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肖子謙轉過頭來,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我盯著眼前的水銀池問道:“肖兄弟,什麽樣的步法才能通過呢?”
肖子謙笑了笑,說:“我要是知道還能站在這裏嗎?”
我蹲下身撿起幾個小石頭,說:“我有一個辦法能找到路。是不是走對了,生路就不會移位?”
肖子謙聳聳肩膀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好吧,你看我的。”我把手中的石塊甩了過去,其中大半直接陷進了水銀池中,而還有兩顆卻彈了一下,掉落在路麵上並沒有沉下去。
“這裏就是暗樁了!”我指著兩塊石頭掉落的地方對肖子謙說道,“如果我們把石頭都撒過去……”
肖子謙眼睛一亮,還沒等我說完,就馬上扔下背包,蹲下身軀四處尋找石子,嘴裏還說道:“莫兄,真有你的!”
“其實我也是亂猜的!”我不好意思地說著。其實我隻是不想再看到那些惡心的蟲子而已。
這裏的石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估計都是剛才的爆炸震落的。丟過去的石子大多數都會沉下去,不過總有幾顆留在了路麵上。我們扔進去的石塊不計其數,留在路麵上的石塊也越來越多,後來,一條石塊路便慢慢出現在了水銀池麵上。石塊路並不是直直的,而是左拐右拐彎彎曲曲的,而且石塊的間隔也並不相同,有的隔得遠,有的隔得近。我用手電筒往前照了照,好家夥,連起來足有小十米的長度。那之後才能看到滿地的碎石,真不知道這要多少水銀才能形成這麽大的水銀池。連起來的落腳點看起來毫無章法,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步法才能走出來這樣的一條路。
“好了,莫兄,可以了。”肖子謙說著,抓起背包就要踏上去。
“肖兄弟,你還是等一下吧,讓我先來試試,萬一這個方法不行……”
“萬一這個方法不行,我活著回來的概率絕對比你要大一些!”肖子謙微微一笑,看上去依舊很單純。
我點點頭站在一邊,說:“好吧,那你先來,等你過去了我再走,萬一我走錯一步,我們兩個人就都別想活著了。”
肖子謙沒有猶豫,第一腳試了試慢慢地踩在石子上,一直到踩下去了才抬起了另一隻腳,眼前的石子也沒有往下陷;我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個方法興許是可行的。
肖子謙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我的心緊繃著,一直跟著他的步伐向前,直到他站在遠處的碎石堆上,我才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莫兄,過來吧!”肖子謙在對麵喊道,“沒有問題的,隻是要踩穩了,石頭上容易滑倒。”
隻要踩穩就可以的話,我是沒有問題的:“你放心吧,我這就過來!”我慢慢地踩在石子上,才發現腳下的小石子果然晃動得厲害,我不得不伸開雙手保持平衡。回想起肖子謙剛才輕輕鬆鬆的樣子,我更加確定自己和他的差距不是一點兩點,腦中一走神,忽然身子一晃——
肖子謙在對麵大聲喊道:“小心!”我一個激靈,再也不敢亂想,一心一意地試探著往前走,可是還是出了一點問題。就在離肖子謙還有一米左右的時候,腳下一個石塊滑了一下,我忽然感覺身子一空,站立不穩,眼看著就要掉進水銀池裏,我大叫了一聲往前撲去。肖子謙一把抓住我的衣領,硬是把我拉了過去,我驚出了一頭冷汗,雙腿也忍不住顫抖著,這時候我們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音。
我們趕忙轉回頭去,就看到原本散落的石塊好像在遭受地震一般,顫抖起來。隨著那聲音的持續,石塊慢慢陷進了“路”麵,不過幾秒鍾就看不到了。緊跟著,轟隆隆的聲音也停止了,我們身後又恢複了平靜的樣子。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又是一條幹淨的青磚路麵。
我終於站立不穩坐到了地上。
大口喘了幾下之後,我逐漸回過神來:“剛才好險,肖兄弟,你救了我一命。”
“莫兄,可別這麽說,這次多虧你了。”肖子謙靦腆地笑笑,抓起背包,順便拉了我一把。
我慢慢站了起來,臉上帶著苦笑說道:“一點小聰明而已。”又抖了抖胳膊和腿,才感覺逐漸恢複了正常。
抬眼望去,眼前又是一堵青磚牆,牆角又是一個炸開的小洞。
“真搞不懂,這麽多牆有什麽用!”我小聲嘟囔著。肖子謙已經靠近了小洞,他站定後小心地聽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什麽聲音之後,慢慢地跨了進去。
他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我覺得這堵牆後麵一定不會簡單。
我跟著他慢慢走了進去,眼前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我把手伸到背包裏,準備拿出手電筒,身邊忽然傳來肖子謙壓低了的聲音:“不要動!”
