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移花接木
邊江皺了下眉頭，不過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問，隻是點了點頭：“好，放心吧，淩哥，我盡快幫你弄明白。”李剛點點頭，有點擔憂地看了一眼邊江：“嗯，不過……還是要格外小心，千萬不能因為這件事暴露身份。”邊江再次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對了，淩哥，您之前說我是組織派去的第一個臥底，怎麽我聽說之前也有兄弟被安排進去過，但是下場特別慘。您是怕我退縮，才沒告訴我嗎？”李剛瞥他一眼，看看表：“以後再說吧。現在我來跟你說一下第二個任務，說完我就該撤了。”邊江眨巴眨巴眼睛：“哦，好吧。”
“翠花可能已經跟你說了，今天會有一批貨到漢都。”
“嗯，說了，不過沒說細節，時間、地點也沒說，您是要我查出來，破壞他們的這次行動嗎？”邊江雙眼閃著光。李剛皺了皺眉，搖頭道：“你不需要做什麽，這不是你的任務。別忘了，你的終極目標是柴狗，千萬不能因為這些事情引起別人的懷疑。”
“那我……”邊江想知道自己在這次行動中還能做什麽。李剛說：“別急，現在翠花已經知道了交貨的時間，可最關鍵的交貨地點還不知道。我希望你能查出地點，然後盡快告訴我，但是分寸你自己掌握，如果會引起別人懷疑，就別管這事了。總之，見機行事吧。”邊江聽完低下頭，有些失落。李剛微微一笑：“怎麽？不高興？”
“沒有，我也想像別的兄弟一樣，打擊犯罪。”邊江淡淡地說。李剛一下子皺起眉頭：“你以為自己現在在做什麽？”邊江昨晚沒有睡好，加上對李剛的話有情緒，就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我就天天幹壞事唄。”李剛又看了看表，警惕地看了下四周，這才耐著性子問：“邊江，你知道我為什麽單單選中你當臥底嗎？”
“淩哥，你不是說過嗎，看我底子幹淨，又被開除，這樣柴狗他們就會相信我……”邊江看李剛臉色實在難看，就沒再說下去。李剛深吸了一口氣：“你真的這麽認為？”邊江倔強地看著李剛，吊兒郎當地問：“那不然呢？”李剛被氣得不輕，他在邊江麵前踱著步。邊江看出來，是自己說錯了話惹怒了李剛，但他打心眼兒裏又覺得自己說得沒錯。
“你好像搞錯了一些事情。小子，聽好，能當臥底的，首先都是非常優秀的警察。你以為我是隨便把你選出來的嗎？想要製造一個被開除的底子幹淨的臥底，對我來說並不難，但為什麽偏偏是你，你想過沒？”邊江張著嘴，李剛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機關槍似的說起來，“是因為我看到了你身上的閃光點，還有你的可塑性！你知道當臥底最難的是什麽嗎？好，不知道是吧。那我就告訴你，是對內心的極大考驗。”李剛壓抑著嗓音，邊江抿起了嘴唇，意識到自己這次真的撞槍口上了。
“由於任務需要，你不是演一個人，而是真的成為你要演的那個人，你要認同他的價值觀，接受他的一切，若不是內心強大，頭腦聰明，有足夠的定力，是很容易崩潰的。正是在你的身上看到了這些難能可貴的品質，我才會選你做臥底！”李剛的臉都氣得發紅了。聽完這番話，邊江就那麽傻站著，不知道該說什麽，而且因為羞愧，臉上一陣陣發燙：“淩哥，我……”
“你什麽，你以為麵對麵地打擊犯罪就是警察，隻有那樣才算光榮？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重大案件的破獲，正是靠著便衣警察和臥底的力量，你又知不知道有多少臥底光榮犧牲，用他們的生命換來社會的穩定，人民群眾的安全！”邊江看見李剛的眼中閃爍著淚花，這是李剛第一次跟他說這些話。
“對不起，淩哥，我錯了。”邊江低下了頭。李剛瞪著他，終於歎了口氣，“哎，你也不用跟我道歉，畢竟把你帶上這條路，卻沒有告訴你這條路的真正意義，是我的錯。你現在要退出還來得及，這次我不逼你，你自己想清楚，還要不要繼續幹下去。”邊江立即站直身子，堅定地說：“要！我願意堅持下去。”
