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蒙混過關

邊江沒出門,就被人重新摁住了,這次直接給他戴上了手銬。邊江試著解釋,但國字臉警察冷哼一聲道:“你要是清白的,跑什麽?少廢話,帶走!”一聲令下,邊江被人押著出了便利店。出門的時候,正好看見田芳開著車從便利店門前經過,車上還坐著那個年輕人。田芳和邊江的眼神短暫交匯,邊江衝她微微一笑,便被人摁著腦袋帶上了警車。

邊江被帶回公安局審問、搜身,可惜警察們一無所獲,隻好把他關一晚上,然後無罪釋放。到了半夜,臨時羈押室的門突然打開了,邊江半坐起來,睜眼一看,是李剛。因為擔心有攝像頭,邊江沒敢跟李剛相認:“警察同誌,是要放我走了嗎?”李剛黑著臉,襯著矮壯的身體,看起來像個憤怒的大猩猩,看著邊江冷冷說道:“行了,別演了,沒有攝像頭,不會有人聽到咱們的談話。”

邊江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但心裏還是很忐忑,畢竟打亂了警方的計劃,使得這次行動失敗,他害怕李剛會怪他。但李剛並沒上來就說他妨礙公務的事,李剛說:“其實你今晚有可能不會被抓住,如果你不跑的話。”

“怎麽可能不被抓,我是嫌疑人啊!”邊江答道。李剛就說,其實那名下令抓邊江的警察,發現那袋東西是顏料,以為被發現導致行動失敗了,當時就打算把邊江放了的。邊江撇下嘴,說無所謂啊,反正這樣是最好的結果,如果當時不跑,他怕那國字臉的警察會去追那個美術生,那這次交易就黃了。而他記得淩哥的教誨,為了取得田芳乃至柴狗的賞識,必須立功,所以才會想辦法促成這次交易。

李剛斜睨著瞥了一眼邊江,指了指他,冷哼一聲,“哼,你小子真是……”邊江猜不出李剛的想法,心裏沒底,就低著頭小心問李剛是不是覺得他背叛組織了。李剛微微一笑,搖搖頭:“在這種情況下,你如果幫助警方阻止交易,人贓俱獲地把你抓回來,也什麽都問不出來,根本沒有意義,還有可能影響你的臥底計劃。咱們要做的是,放長線,釣大魚。所以,你做得很好。”邊江鬆了一口氣。

李剛拿出一根煙遞給邊江點上,又給自己點了一根。他靠在牆上,吐了一口煙,對邊江說:“不過,你故意被抓,恐怕沒這麽簡單吧?”邊江嘿嘿一笑,撓撓頭:“果然什麽都瞞不過淩哥。其實我是想通過這次機會跟淩哥再見一麵。因為我心裏有些疑問。”李剛點點頭:“我知道,別急,不如你先跟我說說,為什麽這麽重要的交易,柴狗會讓你去?”

邊江把事情的原委跟李剛說了一遍。“想不到他們這麽警惕,不過這次你立了功,回去後柴狗肯定會獎勵你,但應該還不會親自見你。你還是要見機行事,明白嗎?”李剛眼睛裏閃著光。邊江看出來,對於自己意外取得的進展,自己的領導非常滿意。“嗯。”邊江答應著,“對了,淩哥,我還有些別的發現。”

“什麽?”李剛問。邊江借這個機會,把自己在柴狗手下的發現跟李剛說了說,比如柴狗有很多“家”,其實就是七人小組,還說了他們平時的犯罪模式。但邊江很快就看出來,李剛對他所說的內容並不感到十分新鮮,好像早就知道了。“淩哥,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柴狗團夥裏,不止我和翠花倆臥底?不然你怎麽知道那麽多。”邊江問。

“不錯,在你之前,派去過臥底,但都犧牲了。我沒跟你們兩個說,是因為你們還年輕,沒經曆太多事情,怕嚇到你們,亂了方寸。”李剛解釋道。邊江緊接著問李剛,他聽說之前有臥底的屍體被送到公安局,是不是也是真的。李剛沉痛地點了點頭。邊江的內心不由湧出對前輩的敬佩和惋惜,同時也更加痛恨柴狗。

