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棲身地淪陷
教堂內,巧雲正在不安地來回踱步,雲中子已經出去一個時辰了,一點消息也沒有,不會出什麽意外了吧?難民們此刻大都已經睡著了,時不時會有幾個餓得發慌的嬰兒一聲接一聲的哭鬧,更是讓人心煩意亂。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雲大哥回來了!”巧雲心中一喜,趕緊跑到了門邊。
“是雲大哥嗎?”巧雲試探性地問了一句,然而對方卻沒有任何回應,敲門聲也戛然而止了。
巧雲感覺有些不對勁,又壯著膽子,大聲問了一句:“誰在外麵?”
然而回應她的,依舊隻是無邊的沉默。不少難民都被驚醒了,驚恐的雙眼齊刷刷地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教堂裏安靜得出奇,大人們都不敢吭聲,幾個啼哭的孩子也都被父母給緊緊捂住了嘴。等了一陣沒有回複,巧雲心中狐疑,便將耳朵緊緊貼在門上,想要聽聽門外的動靜。
砰砰砰砰砰!門上忽然傳來一陣巨響,像是有人在用力捶門,巧雲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耳朵也在嗡嗡作響,身子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
咚!咚!伴隨著捶打聲,還有幾聲更為沉悶的撞擊聲,聽起來像是有人在撞門,門簷上的牆灰簌簌而下,在這般大力衝撞下,教堂的大木門也開始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巧雲嚇得花容失色,教堂裏更是亂作一團,在這樣緊張壓抑的環境下,大家的精神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經過這一折騰,不少人都已經失聲叫了起來。
如果讓僵屍闖了進來,單靠巧雲一己之力,是絕對無法保護這麽多難民的,當下她也容不得多想,趕緊先找來幾個人頂住了門口。這時,圈哥和幾個手下抬著教堂裏的大方桌走了過來,徐老倌當初是準備拉他上戰場的,這小子卻死活不願意,一直呆在這安樂窩裏和幾個手下打橋牌混時間,隻等事態一平息便立馬閃人。
這個大方桌十分笨重,用它抵在了大門口,大家夥也安心了不少。巧雲也在裏頭幫忙,人多了,手就雜,王四寶趁機捏了一下巧雲的酥胸,巧雲驚叫了一聲,一巴掌鉚勁地扇了出去,那聲音比敲鑼還響,四寶的臉上立刻出現了五個纖細的巴掌印。
西方教堂和東方寺廟有很大的區別,最顯著的特點就是窗戶特別多,在這個天主教堂內,共有著八大扇窗戶,占了都快半堵牆的麵積。每扇窗戶寬五米高六米,窗戶上都貼滿了黑紫相間的印花紙,從裏麵往外看,連天空也變成了紫色了。
這時候黑娃才剛剛睡醒,看到教堂裏吵成這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經意間看到一扇窗戶上竟然有個黑影在緩緩蠕動著。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走過去一看,發現那黑影竟然是一個人,此刻正貼在窗戶外像蜘蛛一樣爬動著,由於窗戶上貼著一層印花紙,因此隻能大概看到一個人形的影子,容貌細節什麽的都看不清楚。
正在黑娃發愣的時候,窗戶上忽然陡地一震,又多了一個黑影貼在玻璃窗上,不時地用腳踹得窗子砰砰直響。黑娃知道大事不妙,嚇得腿腳發軟,開始歇斯底裏的叫喊了起來。巧雲這會兒正緊盯著王四寶,以防再被他揩油,聽到黑娃的叫喚,心中不禁一沉,當她回過頭去時,卻聽到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
隻在頃刻間,那幾團黑影已經撞碎了玻璃,飛身跳進了教堂裏,淩亂的玻璃渣子灑了一地,其中一隻黑影將黑娃壓倒在了地上,一口就將他的脖子給咬斷了。這些竟然是——屍蟾!
