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海合盟
聞聽香瓜此言,唐子淇不由得大奇。
“鳥兒怎麽會聽你的話?我可是不信……”
“不信你就等著瞧唄!”香瓜扮個鬼臉,又向馮慎道:“馮大哥,你替俺寫封信,再把那張圖大體上描一份吧。”
馮慎道:“可我身邊,並未帶著紙張筆墨啊!”
“我這裏有!”唐子浚說完,從隨身包裹裏取出一本簿子和一支短管。
見到那短管,馮慎有些訝異。“唐兄,這支短管也是筆嗎?”
唐子浚笑著擰了幾下,將那管帽打開。“馮兄你瞧,這不就是筆尖嗎?”
香瓜伸出手指,朝那筆頭上一觸。“這筆尖怎麽是硬的呀?”
唐子浚道:“這是洋貨,叫作‘鋼筆’,不必蘸墨,可直接於紙上書寫。”
“嘿?”霸海雙蛟道,“唐少主,瞧不出你還挺洋氣的嘛,淨用些洋玩意兒。”
“讓二位當家的見笑了。”唐子浚道,“我兄妹二人遠行在外,家中難免會掛念。不時寫封書信回去,也好向家中報個平安。然咱們的硯台筆墨不便攜帶,在途中恰巧看到一家洋行,所以我便購了這支鋼筆,還有這本簿子。”
霸海雙蛟讚道:“還是唐少主有心,像咱哥倆就不成啦,出來這麽久,也沒想著給爺爺托個信回去。”
唐子浚笑道:“那是二位當家的不拘小節,不似我這般婆婆媽媽。”
霸海雙蛟齊笑道:“唐少主,你可真會給咱哥倆找台階下啊,哈哈哈……”
唐子浚又將鋼筆與簿子遞給馮慎,“馮兄請用!”
馮慎接來,持筆在手。然他使慣了毛筆,一時對這鋼筆無法適應,豎執著還沒寫上幾畫,筆尖便已在那簿紙上戳出個洞來。
“慚愧,這種洋筆,我不會用……”
唐子浚笑了笑,道:“這鋼筆要斜著握,才好下墨出水。既然馮兄用不慣,那換我來吧。”
馮慎將筆簿交出,“那就偏勞唐兄了。”
“哪裏?不過舉手之勞。”唐子浚接過後,將簿上破損的那頁撕去。“馮兄,那你說我寫吧。”
“好!”馮慎想了想,遂念道,“敬呈石大當家惠鑒。未能親至,見字如晤。自馬耳山下一別……”
“哎呀!”香瓜打斷道,“幹嗎非得扯酸篇呀?唐大哥,俺來念,你來寫!”
“也好。”唐子浚點點頭,道,“田姑娘請說吧。”
香瓜道:“就寫‘石大哥,俺是香瓜。俺有要緊事,帶上你所有的人馬和家夥,快些到圖上的地方來!’”
唐子浚執筆未動,猶豫道:“田姑娘,這樣寫……合適嗎?”
香瓜道:“有啥不合適的?石大哥一瞧就明白啦!”
霸海雙蛟也道:“沒錯,還是香瓜妹子這樣直接了當。咱哥倆瞧著那石大當家的,也不像是念過多少書的人,信寫得太文氣,萬一他看不懂怎麽辦?唐少主,你就照那樣寫吧!”
見馮慎也微微點頭,唐子浚隻好提筆寫了起來。“田姑娘,後麵呢?”
香瓜接著道:“那圖別給外人看,來的時候也不能叫外人瞧見,多帶繩子多帶馬,斧頭、鑿子也多備些……嗯,差不多這樣就行啦!馮大哥,你還有什麽要囑咐的嗎?”
馮慎笑道:“雖然用詞粗陋,倒也還算是言簡意賅。就這樣吧!”
唐子浚唰唰幾下寫完,又向馮慎要過龍圖,對照著在簿子上一筆一畫地勾描了起來。
趁著這段工夫,其他人休息閑聊。馮慎則找了一塊木頭,用遏必隆刀削了起來。
香瓜好奇道:“馮大哥,你這是做啥啊?”
