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對不起,我不愛你

莫微然好不容易找到事務所,裏麵卻空無一人,等了有兩個小時,才來了一個女孩兒,邊開門邊打量著他。他急忙上前主動解釋:“我找莫可言,請問她是在這裏工作嗎?”

女孩兒從上到下看了他幾遍,也不說話。莫微然被她看得笑了起來:“你是她同事嗎?”

“對,你是她什麽人啊?”

莫微然想說哥哥,但想了想又改口說:“我是她男朋友,她在不在?”

女孩子“切”了一聲,很鄙視地斜看著他:“大叔,騙人也得看對象啊,我是她同事,也是她的好朋友,她男朋友是誰,我會不知道嗎?別說我了,我們全所的人都知道,你騙人前沒做好功課啊?”

莫微然眉頭皺了皺,也不好意思和一個女孩子爭辯,又問了一遍:“她在不在?”

“你這一句話就已經把你自己賣了,你是他男朋友怎麽不知道她請長病假呢?”

“什麽?”莫微然大驚,“她得了什麽病?”

小漁得意地又斜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他什麽人?”

莫微然急得失去了耐性,一把拉住她手臂低吼道:“你少廢話,快告訴我她得了什麽病?現在人在哪裏?”

小漁沒想到他會突然爆發,去推他的手,但他緊緊攥住,毫不鬆懈,她眼睛看著自己的手臂不太情願地回答:“是婦科病,動了個手術,術後需要臥床休息,請了一個月的假。”

“那她現在人在哪裏?”

“說了臥床休息,自然是回家了。”

“回哪個家?”

莫微然眼神嚴厲地瞪著她。她嚇了一跳,為求脫身,馬上回答他:“我哪裏知道她有幾個家,隻知道她在洛陽有個舅舅,舅舅住哪兒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打聽吧。”

小漁乘莫微然愣神的時候迅速掙脫開來,開了門又馬上關上門,幾乎是同時莫微然轉身往外跑,在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他並不知道莫可言舅舅家的確切地址,但幸虧剛剛來過一次,還是知道大概的路名,他在那個小區門口下來,憑著記憶找到了門牌號。舅舅正好在門口和鄰居聊天,看到莫微然很是意外。莫微然心裏著急,也不多說,直接問:“舅舅,可言在家嗎?”

“可言,不是回暢市了嗎?”

“回暢市?什麽時候走的?”

“有一個月了,她來找我說檢查出慢性病,請了一個月的病假,先回暢市修養,下個月再過來。”舅舅看著莫微然的臉色,覺得有問題了,忙問:“她沒回去嗎?你怎麽還來這裏找她?”

莫微然立刻調整表情,笑了笑說:“回來了,隻是我這一個月一直在國外公差,聽到她電話裏跟我說身體已經好了,想早點兒回洛陽上班,我正好有事要來洛陽,以為她已經回來,就過來看看,那可能還在暢市。舅舅,我馬上要去機場,就不上去了,以後再來看你。”

舅舅毫不懷疑他的話,樂嗬嗬地祝他一路順風。

莫微然一轉身,笑容就消失殆盡,他腦子裏飛快地分析著莫可言現在可能在何處,忽然想起剛才莫可言的同事說的話:“她男朋友是誰?我會不知道嗎?別說我了,我們全所都知道。”他聽到這句話時的第一反應是那個女孩兒故意這麽說來打擊他,現在才想起來莫可言到了洛陽後,他們之間唯一一次通電話時,她曾經說過祈近人是和她同一班飛機來洛陽的,而且和她去的是同一家事務所實習。

他快速奔到馬路邊,又打車返回了穀非事務所,這次很順利地在那裏找到了祈近人。祈近人看見莫微然,將他叫到門外說話。莫微然點點頭,他一進來看見那個女孩兒就渾身不舒服,在這裏說話確實不方便。

到了門外,莫微然再沉不住氣,急急地問他:“近人,可言在哪裏?”