“對了,淩哥,關於田芳的事……我還是有點疑問。你說她到底殺人了沒有?”邊江問完,發現李剛正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連忙解釋道:“淩哥,別誤會,我就是聽說,她原本沒有殺人,但柴狗偽造了些她殺人的證據,這樣就可以留她在身邊了。我想……”

“想什麽,把她策反嗎?”李剛一下子說到了邊江的心坎上。邊江點點頭:“我是覺得可以利用一下這一點。如果能把她拉攏過來,那離抓捕柴狗就更近了一步。”李剛聽完,認同地點了點頭,然後又皺著眉頭在屋子裏踱了兩步:“這件事並不容易。幾年前,我接到過一個電話,那本是一通報警電話,剛好我去找人,碰巧接到了電話。電話裏,田芳自稱是法學係學生,想谘詢一個假設的案例。我很快就聽出來那個案例的主人公是她自己。”邊江連忙問:“那她都說什麽了?”

李剛說,田芳講述了一個女孩兒的遭遇,還說了一些罪證,問能否判定一個人是殺人犯。李剛當時嗅到這件事不對勁兒,因為田芳提到的幾個地點,正好是那段時間李剛蹲守柴狗的地點,於是就悄悄記下了,一查才發現她是柴狗身邊的人。那是李剛第一次知道田芳。

“那真相到底是什麽?她是不是被柴狗栽贓了,然後柴狗用這些罪證來威脅她。”邊江著急問道。李剛卻無奈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始終沒有向警方求助,警方也沒有查出那個照顧田芳的女人是死於謀殺。所以直到現在,我也不敢說,田芳到底有沒有殺人。”李剛停頓一下,話鋒一轉,“不過你可以慢慢調查這件事。如果她真的是被柴狗手裏偽造的證據威脅,那你將來或許還有機會聯合田芳,一起把柴狗揪出來。”邊江點點頭,陷入沉思。

第二天,大嘴和田芳一早就把邊江接回去了。大嘴一路上就沒停,一直說邊江這回立了功,本事大什麽的。田芳話不多,隻問了邊江一個問題:究竟是怎麽發現有警察埋伏的。邊江就說:“你要是發現誰在做事的時候不專心,又老是盯著你看,那他一定是警察。”大嘴哈哈大笑:“這不是無間道裏那傻強說的嘛,你就別逗了,那是電影,你真是靠這方法認出來誰是雷子的?”邊江馬上反駁道:“電影怎麽了,藝術源於生活懂不懂,再說那傻強不是也沒說錯嗎?”聽著邊江和大嘴的談話,田芳看著窗外,抿起嘴唇微微一笑。

由於邊江這次立了功,所以一從監獄裏出來,他就正式接替剛子,成了田芳的手下,但他並沒有如願見到柴狗。邊江依然晚上去跟老杜學習,暗中觀察老杜,可惜並沒有太多進展,而且三天後,他已經掌握了大部分騙術,就從老杜那裏畢業了。

五天後,邊江來到了KTV,跟那個妖豔女老板約定的日期到了,他需要把田芳私生活不檢點的證據交給女老板安然。安然見邊江空著手,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邊江你不會是忘了咱們之間的約定了吧?”“然姐,我忘了誰的吩咐,也不敢忘了您的呀。”邊江說著從兜裏拿出一個U盤。

安然想拿過去,邊江把手一抬,安然踮起腳沒夠著,氣得一跺腳,拽了拽T恤,坐回到沙發上,蹺著二郎腿,抱著胳膊問邊江:“說吧,什麽條件。”邊江微微一笑:“跟我說說老杜的事情。”

“你這幾天不是天天見他嘛,有什麽事情直接問他不就行了。”

邊江看出來,安然在回避這個問題,於是他拿著U盤在安然麵前晃了晃。安然吧唧吧唧嘴,老大不情願地說:“那你倒是問啊,你不問我怎麽知道你想聽什麽。”還沒等邊江開口,她馬上補充了一句:“等等,先別急,你讓我看看U盤裏是什麽,得真的有貨才行。”

邊江微微一笑,料到了她心眼兒多,會要求驗貨,於是大大方方拿著U盤繞到電腦桌後麵,把U盤插進筆記本電腦的USB接口。U盤被打開,裏麵的照片以縮略圖的形式出現在電腦屏幕上。照片都是田芳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的照片,男人戴著墨鏡,沒有一張正臉,田芳倒是笑得挺燦爛,有兩個人牽手進酒店的照片,也有一起打鬧的,還有一張更過分,是兩個人在**的自拍,畫麵相當曖昧,不過那男人的臉在田芳後麵,人像是模糊的,隻能看出一個輪廓。