馮慎道:“我打算製個帶塞子的小木筒,等唐兄將圖描好,與那書信一起裝到裏麵,這樣可保那圖、信無損。對了香瓜,你那裏有沒有細長些的暗器?一會兒我好挖孔掏膛。”
香瓜在身上翻了翻,搖頭道:“細的有飛針什麽的,細歸細,可是卻不夠長……”
“我有!”唐子淇說完,從發間拔下一根“長簪”,緊接著手掌一揚,那“長簪”便唰地一聲射出。
唐子淇在東,馮慎在西,中間還隔著霸海雙蛟與香瓜。那“長簪”先是擦著劉占海後頸,又是穿過劉占川臂彎,最終避開香瓜後,這才釘在了馮慎手中的木頭上。
劉占海隻覺後頸一涼,劉占川卻見眼底一閃,皆不由得吃了一驚。
那“長簪”實為一支峨眉刺,是唐子淇素來慣用的兵刃。馮慎將其拔下後,衝唐子淇點了點頭。“唐姑娘,多謝了!”
香瓜看看那峨眉刺,也道:“唐姐姐,俺記得當年你使的,就是這種暗器,到現在還沒換嗎?”
唐子淇道:“為什麽要換?香瓜,你那把‘甩手弩’呢?我這一路上,好像就沒瞧你拿出來過。”
香瓜道:“俺已經換暗器使了,所以這次出來就沒帶著……”
“是嗎?”唐子淇意味深長道,“我可不像你那般喜新厭舊。”
“不是的!”香瓜急道,“那‘甩手弩’是黑兒娘遺物,反正俺現在使什麽都順手,就不舍得再用它啦!”
“好了香瓜!”馮慎皺眉道,“你去那邊安靜地坐好,不要影響到唐兄描圖!”
“哦,那好吧……”香瓜嘟著嘴回到火堆旁邊,在霸海雙蛟屁股上各自輕踢了一腳。“大龍、二龍,你倆怎麽占這麽大位置呀,快起開些,挪點兒空兒給俺坐。”
待馮慎把那小木筒製好,唐子浚也已將圖摹完,連同著那頁書信一並撕下卷實。
將圖信塞入筒中後,唐子淇又道:“香瓜,你不是說你會馭禽嗎?現在東西都弄齊了,我倒要瞧瞧,你怎麽把鳥兒給招來。”
香瓜打了個哈欠,“現在太晚了,鳥兒也都去睡了,等明天再說吧。”
唐子浚道:“眼下確是不早了,咱們都早些歇息吧。”
霸海雙蛟道:“這一覺,恐怕是不好睡呐。”
餘人一怔,“怎麽?”
霸海雙蛟指著那不遠處的金壇道:“咱們守著這麽多金子,被那金光耀來閃去的,又怎麽能睡得好哇?哈哈哈……”
見他倆打趣,眾人又笑了一氣,就各自安歇。
霸海雙蛟說是睡不好,可剛躺下去沒多久,便打起了呼嚕。連日來,眾人爬山涉水、風餐露宿,早已是身心疲憊。然眼下他們發現了黃金,參破了“龍脈”的秘密,心裏頭皆踏實了不少。於是乎,倦意上來,其他人也顧不上那鼾聲刺耳,都緩緩的合上了眼睛,先後都進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因著急看香瓜如何招禽送信,故而唐子淇又是連連催促。六人離洞下崖後,來到那“承天池”旁。香瓜四下打量了一陣,選了塊高岩站了上去。
在岩頂立定後,香瓜便閉上雙眼,深深地吐納起來。
又等了一會兒,見周圍仍是沒甚動靜,唐子淇漸覺不耐。“香瓜,你到底會不會馭禽呀?該不是在裝模作樣吧?”
香瓜睜眼道:“唐姐姐你別催呀,俺正準備運氣提聲呢!這承天池邊又沒什麽林子,待會要不喊得大聲些,俺怕遠處的鳥兒聽不到!”
唐子淇擺了擺手,“好吧好吧,那你快些運氣吧!”