“我不知道。”

“你撒謊。”他大吼一聲,讓一向自傲和淡定的祈近人都心中一震。莫微然搖了搖頭,語氣忽然間就變了。“我真的很擔心她,她的身體素質一向很好,從來沒有得過什麽婦科病,是不是心情不好,沒辦法繼續上班,還是她就是想徹底和我斷了聯係。我知道你們關係很好,她去了哪裏,你肯定知道。”

“她確實是婦科病,還動了手術,有醫院的病假單穀老師才準假的。”

“這樣的假證明,隻要她想弄,到處都可以買到。我拜托你告訴我她在哪裏,我有重要的話要對她說。”

“我是知道她在哪裏。”莫微然大喜,但祈近人很殘酷地接著說,“但是她叮囑過我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你。”祈近人轉身要走,莫微然想去拉住他,他早有防備,敏捷地閃到一邊,反而是莫微然用力過大,一時收不住,人往前衝了好幾步,最後頭撞到了牆角,立刻鼓起一個大包。

祈近人沒想到會這麽嚴重,過去扶他靠在牆邊站住,小心地看了眼他的額頭,低聲說:“我帶你去醫院擦藥吧。”

“不用。”他推開他的手,神情恍惚地走出寢室樓。祈近人看著他的背影,眼中的情緒很複雜。

晚上祈近人去莫可言租的房子吃晚飯。莫可言邊給他盛飯,邊問他:“今天怎麽這麽晚?”

祈近人沒說話,莫可言看了看他的臉色,又問:“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不是在工作上做了錯事了?”

“今天莫微然來所裏找你。”她手一顫,飯勺差點兒落到地上,急忙穩住心神,淡淡地問:“你沒告訴他這裏的地址吧?”

“沒有。但是我下班的時候,他一直跟著我,我上公交車,他也上,我隻好坐了一站又走回事務所,在辦公室裏坐了一個小時,然後換了套衣服從後門出來,所以晚到了。”

莫可言把飯放到他麵前,依然很平淡地說了句:“那你以後幾天就別過來了,他工作很忙,不可能拋下病人長時間待在洛陽。”

“可言,如果你真的想和他斷得徹底,就不應該怕和他見麵,這是你們之間的事,不要借助我來解決,我也沒辦法幫你們解決,你自己跟他說清楚,讓他早點兒回去。”

莫可言心不在焉地將米飯塞進嘴裏,但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麽。

祈近人拿下她的碗,用手指抬起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說:“我今天一看到他就有一種不安,我不想永遠生活在莫微然的陰影裏,你已經答應讓我來照顧你了,你就要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莫可言苦笑了一下:“有些人做什麽事都不用負責,我可真命苦,連說句話都要負責。”

“我才命苦,堂堂一個校草,居然要祈求一個女人為我負責的地步,而這個女人連為我和前男友說清楚都不肯。”

“你這是激將法啊?”

“沒錯,我就是要一次了斷,你要麽斷了他的路,要麽就斷了我的。”

莫可言一驚,看向他,而他的目光絲毫未曾從她臉上移開過半分,片刻後,她點了點頭。

“把你的手機借我一下。”

他從口袋裏把手機遞給她,她熟練地撥出那個號碼,電話一接通,她就聽到了那個讓她熟悉的聲音,他隻說了一個字:“喂。”

她平靜了一下氣息,低低地回答:“是我。”

“可言?你肯打電話給我了,你在哪裏?我要馬上見到你。”他喘著氣一連串地說著。

莫可言報出一個地址,莫微然抄在紙上,馬上說:“我這就打車過來,你千萬要等我。”

“好,我等你。”莫微然大喜,飛奔著出去找車。

這間房子是祈近人幫她找的臨時月租房,靠近醫院,方便複診,但這裏離事務所有些遠,離祈近人住的地方也就很遠,不過他還是堅持每晚都來看她,和她一起吃了晚飯後再回家。有兩次他故意磨蹭,然後說估計末班車沒了,打車很貴,他要借住一晚,莫可言無奈就讓他睡了地板。第二天事務所的人看見他穿著和前一天一樣的衣服時就進行逼供,問是不是和莫可言在外麵同居。祈近人是知道莫可言性格的,隻怕這話傳到她耳朵裏,她會跟他翻臉,所以每次都很堅決地否認,隻說是懶得換。

祈近人好像不想和莫微然再碰麵,很快吃完飯,說先回去,晚上打電話給她。

祈近人走了十幾分鍾後,她就聽到了敲門聲,心裏就是一陣波濤翻滾,她把手在胸口上用力壓了兩下,然後才走過去開門。

門才開,她就被他拉進懷裏,這樣的擁抱對她來說已經久違了,那個火燙的溫度,還有那種節奏分明的心跳,都是那麽熟悉。

她推開他,抬頭看到他頭上青色的大包,問:“你的頭怎麽了?”

