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引蛇出洞
柳月秋的這句話,似是一聲悶雷,直震得幾人心頭劇顫。
馮慎將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霸海雙蛟把牙齒咬得咯咯有聲,香瓜再也按捺不住,憤然道:“狐……柳姐姐!那些疤痕,是哪個王八蛋給你刻的!?”
柳月秋道:“是一個隨軍的翻譯官!”
香瓜道:“那你後來殺了他嗎?”
柳月秋搖了搖頭,道:“那也是我第一次見他,他將我糟蹋完後,第二天便被調走了……這輩子,他辱我最甚!然說來也可笑,我之所以能夠從東洋軍隊裏脫身,也正是托了他的‘洪福’!”
馮慎奇道:“這又是為何?”
柳月秋道:“當時那畜生在我身上刻字,用的是一把尖刀,他將我割得鮮血淋漓後,又向我傷口上撒尿!等他走後,我腰上的傷處便開始化膿,我也因此而發起了高燒。東洋人見我高燒不退,怕傳染了他們,就將我扔在路上自生自滅,也該著我命大,昏迷了幾天後,居然活了下來……後來我逃到了東北,再後來,便遇上了大當家……”
石敢當抹了把臉,道:“那時候,我也是剛到了東北,兩個逃難的人一碰在一起,自然是惺惺相惜。三妹沒瞞我,將她的遭遇全跟我說了……”
柳月秋道:“那會兒大當家的聽說後,不但沒嫌棄我髒,反而說要娶我為妻。”
“還有這事?”香瓜奇道,“那你怎麽沒嫁他呀?俺石大哥哪點配不上你啦?”
柳月秋苦笑道:“香瓜妹妹呀,是我配不上大當家呀。我的那些事……就算他不在意,我心裏也是別扭的緊,如何能有臉當他的妻子?”
香瓜道:“柳姐姐,你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呀?”
柳月秋搖了搖頭,道:“妹妹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的……為了讓大當家死心,我當著他的麵上起誓,從那往後,我柳月秋終生不嫁!隻要再見過我身子的男人,我都會親手殺了他!”
香瓜一驚,看了看馮慎。“你一直纏著俺馮大哥,難道是想殺他嗎?”
柳月秋道,“我說過,馮少俠我是不會殺的,再說我也殺不了他呀!”
香瓜更驚,“莫非你真是喜歡上了俺馮大哥?”
柳月秋笑了笑,“你那馮大哥我雖不討厭,可也談不上喜歡。在馬耳山,他從官軍手上救出了我,放過了大當家他們,所以就兩清了。可那湯二虎,以後我定會取他狗命!”
香瓜又道:“那你還老是妖裏妖氣地纏著俺馮大哥?”
柳月秋看了看石敢當,道:“大當家對我情意未絕,我一直是知道的。原來我之所以放浪不檢,是想惹得他煩,好讓他徹底斷了念想……”
石敢當歎道:“三妹,都過去了,還說那些做什麽?”
柳月秋點點頭,又向香瓜道:“之後總妖來妖去的,我倒成了習慣。又見你和馮少俠,就忍不住想要尋個樂子,逗自己開心。我想著多笑笑,或許就能慢慢地忘記那些苦……”
香瓜哼道:“你倒是開心了,可俺卻不高興!”
“我以後不逗你了就是。”柳月秋說完,向餘人道,“馮少俠、唐少主、唐大小姐、兩位當家的,我的事你們都知道了,現在你們還覺得我柳月秋是東洋人的奸細嗎?”
霸海雙蛟一抱拳,“柳三當家的,是咱們哥倆糊塗,給你賠不是了!請你別見怪!”
馮慎一揖,“柳姑娘,之前衝撞之處,請多海涵!”
柳月秋道:“我不會見怪,隻是請你們嚴守口風,別將我那些見不得人的過去告訴別人……”
石敢當道:“對,三妹原來那些事,就連二當家也不知,請諸位務必要為她保密!”
唐子浚皺眉道:“這麽說來……柳三當家的當真不是奸細?”
石敢當怫然不悅,“唐少主,三妹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還是不信她嗎?”
