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身份暴露·
“咱們要不要準備些防身武器?”
“暫時不用,目前那裏很安全。”
田芳沒再多問。路上,邊江說服田芳,把日記交給他,然後一路無話,兩人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了B大實驗樓下。邊江撥通了零度的手機,確定零度就在樓上,這才跟田芳一起下了車。他們乘坐電梯,來到八樓,一出電梯口,就看見了零度。
他早就在等著他們了。
“來啦!”零度對邊江笑了笑,目光落在田芳身上,笑容隨即消失。他提醒過邊江,實驗室是高度機密的地方。所以當他看見邊江還帶了一個人來,而且還是柴狗團夥內的一個人,頓時警覺起來。
“這位是?”
“田芳,自己人。”
邊江介紹完,田芳跟零度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零度把邊江叫到一邊,也不管田芳會不會多心,小聲問邊江怎麽還帶了一個人來,之前不是說好的要保密嗎?
邊江低聲說:“隻要你別說漏嘴就沒事。對了,淩哥還在那個房間裏嗎?要不要你去準備一下,把淩哥藏好。”
“不用。淩哥還在那間檔案室裏,一會兒你們不會碰麵。他現在情況比較穩定。我請一個學醫的朋友來給他看過,把傷口仔細檢查了一遍,開了一些藥,打了點滴,比之前好多了。”
聽到淩哥沒事,邊江心裏踏實多了。
“那女孩兒,真的沒問題?”零度又問了一次。
“她是我的朋友,信得過。帶我們上去吧!”邊江說著走向田芳。
零度卻一把將他拽了回來:“不是。我跟你說過,這個實驗室是完全保密的,真的不能讓外麵的人進去。”
“你怕什麽?”邊江說。
“你說我怕什麽?怕泄密唄!”零度有些不滿道。
邊江笑了笑,說道:“那正好,我今天就是要跟你談談這裏的秘密。帶我們走吧!”
零度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臉上的表情凝固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木訥地點了點頭。
“既然你想好了,那叫上你的朋友,跟我來吧!”零度說完,獨自朝著走廊盡頭走去。
零度帶著邊江和田芳進入大門,來到了九樓。田芳很識趣,全程無話,眼睛時刻觀察著四周。
再來這裏的時候,邊江已經感覺完全不同了,每一間實驗室都透著詭異的味道,那些被白布遮起來的儀器,就像一台台臨時休息的殺人機器,那瓶瓶罐罐裏裝著的,則仿佛是要人發瘋上癮的毒品。
邊江完全可以想象,曾經在實驗室裏的人,是如何冷血殘酷,還有那些緊閉著大門的房間,完全看不清楚裏麵的情況,恐怕不會比那地下室裏好多少。
因為在小西的哥哥的日記中,他提到過,在試藥期間,隻是偶爾回家。
零度沒有帶他們去見李剛,大概是因為他還不信任田芳,所以先把他們帶到了一間實驗室裏。
房間不大,有兩台顯微鏡、一堆空試管,在房間的冰櫃裏,冷凍著一些藥劑。
“你剛才在樓道裏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談談這裏的秘密?”零度直截了當地問。
“你老師有個外號,叫π教授吧?”
零度笑了笑:“這你都知道?”
邊江也對他笑了一下,又問他,有沒有π教授的照片,田芳想看看是不是她找的那位教授。
零度對田芳有些戒備,但因為信得過邊江,就點了點頭,從手機裏找出來一張之前他跟老師的合影,拿給邊江和田芳看。
田芳看完照片後,把手機還給零度,表情凝重,點了點頭:“這就是那個教授。”
雖然邊江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但得到了確切的答案後,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π教授跟柴狗是合作關係,幫助柴狗製造假藥。除此之外,他自己還喪心病狂地研究某種新型違禁藥物,類似毒品,同時非法囚禁試藥人,進行違法試藥。從試藥人的日記中,甚至發現π教授製作人皮畫。也就是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殺人狂。
現在,π教授的學生,就站在邊江的麵前,他是否參與過這些犯罪行為?
零度好奇地看向田芳,問:“你在找我老師?有事?”
田芳看了一眼邊江,對零度笑了笑:“也沒什麽,就是之前聽過教授的一次講座,感覺很受益,就想親自見見他。”
零度狐疑地看著她,心說,想不到詐騙團夥的成員,還對生物科技感興趣。他對田芳說,教授出國了,暫時不會回來;如果真的想見教授,那就等教授回來了,讓邊江第一時間通知她好了。
田芳笑著點了點頭。邊江看零度的樣子,不像知道π教授的底細,就試著問了他一些問題。
“你知道這間實驗室是幹什麽的嗎?”邊江問。
“研究抗癌疫苗,我說過啊!”
“你參與這個實驗室裏的研究了嗎?”
零度搖搖頭,慚愧笑笑:“我隻是幫我老師管理這個實驗室,也會偶爾用這裏的設備,但我老師的研究,我沒有參與過。邊江,你到底想說什麽?”