“沒什麽,不小心撞到牆上了。”

她和以前的習慣一樣,立刻抬起手摸了摸那個傷口,他“嘶”了一聲退後一步,她收回手說:“有點兒滲水,我給你塗點兒金黴素眼藥膏消消炎吧。”

“好。”

“那你先坐下,我去拿藥箱。”

他在椅子上坐下,環顧著四周的環境,等她拿著藥膏在他麵前彎下腰給他塗抹的時候,他微笑著說:“這個小區很不錯,環境安靜,弄得也很整潔。”

“嗯,是近人幫我找的。”她說得不動聲色,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垂著眼睛看著地板,他站起來,把手放在她肩膀上。

“可言,不要用祈近人來打發我,我知道他不是你要請假的原因,你對我說實話,為什麽要這麽做?”

在她到來前的這十分鍾裏,或者說從她給他打完電話後她就一直在準備這一場談話,所以說得從容而平靜。

“我生了一場大病,醫生讓我至少休息兩個月,不把身體養好的話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我覺得剛報到就生病,怕穀非會不高興,以後不讓我留下,所以先請了一個月,到時候看醫生的意見再說。”

“生病怎麽也不告訴我,我說過不管你怎麽恨我,這輩子你都是我的家人。怎麽會突然得病的,是心情不好嗎?”他疼惜地來抓她的手。

她躲開他,旋緊藥瓶的蓋子,將藥箱塞回抽屜裏。

“你怎麽會來洛陽的,我姐還好嗎?”

“她回美國了。”

“回美國,你們不是快結婚了嗎?她這時候回去幹嗎?”她迷惑地看著他。

“她已經知道我愛的人不是她,是你。”她身體一僵,轉過身時看到他已站在她眼前。

“她還告訴我當年是她因為我和冷江在懸崖邊發生爭執,失手將他推下去的,她就是我們找的最後那個見到冷江的人。”莫可言驚叫了一聲,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說覺得她對我隻是感恩,是她紀念青春的一種方式,那不是愛情,她最愛的人是記憶裏的冷江。”

她曾經那麽希望他們分手,那樣她才有機會和他在一起,可是當真的發生時,她發現她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

“那真遺憾,你也別太難過,說不定到了美國後她又會覺得很想念你,我會打電話說服她回來的。”

“可言,那不是你的真心話,對嗎?”

“是真心的,我真心祝你們幸福。”

她的平靜讓他非常不安,他怕以為是假的東西,最後發現是真的,這個想法讓他由不安變得恐懼起來。他再次把她擁進懷裏。

“是我的錯,我不夠勇敢,我考慮了太多的事、太多的人,就是沒有考慮你,一次又一次把你推開,我保證以後不會了,不管有再多的阻力,我都不會再和你分開。原諒我,我們回到一年前好不好?”

也許是之前為他流了太多的淚,現在麵對他的時候,她竟然一點兒哭泣的感覺都沒有,隻是直直地看著他,然後慢慢地推開他。

“我不會原諒你,我們也回不到一年前。”

“可言,別再賭氣。”

“這一次不是賭氣,我是認命,命運不讓我們在一起,我無能為力。”

“你從來都不認命的。”

“現在我認了,因為,”她突然又有了想哭的欲望,眼睛變得很潮濕,“我不會有孩子了。”

莫微然大吃一驚:“出什麽事了?”

“我檢查出來子宮裏有一個很大的瘤,醫生說保險起見,要切除子宮,我很怕死,就同意了,所以以後我不會有孩子了。”

莫微然心驚膽戰地聽完這一切,那種混亂和內心空白的感覺更甚於他知道柳桑榆是害死冷江的人。

“可言,為什麽不通知我?知不知道做任何手術都是有危險的,你怎麽可以一個人做決定?”