“嗯!”香瓜使勁點了點頭,複又閉目凝神。僅過了片刻,香瓜忽然睜開兩眼,與此同時,嗓子裏發出一聲長長的清嘯。
那嘯聲清脆嘹亮,卻又婉轉悠揚,剛柔並濟著直直向雲霄間衝去。
待那嘯聲一止,霸海雙蛟便喊道:“真瞧不出來啊香瓜妹子,你這麽個嬌滴滴的小丫頭,居然能叫喚的這麽響亮,咱哥倆的耳朵,都被你震得嗡嗡直響。”
香瓜扭臉一笑,“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哦,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就拿你倆來說吧,雖然都五大三粗的,可加在一塊也打不過俺!”
“這倒是實話!”霸海雙蛟笑道,“別說光咱哥倆加起來,就算再來十個、二十個,也打不過香瓜妹子你哪,哈哈哈……”
香瓜側耳一聽,“有動靜!好像是有鳥兒過來了!你倆快別出聲了啊!”
話音方落,遠處的山林中便騰起一片“黑雲”。
“咦?”香瓜怔了,“那是個什麽呀?”
馮慎眯眼辨認了一會兒,“鳥群!”
“鳥群?”
說話間,那“黑雲”越來越近,眾人仔細一瞧,不是一大群飛鳥又是什麽?隻見數不清的鳥兒嘰喳鳴叫著,似鋪天蓋地般漸漸衝來。
“俺的個天哪!”香瓜傻了眼,“怎麽來了這麽老些啊?俺剛才,是不是喊得太大聲啦?”
乍見這黑壓壓的一群飛鳥,唐子淇也暗暗心驚。“香瓜,你再驅走它們不就成了?”
香瓜從懷裏摸出一包肉幹,苦著臉道:“俺剛才在嘯聲裏說,隻要過來就有肉幹吃……若是驅走了,不等於在騙它們嗎?”
唐子淇道:“不就是些鳥嗎?騙了又能怎麽樣?”
香瓜道:“不是那麽說啊!俺四師父說過,無論是馭禽之術,還是馭獸之法,最關鍵的一點就是,絕不能失信於禽獸。鳥兒也是有靈性的。要是騙了它們,它們肯定不高興,然後會跟其他的鳥兒去說,一旦傳開,附近的鳥兒以後就不再相信俺了,俺的馭禽之術,慢慢的也就不靈啦!”
霸海雙蛟道:“香瓜妹子你別急,不是要肉幹麽?咱哥倆身上還有!”
“那也不夠分哪!”香瓜急得直跺腳,“呀,它們眼瞅著就到跟前了!怎麽辦呀?該怎麽辦呀……”
眾人正一籌莫展時,忽覺頭頂上一暗,似有什麽大物掠過。再抬頭看時,俱是一愣。不知打哪裏飛來一隻巨雕,正展翅翱翔於空中。
這巨雕一來,那鳥群頓時便像炸了鍋,“哄”的一下掉頭散開,轉眼就逃了個無影無蹤,隻留下滿天的鳥羽,還在紛紛揚揚地飄落。
巨雕也不去追趕,在天上鳴唳盤旋了幾圈後,兩翼猛然一收,直直俯衝下來。
見那巨雕來勢凶猛,唐子浚大驚,撿起塊石頭便想打出。“田姑娘當心!”
香瓜急急擺手,“沒事的!唐大哥你別傷它!”
眨眼間,那巨雕已衝至跟前,翅膀一震,登時挾起一股勁風,緊接著雙爪齊齊探出,堪堪降在香瓜所立的那塊高岩之上。
隻見那巨雕碧眼金睛,喙如彎刃,爪似鋼鉤。雙翼展開,近乎一丈,立於地上,竟與香瓜胸口齊平,端的是雄姿傲然,威風凜凜。
香瓜拭了拭滿頭大汗,長舒一口氣道:“好雕兒,多謝你幫俺解圍啦!”
那巨雕似乎聽懂了,振翅長鳴,看上去十分得意。
香瓜將肉幹拋在巨雕麵前,“來吃吧,這些都是你的啦,吃飽喝足,好幫俺辦事呀!”
豈料那巨雕將頭一昂,對地下的肉幹睬都未睬。
一瞧它這模樣,香瓜便立馬明白了。她趕忙撿起地上肉幹吹了吹,又捧在了掌上。“哈哈,脾氣還挺大呀!好好好,剛才是俺無禮了,俺喂你吃總成了吧?”