零度看起來不像是在撒謊。邊江又拿出了那份偷走的檔案,對零度說:“這份檔案是我上次從這兒偷偷拿走的。你看看,這個試藥人,試用的藥品,是你說的抗癌疫苗嗎?”
零度皺起了眉頭,問邊江,為什麽偷這裏的檔案。
“我這人就這樣,好奇心重。你先看看再說。裏麵好多英文,我看不懂。”
零度打開檔案袋,拿出裏麵的紙頁,臉色越來越難看。
“不可能……這不可能,老師怎麽可能做這種研究……”零度喃喃自語道。
邊江就試探著問他,這上麵到底寫了什麽,想看看零度會不會跟他說實話。
沒想到,零度真的一五一十地解釋了檔案裏記載的內容,沒有絲毫的隱瞞,而且看起來,零度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恩師——π教授,根本就沒有研究什麽抗癌疫苗,這間實驗室不過是掛羊頭賣狗肉。
“關於你的恩師π教授,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你什麽意思?”零度瞪著發紅的雙眼,看著邊江。
“他喪心病狂的程度,可能遠遠超過了你的想象。”邊江看著零度的眼睛說道。
零度搖頭:“不,不會,教授這一輩子,潛心鑽研。他最大的心願,就是研製出一種可以預防癌症的疫苗。怎麽會謀害人命?”
邊江看了一眼田芳,讓她把自己親眼看見的,π教授在“龍頭”實驗室裏的所作所為,全都告訴零度。
當田芳說完,零度的臉上顯露出了悲憤、失望的神色。π教授是他的偶像,是他的精神導師,但在這一刻,偶像的形象崩塌,他沒辦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他多年來追隨的人,竟然是個魔鬼。
看到零度這麽痛苦,邊江反而放心了。這至少說明,零度自始至終都被π教授蒙在鼓裏,他也沒有參與過任何犯罪行為。
如此一來,淩哥安全了,邊江不會失去一個盟友,對於調查π教授這件事,零度也能幫他許多。
為了方便跟零度說話,邊江支開了田芳,讓她先去休息室等他一下,他有些話要跟零度單獨說。
田芳回避後,邊江和零度來到一間實驗室裏,他對零度說出了自己目前的調查進度。
π教授癡迷研究某種可以控製人意誌的毒品,但他一人沒辦法實現,所以才和黑社會合作,現在他的合作對象是柴狗。
邊江猜測,π教授應該已經和柴狗達成了某種協議,π教授幫柴狗仿製假藥,柴狗給他提供實驗室,讓他繼續研究那種毒品。
現在π教授的罪證,已經非常充分,隻需要把他緝拿歸案即可。但柴狗的罪證還不足,他太過狡猾,很多罪行,都能找到替罪羊,甚至到現在為止,警方還沒有見過柴狗的真容。如果能找到π教授,讓π教授做汙點證人,那麽柴狗也就逃不掉法律的製裁了。
零度聽完邊江的分析,許久沒有說話。邊江有點兒著急,就問他,到底在想什麽,難道這時候了,還覺得π教授是好人?
零度搖搖頭,說道:“不,我很自責。我懷疑,淩哥遇害,就是被我連累的。π教授知道我在幫警察做事,以前他從來不過問我的事情。最近他突然關心起來。我當時很信任他,甚至跟他說了,我幫淩哥調查柴狗的事。淩哥的暴露,應該就是π教授告訴柴狗的。”
邊江一聽到這兒,一下子就慌了。
“那你跟π教授提過我沒?”
“沒有,這個你可以放心。”
邊江又說,那零度豈不是被柴狗一直監視著?他和淩哥來實驗室找零度,豈不是很危險?甚至有可能已經暴露了。
零度的臉色也變得異常凝重,他思慮片刻,對邊江說:“我看也未必。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其實柴狗應該不知道淩哥還活著。教授這段時間也沒有回過實驗室。我覺得他是不敢回來了。這裏暫時是安全的,但保險起見,你還是少來的好。”
邊江問零度,能不能聯係上π教授。
零度說,他隻能試試,如果有π教授的消息,他會第一時間告訴王誌。
邊江又問他最後一次見π教授是什麽時候。零度說是一個月前。
邊江想,如果那時候π教授已經跟柴狗合作,那π教授必然還知道柴狗的其他假藥窩點在哪兒。於是邊江提出,希望零度能帶他去π教授的辦公室看看,也許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零度當即答應了,走出屋子之前,零度問邊江:“那個田芳到底怎麽回事?被你策反了?”
