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醫大的第四具屍體

醫大的校園到半夜才沉寂下來，學生們早已回到宿舍，校園超市、寢室的燈光逐漸隱沒在黑夜中。實驗C樓早就關門了，將近十二點的時候，一個頂著一頭亂發的研究生頹喪地打著哈欠離開了，多半是做實驗一直做到現在，然後沒有任何進展，隻好抱著疲倦的身子離開，類似他這樣的學生剛剛已經走了五個了。

劉鬆頗有同感，悄悄地蹲在一旁數著。

張起揚和劉鬆已經貓在這兒半天了。

研究生走了之後，兩人利索地從二樓的窗戶爬了進去。張起揚定下這個計劃的時候，劉鬆開始並不樂意，他認為隻要走下官方渠道就可以了，結果還是被張起揚的一句“還不夠麻煩的呢”駁回了，劉鬆也隻好不再說什麽了。

他們很快到了四樓，五年前劉鬆從這裏畢業，上學時就經常在實驗樓裏穿梭奔波，對這裏的每個房間、每條網路，都再熟悉不過了。尤其是，走廊盡頭的標本實驗室。

實驗室的門都是鐵質的外殼，厚且沉重，門被推開的時候，發出鐵器摩擦的幽幽的哨聲，尖銳而靈動，在走廊裏**起悠長的回聲，仿佛整棟樓都被這聲音浸滿了。所有生物都無所遁形，隻能被動地等著它遊絲般鑽進耳朵。劉鬆上學的時候經常熬夜做實驗，早在睡眼惺忪中習慣了這熟悉的聲音，不過這次作為外來客，心裏還是有些發慌。

1，2，3，4，劉鬆在心裏默念著。

“找到了，這個！”劉鬆說。

張起揚聽了馬上跟過去看，這時還沒開燈，幽暗中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一個人體的輪廓，額頭高高地抬起，好像準備下一秒鍾就要撲過來一樣。

這次他們是來看結果的，劉鬆上次已經跑過來做了實驗。其實劉鬆是打心眼兒裏有些不情願的，自己畢竟也是從學生時代過來的，清楚地知道醫學院的屍體標本經常會出現匱乏的情況，他們甚至曾經兩個班裏將近一百個人共同解剖過一具屍體。他若動了手腳難免會對教學有影響，心裏還是有些愧疚。

劉鬆下刀的那一刻，張起揚心頭突然湧上來一陣惡心，但隻好強忍著看著，因為結果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巨大的好奇和希冀讓張起揚的腳不能在地上挪動半步，目光專注地隨著劉鬆的手移動著。

劉鬆宛如一個醉心於自己手藝的工匠。

胃部一片深色的區域像地圖般擴散開來，顏色也有著慢慢變淺的趨勢，整個區域暈散開來，顯得異常的明顯。

劉鬆看到的時候興奮地叫出聲來，聲音隻喊出了一半，就被張起揚堵住了嘴巴。

“一樣？”張起揚眼睛放著光，鬆開捂著劉鬆嘴巴的手。

“一樣！”劉鬆點點頭。

“確定？”張起揚兩手晃著劉鬆的肩膀問，又去看那具屍體。

“絕對沒錯！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醫大的學生動過這具屍體，不過這不可能。我看過，這具屍體的時間是最短的，學校的標本資源向來不豐富，不可能在沒動別的之前動這個的。”

劉鬆對醫大像自己的第二個家一樣了解。

張起揚和劉鬆盡快將現場做了下恢複，原路返回，離開實驗樓。

“不過，有一點我還是感到很奇怪。”張起揚敏捷得像隻狸貓，落地後突然又皺起了眉。

“哪一點？”劉鬆拉張起揚起來。

“你和我說過，劉海的胃中有兩塊深色區域，一塊比較深，一塊比較淺，基本上是交叉在一塊的，對吧？”

劉鬆想了想，點點頭。

“這證明……”張起揚眼睛看向前麵，緩緩地說。

“兩次！”劉鬆打斷張起揚，“而且嘴角還有撕扯的痕跡。”

“難道還有人用了這種方法？不過這次隻是針對一具屍體，劉海的身體。”

張起揚想，如果這是真的，會是誰呢？為什麽要對一具屍體做這些把戲呢？

除非……除非他和自己一樣，想搞明白劉海到底是怎麽死的。

張起揚的眼前又浮現出一具屍體的輪廓，額頭高高地抬起，好像準備下一秒鍾就要撲過來一樣。

張起揚再也沒忍住，一陣惡心從胃裏湧上來，腦袋緊跟著一陣陣漲痛。

按理說張起揚不會見到個屍體就這麽狼狽的。

回去的路上，張起揚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兩個太陽穴都塗了清涼油，又打開車窗讓夜風不斷地灌進來，還催促著劉鬆開快些。

因為清涼油的作用，風吹得兩鬢都鑽心的涼。

腦袋依然是漲漲的，風在耳邊嗡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