待香瓜捏著肉幹喂來,那巨雕又變得很是快活,一下叨去肉幹,轉眼吞入肚中。
香瓜一麵不斷地投喂,一麵與巨雕“唧唧咯咯”地說著,不多會兒工夫,已如夥伴般親密。
見這一人一雕耍得興起,唐子淇有些眼饞,幾下躍至岩上,想要伸手去摸那巨雕。“這雕兒好神氣哪……”
誰知唐子淇的手剛伸出來,那巨雕的翎羽陡然倒豎,頭頸猛的一探,就朝著唐子淇狠狠啄去。
唐子淇驚得花容失色,忙一個後翻險險避開,待躍下那高岩後,已是遍身冷汗。
那巨雕還要去追,香瓜連忙將它脖頸抱住。“好雕兒,唐姐姐是咱們一夥的……”
唐子淇惱羞成怒,嗔怪道:“誰與這扁毛畜生是一夥?香瓜你說,剛才是不是你故意叫它來啄我的!”
“俺沒有!”香瓜急道,“不會馭禽術的人,是不能靠近招來的猛禽的,不信你問俺馮大哥!”
馮慎點了點頭,道:“唐姑娘,確是如此。香瓜施這術時,連我這當師兄的都不能輕易靠近……”
“不就是隻破鳥嗎?好稀罕嗎?我還不想看了呢!”唐子淇說完,紅著眼圈跑開。
霸海雙蛟不解道:“那雕不給摸就不摸唄,這有什麽好惱的?”
“舍妹總愛無理取鬧,讓幾位見笑了!”唐子浚歎口氣,又向香瓜道:“田姑娘別在意,請繼續吧!”
“好!”
香瓜答應著,將手中剩下的肉幹盡數喂完。
待巨雕吃飽,香瓜又向岩下叫道:“馮大哥,你把那小木筒扔過來吧。大龍、二龍,你倆誰都成,快從衣裳上撕下些布條來。”
馮慎依言擲出小木筒,霸海雙蛟卻愣著沒動。“香瓜妹子,你要布條做什麽?”
香瓜晃了晃手中木筒,“自然是用來當作繩子,把這筒子給綁在雕兒腿上啦。”
霸海雙蛟道:“那為啥偏要咱哥倆撕衣裳啊?”
香瓜道:“俺可是女的,總不能撕俺自己的吧?”
霸海雙蛟嘟囔道:“不是還有馮老弟和唐少主嗎?”
“馮大哥更不能撕了!”香瓜說著,又指著唐子浚道,“人家唐大哥的衣裳上也是幹幹淨淨的,哪像你倆?把衣裳穿得髒兮兮的、油乎乎的,撕了也不心疼!快點呀,雕兒都等不及啦!”
“得!”霸海雙蛟對視一眼,苦笑道,“咱哥倆一人撕上一條吧。這下倒好,衣裳不光髒,還破了呢。”
取過布條後,香瓜就把那小木筒牢牢地縛在巨雕腿上,又“唧咯”幾聲後,那巨雕便亮出翅膀,朝下“呼”的一扇,身子便如一把利劍,疾疾向半空中插去。
巨雕愈飛愈高,最後變成一個小黑點,隱在雲間不見。翔於天際,不用越嶺翻山,再加上巨雕羽翼雄健,更是掣電追風,沒出一個晝夜,便將圖信帶到了五女山。
因那巨雕的樣子駭人,山上的嘍囉們皆不敢靠前。最後還是那巨雕等得不耐煩了,自己從腿上啄碎了布條,將那小木筒拋下離開。
見那木筒上刻著“石大當家親啟”,嘍囉們趕緊轉送給石敢當。石敢當見信觀圖後,二話不說,當即命手下收拾所需,盡快動身。
然畢竟是上百人馬的開拔,準備行囊糧草用去了數天,購繩買馬又花掉了幾日。就算石敢當一行晝夜趲程,要抵達那長白山,也至少得十天半個月。
在守候的這段日子裏,馮慎等六人卻得以短暫的閑適。白天時在山中林地活動,晚上便回到龍門壁上的洞窟內過宿。住在那洞窟中,可護著黃金,又可擋風遮寒,雖然崖高壁險,但經過連日的往返上下,別說是馮慎等人,就連霸海雙蛟攀爬起來,也都已是輕車熟路。