窗戶上破了一個大洞,不時有屍蟾從外麵爬進來,教堂裏立刻變得沸反盈天了,大家都在互相推搡著四處逃命,慌亂中,有幾個顫巍巍的老人被推倒在地,被人肆意踩踏,也沒人去扶。這時,又傳來幾聲清脆的碎響,另外的幾扇窗戶也被撞碎了,更多的屍蟾跳了進來,此刻的教堂裏變成了困獸之鬥,屍蟾像彈簧一樣,四處撲殺著活人,難民們卻沒有絲毫還手之力。這下可憐了那些斷腿斷手,躺在病**不能動彈的傷員們,連跑動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變成屍蟾的美食。
教堂裏回**著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痛苦的哭鬧聲、絕望的哀嚎聲不絕於耳,無時無刻不在敲擊著人們脆弱的心髒。這個原本象征著慈悲與善良的純淨之地,儼然變成了一個人間地獄。
難民們潮水般地向大門口湧去,想要將大門打開,圈哥卻鳴槍擋在了門前,門外等待他們的是什麽,他心裏最清楚。
“小波,小波你在哪啊?”人群中,忽然有一個頭戴布巾的少婦正在焦急地尋找著自己半歲的兒子。剛才的一片慌亂中,她連同繈褓中的嬰兒一同被撞倒在地,然而當她再次站起來時,卻發現兒子不見了。
大家都在沒命地奔逃著,沒有一個人肯理她,又害怕又絕望的她像丟了魂似的跪倒在地上,呼天搶地地哭著,全然沒發現身後已經有一個屍蟾正慢慢地向她靠了過來。
屍蟾仿佛對這個瑟瑟發抖的獵物十分感興趣,也沒有急於殺掉她,而是走到她跟前後,將那不斷流出乳白色唾液的血盆大口張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形狀,仿佛要將她生吞了一般。
就在這時,一柄赤色的桃木劍飛了過來,貫穿了它的腦顱,暗褐色的腦仁子掉出了好大一塊,它身子晃了兩晃,一下子側翻在了地上。少婦回過頭一看,嚇得連聲音都啞了。
一雙穿著繡花鞋的玉腳踩在屍蟾的仍在**不已的頭顱上,隨後拔出了沾滿粘液的桃木劍。
“你沒事吧?”巧雲伸手將一臉慘白的少婦拉了起來。
少婦此刻已經是嚇得有些語無倫次了,巧雲聽了好一會才聽懂她說什麽。巧雲眼尖如針,不一會就在一個床角的痰盂旁邊,發現了一個正在哇哇大哭的嬰兒。這孩子此刻身上已是沒有半點遮體之物,躺在冰冷的地麵上顯得十分可憐。不時有著奔逃的人群經過床邊,由於目標小,也沒人發現他,這小身子小骨的要是被踩上一腳還得了?
巧雲趕緊跑了過去,不想李瘸子也正一瘸一拐地往床邊疾跑著,他此刻雙眼緊張地平視著前方,一隻腳半拖在地上,按這個軌跡,十有八九會碰上這孩子。就在李瘸子快走到孩子邊上的時候,巧雲驚呼了一聲“小心!”李瘸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身子嚇得一抖,那隻瘸腿不小心將旁邊的痰盂給碰倒了,痰盂裏的黃褐色的屎尿混合物全倒在了嬰兒的身上,原本白胖胖的身子都變成了惡心的黃褐色,像是在糞池裏泡過了一樣,一時間惡臭熏天,令人作嘔。
巧雲的眉頭皺成了一把鐮刀,質問道:“你走路不長眼睛的嗎?!”