他的臉上再無一絲血色,無望地向前伸著手,想去觸她的臉,還沒有觸到,已無力地垂了下來。

“我從醫院裏醒過來後就學會認命了,不是我的就不能去奢求,否則就會有報應。你去娶我姐姐吧,或者不久後你又會認識新的女孩兒,不管你將來和誰在一起,我都接受,也都會祝福。可是我不行,我對你已經沒有愛,隻剩下懺悔,你也忘了我吧,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我。”

他想開口再說句什麽,但腦子裏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可以改變她決定的詞句,隻是徒勞地張了張嘴,一個音節都沒能發出來。

她轉過身走到門邊,拉開門,靜靜地等待著。他垂下手,向著她的方向,緩慢移動,到她身邊的時候還是停了下來。

“可言,我不在乎你會不會有孩子,我隻要有你就夠了。”他當然知道她趕他走的真正原因。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再度和他目光相觸,對視了片刻後,她忽然向前走了一小步,將他擁進懷裏。他欣喜地將兩隻手放在她背後,她瘦了很多,隻覺得她的腰已不盈一握,心裏疼痛難忍。

她在他肩頭低聲說:“哥,對不起,我不愛你了。”然後毫不猶豫地推開了他。

他失魂落魄地看著她,心裏很明白,這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訣別,從此以後,她不會再擁抱他,不會叫他的名字,甚至不會再和他道別,這麽想的時候,他甚至希望能聽她再說一遍這句話。

她將他推出去,大力地合上門,他的影像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裏,好像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午後半夢半醒時的幻覺。

她背靠著門等了很久,門外始終鴉雀無聲,大約有一刻鍾的時間,她才聽到他的腳步聲,很慢很拖遝,好像背負著千斤重擔,每一步都有鑽心的疲憊。

終於門外回歸了安靜,她走到桌邊坐下來,桌子上有一個筆記本電腦,是她從暢市家裏帶來的,那是莫微然送她的。

她動了一下鼠標,祈近人的臉立刻出現在眼前,從四周的景物看,他在家。

祈近人一看到她吃了一驚,然後嘿嘿地笑了兩聲:“怎麽會發現的?”

“我看到屏幕燈亮著,就猜到了。”

“好吧,算我輸給你了,你準備怎麽罰我吧?”

莫可言臉色還沒有恢複過來,隻是手指已經能控製鍵盤了,於是她不再和他語音聊天,在椅子上坐下來輸了幾個字。

“你說過不喜歡孩子,我不會生孩子更好是不是?那就罰你做我男朋友吧。”

祈近人看著那行字很久都沒有動。莫可言笑了笑,隻是她的笑容和她的臉色一樣蒼白。她認為她是可以忘記的,否則不會輕易地接受另一個男子,並與之結盟,共同抵抗生活的不易,找到各自需求。這是宿命安排的伴侶,在走到某天某個預定位置處,從此每一步都穩妥堅定,再無差池。

“是太意外了嗎?都沒反應了。”

祈近人這才開始手指微動,他打了很久,打完對著屏幕看了一遍,然後又做了幾次修改,她等了很久才看到他發過來的字。

“可言,我剛剛聽到你對莫微然說你不愛他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我以為那是你的真話,可是現在看到你這麽說我就知道那是假的,否則你不需要用我來緩解你的情緒,堅定你的決心。我雖然可以天涯海角地跟著你,但那是基於我對自己的信心,和對你的了解,我覺得我能追上你。不過這一次你給我的是毀滅性的打擊,對於像我這樣在你心裏還算有一定分量的人,你都可以隨意拿來填空,可見莫微然對你有多麽大的影響力,在你和莫微然之間,沒有任何一個第三者可以立足。我承認我敗了,而且敗得再也翻不了身,我甘心情願地退出,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追你了。”

莫可言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這麽說,心情恍惚間也忘了可以用語音,而是直接撥了他的手機,她看著他在屏幕前拿出手機,放在耳旁,看著她說:“喂。”

她連忙回答:“近人,我沒有要用你填空的意思。”

“那你肯不肯現在把自己給我?”