“我絕無此意!”唐子浚道,“我是想說,既然咱們之間並無奸細,那忍者喊著去燒船又作何解釋?”
霸海雙蛟不解道:“唐少主,咱哥倆都被繞糊塗了,你能不能說的明白點兒?”
馮慎道:“唐兄的意思我懂了,他是說,既然忍者以東洋話喊出‘燒船’,那就說明他們定是知道,我們之間有人能聽懂東洋話!”
香瓜道:“對呀,要咱們都聽不懂,他們不就白喊了?”
霸海雙蛟心下一緊,“壞了!也可能是他們真找到藏船的地方了!”
馮慎擺手道:“二位大哥隻管放心,他們決計是沒找到!”
香瓜咬著指頭想了想,“石大哥,那查文顯會不會說東洋話呀?”
石敢當氣得笑了,“妹子,才審完我三妹,你又想去對二當家的下手呀?幹脆說我也是奸細得了!”
柳月秋突然道:“等一等!我好像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石敢當急道:“怎麽回事?三妹你快說啊!”
柳月秋道:“是這樣,那晚我去溫泉中洗澡,泡得舒服了,就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來。”
香瓜道:“對對!你唱的那歌怪聲怪氣的,俺和唐姐姐過去正好聽到了。是不是呀唐姐姐?”
唐子淇點了點頭,“沒錯,是有些怪腔怪調的。”
“這就是了。”柳月秋又道,“當時我先唱了幾首家鄉的歌,後來不知不覺的,便哼起了在東洋軍隊時學來的小調……會不會是那會兒就有忍者躲在暗處,一聽到我唱東洋歌,便知道我會講東洋話?”
馮慎道:“極為可能!嗯,這樣便能對得上了!”
“嗐!”霸海雙蛟道,“原來鬧了半天,壓根兒就沒人是奸細啊?”
石敢當望了望不遠處被毀殺的車馬,道:“那些都不重要了,咱們現在該想的是,應如何去對付東洋人的強援!”
其他人頓時愁道:“是啊,該怎麽辦呢?”
馮慎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大夥用不著慌張!”
香瓜道:“對了馮大哥,剛才你不是說有法子嗎?”
唐子浚也道:“是啊馮兄,你究竟有何良策?”
馮慎伸出三根手指,道:“我那法子,共分為三步。第一步,引蛇出洞;第二步,退避三舍;那第三步,就可以少敵多、反敗為勝!”
霸海雙蛟喜道:“嘿?咱們都瞪著個眼幹著急,馮老弟卻想出了三條妙計?快先說說,啥叫‘引蛇出洞’啊?”
馮慎道:“所謂‘引蛇出洞’,就是先將那夥忍者引出來。他們在暗,咱們在明,若不把他們揪出,咱們還會受其滋擾。”
石敢當道:“話是這麽說,可怎麽引啊?”
馮慎道:“他們不是設計想找‘潛龍號’嗎?好,那咱們就帶著他們去找!”
唐子浚道:“馮兄,你是想將計就計,拿‘潛龍號’去做誘餌?”
馮慎點頭道:“對,咱們故意將‘潛龍號’暴露給他們,隻要他們一露頭,咱們就將其一網打盡!”
霸海雙蛟憂心道:“馮老弟,這樣能行嗎?”
石敢當道:“那些忍者無非也就十來個人,論功夫拳腳,定是不及馮少俠他們。二位當家的若還不放心,我再派五十個弟兄去扛槍助陣就是了……”
“不!”馮慎道:“石大當家,‘潛龍號’那邊,隻需幾個人過去就好。弟兄們就守在這裏,一個都不要動!”
石敢當苦笑道:“馮少俠是怕你們離開後,那東洋人的強援過來搶金嗎?倒不是我石敢當長他人誌氣……嘿嘿,要他們真派了軍隊過來,咱們留下五十人守,跟留一百人守,其實都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馮慎道:“這點我很清楚,所以才會有那第二步的‘退避三舍’!”
柳月秋道:“馮少俠,你是讓我們撤嗎?”