因要在附近尋處通海的水道,故而但有閑暇,六人便會繞山四處打探。長白山方圓數十裏內的溪川不少,除去那條通天河外,另有許多岔流。然通天河直出向北,其他的河溪又是水短灘淺,別說是通海,就連行船都難。
六人尋至最後,在東麓和南麓各發現一條河穀開闊的大川。馮慎對照著海圖一加推測,感覺依稀是圖們江和鴨綠江的源頭模樣。
這兩條江都可入海。然圖們江向東,要經朝鮮、日本等地,鴨綠江往南,順江而下,剛好是馮慎等人從沉沙島來時的路線。並且,此時潛龍號就於這鴨綠江下遊泊著,再加上天氣漸暖,水量劇增,將其逆流航至山外的河源,也是不無可能。
為保萬無一失,香瓜又施術喚來左近的禽鳥,連問了幾隻,皆雲南麓那道大川,確是那鴨綠江源。
萬事俱備,唯欠東風。如今運送黃金的路線也已選定,眼下就隻等那人手一齊,便可拆壇運金。
回到龍門壁後,唐子浚代霸海雙蛟寫了封書信,也沒再另描龍圖,隻是讓他們順江一直行至源頭。書信寫好,香瓜又招過那頭巨雕,依舊法轉送至安東。
留守了近兩個月,“潛龍號”上那十餘名親信早已閑得百無聊賴,一得知霸海雙蛟傳喚的消息,皆是興奮無比,當即駕著“潛龍號”北上。
仗著“潛龍號”行航之便,不出幾日,霸海雙蛟的手下就已來在鴨綠江源附近。這些天來,霸海雙蛟每日都來源頭觀望一番,一見那江流中的鋼鐵大物,豈能認不出來?
眾人相見,各自暢懷,忙找了處隱蔽的地方停好“潛龍號”,歡天喜地地去龍門壁下找馮慎等人會合。
見了那十餘名親信後,馮慎等心中也十分高興,一行人正你說我笑著,又聽到不遠處人語馬嘶。
隻一望,香瓜更是眉開眼笑。“哈哈!石大哥他們也到啦!”
馮慎一招手,“走,咱們速去迎接!”
還沒到跟前,石敢當已放聲大笑道:“好妹子!馮少俠!兩位當家的!哈哈哈……咱又見麵啦!”
香瓜也笑道:“石大哥你們怎麽才來?俺成天踮腳抻頭的盼著,脖子都快被扯長啦!”
“哈哈哈!”石敢當道,“我們一接著消息,就立馬動身準備。一路上行得多,歇得少,不過就這種趕法,有個人還嫌慢哪!”
香瓜一怔,“還有誰呀?”
“是我!”話音一落,從石敢當身後跳出個人來。
見是喬五,馮慎笑道:“看來喬兄弟腿上的槍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喬五道:“托石大當家的福,我的腿早就沒事了。這不,一聽說要來見馮少俠,兩腿就情不自禁地使勁朝前邁,管都管不住呀!”
香瓜哼道:“管不住腿倒沒事,就怕你管不住自己個兒的手!石大哥,他在的這段日子裏,你們山上沒少啥吧?”
“哈哈!”石敢當笑道,“不但沒少,反而還多啦!”
“多了?”香瓜一指喬五,“他不是又下山去偷東西了吧?”
“不是不是!”石敢當道,“山上多的是一把交椅,弟兄們如今叫他喬五兄弟是‘四當家’啦!”
“成四當家了?”香瓜道,“石大哥,你們也真是抬舉他!”
“哪裏哪裏?喬五兄弟願意入夥,咱們是求之不得啊!哈哈哈……”石敢當笑罷,又向馮慎身後看了看,“馮少俠,二位當家的,那些朋友是?”
“哈哈哈……”霸海雙蛟指著十來名親信道:“這些是此次隨咱哥倆赴奉的手下,也是剛到這裏的。來來,都見過石大當家!”
眾親信齊齊抱拳,“見過石大當家!”
石敢當拱手回禮,“兄弟們客氣了!”
馮慎又道:“這位唐兄,是川東唐門的少主人。”
“唐門?”石敢當一怔,道,“哈哈,如雷貫耳啊!”
