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絕處逢生機

“救命啊……救命啊……”

西鎮的神秘地洞內,傳來幾聲絕望的求救聲,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越來越虛弱。

阿桓、阿發、巧雲已經在這個地洞裏困了兩天兩夜,滴水未沾,粒米未進,個個都已經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巧雲的兩片櫻唇已經皴裂了,此時正蜷縮在角落裏,雖然身上蓋著阿桓的外衣,身子卻仍在不住地發抖打顫。

阿發求救了兩晚上,一直沒人回應,嗓子也喊啞了,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來了。這時,他冒著金星的眼前仿佛出現了王掌櫃做的燒雞,李老漢家的灌湯包子,和小蘭親手蒸的香噴噴的竹筒飯,饞得他哈喇子都快流成瀑布了,想要伸手去抓,那些香噴噴的美食卻又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阿桓感覺喉嚨裏像火燎似的,便使勁咽了幾口口水,接著又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巧雲,問道:“小師妹,你還好吧?”

巧雲哆嗦了一陣,眨巴著疲憊的雙眸,問道:“咱們是不是要餓死在這裏了?”

阿桓臉上擠出幾絲調皮的笑容,“放心,就算師哥餓死了,你也不會餓死的。”

巧雲不太明白,“怎麽說啊?”

“嘿嘿,要是我餓死了,你就把我給吃了。這樣你不就餓不死了?”阿桓打趣地說道。

“呸呸呸……”巧雲嬌啐了一口,“別惡心人了,我才不要吃你呢!”

“要是大師兄先死,咱們倆就一起吃他,這樣我們倆就有救了。”阿桓繼續調侃道。

阿發聽得有趣,也湊過來插科打諢:“那要是巧雲先死呢?咱倆是不是要把她給吃了?”

“要是巧雲先死的話……”阿桓頓了一頓,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那我就陪她一起死。”

巧雲一愣,羞得臉上玉麵飛霞,嬌嗔道:“哎呀,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們倆還沒個正經的!還是快想想辦法看怎樣才能出去吧。”

阿發想到現狀,又頹唐地坐了回去:“又不是沒試過,這地洞這麽深,就是換了師父也出不去啊!”

“不要放棄,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辦法的!”巧雲鼓勵道。

阿桓見見巧雲一個弱女子尚且如此有勇氣,心中也不禁豪情萬丈:“巧雲說得對,我命由我不由天,咱們絕不能向命運低頭!”

“說得是好聽,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難道你還指望著僵屍會來救咱們?”阿發又朝兩人澆了一盆冷水。

“嘿,我倒情願死在僵屍口下,也不願默默無聞地憋死在這鳥地方。”阿桓一掃萎靡的臉色,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

巧雲見阿桓一直望著頭頂上的那一片象征著希望的光亮,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不禁問道:“師哥,你打算怎麽做?”

“這些年我雖然一直隨著師父潛修道術,閑暇時卻也沒少上樹掏鳥窩摘柚子,輕功也更勝以往,我且試試能不能爬上去。”

“你瘋了吧?大哥,這可不是咱茅山的柚子樹啊!”阿發咋舌道。

“你把它看成高一點的柚子樹不就好啦?”阿桓笑了笑,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即使再好的輕功,也是遵循萬有引力定律的,需要借力施為,也就是說需要有一個支點,怎樣巧妙地借助這個支點,讓自己身輕如燕,一躍三尺,便全權取決於個人的修為了。若是遇到棱角分明的陡峭山峰,即使有千尺之遙,阿桓也能輕鬆地爬上去,但這裏的洞壁是光滑的泥麵,大部分地方還長滿了青苔,人一踩上去必定要滑下來,根本無從下腳,這才是最讓人犯難的地方。

這些阿桓自然明白,單靠輕功是成不了事的,他打算結合道術的推動,一剛一柔,迎難直上,雖然以前沒有試過,但此刻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隻見阿桓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從洞口到洞底的距離,將垂直的洞壁自下而上平分成了三大段,其中每三分之一的位置為一個臨界點,在確定好了每個臨界點對應的位置後,阿桓接著又取出兩柄桃木劍,分別向兩個臨界點飛擲了過去。這乾坤一擲的手活兒也沒什麽訣竅,就是熟能生巧,阿桓小時候用小石子練習打天上的飛鳥,早已經是相當純熟了,隻見那兩柄桃木劍準確無誤地插在預定的兩處臨界點上,整個劍身都沒進了土裏,僅留個劍柄在外頭。

接著,阿桓又從兜裏摸出了兩張神行甲馬符綁在腿上,雙手結成蓮花,口中默念咒語:“一步百步,其地自縮。逢山山平,逢水水涸。吾奉三山五嶽九侯山鬼地神先生令!敕!”

甲馬符一生效,阿桓立刻感覺足下輕飄飄的,一步抵十步,他之所以在這狹窄的洞底使用甲馬符,其實隻是想借助甲馬符來助跑,這樣自己施展起輕功來便事半功倍了。

隻見阿桓雙足一點,如同一個彈簧般地跳起了老高,阿發和巧雲同時都張大了嘴巴,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阿桓雙臂攤平,伸展成了“一”字,以保持平衡,身姿則呈流線型,用來減少空氣的阻力,當他上升至最高點的時候,身子在半空中頓了一頓,竟開始直線下落了。