“沒錯!”馮慎道,“在我離開之後,若有強敵來襲,你們一定不要與其抵抗,即刻帶著弟兄們盡數撤離!”
“撤?”石敢當道,“咱們撤是好說,可那批黃金怎麽辦?”
馮慎道:“留給他們就好!”
“留給他們?”香瓜怔道,“馮大哥,俺覺得就算是他們來了千軍萬馬,咱們也應該去拚上一拚!”
霸海雙蛟道:“是啊馮老弟,難道就眼睜睜讓東洋人撿了便宜去嗎?”
馮慎笑道:“二位大哥說反了,咱們退避三舍,其實是為了撿他們東洋人的便宜!你們想想看,眼下咱們無法運金出山,是因為什麽?”
香瓜插言道:“當然因為那些車馬都被忍者給毀了呀!”
馮慎又道:“沒有車馬,咱們就無法運金,難道對東洋人來講便不是?他們想要運金,自然也需要車馬舟船啊!”
唐子浚道:“馮兄是打算去搶東洋人的車馬?”
馮慎頷首道:“是的,那樣一來,敵我的局勢便會扭轉,趁他們分神運金,咱們便可以逸待勞,避其銳氣、擊其惰歸!”
石敢當道:“可咱們休整得再好,也畢竟隻有百多號人呀。守都守不住,更何況是主動出擊?”
馮慎道:“那就要用到第三步的‘以少勝多’了!”
見馮慎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眾人愈發好奇,遂追問紛紛。
馮慎笑了笑,“第三步不急著講,咱們按部就班,先將那十幾條‘毒蛇’給引出洞來吧!”
唐子浚道:“既然馮兄已有主意,那就隻管安排吧。”
霸海雙蛟急道:“馮老弟,不管你怎麽安排,咱們哥倆都得過去瞧瞧那‘潛龍號’!”
“這個自然!”馮慎道,“若兩位大哥不去,我也無法使那‘潛龍號’露麵啊!”
唐子浚一指唐子淇,“我兄妹兩個也去幫忙!”
香瓜叫道:“俺也去!俺也去!”
石敢當也道:“馮少俠,我功夫雖不濟,但槍法還算過得去,你們帶上我吧!”
馮慎稍加思量,又道:“去‘引蛇’的人不宜過多,有四五個就已足夠,再多了,那夥忍者怕是不敢出來……”
“四五個人?”唐子浚想了想,道,“馮兄加兩位當家的,已有三人,不如就再加上我與阿淇,這樣剛好能湊成五個!”
香瓜有些不樂意,“那俺呢?你們都過去,憑啥不帶上俺呀?”
唐子浚道:“大夥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說什麽客套話了。咱們之中若論武功,當屬馮兄與田姑娘為最……”
香瓜登時笑道:“唐姐姐你聽,連唐大哥都說俺厲害呢!”
“哼!”唐子淇沒理會,隻是將頭扭到一邊。
馮慎咳嗽一聲,“香瓜!”
唐子浚道:“馮兄不必介懷,田姑娘的功夫遠勝於我,那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我才想請她留下。”
香瓜不解道:“既然俺的功夫比你們好,為啥還要俺留下來呢?”
唐子浚道:“此去‘引蛇’,誰敢說那些忍者定會露麵?若他們趁機再去金堆處偷襲,難保那些弟兄們沒有死傷。我與阿淇,皆沒有獨當一麵的本事,故而讓田姑娘坐鎮留守,才是穩妥之計。”
馮慎點了點頭,道:“唐兄所慮不錯,那就這樣吧,香瓜你留下,與石大當家的一同護好眾兄弟,別讓他們有半點兒傷亡。記住,一旦有敵手來襲,你們即刻舍金撤離,萬不可與之交鋒!”
香瓜道:“放心吧馮大哥,就算是撤退,俺也會去斷後的,決計不會讓任何一個弟兄出事。”
馮慎抬頭看了看天色,“那好,天馬上就要亮了。咱們都去準備一下,等天亮後便各自行動!”