我立馬停止了動作。感覺肖子謙在慢慢往前挪去,我也就雙手往前摸著,一點一點移動著。才挪動了幾步,忽然感覺手中一實,我心中一驚,可千萬別是什麽蠕動的東西。
還好,東西是堅硬的,冰冷光滑,它擋住了我前進的路。
好險!我擦了一把腦門上的冷汗,肖子謙拉著我轉了個方向,開始向右邊摸索。我跟著他摸過去,一點一點前進,不過幾步之後,我便摸到了一個棱角。我又上下左右順勢摸索了一番,一個立體的形狀在我腦海中清晰起來——這是一口棺材!
雖然摸到這個東西讓人並不覺得意外,但我還是忍不住一陣哆嗦。還沒等我再繼續摸索,忽然眼前一亮,我看到一團淡藍色的火焰在不遠處閃爍著。
藍色火焰明顯在跳動著,可是周圍卻仍舊一片漆黑,似乎它所發出的光並不會外溢。
我正在詫異之中,身邊忽然響起了肖子謙的聲音:“跟我來!”
我循著聲音慢慢往前挪去,前麵又感覺空曠起來。不一會兒,我又摸到了第二具棺材。我心中一冷,忽然想起了柳葉他們的描述。難道這裏就是他們曾經進來過的地方嗎?這樣想著,我慢慢抬起頭朝黑暗中四處瞅去,忽然心中一寒,因為我看到一雙閃著紅光的眼睛,和朱武所講一模一樣,足足有成人手掌那麽大!
這不是幻覺吧。我一驚,仔細一瞅,那雙眼睛仿佛眨了一下,我沒來由地雙腿一軟。幸好本來就是蹲在地上的,所以不至於摔倒,隻是屁股著了地。看來那東西果然是回來了。我拉了一把前麵的肖子謙,這才意識到他早已經停下了腳步,看來他已經發現了。
黑暗中我看不到肖子謙的動作和表情,但依稀能感覺到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一雙手掌大小的血紅眼睛。
那就是所謂的地獄獵犬嗎?天哪,太恐怖了!雖然早已經聽朱武他們講過,也在山洞外麵瞥到過一次,可是當這東西活生生地在我眼前時,我還是難以置信,恍惚間,我感覺到那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正在一點點地靠近我,它張開長滿獠牙的嘴,朝著我惡狠狠地咬過來……
忽然我感覺胳膊一沉,茫然轉過頭去,四周一片黑暗,哪裏有什麽怪獸?我回過神來,埋怨自己這個時候竟然還敢走神?“肖……”
“噓!別說話——”肖子謙拉著我靠在棺材上,長長地出著氣。我能感覺到他是在調整狀態做準備。預感到有什麽要發生了,我反而鎮定下來。
他伸手從背包裏拿出手電筒,又示意我準備好獵槍。我輕車熟路,拿起槍來。忽然,一陣細微的跳動聲從身後傳來。
“咚——咚——”
聲音響了兩聲又停了下來。我仔細琢磨了一下,感覺應該是敲擊棺槨發出的聲音。肖子謙輕輕彈著我的胳膊,我知道他的意思,於是一手握緊槍托,一手摸上膛位。
“咚——”忽然又是一聲,這一聲明顯比之前近了一些。
聲音響起的同時,身邊的肖子謙猛地拉著我站起身來,他身子一轉朝著身後的方向按亮了手電筒。
我沒有遲疑,在肖子謙拉我的同時就子彈上膛,他的手電筒照向右側四十五度的方向時,我顧不得忽然看到強光時的刺眼,手指一扣,“砰”的一聲,一發子彈和手電筒的光幾乎是同時射了過去。
“嗷——”一聲巨吼猛地傳來,震得我的腦袋嗡了一下,肖子謙猛地拉住我蹲了下去,我的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棺材沿,一陣觸電般的激靈,我胳膊一麻,槍掉在了地上。
前麵配合得可謂天衣無縫,現在卻有些狼狽。我們蹲下的同時,劇烈的撞擊砸在了身後的棺材上,我正背靠著棺材,猛的一陣震動將我往前一彈,我就趴在了地上……
一陣咣咣當當的聲音響過後,又逐漸安靜了下來。
我重新蹲起來,摸起掉在地上的槍,緩了一口氣:“它,走了嗎?”