“好。”李剛也認真地對邊江說：“我知道自己沒看錯人，但還是希望你以後能成熟一點，別再說那些混賬話。”邊江抿著嘴唇，點了點頭。“盡快入戲，當然第一步就是忘了自己是個好人。”李剛說著從兜裏拿出一部手機，遞給邊江，“關於這次交貨的地點，如果打聽到了，就用這手機發短信告訴我，手機裏有我的號碼。以後咱們兩個聯係，都用這部手機。我也用專門的手機跟你和翠花聯係。”
邊江接過手機，皺眉問道：“淩哥，你為什麽也要換專門的手機啊？”李剛卻沒有回答，隻說讓他凡事小心謹慎。邊江點點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問了出來：“淩哥，我還有件事……”李剛看看表，不耐煩地說：“什麽事？別吞吞吐吐的，有話快說。”
“就是田芳的事，我跟她聊過，有些事情，想跟你確認一下，比如說，她是不是柴狗的……”邊江還沒說完，李剛就硬生生打斷了他的話，“不管她是不是柴狗的女人，有沒有殺過人，現在都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小子，別說我沒有提醒你，你的身份特殊，最好不要感情用事，不然就是害人害己！”李剛語氣嚴厲，邊江點點頭，沒再打聽下去，但是把田芳和安然的事情匯報給了李剛。李剛讓邊江多關注安然，這個女人很可能成為抓住柴狗的突破口。李剛說完匆匆離開了。邊江又在公園裏逗留了十分鍾，才跑回了診所。
剛一進大門，就碰見了田芳，兩個人互相點了點頭。邊江把順路買回去的豆漿、油條放到了一張會診桌上，說道：“叫兄弟們來吃早飯吧，我晨跑時順路買回來的。”田芳坐在椅子上，盯著邊江看了幾秒鍾，非常認真地說：“你要是想鍛煉，我以後買一台跑步機放在診所裏，就別出去亂跑了。”
邊江聽出這句話裏的意思，拿起一根油條一邊吃一邊說：“好啊，要不是我養成了晨跑的習慣，真不願意出去，你看現在早上空氣多差。”田芳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快速吃完早飯，田芳對邊江說，她今天有事，讓他跟著瘦子和大嘴去車站，晚上九點，她會來診所跟邊江碰頭。“芳姐，你好像天天都很忙，都在忙什麽啊？”邊江喝一口豆漿，漫不經心地問。田芳瞪他一眼：“跟你沒關係，管好自己的事。”
等田芳走出去，邊江才旁敲側擊地問其他人，田芳幹什麽去了。光頭說多半是去完成柴狗單獨給她的任務了，那些是機密，不會讓他們知道的。邊江有點失望，這時大嘴打了個哈欠說：“柴哥晚上交貨，芳姐肯定是去忙活這事了。哎呀，邊江，哥不是給你說過嗎，不該問的事情別老瞎打聽。”光頭和邊江幾乎同時看向大嘴，隻不過光頭是震驚，邊江也是一臉興奮。他湊到大嘴身邊，笑嘻嘻地說：“哎，大嘴哥，這麽刺激的新聞，你咋不早說啊，他們在哪兒交貨啊，感覺跟演電影似的！”
大嘴不屑地哼了一聲：“什麽演電影，那都是要命的事。你就別好奇了，在哪兒交貨怎麽可能告訴咱們啊！反正我聽芳姐打電話說，是今天晚上十一點交貨，好像……”大嘴沒說完，光頭“啪”一巴掌打在大嘴的腦袋上：“你小子活膩歪了！”光頭瞪著眼，大嘴這才意識到自己多嘴了，一捂嘴，不敢再說下去，訕訕地走開了。邊江也不再著急打探了。因為田芳說今晚九點會在診所跟他碰頭，而交貨時間是在十一點，那他就還有時間弄清楚交貨的地點。
白天，邊江什麽都不想，跟著其他人一起實踐自己學來的騙術，晚上八點四十，他獨自回到診所。其他人還沒收工，邊江隻知道他們要進行到很晚。邊江本來想去調查一下診所裏的密室，但還是忍住了。他知道今晚的重點不是這個，如果因為調查密室壞了大事，就得不償失了。
九點鍾，田芳開車準時回到了診所。邊江上車後，田芳一直沒有說太多話，看起來非常緊張。快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田芳先是占了左轉道，邊江提醒她，去KTV應該右轉，田芳這才變換了車道，但依然繃著嘴，不說話。邊江的心也懸了起來。他試著問田芳，為什麽情緒這麽低落，是不是白天發生什麽事情了。田芳卻心不在焉地說沒什麽。
當邊江第三次問的時候，田芳終於生氣了。邊江隻好放棄了從田芳口中得知交貨地點的想法，不過他已經打算好了，等田芳把他送到KTV，他就悄悄打車跟著田芳，反正KTV門前總是有空車。等到了KTV門口，邊江正要下車，田芳卻開口了：“你等一下。”