鬥轉參橫,晨光熹微。馮慎又囑咐了幾句,便與霸海雙蛟、唐家兄妹向那鴨綠江源趕去。
一路上,五人專挑空曠顯眼處而行。霸海雙蛟心下掛念著“潛龍號”,恨不得插翅疾飛,故而奔走起來,倒也不比馮、唐等人落後了多少。
越過群峰,穿過鬆林,那鴨綠江源,已是遙遙在望。五人繞開源頭處的急水險灘,順流而下又走了一陣。
來至一地,霸海雙蛟抹了抹額前熱汗。“他奶奶的,可算是到啦!”
“到了?”唐子浚四下望了望,奇道,“兩位當家的,那‘潛龍號’在哪兒?”
唐子淇也道:“是啊,我怎麽也瞧不見呀!”
馮慎笑了笑,“不提我倒忘記了,唐兄與唐姑娘還沒見識過‘潛龍號’的樣子吧?”
“哈哈!”霸海雙蛟得意道,“等待會兒見到了,保準叫你們大吃一驚!”
唐子淇哼道:“說破了大天,不也隻是一艘船嗎?船我見多了,又有什麽可驚的?”
劉占海道:“漂在水上的船自然是不稀奇,可沉在水底下的,你見過沒?”
“沉在水底下的?”唐子淇一怔,道:“那不是沉船嗎?”
“算啦,待會你們就知道了!我先下水去把頂門升上來!”劉占川說著,將外衣一脫,徑直跳入江中。
沒多會兒工夫,江心便緩緩探出一截五尺粗的鋼柱。
唐子淇揉了揉眼睛,“你們說的‘潛龍號’,該不會就是指那根柱子吧?”
唐子浚道:“阿淇你少安毋躁,耐心看著就是了!”
“還是唐少主穩重哪!那‘柱子’,充其量算是一條‘龍須子’,我馬上就讓你們瞧瞧那‘潛龍’的真身!”劉占海說完,也除衣下江,向著江心那段鋼柱鳧去。
待劉占海遊到那鋼柱前,劉占川也從水下浮了上來。兄弟倆撥弄了幾下,那鋼柱頂端的蓋子,便“啪”一聲打開。
蓋子一開,霸海雙蛟就先後地鑽入了那鋼柱之中。又過了一盞茶的光景,那鋼柱便開始越升越高,水麵下一個黑影,也變得越來越大。
轉眼間,“嘩嘩”的破水聲大響,“潛龍號”的全貌,也漸漸在唐家兄妹麵前展現。受浮力和水流激**,江底的泥沙紛紛騰滾,將周圍的水域都攪渾了好大一片。
“潛龍號”本是海船,一浮上來,便將這江麵堪堪占去了十之六七。望著眼前這艘艨艟巨艦,唐子淇直接傻了眼。
唐子浚怔了片刻,不禁一迭聲的讚歎。“怪不得叫作‘潛龍號’!果然是名副其實,真乃是當之無愧啊!”
馮慎點點頭,笑道:“這‘潛龍號’遍體精鋼,又沉於江底,若非讓它主動顯身,那夥忍者恐怕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出它藏於何處啊!”
唐子浚道:“是呀,難怪馮兄總說‘潛龍號’無法被燒,似這樣一艘鋼鐵巨艦,就算是受幾下炮擊,想來也是不痛不癢啊!”
正說著,霸海雙蛟也各提了一把鋼叉,雙雙遊回了岸上。這兄弟二人揩了揩頭臉上的江水,又向唐家兄妹道:“怎麽樣?咱哥倆沒騙你們吧?是不是大吃一驚呀?哈哈哈……”
唐子浚笑道:“二位兩家的所言不虛,這般奇艦,我們確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馮慎一指那“潛龍號”,道:“如今‘誘餌’已出,咱們這便去找個隱秘處躲著,隻待那‘毒蛇出洞’吧!”
“好!”
其他人齊應,轉身在岸上打量起來。豈料還沒走出幾步,不遠處的林間,便響起了急急的腳步聲。
唐子浚當即就將手摸在了腰間鐵扇上。“林中有人!”
馮慎亦是一怔,“難道是那夥忍者?他們怎會這麽快就敢露麵?”