她一愣,他笑了起來。

“這才是你的真實反應,你不願意,除了莫微然,你不願意把自己給任何人。在你還在愛著他的時候,你卻要求我當你的男朋友,不是填空是什麽?你把我當什麽?追不到你也不是什麽大失敗,我有的是機會找到比你更好的,但如果明知道被你拿來當替身都可以忍辱負重的話,那我會看不起自己的。所以,我不會給你這麽羞辱我的機會。莫可言,以後我們隻是普通同事。”

她看到他的神情,這才知道他是認真的,雖然做出這麽重大的決定他隻用了一秒鍾的時間,但並沒有讓她太過吃驚,這是她認識的祈近人,可以不在乎家人、朋友和距離跟隨她來到這裏,自然也可以因為失望、明了和前途選擇離開她,手起刀落,沒有一絲拖遝。她看好他的未來,必定不可限量。

她微笑著說:“好,那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追我了,不過你要是想念我燒的紅燒排骨,明晚可以過來。”

他在屏幕上比了個“ok”的手勢。

她看著已經空白的屏幕,笑出了聲兒,這一個晚上,她連續失去了兩個生命中重要的男子,於是這一天也成了她生命中很重要的日子,她和內心裏的那個自己默默相對,彼此慶賀。

第二天祈近人來後,兩人一開始還都刻意地在維護場麵,絕口不提昨天的那一場談話。不過很快他們就因為莫可言的一句話而很自然地討論起來,完全忘記了之前的尷尬。

莫可言在吃飯的時候說:“我想明天去醫院做複查,如果醫生說沒問題的話,我就回去上班。”

“幹嗎不多休息兩天?”

“已經一個月了,我覺得身體沒問題。”

“那好吧,不過一定要醫生同意,這個馬虎不得。”

“我有分寸,會聽醫生的話。謝謝你,近人,我欠你很多,以後你要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不管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會推辭。”這些話完全發自肺腑,祈近人看得很明白,有些不好意思,假裝大大咧咧地說了句玩笑:“你是想和我滴血結拜還是怎麽的?”

莫可言哈哈大笑起來,祈近人給她一個白眼,連吃幾塊紅燒排骨。

莫可言的複查很順利,重新上班後就退了醫院旁邊的房子,重新住回了祈近人的小區。她回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莫微然匯過來的錢都退了回去,然後發了一條短信給他,說她已恢複工作,有收入,感謝他這麽多年的照顧,以後不想再增加他的經濟負擔,所以不再接受他的錢。這些話很疏遠,也很決絕。莫微然沒有任何回複,應該是找不到什麽話可說,不過之後再沒有給過她錢。

莫微然曾在她恢複上班後不久打過事務所的電話找她,她讓小漁撒了謊。小漁對那個謊稱她男朋友的大叔印象極差,認定他是那種跟蹤狂,很樂意為她做這事。莫微然連打幾次電話都被小漁罵回去,之後再沒打過,也沒有再來過洛陽。

柳桑榆到了美國後發過一封電子郵件給她,之後兩人經常在QQ上視頻聊天。柳桑榆已經從莫微然那裏知道了莫可言做子宮手術的事,對於這種事她也無能為力,隻能靠莫微然自己去化解,所以她們聊天時“莫微然”三個字就成了禁區,誰都沒有再提起過,但她說了一件讓她匪夷所思的事。

“可言,我在飛機上遇到冷江了,他沒有掉下懸崖,隻是滑倒在地上的時候頭撞到石頭,被一個同在葵園郊遊的好心人送到醫院,醒來後發現自己失憶了。那個好心人把他當自己的兒子,帶他到工作的城市,他考進了那裏的美術學院,畢業後成了平麵設計師。這些年他已經記起了一些東西,醫生說我出現的正是時候,陪著他治療了幾次後,他全都想起來了,他說等美國一個設計合同談妥後,讓我馬上帶他回國見微然。還有,他一直單身,總覺得記憶裏有一個深愛的女孩兒在等她,他想起來後馬上就向我求婚了。”

“姐,太好了。”柳桑榆大概也是太興奮了,都沒發現這一聲“姐”和以前的不一樣,莫可言是真的在為她高興。

掛了電話後,莫可言才想起一個問題,莫微然一定也已經知道這個好消息了,隻不過她曾對莫微然說會勸柳桑榆回心轉意,現在已經不能了,莫微然還會遇到其他好女孩兒吧,她想。她有些遺憾,冷江失去了記憶,卻依然守護著心中那個模糊的影子,和她如出一轍,命運精心編織了一張網,他們被一網打盡,但冷江遠比她幸運,所有的愛情都是堅持,相信對的人是不會錯過的,時間給予他的回報是重逢和覺醒。而她等了那麽久,他都沒有回頭,當他回來時,她卻已經不在了,同一個故事裏的兩個結局,可惜她沒有等到她的花好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