邊江控製著鼠標,沒有把照片打開,隻是讓安然看了大縮略圖,安然雙眼放光,別提多高興了:“哼,我就知道這小婊子是個爛貨,哎,你可以啊!”說完安然拍了下邊江的肩膀,相當滿意。邊江拔下U盤,嘿嘿一笑,說然姐過獎了,現在看完照片也放心了,是不是可以說說老杜的事情了。安然卻好像沒聽到似的,根本沒搭理邊江這茬兒,繼續詢問照片的事情:“這照片上的男的是誰啊,知道嗎?”邊江搖搖頭:“不知道,然姐需要我查這個人?”

“算了,不用麻煩了,反正柴哥隻要看見田芳跟別的男的有一腿就行了。”安然說著坐在辦公桌上,超短裙直接到了大腿根兒。邊江掃了一眼,連忙起身,拿著U盤離開辦公桌,坐回到了沙發上:“然姐,你就告訴我吧,老杜到底是什麽人啊?”安然看了一眼邊江,想了想,小聲說道:“姐可以告訴你,也不管你為什麽問,但你必須先答應我一件事。”

“不是吧,然姐,又有條件啊!”邊江無奈地說。安然表情嚴肅,就那麽看著邊江。他連忙舉起一隻手,伸出三根手指:“好好,我發誓,絕對不說。”安然就說:“好,將來不管發生什麽,不許跟人說,是我告訴你老杜的事情的。你要是敢出去亂說,我就把你那天打電話的事情說出去。”安然說完看了看自己新做的指甲。邊江隻好再次發誓,保證不出去亂說。

安然點了點頭,告訴邊江:“那天你看錄像肯定也發現了,有些人來找老杜,手裏拿著本書或者雜誌什麽的,然後會交到老杜手上。”邊江點點頭,好奇問道:“那些書有什麽蹊蹺嗎?來的都是什麽人啊?”

“都是老杜手下的打手。至於那些書,裏麵是被掏空的,通常會夾著一些現金。老杜先把這些夾著現金的書給那些打手,等打手們完成任務,就把書還回來,同時把任務結果以錄像或者照片的形式記錄下來,將U盤夾到書裏還給老杜,等再走的時候他們就會收到剩下的傭金。”邊江又問,那老杜雇這些打手幹什麽。“這還不簡單,那些擋柴哥路的,總得有人去收拾他們吧。所以老杜就是幫柴哥掃清障礙的。當然老杜不止幹這些,他還會幫著柴哥調查手下的底細。”安然說著,眼珠子一轉:“哎,你也被他調查過。”邊江先是一愣,隨即想到田芳拿的那份檔案,感歎道:“沒想到,老杜腿腳不靈,人卻神通廣大。”安然就說,關鍵是人脈,老杜的朋友特別多,加上他出手也大方,絕對重謝幫助自己的人,所以發展到最後,老杜想辦什麽事,根本不需要親自出馬,一通電話就行了。

“然姐,聽你這麽說,感覺老杜比柴哥還厲害。”邊江說。安然賞給邊江一個大大的白眼:“他哪能跟柴哥比啊,柴哥可是……哎,算了,說了你也不懂。”邊江連忙追問:“然姐,話不能說半截啊,柴哥咋了,給我說說唄。”安然卻突然變了臉色,斬釘截鐵告訴邊江,談什麽都行,就是不能談論柴哥。邊江就問為什麽。

“因為誰要是泄露了柴哥的信息,隻有死路一條。你是新來的,可能不知道,所有見過柴哥真麵目的人,一旦離開組織,一定會被滅口。如果誰敢背叛柴哥,不管有意還是無意泄露了柴哥的信息,也一樣死得很難看。”安然說完還不禁打了個哆嗦。

“那這就咱們兩個人,你就跟我說說唄,我就是好奇,又不跟別人說去。”邊江苦苦哀求著。安然眼珠子一轉,微微一笑:“這樣吧,我就稍微給你點提示,既不違背我的原則,不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還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邊江連連點頭說好。