“他奶奶的!快還不好?咱哥倆還怕他們不來呢!”霸海雙蛟說完,又向林中大喝道,“龜孫子們,既然來了,就快些出來送死吧!”
話音方落,林間“唰唰唰唰”躍出十來條人影,黑衣蒙麵,果然是那批忍者。
打頭一人揮了揮手,十幾名忍者便頓時散開,各持了忍刀暗器,將馮慎等人包圍起來。
霸海雙蛟笑道:“奶奶的,瞧他們這架勢,是打算以多欺少滅了咱們哪!喂!龜孫子們,就憑你們這幾條小長蟲,也想來吞吃大象嗎?”
馮慎冷笑道:“看來他們確有些肆無忌憚。”
打頭那忍者向那江中的“潛龍號”望了望,以漢話說道:“想不到,你們居然還有一艘這樣的好船!”
這幾句漢話說得雖然生硬,可五人皆感覺聽著有些耳熟。霸海雙蛟挺叉齊指,“你他奶奶的是誰!?”
打頭那忍者將蒙在臉上的黑布緩緩拉下,“這一別的日子不算短,我赤井正雄的樣子,你們大概是忘得差不多了吧?”
馮慎稍加打量,哼道,“你是那弘武道館的館主吧?”
“原來是他!”霸海雙蛟道:“哈哈,咱哥倆明白啦!這老烏龜的道館被咱們砸了,他沒地方去教那些龜子龜孫,這才拖家帶口地來尋咱們的晦氣哪!怎麽老烏龜?你那些苦頭還沒有吃夠嗎?”
赤井正雄道:“哼哼,你們少要得意忘形,若不是放跑了你們,我們如何能尾隨在後麵,發現你們的圖謀?”
霸海雙蛟怒道:“好哇!怪不得你們這幫東洋鬼能找到這深山裏來,原來一直就躲在咱們後麵哇!奶奶的!隱藏得倒是好,真不愧是幫夾頭縮腦的龜孫子!”
赤井正雄道:“隱藏與追蹤,本來就是我們忍者的強項。無論你們逃到哪裏,我們都能尋出你們的下落!哼哼,告訴你們也不要緊,我們帝國的軍隊就要到了,到時候,你們所有人都會死得很慘!”
馮慎道:“我們不見得會敗,可你與這些手下,卻馬上就要喪命了!我也跟赤井館主說句實話吧,其實我真是沒有想到,你們會這麽容易就‘上鉤’!”
“上鉤?哈哈哈……”赤井正雄笑道,“你們的鉤子太小,線也太細,咬幾下又能怎麽樣呢?反正現在船也找到了,我們先將你們消滅,剩下的就都好辦了!”
霸海雙蛟氣得直笑。“老烏龜,馮老弟的本事你也親眼見過吧?更何況還有唐門兩大高手在旁,你這老小子是不是瘋了心,真以為你跟這十幾個龜孫子能打贏?不是吹,哪怕是咱們哥倆,一人打三個龜孫子也不在話下!”
赤井正雄道:“當我真的對付不了你們嗎?在道館中,那是有意要放走你們!我跟手下都沒使出全力!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忍者的厲害!”
馮慎道:“赤井,你真的有把握?”
“當然!”赤井正雄胳膊一抖,掌中多了條銅頭忍杖。“馮慎,我承認你的武功很高,不過那天我已摸過了你的底,你那些套路、招式,我全都想好了破解之法,帶來的手下,也皆是百裏挑一的好手,還怕滅不了你們嗎!?”
馮慎歎道:“要不我說你們是井底之蛙啊,那天你們未使全力,難道我就沒手下留情?多說無益,你們放馬過來吧,讓我領教一下你們東洋忍者的‘高招’!”
