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上帝之手

張起揚看到冬明晨拿來的案情資料的第一眼，就感到大腦一陣電擊般的麻木，張大的嘴巴久久都沒有合上，他早就隱約感覺到了這件事會發生，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也沒想到這次竟然發生在西陽區。

冬明晨向來都是可以很快就進入工作狀態，他手頭有案子的時候，從來都不想拖泥帶水。回去的路上冬明晨就拿出了孫莉那個案子的資料，他想把這個案子結束，不管結果如何，都要結束。他相信隻要拿出來，張起揚一定會和他並肩戰鬥。

“我相信絕對不是自殺這麽簡單……”冬明晨還沒說完就愣住了，他看著張起揚不可思議的表情突然不知道是否有必要說下去了，然後皺了皺眉頭，問道，“怎麽了？”

張起揚仔細地看著那些資料，一遍又一遍地確定著人物、事件，手掌的交感神經控製不住手指的顫抖。

他越不想確定，就越一遍又一遍地去看，越看也就不得不確定，簡直分毫不差。好像眼前擺著的不是一份案底資料，而是一部精心設計的懸疑小說，但是其中的一部分情節卻真實地發生在了張起揚這裏。

“先跟我回家，我給你看樣東西，回去跟你細說。”張起揚盡量保持鎮定。

張起揚一路上有機會就踩油門，盡量把車開得飛快，連和冬明晨說話的時間都省掉了。

當車停在小區門口的時候，冬明晨才忍不住問了句：“到底怎麽回事？”他很少見到張起揚這麽嚴肅和精神緊繃過。

張起揚沒有說話，隻是快步走進家門，走向書房，藍欣並不在家。他從自己辦公桌上的積案堆裏拿出一個檔案袋，遞給冬明晨。

冬明晨看著那一遝積案，心裏想，張起揚還是有這個習慣。

張起揚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天晚上的畫麵，那個檔案袋幾乎是新的，在整個積案堆裏顯得有些紮眼，他在燈光下仔細地看裏麵掉出來的幾個檔案，當時一個念頭撞入他的腦海，他已經隱隱預知到了會發生什麽，所以他會感到有些恐懼。因為他並不喜歡這種受控的感覺，很不喜歡。

冬明晨打開那個檔案袋的時候好像突然明白了張起揚剛才的表情，這個時候他自己的眼中也填滿了疑惑。

那是幾個人的簡單的檔案。

第一個就是孫莉，上麵簡單列著個人信息，最主要的是其中有個詳細信息，上麵寫著：孫莉，單貞小學女教師，曾帶學生出遊，六環東六公裏處，其中一學生溺水死亡，兩者或許相關。

第二個是杜雨，杜雨的倒是十分簡單，除了個人信息之外上麵隻是寫著：孫莉同事。

第三個同樣很簡單，隻是這個人不得不讓冬明晨格外注意，那一欄簡單寫著幾個字：李建業，該學生的父親。

“這是哪來的？”冬明晨問道，眉頭幾乎蹙成了一團。

張起揚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幹脆將劉海、李國勝，從頭到尾簡單說了一遍。

冬明晨在一邊聽著，不停地續上一支又一支煙。兩個人湊到一起總是煙霧繚繞的，書房裏的空氣沒過一會兒就被煙氣浸透了。

聽到李國勝將兒子家樂冰凍的時候，冬明晨心裏“咯噔”一下，腦子裏突然蹦出“李建業”三個字。

“現在還在對李國勝進行監視嗎？”他問。

“一直沒有放鬆，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了，但是監視他能有什麽用呢，現在其實可以說陷入了僵局。”張起揚說，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那是在這之前，”冬明晨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手裏晃著那個檔案袋，“現在最起碼說明這兩個案子之間可能有什麽聯係。”

現在的疑團好像一股腦兒地出現在了冬明晨的眼前，擋住了他的視線，這倒讓他突然有些措手不及、踟躕不前了。

接連出現在張起揚家裏的檔案到底是何人所為？它像一雙鬼魅的上帝之手，好像在無形地操縱著案件的進展，甚至也在操縱著張起揚。此外，冬明晨心裏還有些不舒服的就是昔日自己心目中的警界英豪，現在竟然有些渺小得像一隻不曉得自己命運的蟲子了。

同時這雙無情的大手也在操縱著西陽分局，包括冬明晨自己，冬明晨甚至感覺自己雖然在努力破案，但是每一次案件有了進展的時候，接踵而來的還有一個謎團，難道自己也是在被設計著前進？

李國勝到底是不是真凶？難道真的就如李國勝所說，當他到達現場的時候劉海已經死了？李國勝是不是在撒謊，這個現在還無從判斷，因為屍檢結果確實證實了劉海腿上那一刀是死後所傷。

最為詭異的還有死亡原因，難道真的是幹冰的作用？在人受了傷而且還有一定失血的情況下，將幹冰吞入肺中，是否就可以真的達到窒息的效果呢？

張起揚也做過實驗，如果是幹冰致傷，的確可以在死者的胃部留下和劉海胃部一樣的塊狀傷痕，但是幹冰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傷人還是不好說的，最起碼以現在對幹冰致傷的了解，還不足以當作證據。無論如何不能用活人來做一個實驗吧，冬明晨想到這裏渾身一激靈。

如果凶手真是李國勝，那麽證實了死亡原因果真是幹冰致傷的話，無疑為指控他多了一個極其有力的證據。他的家裏就有“凶器”，食用幹冰或者工業幹冰，那就不怕他再撒謊。

隻是這兩個案子之間，到底有著什麽關係呢？此外冬明晨心裏還有一個疑問，跟蹤李國勝的神秘人又是誰呢？難道像很多破案小說中的一樣，李國勝也是一顆棋子，而那個神秘人才是真凶，操縱著這裏發生的一切，操縱著出現的案底，操縱著他們這群人，然後為多少年前的案件洗清冤屈，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冬明晨不太相信自己的這種分析，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隻是分別處於東陽區和西陽區的這兩夥人現在看來好像八竿子都打不上關係，之前可能有著什麽交集呢？

神秘人，這是一個突破口，這點兩個人都讚同。但是這條線索毫無疑問已經斷了，監控攝像頭下的神秘人隻剩下口罩、帽子和身形，容貌特征幾乎全無。

還有就是李建業，這個在這場撲朔迷離的大戲中依然還沒有登場的角色。

在戲中，最後出場的人物，往往是重要的角色，來扭轉乾坤。

難道李建業就是那個神秘人？隻有他還沒有出現過。冬明晨突然這樣想，然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李建業跟李國勝一幹人等犯不著什麽關係啊，最起碼目前看來是這樣的。

或許從案發到現在，所有看似不合常理的詭異的表象都是障眼法，而這些障眼法像眼前的迷霧一樣，在最開始就誤導了張起揚。

兩個人抽著煙，相互看著，兩個人中間的桌子上放著那幾個人的檔案，孫莉、杜雨、李建業，像詭異的“上帝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