“其實柴哥經常露麵,你平時見到的每個人,都有可能是他。”安然說完自己就得意地笑了起來,似乎對自己出的這個謎題很滿意。邊江聽完,不寒而栗。“嘿,傻了?”安然用手在邊江麵前晃了晃,“你問的,我都說了,快把照片拷貝給我吧,我這就給柴哥發過去。”

“然姐,你該不會打算就這麽把照片給柴哥吧?”邊江問。安然點點頭,說不然那還要怎麽給。“哎,姐啊,你真糊塗。這種事情哪能讓人知道是你幹的!男人都愛麵子的嘛,最討厭別人指點他,而且他的女人跟別的男人有一腿,這不是被戴了綠帽子嘛!你當麵去說,柴哥還沒看透,多丟人。到時候柴哥恐怕也要冷落你了。”安然想了想,是這個道理,就問邊江,該怎麽辦。

邊江一拍大腿:“多簡單啊,你直接把這U盤裝檔案袋裏,匿名郵寄給柴哥,或者悄悄塞到柴哥住處去,怎麽樣?”安然一聽,手一拍,“對啊,真有你的。”說完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空檔案袋,邊江從兜裏掏出U盤,看著她放了進去,封好口,然後打電話叫了一名男服務生進來,讓他一會兒去送點東西,不過要把製服換下來。那年輕服務生問送到哪兒,安然就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什麽,男服務生點點頭便拿著檔案袋出去了。

服務生離開後,邊江也說自己還有事要忙,便離開了安然的辦公室。他來到KTV門口,正好看見那名服務生走出大門。那服務生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全副武裝,搞的跟明星出門似的。邊江悄悄跟著那服務生走到地鐵站,坐了三站地,最後服務生來到了一家台球廳。李剛原來就給邊江說過,柴狗愛打台球。

邊江隻是記住了台球廳的名字和位置,並沒有進去。之後他打車回了診所,田芳早就在等著他了,問他安然搞定了沒有。邊江嘿嘿一笑:“放心吧,那女人是典型的胸大無腦,很容易就糊弄過去了。”田芳有點不敢相信,遞給邊江一瓶水,半開玩笑地說:“你該不會是出賣色相,搞定了安然吧?”邊江接過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芳姐,你小瞧我啊,我可看不上她那樣的,嘿嘿,我喜歡你這樣的。”

田芳白了他一眼:“行了,趕緊說說,你到底是怎麽解決的。”邊江這才把自己騙過安然的過程說了出來。他說,其實U盤裏的那些照片,是找兩個模特拍的,女孩兒身材臉盤都和田芳比較像,拍完用PS技術把田芳的臉覆蓋在女孩子的臉上,所以邊江才沒打開大圖,而隻是讓安然看了個大概。柴狗收到了,傻子也能看出來那是P上的去。邊江勸安然匿名投遞,是怕柴狗當麵打開,說照片是假的,責怪安然,那安然肯定惱羞成怒,把火燒到邊江身上。如果匿名,柴狗不知道是誰搞的這種低級的東西,看一眼,不會往心裏去,更不會讓安然知道。

田芳聽完,也忍不住笑起來:“你還挺聰明,不過,要真的直接把帶照片的U盤給柴哥,他很可能一下子就猜到是然姐。因為柴哥知道然姐不喜歡我,所以還是有可能去質問然姐的。”邊江卻相當淡定地搖了搖頭:“不會。”田芳笑了笑:“這麽有信心,為什麽?”

邊江說:“相信我,像柴哥這樣的男人,肯定特別怕麻煩,就算猜到是安然,也懶得理她。”說完,邊江發現田芳正安靜地看著自己,目光柔和,跟以往很不一樣,頓時心跳加速。邊江忍不住朝著田芳走過去:“幹嗎這麽看著我?”田芳今天穿了一件寬鬆的白色棉質流蘇邊T恤,一條亞麻色休閑褲,頭發慵懶地貼在白皙的脖子上,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幹淨清爽。她眨了眨眼睛,問邊江:“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覺得我是什麽人,我就是什麽人。”邊江說著又往前湊近了一步。田芳皺起眉頭:“為什麽我總覺得看不透你?”邊江笑了笑,湊到田芳耳邊:“因為你離我還不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