“殺雞還用宰牛刀?讓咱哥倆先去會會他!”霸海雙蛟說完,便抖起鋼叉向赤井正雄刺去。
見鋼叉刺來,赤井正雄右手持忍杖一戳,逼開了劉占海;左手抓著劉占川叉頭一扯,緊接著飛起一腳,將他踢至數丈開外。
劉占海大怒,又揮叉上前。赤井正雄左手連抬,幾枚忍者鏢便疾疾射向了劉占海。
那忍鏢來勢刁鑽,劉占海也知不能將其撥開,遂將手中鋼叉急旋,轉成一輪“圓盾”。
忍鏢為叉柄所擋,激起一道道火花。可不想那赤井正雄發鏢的力道太大,劉占海雖未中鏢,卻被撞得步步後退。
“是有些能耐!二位大哥,你們都且退開!”馮慎說完,已伸掌朝赤井正雄擊去。
赤井正雄身子一閃,泥鰍般的避至一邊。一名忍者見狀不妙,從懷中摸出個霹靂彈來就擲向馮慎。
那霹靂彈觸物即爆,端的是威力不小。唐子浚鐵扇一展,迎著那霹靂彈奮力一揮。受勁風所阻,那霹靂彈飛勢稍緩,唐子浚忙運起巧勁兒一引一接,那霹靂彈便已然“滴溜溜”轉在了扇麵之上。
霸海雙蛟喜道:“唐少主,還等什麽?快炸死這幫龜孫子哇!”
“好!”唐子浚將扇麵猛然一抖,那顆霹靂彈複向群忍打去。
群忍剛撤後數丈,那霹靂彈便“轟”一聲爆了。
赤井正雄以東洋話急喝道:“霹靂彈已所剩不多,趕緊集中起來去炸船!對付他們,用忍刀、忍鏢也就夠了,別誤傷同伴!”
“是!”群忍齊應,頓時分成兩股。一股發忍鏢疾射,另一股則趁馮慎等人撥打閃避,持著剩下的霹靂彈,狠命朝江中的“潛龍號”投去。
“轟轟”又是幾聲巨響,“潛龍號”上炸起了數團火光。然待那硝煙散去,群忍皆愣了。隻見船壁上僅留下些凹陷,根本沒有大的損傷。
霸海雙蛟哈哈大笑,“龜孫子們,你們那破玩意兒炸個木車、木船還成,可對‘潛龍號’來說,就好比是那小孩子玩的爆仗!”
赤井正雄道:“去三個人遊到那船上,從船裏麵炸!”
聞聽此言,三名忍者將僅存的霹靂彈一攏,跳入江中向那“潛龍號”遊去。
霸海雙蛟一見,登時明白了忍者的用意。“他們定是想從裏麵炸船!他奶奶的!馮老弟,快幫咱哥倆擋著暗器,咱哥倆去截那三個龜孫子去!”
“好!”馮慎忙揮刀護著霸海雙蛟向江邊衝去。“兩位大哥千萬小心!”
“放心吧!在水底下,還能讓那三個龜孫子討了好去?”霸海雙蛟說完,齊齊下江追擊。
待馮慎從江邊返回,唐家兄妹早與眾忍廝殺在一處。見那赤井正雄果然了得,馮慎刀尖一亮,直取其後心。
察覺身後有異,赤井正雄忽的閃開,熟銅忍杖在地上一插一撩,一大團砂石便朝馮慎迎麵揚來。
馮慎將刀身一橫,將那碎石散砂幾下拍開,緊接著刀刃一轉,向著赤井正雄兜頭斫下。
赤井正雄知那寶刀鋒利,自然不會去擋,身子向旁一側,熟銅忍杖直直點向馮慎手腕。
杖長招快,馮慎險些被他點中。赤井正雄連戳帶點,招招不離馮慎周身要穴,儼然似那判官筆的打法。
馮慎後躍幾步,“你居然也能認穴?”
赤井正雄道:“認穴是忍者修行體術的基礎,當隻有你們支那人會嗎?”
“倒是我小瞧你了!”馮慎冷笑道,“然會認穴是一回事,能打穴又是一回事!那醫病的大夫倒也識得穴道,可能傷人的,卻沒有幾個!”
赤井正雄怒道:“你說我傷不了你?”