肖子謙正蹲在我的身邊,他慢慢抬起頭,等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好像是吧。”
他打開了手電筒,周圍的一切又慢慢地清晰起來。我們站起身來,借著手電筒的光,看清了周圍的情景。眼前的畫麵正是朱武幾人描述過的:一個不小的空間裏,安放著八口棺材,每一口棺材都比我們平時見到的大了許多。八口棺材按照一定的方位擺放著,盡管我看不懂,但也能感覺到絕對不是隨意擺放的。
我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團藍色亮光,可是現在卻不知道去了哪裏,已經消失不見了。我忽然想起柳葉曾經說起過的壁畫,於是也摁亮手電照向四周的牆壁,果然,一幅幅生動的畫麵在我的眼前依次展開。
這些詭異的畫麵正如柳葉所講,看起來形象逼真,壁畫上所畫的情景和之前一係列的案子大同小異,這裏無疑就是柳葉他們曾經進來過的古墓了。我們慢慢往前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繞過麵前的棺材,肖子謙停下了腳步,亮光照在地上,映出了一攤殷紅的血跡。血跡斑斑點點,周圍的地麵和棺材上也有不少,一股血腥氣彌散在周圍。血跡鮮豔,一看就是剛才那個“地獄獵犬”留下的。
既然能流血,那就說明還是一個活物,頂多是一個凶猛一些的野獸罷了,這樣一想,我心裏反而平靜了下來。“看來那個地獄獵犬受傷不輕。”我拍了拍手上的槍,有些得意,看來能力並沒有退步。
“現在還叫地獄獵犬,未免有些太抬舉它了,”肖子謙眯著眼睛,微微一笑,“頂多一個野獸而已,挨了莫兄一槍,還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即使不死,也是重傷了。”
我們一邊說著,一邊繞開血跡,圍著其他幾口棺材轉了起來。這裏的每一口棺材都嚴絲合縫,我們不是專業的盜墓者,自然沒有辦法打開它,況且,我們對棺材裏麵是什麽也並不感興趣。再往前走,我們看到了一個小小的洞口,應該就是當初朱顏他們進來的路了。
“出去嗎?”我問肖子謙。
肖子謙回頭用手電筒掃了一圈,說:“這裏就這麽大點,羅風和許鶴可能早都已經出去了,我們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你說呢,莫兄?”
當初聽朱武幾人講的時候,感覺這個古墓要多神秘就有多神秘,現在站在這裏,我竟然一點恐懼的感覺都沒有了,雖然也遇到了幾處比較危險的地方,但好在有驚無險。我不禁有些唏噓,向四周又看了看,開口說:“那就走吧,看來也不過如此。”
肖子謙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手裏的東西。我們走到洞口時,他又用手電筒往裏照了照,側過頭來對我說:“莫兄,你可別小看這裏,這座古墓當初設計的時候也是相當講究的,雖然比不得帝王陵寢,但是也蘊涵著很多巧奪天工的陣法,每個陣法環環相扣,貿然闖進來,觸動任何一個陣法都會九死一生。可惜,現在已經荒廢了,所以機關才會失效了而已。”
“我怎麽看不出來?肖兄弟,你是怎麽知道的?”我半開玩笑地問道。
肖子謙望著我,眼神有些複雜,半晌之後他靦腆地一笑,說:“每個人的際遇不一樣,知道的事物肯定也有所偏差。莫兄,我們趕快出去吧,不能讓羅風他們等得太久。”
“好吧!”我也隻能作罷,整理了一下,跟在肖子謙後麵,鑽進了那個小土洞。
剛開始地方很窄,隻能容一個人爬著通過,我們爬了幾米後,洞裏忽然開闊起來,出現了一條斜斜向上延伸的青磚甬道。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說道:“這才像話嘛,趴著走的感覺真是不爽。”
肖子謙同樣拍了拍身上、手上的灰,笑著說:“這應該才是當初的墓道,我們剛才走的那一段,應該是盜墓賊留下的盜洞。”
“看來盜墓賊來了不少呢。隻可惜,他們雖然找到了墓穴,卻過不了地獄獵犬那一關。”我邊走邊說。