李瘸子十分無奈地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忙捏著鼻子避難似的跑開了。
剛走近,巧雲就被那撲鼻的惡臭給逼退了三尺,那味道像是氨氣混雜著臭雞蛋的氣味,聞著讓人有一種想死的感覺。巧雲從**扯下了一大塊床單,強忍著惡心將孩子給抱了起來。
剛才那少婦也趕了過來,看到巧雲懷中的嬰兒,忙一把搶在了懷中,喜極而泣道:“小波啊,娘來了,娘來了……”畢竟是自己的骨肉,少婦也不顧他一臉的糞水,在小波臉蛋上連親了幾口,接著可能覺得味兒不對,眉頭一皺,開始大口嘔吐了起來。
“孩子沒事了,不過可能要洗個澡……”巧雲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
就在這時,大門口傳來一陣巨大的喧嘩聲,原來是難民們已經衝破了圈哥的攔阻,笨重的大方桌被求生心切的難民們給輕易地掀翻在地,雖然圈哥又朝天連開了幾槍,門還是被打開了。
剛打開門,幾隻西鎮的紫僵就凶神惡煞地湧了進來,衝在最前麵的老張想再關上門,卻已經來不及了,兩隻紫僵將他壓在門上,十根鐵簽般的指甲在他身上像搗蒜似地紮著,全身都像漏鬥一樣地噴血,不一會就成了蜂窩。
兩邊都是僵屍,大夥兒都怔在原地,真不知該怎麽辦了,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大家一起衝出去!” 大夥兒一個激靈,立刻像潮水似地向外湧了出去,幾隻可憐的紫僵哪經得起這衝撞,被人當成肉墊子踩在腳下起不來。這人都有一種從眾心理,在六神無主的時候,隻要有一個人站出來,不管是對是錯,都會跟著他跑。
見打開了一道缺口,巧雲也趕緊帶著方才那少婦跑了出去。動作稍微慢一點的,又都被屍蟾像黃鼠狼銜雞一樣地給叼走了。
出了教堂,大家就都分散了,巧雲嗓子都喊啞了,想將大家召集起來,但卻是有心無力,少婦在謝過巧雲後,也趕緊貓著腰,往自家的方向鑽去。在他們看來,不管什麽時候,家永遠是他們避難的港灣。
教堂內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死屍,屍蟾們正在享受美餐,這時有隻屍蟾發現了門口的巧雲,又低嚎地向她跑過來,巧雲趕緊將教堂大門砰地一聲牢牢鎖上。
“雲大哥,師父,師哥,你們在哪裏?”巧雲噙著淚水,無助地默念著。
當雲中子趕回來時,看到教堂的大門從外麵反鎖著,門口則躺著三隻被踩成了肉泥的紫僵屍體。他心中一驚,知道肯定是出了事了。在他的授意下,白雪撞開了門,屋子裏一片漆黑,空氣中飄滿了濃濃的血腥味。
“雲兒,雲兒……”雲中子焦急地呼喚著,但他卻聽不到任何回音。
黑暗中,白雪的雙眼炯炯放光,如同兩團燭火,他能十分準確地在黑暗中視物,白天和晚上對它來說並無區別。就在這時,白雪忽然停下來不走了,開始十分不安地原地打轉了起來,嘴中隱隱發出陣陣低嚎。
雲中子感覺到了什麽,雙手捏決,頭頂上頓時冒出了三團湛藍色的烈炎,開始圍在他身上打轉。這些並不是真的火,而是炎,是全真教的火魅之術,亦攻亦防,那些烈炎不僅能夠保護自己不被侵擾,也能供自己所驅策,在任意環境之下攻擊敵人。
一道勁風逼了過來,伴隨著一股濃濃的腥臭味,雲中子“敕”了一聲,一團烈炎立刻朝著風來的方向迎了過去,剛行到半空,忽然光焰大作,將整個教堂印得儼如白晝,與此同時,周圍傳來一聲怪嘶,原來是一隻體態碩大的屍蟾被炎火給點燃了,它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團火球,一邊慘叫著一邊在地下打滾,可那炎火非但不熄,反倒是越燒越旺,不多時便成了一堆人形的焦炭。
這時,雲中子雙手又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隔空一指,兩團烈炎高速飛出,兩隻蠢蠢欲動的屍蟾還沒發起攻擊就中了招,炎火燒而不熄,疼得兩隻屍蟾滿屋子亂跑,有一隻都跑到房梁上了,湛藍色的炎火拖出了幾條長長的直線。
借著火光,可以看到教堂內滿是一片狼藉的慘景,碎體殘肢散落得到處都是,血都快流成河了,有幾具死屍甚至隻剩下了一堆白骨,肉和內髒全都被吃掉了。
“雲兒,你到底在哪?”雲中子在心中焦急地呼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