“你大可試試看!”馮慎說完,猱身切近。
赤井正雄避其鋒芒,又抬杖穿點。馮慎也不去削,潛運內力於刀身,貼著那忍杖便是一拍。
吃這一拍,那忍杖疾打了個橫。赤井正雄強忍著虎口劇痛,硬是沒有鬆手。然忍杖雖未失,赤井正雄也被帶得打了個踉蹌。馮慎瞧出破綻,正欲揚刀追砍,腦後卻襲來一股寒意。
電光火石間,馮慎想也未想,將脖子猛然一偏,一枚忍鏢便擦頸而過。赤井正雄瞧出機會,又挺杖刺來,馮慎腳下一滑,急忙退至幾丈外。
馮慎伸手一摸,發覺自己的後領,竟被那忍鏢劃出道口子。轉念間,馮慎暗道好險,若再稍稍遲個片刻,剛才那枚忍鏢定會紮在自己後頸之上。那忍鏢射來時無聲無息,又毒辣精準,顯然是暗器高手所為。想到這裏,馮慎心下一緊,忙向其餘那些忍者瞧去。
此時唐家兄妹正分鬥那十餘名忍者。若以功夫來論,唐家兄妹的本事皆遠高於每名忍者,可他們畢竟是一人對付六七個,故而鬥得十分膠著。並且以方才那枚忍鏢的打法看,那十餘名忍者雖然武功稍遜,但其間必有一個絕頂的暗器高手。若那高手再度偷襲,不但唐家兄妹會生意外,就連馮慎在跟赤井正雄交手時,也恐遭其暗算。
然那赤井正雄確實有兩下子。馮慎雖有勝他的把握,但也起碼要在百招之後。慮及此處,馮慎大喊道:“唐兄!唐姑娘!你們來合力抵擋這赤井正雄一陣,他那十來個手下換我去打發!”
“好!”唐家兄妹撒出一把暗器,將那十餘忍者逼開,各持了鐵扇、峨眉刺,轉朝赤井正雄攻去。
馮慎疾運內力,左掌陡然變得通紅,右手握刀一震,寒鋒上頓時青光大盛。
一迎上那十餘名忍者,馮慎便刀掌齊施。一刀砍下,一忍肚破腸流。又一掌擊出,另一忍胸裂骨斷。馮慎出手淩厲果決,不再留一絲餘地。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已有小半忍者橫屍地下,馮慎手不歇息,繼續向著剩下的幾名忍者衝殺。
岸上殺得正歡,江中也不甘落後。霸海雙蛟仗著水性通神,早將一名忍者追上幾叉搠死。另兩名忍者見水裏不敵,急急遊至“潛龍號”下,扒著艙壁就要向上攀去。
劉占川見狀,忙將身子浮臥在江中。“大哥,我來當踏腳,你跳上去拉下那兩個龜孫子來!”
劉占海也不多話,向著劉占川狠命疾遊了幾下,猛然從水中躍起。一覺劉占海踏上了自己肩膀,劉占川又朝上奮力一頂。
借這一彈一送的力道,劉占海身子高高躍起,伸臂向那兩名忍者撲去。
然劉占海這一抓,隻攥住了其中一名忍者的腳踝。那忍者在被拉下的同時,卻將僅存的兩枚霹雷彈急拋給了同夥。
劉占海大怒,不等那忍者落水,便掄著他腳踝一甩。那忍者的身子打個橫,腦袋“咣”一聲撞在艙壁上,登時頭破血流。
可就這麽一耽誤,另外一名忍者已將艙頂的入口打開。千鈞一發時,劉占川也不知哪裏來的準頭,飛起鋼叉便將那忍者紮了個對穿。
豈料那忍者在臨死之際,仍然不肯罷手,拚著最後一口氣將霹靂彈扔入艙中後,這才墜江而亡。
“他奶奶的!這下可完啦!”
霸海雙蛟臉色劇變,心裏頓時冰涼。誰知過了好一會兒,船艙內竟未傳出爆炸聲。
“怎麽沒炸?快,去看看!”
霸海雙蛟回過神兒來,急急出水向艙內爬去。二人一進得艙中,便見那兩枚霹靂彈好端端地落在艙板上。
劉占川拾起來一瞧,見那兩枚霹靂彈的外皮上皆被浸濕。“哈哈,真是蒼天保佑哇!這對勞什子讓水給泡了,都成了啞彈臭子啦!”