“不敢當,在下唐子浚,見過石大當家!”唐子浚說著,手指身側。“這丫頭是舍妹,喚作唐子淇。”
還沒等石敢當客套,旁邊查文顯便將麵上黑紗一撩。“怪不得我瞧著麵熟,原來是你們!你們可知我是誰?”
唐子浚哼道:“查文顯,關於你的事,馮兄已告訴過我了。”
香瓜也喝道:“姓查的!你露出那鬼模樣來想嚇唬誰?快把那黑紗罩上!”
查文顯恨道:“我被逼墜崖時,他們兄妹倆,也在旁邊瞧熱鬧來著!”
唐子淇冷冷道:“什麽叫瞧熱鬧?姓查的,你夥同那叛賊唐猛,盜我唐門寶卷,當時若不是馮慎攔著,我們早就將你一鏢殺了!”
石敢當趕緊道:“幾位賣我石敢當個麵子,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了吧!”
“不錯!”馮慎點點頭,又向查文顯道,“查爺,以往的恩怨,且都放下不提。如今有大事要辦,還望你我能夠先同心齊力。”
查文顯哼了一聲,將黑紗罩好。“馮少爺不必假惺惺的,我說過,在馬耳山我已欠下你一個人情,無論如何,都會找個機會,將這人情還清!”
馮慎道:“如此便多謝了!”
話音方落,一聲嬌音又起。“哎呀馮少俠,你謝這個、謝那個,怎麽就不來謝謝我呢?”
見是柳月秋,馮慎便道:“是我疏忽,也多謝柳姑娘了。”
柳月秋媚眼一眨,詐嗔道:“單是一句‘多謝’就算完了嗎?這一路上,人家又是翻山,又是越嶺的,腳上磨起了好多水泡,走都走不動啦,你若真有心要謝,就快點來扶著人家。”
知道馮慎不會上前,柳月秋說完,裝作腳下沒立穩,身子一斜,便向馮慎懷裏倒去。
還沒等貼到馮慎身邊,柳月秋便覺雙腕一緊,轉頭再看時,自己的兩臂,已被香瓜和唐子淇一左一右地拿住。
唐子淇斜眼打量著柳月秋,問道:“香瓜,她就是你說的那個狐狸精嗎?”
“對!”香瓜忿道,“唐姐姐,你瞧她多不要臉?”
柳月秋一掙,後退幾步,看了看唐子淇,笑道:“香瓜妹妹,你也別總來攔我呀,唐家這俊俏丫頭,你最好也要防著些呢,嘻嘻嘻……”
唐子淇怒道:“你什麽意思?”
柳月秋道:“什麽意思你自己最清楚呀,大家都是女人,當我瞧不出你那點兒小心思嗎?”
唐子淇臉上一紅,當即將峨眉刺從發間拔了出來。“你……你再敢瞎說,我可就不客氣了!”
柳月秋道:“哎呀呀,你是唐門大小姐,我定是打你不過……可是,我會求馮少俠來保護我呀,嘻嘻,馮少俠,你不會忍心看著柳兒受欺負是不是?”
見不太像樣,石敢當忙道:“三妹,你別鬧啦!哦,馮少俠,這裏可有空曠之處?好讓我這些弟兄們將帶來的行李卸下。”
馮慎想了想,道:“不如就去那通天河岸上吧,石大當家,諸位兄弟,請隨我來!”
說完,馮慎掉頭便走。香瓜衝柳月秋扮個鬼臉,與他人緊緊隨上。
見馮慎不睬,柳月秋心裏有氣,將腳一跺,蹲在了地上。“我反正是走不動了!”
霸海雙蛟的一名親信見狀,興衝衝地跑到柳月秋麵前。“姑奶奶,嘿嘿,要不我來扶著你走吧?”
“滾開!”柳月秋火氣上來,抬腳便將那親信踹了幾個跟頭。
石敢當聞聲回頭,急喝道:“三妹不可無禮!那可是鐵船幫的朋友!”
霸海雙蛟一瞧,見是手下的海蠣子,遂笑道:“沒事沒事,那小子一見女人就走不動道,挨踢也是自找的!爛腳蝦,你趕緊帶人把那沒出息的東西拖走!”