“怎麽了，芳姐？”邊江把放在車門上的手收回來。田芳猶豫了一下，她看著邊江：“本來我想直接帶你去的，但總覺得不太妥當。如果我就這麽回去，雖然也能交差，但……我還是問問你的意思吧。”田芳對邊江的態度好像一下子就變了，不像之前那麽冷酷了。
“芳姐要我幹什麽，說吧，不用有顧慮。”邊江說道。田芳皺起眉頭：“柴哥今晚有筆大買賣，讓我挑選個合適的人去，要機靈的，最好會點功夫，而且加入組織時間不能太長。”田芳看著邊江，眼神裏流露出一絲擔憂。“這就是在說我嘛！既然我符合要求，那讓我去唄！”邊江興奮地說。田芳卻更加糾結了：“你先別激動。你要知道，每次任務都可能進去，而進去都算好的。”邊江也嚴肅起來：“你是怕我死了，對吧？”
“你現在也算是我手下的人，我當然不希望看你去送死。但是柴哥是我的老大，我必須聽他的，所以我也很為難。”田芳說道。邊江嘿嘿笑著，無所謂地說：“放心吧，我命硬，死不了的。”他想到這一路田芳都在為這件事為難，心裏竟然升起一股暖意。
“你知道什麽！”田芳著急地說。邊江撓撓頭：“怎麽，有什麽不對的嗎？”田芳歎口氣，問邊江，知道為什麽這次非要用新人嗎。邊江搖搖頭說不知道。“因為這次行動風險大，新人知道的少，就算被抓住也不會壞事，說白了，就是被派去當炮灰。如果成功了，就是柴哥賺的；如果不成，他也已經把風險降到了最低。”田芳焦急地說完，邊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當然不害怕被抓住，反而在心裏樂開了花。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依然渴望參與這次緝毒行動，原本隻是想打聽到交易地點，沒想到自己竟然可以直接參與進去，當然開心。
“反正也沒得選了唄，我就去吧，總不能讓你交不了差吧？”邊江重新把安全帶扣上了。田芳搖搖頭：“其實你也不是非去不可，因為柴哥還不知道你。如果你不敢去，或者不想去，告訴我，我可以換別人。”邊江嘿嘿一笑，歪著頭看田芳：“你這麽不想讓我去，又說行動危險，這麽擔心我是不是愛上我了？”田芳立馬瞪了他一眼，麵露慍色：“因為你是我手下，又剛來不久，我不想看你傻乎乎被人送去當炮灰。你別太自我感覺良好！既然你這麽有自信，看來我真是多慮了。”田芳說完直接把車掉頭離開了KTV。
“對了，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邊江小心問道。“待會兒就知道了。”田芳不說，邊江心裏幹著急，這樣一來，就算自己真的去了，警察不知道交貨地點，今天晚上的活動照樣落空。車子最終停在了一條商業街邊上，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鍾。田芳開始跟邊江交代一會兒接頭的暗號以及交貨的方式，邊江一點都不害怕也不緊張，所以很快就把她說的這些全都記住了。而且邊江也終於知道，交貨的地點就在他們正前方約五十米路東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裏。
邊江偷偷把手放進兜裏，摸到了李剛給他的手機。他趁著田芳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把手機拿出來，放在右大腿邊上。“現在時間還早，咱們就先在車裏待著，要是發現警察，立馬結束行動。”田芳睜大了眼睛，緊張地觀察周圍的情況。邊江悄悄操作手機，打開了短信功能，編輯了一條短信給李剛，告訴了他交貨的地點。
終於等到了行動的時間，邊江下車前，故意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要是我回不來了，你可別忘了我啊。”田芳眉頭緊鎖，滿臉不安：“別說晦氣話。”邊江剛要下車，卻又被田芳叫住了：“哎，你小心點！”她看著邊江，說出的沒說出的話都在眼神裏。邊江大大咧咧地笑了下，衝她眨了下眼，背著田芳給他準備的黑色雙肩包，戴上棒球帽，下了車。