我們沿著甬道往前走了大約一兩百米的距離後,眼前出現了一個可以爬出去的洞口。出了洞口之後就看到一個小山洞,山洞前長滿了巨大的樹木,和朱武當初講的一模一樣。
“他們當初就是在這裏迷路的吧。”我看了看四周,除了手電筒的光外,看不見一絲一毫的亮光,我笑著對肖子謙說,“現在應該是半夜吧。”
我們走了半天也沒能走出這片滿是巨木的樹林,反而繞回到剛才出來的小山洞前。
“算了,反正現在也走不出去,我們休息一會兒吧。”肖子謙在原地坐了下來,打開背包拿出一些壓縮餅幹,遞給了我一些,然後他就靠著山洞口蹲了下來。
我接過餅幹,也蹲了下來。身心暫時放鬆下來後,這才覺得身體沉重,極度疲累,雙腿像灌了鉛一般的沉重。
歇了個把鍾頭,抽了兩根煙,我感覺稍微好了點。我用手電筒往外胡亂照著,所看到之處依舊漆黑一片。巨大的樹冠將這裏遮擋得嚴嚴實實,空氣潮濕,衣服黏黏地粘在身上,讓人很不舒服。
“肖兄弟,我們不會在這裏過夜吧?”我站起來一邊活動身體,一邊說,“這裏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誰說不是呢!”肖子謙也站起來活動筋骨,“莫兄有什麽好辦法嗎?”
“你可別指望我了,”我嘿嘿笑著,“肖兄弟,這小樹林應該難不住你吧?”
肖子謙起身走了兩步,眯起眼睛笑著說:“我那點寶貝你都看到了,後麵的路我們隻能靠運氣了。走吧。”
我聳聳肩,跟在肖子謙身後又進了巨樹叢。這裏的巨樹一棵接著一棵,大小外觀都相差無幾。越往前走,我心裏越發吃驚,感覺好像永遠也走不到頭一樣。
肖子謙忽然停下腳步,我趕忙跟了上去,問他:“怎麽了?走不動了?”
肖子謙眉頭微皺,轉身對我說:“莫兄,有點問題!”
“問題?”我用手電筒四處看了看,沒看到什麽異樣,“有什麽問題?”
“這片樹林確實有古怪,莫兄沒有發現什麽不同之處嗎?”肖子謙眯起雙眼,臉上帶著一貫的笑意。
“不同之處?”我小聲念叨著,又左右看了看。樹林中靜得可怕,聽不到一點其他的聲響,也感覺不到一丁點風,空氣好像凝滯了一樣。這與我曾經到過的深山老林完全不同。我忽然覺得頭皮發麻:“這個樹林裏竟然沒有一隻動物,而且完全感受不到空氣的流動。”
“問題就在這裏,這片林子的古怪就在這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片林子是與世隔絕的。這裏本身就是一座陣法。我們現在就在陣法中。”
“陣法中?那我們怎麽辦?出得去嗎?”
肖子謙看了我一眼,又是輕輕一笑:“莫兄,我又要說那句話了——”
“如果早些年我們到這裏的話,早已經死了!”我搶著說了出來。
肖子謙仿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說:“正是這樣。這裏的陣法本來是一環扣一環天衣無縫的,但現在大多數陣法已經損毀,所以其他的陣法也難以自行啟動,因此這裏暫時是安全的。”
“好吧,你說是安全的那就是安全的。不過我們還是趕快走吧,這地方我是一分鍾都不想再待了。我們趕快找找,說不定能找到出口呢!”
我們沿著一個方向一直走,最後終於看到了一個洞口,我高興地說:“看吧,找到出口了。”
肖子謙卻攤開雙手說:“莫兄,恐怕那不是出口,而是入口。”
“這,不可能吧!”我緊走幾步過去仔細看了看。令我失望的是,我剛才扔的煙頭就在那裏,這分明就是我們進來的那個山洞口。
“怎麽辦?”我無奈地坐在山洞邊,雙腿十分沉重。
“我們再試一次。”
又走了半個多小時,我們又一次繞回了原來的山洞口。
我算徹底崩潰了!癱坐在山洞邊上,大口喘著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肖子謙看來也有些無奈,他坐在山洞的另一側,不知道做何感想。
“還有辦法嗎?”我悻悻然問道,一點也振作不起來,轉身看著山洞,“要不,要不我們再走回去?那邊不是還有一個出口嗎?”
肖子謙看了看身後,沉思了片刻說:“要是實在沒有辦法,也隻能如此了。我們先休息一會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