“好!”爛腳蝦笑著答應一聲,與同伴拉起那灰頭土臉的海蠣子後,又跟在了眾人後麵。
到了龍門壁下,眾嘍囉將所攜之物從馬匹上卸下,又取了帳篷安紮。趁這空當兒,馮慎把發現黃金之事訴出,石敢當等人聞聽後,少不了瞠目結舌。
愣了好久,石敢當喜道:“馮少俠,若真有那麽多的黃金,什麽樣的精兵壯馬招不到?什麽樣的快槍利炮買不來?哈哈,攻下那紫禁城也是指日可待啊!”
馮慎道:“正是!所以我們才鬥膽相邀,勞煩石大當家與諸位兄弟來幫忙將這批黃金運出山去。”
石敢當道:“光運出山去就算了嗎?既然要幫忙,我們就要幫到底!馮少俠,我手下的兄弟現在雖剩下不多,可每個都是打仗的老手!就這麽說定了!要組織人馬打韃子,我們算頭一份!”
“哈哈哈……”霸海雙蛟大笑道,“石大當家的,那頭一份人馬,可輪不到你們哇!”
石敢當怔道:“怎麽?被什麽人搶先了?”
霸海雙蛟道:“自然是咱哥倆的鐵船幫啦!隻待黃金一運到沉沙島,幫中數百名兄弟馬上就舉旗反清!”
石敢當笑道:“原來被二位當家的捷足先登啦!那也不打緊,四海皆兄弟,你們占先還是我們占先,那不都是一樣?哈哈哈……”
“正是!”霸海雙蛟道,“咱們是海盜,你們是山賊,從那根兒上算,原本就親如一家哇!哈哈哈……”
“對!”石敢當道,“管它山賊還是海盜,隻要咱們擰成一股繩,何愁打不垮那些狗韃子?”
馮慎笑道:“山海合盟,無往不勝!”
“山海合盟?”霸海雙蛟喜道,“哈哈,還是馮老弟有才呐!”
“沒錯!”石敢當說著,又向手下高喊道,“弟兄們都聽著!從今往後,我們與鐵船幫就是一家子啦!山海合盟,無往不勝。運金舉義,複漢反清!”
那百餘名嘍囉聞言,也都是雀躍歡呼。“山海合盟,無往不勝。運金舉義,複漢反清!山海合盟,無往不勝。運金舉義,複漢反清……”
一時間呼聲雷動,響徹山穀,經久不息。
“好啦!別叫喚啦!都省著點兒力氣,爭取把黃金早些運出山吧!”石敢當說完,又向馮慎道,“馮少俠,帶我們去瞧瞧那金壇吧!”
馮慎朝龍門壁上一指,“金壇就在那大瀑後的高崖內,石大當家的,待會攀爬時,可千萬要小心!”
眾嘍囉原本也想跟著去,但一見那高崖絕壁,又都知難而退。最後抵達那石洞裏時,除去馮慎等,也僅是石敢當、查文顯、柳月秋和喬五四人。
見到那黃金圓壇後,石敢當、柳月秋和喬五驚得連嘴巴都合不上了。查文顯麵罩黑紗,可瞧他時不時掐掐自己的胳膊,也知其必是愕然無比。
過了良久,石敢當才道:“知道金子不會少,可想不到……居然會有這麽多啊!”
“哈哈!”霸海雙蛟笑道,“石大當家的,你可算是回過神兒來啦!”
石敢當道:“讓二位當家的笑話了。”
香瓜也笑道:“那有啥呀石大哥,當初大龍、二龍剛見這金壇時,驚得哈喇子都流出來啦!他倆哪有臉來笑話你呀?”
霸海雙蛟埋怨道:“香瓜妹子,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上,你別老揭咱哥倆的短成不成呢?”
馮慎道:“乍見如此數量的黃金,恐怕沒有幾個人,還能夠鎮定如常啊!”
柳月秋道:“看來馮少俠也不能免俗呀。馮少俠,有這麽多金子,你就沒想過自己留下些嗎?”
香瓜忿道:“俺馮大哥一心為公,他要黃金做什麽?”
柳月秋一指香瓜,咯咯笑道:“他要黃金,自然是為了打間金屋子,將你這嬌丫頭藏起來啦!”