劉占海也大鬆口氣,“沒出事就好啊!把這倆破玩意兒扔了吧!”
“好嘞!”劉占川說完,抬手一拋。“去你奶奶的吧!”
不想那兩枚霹靂彈剛被扔出艙門,居然“轟轟”兩聲炸了。
霸海雙蛟驚得齊齊蹲在艙板上,目瞪口呆。“他奶奶的……咱哥倆這算是撿了條命哇……”
乍聞這兩聲巨響,岸上的人也是駭然大驚。馮慎借機將赤井最後一名手下掌斃後,又急急向“潛龍號”上看去。
當看到霸海雙蛟從艙門處露出頭來時,馮慎懸著心這才放下。可唐子淇突然的一聲尖叫,卻讓馮慎剛放下的心,又驟然提了起來。
隻見唐子淇兩手空空,一對峨眉刺已被擊落在地上,頸間被赤井正雄以忍杖橫勒著,連喘息都極其艱難。
一瞧這情形,馮慎心下已了然。定是剛才的巨響令唐子淇分神,這才讓赤井正雄鑽了空子將其挾製。
唐子浚鐵扇一揚,怒喝道:“快放了我妹妹!你若敢傷她一根毫毛,我必會將你碎屍萬段!”
“將我碎屍萬段?”赤井正雄冷哼道,“你要有那個本事,你妹妹還會落到我手裏嗎?”
馮慎幾步躍上前,挺刀一指。“赤井正雄!我勸你還是想清楚些!”
赤井正雄道:“對於你那把刀,我還是有些忌憚的。不想讓她死太快的話,就把兵器先扔了!”
馮慎抬眼望了望架在唐子淇頸間的那根忍杖,心下焦急盤算。
“你是打算在我勒死這丫頭之前,搶先將她救下來吧?哼哼,死了那條心吧!”赤井正雄雙手一擰,那忍杖兩頭緩緩拉開,中間竟藏著一道鋒利的刀刃。那刃口一收,唐子淇頸上便頓時多了道血痕。“還不放下兵器!?”
“好!”馮慎將遏必隆刀一拋,卻見腳下仍投著一道扇影。“唐兄,咱們姑且聽他的吧!”
唐子浚一怔,猶豫道:“可是馮兄……”
赤井正雄歇斯底裏道:“姓唐的,就你那點兒能耐,拿上十把鐵扇又如何?姓馮的,你若是有膽量,就馬上到我麵前來!”
馮慎眉頭一皺,“到你麵前?”
赤井正雄獰笑道:“沒錯!你不是愛逞英雄嗎?那就用你的命,來換這丫頭的命吧!你過不過來?”
唐子浚急道:“馮兄,這廝定有詭計,不可上當!”
“見機行事吧。”馮慎說完,向著赤井正雄踏出一步。
赤井正雄喜道:“很好!很好!就這樣,你慢慢的過來,別想耍什麽花招!”
馮慎雖不說話,心中卻是焦急如焚,又向前邁出兩步。
見馮慎越來越近,赤井正雄笑得更歡。“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又走出一步,馮慎隻覺眼前銀光一閃,唐子淇的袖口中,突然掉出一根峨眉刺。
說時遲那時快,唐子淇接刺在手,驀地朝後一戳。那赤井正雄隻覺脅下劇痛,低頭一瞧,卻見那峨眉刺已有大半沒入自己體內。
趁這機會,唐子淇雙手抓緊了赤井正雄兩腕,同時將腦袋向後狠狠一撞,再一個縮身,掙脫了赤井正雄的挾製。
變生陡然,馮慎還沒來得及出手,耳邊便聽一陣破風之音,他急將身子稍側,一把鐵扇便旋轉著飛向那赤井正雄。
赤井正雄還未反應過來,喉頭就被那扇刃削出一道血花。那鐵扇在半空中打了個轉,重新回到了唐子浚手中。
頸間血流如注,赤井正雄滿臉的不可思議。“你……”
“狗東西!這便是小看唐門的下場!受死吧!”
唐子浚鐵扇猛然揮切,赤井正雄的腦袋登時脫離了脖子,直直朝江中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