邊江苦笑:“算是吧。不過她不知道我是臥底,你可別給我說漏了。雖然她不知道我是警察,但她和我的目標卻是一致的,就是把柴狗繩之以法。”
零度聽完,不禁佩服地豎了豎大拇指。
“你這個策反能力,哥是很服氣的。走吧,我帶你去π教授辦公室看看。”
邊江笑笑,沒說什麽,也許零度覺得他對田芳用了些心計,但其實這樣的“策反”是他拿真心換來的。
之後零度帶著邊江和田芳穿過走廊,一直來到檔案室的門前,然後向右一轉,進入了一扇小門。
進門後,邊江就被牆上的東西吸引了,當他走近去看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原本是掛在牆上的一幅畫,波普畫風,色彩豔麗,有濃濃的藝術氣息,普通人看來,可能就隻是一幅畫而已,但對邊江來說,它卻是一個恐怖的信號。
田芳順著邊江的目光看過去,也注意到了那幅畫。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邊江朝著那幅畫走去。比起畫的內容,畫布才是真正引起邊江注意的,那是一片不規則的畫布,鑲在透明的玻璃畫框裏。
當邊江走近仔細觀察的時候,就發現了畫布上細密的毛孔,邊江隻感到一陣反胃,看了看田芳,她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零度原本走在前麵,見兩人一直沒跟著,就又折回來,看了看那幅畫,眼睛別了過去,似乎也不太想看。邊江便問他:“看來,你也知道這是人皮。”
零度點了點頭:“我以前隻是覺得這個愛好很怪異,卻沒想過,教授真的心理變態……”
田芳詫異地看著他:“你隻是覺得怪異?!”
零度抿抿嘴:“我也不能接受,但那時候,我很崇拜教授,再加上,教授解釋過,這些人皮都是死者自願出售的,我就把這些當成標本來看,並沒有多想。”
“他從哪兒找來這麽多自願的人?”
“火葬場買來的。一些小地方的火葬場,不是太正規的那種。你要知道,也不是所有死人火化時,都有人看著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屍體都有人認領。π教授會給火化屍體的師傅一筆錢,把那些人皮要來。更多情況時,教授出高價,直接跟死者的家屬購買。”
田芳想了想,又問零度:“那死人的皮膚都這麽適合作畫?”
“要找到合適的很不容易。你確定我們還要討論這個話題嗎?”零度明顯有點兒急躁,他看一眼邊江,“走不走啊?”
邊江和田芳沒再問下去,跟著零度來到房間盡頭,盡頭是一個小型旋轉樓梯,看來,樓下隻是一個簡單的過廳,樓上才是真正的辦公室。
他們順著樓梯走到上層,才發現這個空間並不大,隻是一個二十多平方米的小辦公室,而且房高很低,顯然是自己改造成的一個躍層。
零度打開燈,辦公室裏幹淨而整潔,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黑白兩色,牆角放著一個畫板,上麵蒙著一塊亞麻防塵布,不知道那下麵蓋著的是什麽東西。
這麽想著,邊江的後背冒出了一層冷汗。
零度走到辦公桌邊上,撓了撓頭,好像在想該從哪兒下手去找,因為桌子上除了一台台式電腦,還擺放著大量文件。
“你們稍微等我一下,我得想想。”他看著那些文件,謹慎而小心。
“想什麽啊,直接找不就行了。”田芳不解地問,同時走到桌子旁邊,隨手抽出一個文件夾。
零度連忙按住她的胳膊:“別碰!你們兩個最好固定在一個位置站好,不要隨意走動,更不要碰這裏的東西。”
田芳沒敢再動,更加疑惑:“怎麽了?難道你還怕我留下指紋嗎?”
“教授很敏感,每一樣東西的擺放,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如果讓他看出來東西被人動過,我第一個倒黴。”
零度說到最後,聲音已經越來越小。他頹然地站在一邊,對邊江和田芳說:“對不起,我忘了,π教授根本不是我心目中那個慈祥認真的老學者,而是個喪心病狂的罪犯。你們想怎麽找就怎麽找吧,反正他也不會再回來;就算回來了,我也會第一時間把他交給警察。”
邊江拍了拍零度的肩膀,很理解他的心情。曾經的偶像崩塌,的確讓人難以接受。
之後,邊江、零度和田芳三個人一起尋找線索,終於在一個記事本上,發現了一串手寫的地址,那是一個已經破產的造紙廠,邊江認為,這有極大可能被當作假藥作坊。
邊江記下地址後,又翻出來大量π教授的犯罪事實。當著田芳,邊江不好直接把那些罪證帶走,便讓零度整理好之後,直接寄給警局。
就在他們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一進門的那幅畫上,邊江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
“等一下。”邊江站在那幅畫前麵,駐足觀察。
零度推了推眼鏡,緊張地盯著邊江。
邊江說道:“我想到了一部電影。那部影片裏講述的是一個變態殺人狂,他喜歡把女人的皮膚剝下來做標本,然後把女人抓回去,天天逼她們吃各種營養的食物,讓她們的皮膚充滿光澤,然後再把她們殺死。零度,你真的覺得,這些人皮,都是π教授從火葬場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