馮慎正色道:“柳姑娘說笑了,這批黃金乃是複漢之資,哪怕餓死窮死,我也絕不會動上分毫!”
柳月秋看了馮慎一眼,“撲哧”樂了。“你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可真是討人喜歡呀!”
香瓜怒道:“馮大哥用不著你來喜歡!”
“這樣啊?”柳月秋說著,一指唐子浚。“唐少主也是風流倜儻,那我隻好去喜歡他啦……”
唐子淇哼道:“別做夢了!我哥會瞧得上你嗎?”
柳月秋笑道:“那可不好說呀,保不齊以後哪天,你這丫頭還得叫我聲‘嫂子’呢,嘻嘻嘻……”
“我叫你去死!”唐子淇怒極,抬手便要打。
“阿淇!”唐子浚一把攔住,“別與她一般見識!”
柳月秋道:“瞧見沒?你哥心疼啦……”
“柳姑娘!”馮慎冷冷道,“玩笑也開夠了吧?”
“喲?”柳月秋道,“馮少俠,你怎麽突然拉起了臉來?該不是聽我說喜歡唐少主,而吃起酸醋了吧?”
“吃你個大頭鬼!”香瓜氣得一巴掌拍去。
柳月秋身子一扭,急急笑著跑開。
馮慎歎口氣,對石敢當道:“走吧石大當家,咱們去那金壇中瞧瞧!”
待幾人來在壇中,裏麵那塊大石碑便赫然映入眼簾。
柳月秋向石碑上瞧了瞧,不再調笑,反蹙起了眉頭。“這裏有什麽骨頭之類的嗎?我怎麽瞧不見呀?”
聽了這話,不但是石敢當,就連馮慎等人也是一怔。
“柳姑娘,你如何知道骸骨之事?貌似我們還未曾提過吧?”
“哪裏用得著你們提呀?”柳月秋笑笑,向那大石碑上一指。“喏,那上麵不是刻著字嗎?‘龍祖聖骸’!”
馮慎大奇,“柳姑娘識得滿文?你是漢人還是滿人?”
“什麽漢人、滿人?”柳月秋雙目含笑,玩弄著自己的發稍。“柳兒我呀,是女人。馮少俠,你別光顧著問,先跟人家說說什麽叫‘龍祖聖骸’吧。”
馮慎一指腳底,道,“這壇底有密道,可通往下方的深穀。那深穀中原封著一副巨大的骨架,瞧著有些像龍骨。”
“龍骨?”石敢當奇道,“你們是說那種能騰雲駕霧的龍?”
霸海雙蛟道:“能不能騰雲駕霧不知道,反正是巨大無比!光一根爪子尖,就得這麽老粗!”
說完,霸海雙蛟又伸手比畫起來。
石敢當一瞧,將信將疑。“不能吧?一根爪尖就有這麽粗?那整副骨架不得比這金壇還大?世間哪有活物能生得那麽大啊……”
霸海雙蛟道:“世間是沒有,可說不定天上有啊!所以咱們才感覺那就是一副龍骨頭!”
馮慎道:“不過那副龍骨,已經為我們毀壞!柳姑娘,你應該不會見怪吧?”
柳月秋一怔,“就算那真是龍,也是狗韃子的祖宗,我為何要見怪?”
聽她說出“狗韃子”三字,馮慎微微點了點頭。“如此就好……”
柳月秋稍加思量,頓時明白過來。“馮少俠,你還在懷疑我是滿人呀?嘻嘻,那我再靠近些,好讓你瞧個仔細。”
香瓜忙攔在二人之間,“你走開!那滿人、漢人模樣都差不多,誰能分得出來?”
“行啦行啦!”石敢當擺擺手,道,“馮少俠,那密道在哪兒?我想去瞧瞧那龍骨究竟長什麽樣哪!”
柳月秋道:“人家也想瞧!”
“好!”馮慎答應著,走到石碑旁幾下打開機關。“隻是下麵穀深道險,你們要多加小心。”
柳月秋又道:“怎麽?馮少俠不陪著人家去嗎?”
“陪什麽陪?”香瓜沒好氣道,“大龍、二龍,你倆去幫俺石大哥引個路吧!”
“行啊!”霸海雙蛟滿口應下,“正好上回沒砸過癮,這次下去再接著砸!石大當家的,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