他走進去了。“大背頭”應該來得次數很少,紀佳程對這院子、別墅比他熟悉得多。進入房間,紀佳程發現靈堂什麽的全部不見了,房屋的家具還在,一些裝飾品如照片什麽的也不在了。

林東升賣房子、搬出去,紀佳程對此一無所知,現在林東升在哪裏住?租房子嗎?紀佳程想,也許這是個好機會,他把房子賣了,搬到黃小雅家裏去,兩個人“共同創業”,名正言順地成為夫妻——對於黃小雅來說,這是一個很理想的結果,作為一個長期以來為林東升付出巨大犧牲的女人,她也應該有個好的歸宿了。

紀佳程想到這裏,打消了向林東升詢問住處的想法:這畢竟是他們的事,可能牽涉他們之間的感情,人家搬個家賣個房子,自己就去東打聽西打聽,這種做法不合適。至於韓宜筠斃命的消息,他可以通過電話告訴林東升和黃小雅。

望著這幢將要屬於別人的聯排別墅,紀佳程有些傷感:物是人非,而且這“物”也將歸別人。林東升將走上一條義無反顧的道路,也許前麵是天堂,創業成功,也許前麵是地獄,負債累累。他跟著“大背頭”走上樓梯,隨手拉開幾個抽屜,裏麵空空如也。樓上樓下的物品都已經搬空,隻剩下一些大件家具。

這是真的要賣房子了。

紀佳程歎了口氣,轉身下樓,“大背頭”跟在後麵詢問著他對房子的意見,紀佳程說回去和太太商量。在樓下“大背頭”拉住紀佳程,堅持要紀佳程留一個電話號碼,以便保持聯係。

誰也不知道消息是怎麽泄露出去的,生物科技公司的老總涉嫌殺人被通緝,立刻引來了記者和媒體的長槍短炮。鴻凱生物的大門緊閉,裏麵人影全無。到了下午,羅東陽從後門低著頭擋著臉夾著包出來,遠遠就被人認出,他一路狂奔,衝到自己的車上,開車就跑。

這一幕在電視上播出,效果是爆炸性的,特別是記者不知怎麽聽說康達理涉嫌殺害兒童,網上又出現傳言說康達理殺害兒童之前還對兒童進行了性侵犯,康達理和鴻凱生物幾乎成了過街老鼠,那些隱私一件件被網民扒了出來。紀佳程一開始看著很解氣,覺得這是惡有惡報,不過事情的發展出乎紀佳程的預料:鴻凱生物如同被掏空的大廈,公司經營幾乎停滯了,很快出現了員工圍在公司前麵討要工資的局麵,媒體記者們興高采烈地在旁邊拍攝報道。

這一切僅僅發生在一周之內。羅東陽被員工們、供應商們攔堵、推打著,討要工資、獎金和貨款,他衣衫淩亂,臉上帶著血痕,躲避著鏡頭,幾隻手撕扯著他的衣領,不讓他離開。這一幕通過電視屏幕擴散出去,將他那張絕望的臉呈現在更多人麵前。工商、勞動的人進駐公司,查封賬目,準備處理拖欠員工工資和欠款問題。

一個在國內行業內處於領先地位的大公司,瞬間崩塌。

就在新聞報道這一幕的第二天,這個刑事案件畫上了休止符。

康達理的屍體被發現了。

他的屍體漂浮在一條河的河麵上,撈上來的時候,雙手用一副塑料手銬銬在前麵。巧合的是,他溺死的位置離紀佳程和林東升兩家當初燒烤的那個森林公園不遠。他的口袋裏放著他的手機,他用這個手機給羅東陽和員工們發了一條他人生中最後一條短信——也許更像是遺言。

“目前的局麵都是因為我而導致,連累了大家,隻能說一聲對不起,以死謝罪。”

刑十三隊沿河打撈搜索,沒找到手銬的鑰匙,也不能確定他的落水點。矽藻實驗表明他肺裏的水的矽藻成分和河裏的水相同,經過一番調查,最後認定,康達理是自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