一下車，邊江先稍微把帽簷往下壓了壓，同時迅速環視四周。憑著超強的記憶力，他很快就認出一些便衣警察。馬路對麵至少有兩個人是便衣，那兩個人正買水果；路邊的車裏也坐著兩個，那輛車邊江見李剛開過；便利店門前的小吃攤兒上也有兩個。邊江隻看見這些便衣警察，但他猜想應該還有別人埋伏在周圍，隻不過他不認識。李剛對邊江和翠花魔鬼式訓練的時候，曾經給他們看過一些在職警察的照片，讓他和翠花大概有些印象。翠花當時就說，這麽多二寸照，怎麽可能記得住誰是誰，但邊江卻在他抱怨的時候，快速瀏覽了那些照片，並且記了個大概。他的記憶力很好，所以再看見那些便衣警察的時候，自然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邊江繼續往前走，想著待會兒怎麽配合警察們拿下這次行動。但他最終輕輕搖了搖頭，停下腳步，然後開始轉身往回走，回到田芳的車旁。田芳立馬落下車窗：“你可不要告訴我，你後悔了。”
“沒後悔，就是跟你說一下，先別著急走，在這兒等著。”邊江說完重新朝著便利店走去，根本沒有理會田芳詫異的眼神。他們最初的計劃是邊江進入便利店後，田芳就開車離開。而邊江拿到貨之後，會有另一輛車直接開到便利店門口接他。但邊江知道一旦拿到貨，警察會馬上把自己抓起來。柴狗就會損失不小的一筆錢。而邊江一旦安然無恙被放出來，就會引起柴狗的懷疑，他可能無法再做臥底了。
所以他想清楚了，晚上他其實有兩個任務，第一，給警方提供交貨地點，第二，幫助柴狗成功交易。
邊江走進便利店，隻朝店裏大致掃了一眼，便認出要和自己接頭的人。那家夥非常好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小夥子，背著一個畫板，手裏拎著兩個放顏料的小包，一個黑色，一個灰色。他戴著黑框眼鏡，中規中矩，誰也不會把他和毒品聯係到一起。不過田芳已經提前告訴過邊江，黑色包裏是今晚交易的貨物，灰色包裏則放著畫畫用的顏料。當邊江對他說出正確的接頭暗號後，年輕人會把黑色小包放在食品貨架上，邊江再把那個小包裝進自己的書包裏，順便拿一包方便麵去結賬，之後迅速撤離現場就可以了。
至於貨款，不需要邊江操心，柴狗已經安排了其他人在另一個地方交易，一旦邊江拿到毒品，那邊立刻交錢。對於在便利店接頭交貨的計劃，邊江非常不理解。因為這裏有攝像頭，而且還不讓第一時間撤離，非要買一包方便麵再走。為此他還問了田芳。田芳說，越是看似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而且這家便利店的店員是他們的線人，底子幹淨，背景簡單，店裏的監控也形同虛設，並沒打開，在這裏交貨比任何地方都靠譜。但這次行動之所以危險，是因為供貨方第一次跟柴狗合作，所以柴狗擔心有詐。
邊江走到年輕人身邊，站在貨架前，假裝挑選商品，然後低聲對年輕人說：“我也想學畫畫。”年輕人漫不經心地問：“知道我為什麽學畫畫嗎？”邊江特別認真地說：“你媽逼的。”年輕人沒有看邊江，也沒說話，走到放著方便麵的那排貨架前麵。幾秒後，邊江也走了過去，按照計劃，邊江不應該這個時候過去，他要等年輕人把小包放下並離開便利店之後再過去。所以當邊江出現在年輕人麵前的時候，對方立刻皺起了眉頭。
“有雷子，計劃改變，放下顏料包，出門左轉，五十米，路邊有一輛麵包車，車牌尾號79，把貨給車上的人。”邊江說完轉過身，假模假樣地從貨架上挑選自己要買的東西。年輕人的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快速放下那個灰色顏料包之後，便匆匆離開了便利店。
邊江把那個灰色顏料包拿起來，並拿起一包方便麵去結賬，就在這時，警察衝了進來。不等邊江做出反應，他已經被三個警察摁倒在地上。邊江齜牙咧嘴地叫嚷起來：“警察同誌，你們這是幹嗎呀，我犯了什麽法，為什麽要抓我？”
“你說呢？”一個國字臉警察反問道，同時奪過邊江手裏的灰色小包，打開包裹給邊江看：“就因為這個！”邊江被人從地上拽起來，他看了一眼灰色小包：“警察同誌，那不就是顏料嘛！是剛才那個美術生落下的，我本來想趕緊買完東西給他送去呢！這助人為樂也犯法呀？”國字臉警察一看那顏料包，頓時蒙了，他得到的線索不應該有差。他氣急了，把包裏的所有顏料都擠出來，最後確定小包裏真的就是畫畫的顏料。國字臉警察皺起眉頭，正要開口下令，邊江眼珠子一轉，一下子掙脫了控製自己的人，在國字臉警察下令釋放自己之前，拔腿就往便利店外跑。
身後立即傳來國字臉警察的叫喊聲：“抓住他！貨還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