“呀!”巧雲驚得捂住了眼睛,待她再望過去時,阿桓單腳已經踩在了第一柄桃木劍上,稍一用勁後,又朝著第二柄桃木劍彈射了過去,仿佛是剛躍出草叢的蚱蜢一般,輕捷無比。

“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阿發終於可以長長地舒口氣了。

這時阿桓離洞口隻有三分之二的距離了,就連覺得此舉極不靠譜的阿發心中也漸漸燃起了希望之火。阿桓如預想的一般,輕巧地踩在了第二柄桃木劍上,也許是太緊張的緣故,這時的阿桓卻突然出現一個致命的失誤,身子突然晃了兩晃,失去了平衡,也就是這一下,脆邦邦的桃木劍無法承受阿桓身體的重量,竟“哢嚓”一聲斷成了兩截。阿桓還沒來得及起跳,身子便呈自由落體似的直掉了下來。

由於阿桓是偏著身子,這種姿勢在這樣的高度摔下來不死也殘廢,慌亂之中,阿桓看到洞壁上有一小塊凸出在外的,像藤蔓一樣的泥塊,他也不管這是啥,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趕緊抓了上去,哪知經他一扯,與它垂直方向的泥土一下子都隆起了老高,這現象一直延伸到了洞底,緊接著,隻聽“唰”地一聲悶響,像是馬鞭子抽打在空中的聲音,一根粗大的麻繩從滑膩膩的泥土裏重重地甩了出來。

阿桓雙手抓著麻繩,在半空中**來**去,顯得有些驚魂未定,巧雲和阿發則是又驚奇又興奮,沒想到在這洞壁的泥土裏竟然還埋著一根繩子。

繩子從洞口一直伸到了洞底,阿桓像猴子一樣從麻繩上滑了下來,又大力拉扯了幾下,看起來倒是十分地結實,隻是由於年月過久,繩子上已經長滿了青苔,摸上去滑不溜秋髒不拉嘰的,有點惡心。

阿桓興奮地揚了揚手中的粗麻繩,笑道:“嘿嘿,我就說了吧,天無絕人之路,即使在最絕望的洞底,也會有一根充滿希望的繩子。”

巧雲也是雀喜萬分:“太好了,這下我們有救了。”

但是,三人在得到這意外的驚喜的同時,也產生了一個疑惑,既然有了這救命的繩子,那幾個道士為何還會被困死在洞內?當時在洞底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幾百年過去了,時間洗滌了一切,或許這個秘密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羊皮古卷上記載的共有十個人,但是這裏隻有九具屍體,目前看起來,難道是幸存那個人在在夥伴們都死翹翹後,利用這個麻繩獨自逃出了洞內?目前看起來,似乎隻有這個解釋最合理了。

待三人爬出洞口後,個個都已經是灰頭土臉,形容枯槁了,甬道內一切依舊,長明燈在燈罩內發出詭異的光芒,將整個甬道內映得明亮而通透。

推開了地道口的青石磚,一道璀璨的陽光直射了進來,晃得三人睜不開眼,從三人掉進坑洞的那一天晚上算起,已經是過了兩天一夜了。當看到四周空空****的,別無他物時,三人便從地道內放心地爬了出來。相比與地道內潮濕陰暗的空氣,外頭的空氣要清新很多,重獲新生的三人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著,仿佛要將外頭的新鮮空氣給吸光一樣。

在陰宅中的天井處,阿發又找到了一口古井,還好古井沒有幹涸,舀上來的井水清甜甘冽,可讓口幹舌燥的三人喝了個大飽,這才稍稍恢複了些氣力。

白天的西鎮寂寥無聲,安靜得出奇,到處都飄滿了白茫茫的霧氣,和幾人剛來時一個樣。因為堅信著僵屍晝伏夜出的規律,加之在西鎮大街上看不到半個僵屍的影子,三人都是昂首闊步,十分放心地走著,西鎮中央的那間陰宅漸漸地離幾人越來越遠,最後又濃縮成了一個模糊而詭異的黑影。如果說整個西鎮是一隻眼睛的話,天空就是眼白,那陰宅便像是黑漆漆的瞳孔,邪惡而嘲諷地盯著任何一個貿然闖入者。

步履輕快,不一會兒,像一條黑帶似的黑水河便橫在了幾人眼前,遠遠看去,被分成了兩半的吊橋高聳向天,如同兩個垂垂的老者,在向黑水河兩岸的人們警告著這裏的危險。

黑水河兩岸各有一方淺灘,皆呈帶狀分布,淺灘上大多是淤泥或岩石,經常可見人們丟棄的垃圾被衝到淺灘上。在汛期是看不到這樣的淺灘的,隻有像現在的枯水期,河水退潮,才會露出來。對岸的東鎮淺灘上種滿了蔬菜和莊稼,西鎮這邊則是一片荒涼,外圍長滿了齊人高的雜草,蛇蠍蟲蟻肆意遊弋其中,已經沒人敢進去了。哪怕是大白天,黑水鎮的花匠林工也是絕不願來到西鎮這邊來鋤草修樹的,並不是因為鎮政府給的待遇不夠優厚,實在是一踏上西鎮的土地,就讓人感覺像鑽進冰窖子裏似的,瘮得慌。

三人在淺灘上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一不小心給陷進了淤泥裏去,天氣有些悶熱,這正是太陽曬屁股的時候,身後的齊人高的草叢堆裏竟聽不見聒噪的蟲鳴,不免讓人感到有些奇怪。

此刻的黑水河如同凶猛的野獸,水流湍急,洶湧咆哮,水花不斷地朝岸邊飛濺而來,即使離河水有十來尺的距離,三人也可以明顯感覺到空氣中澎湃的水汽。這時,幾人發現在岸邊的一塊大岩石上竟然躺著一個人,隻見他半邊身子在岸上,半邊身子沒進了水裏,隨著湍急的河水一搖一晃的,看起來十分詭異。

“不會又是一具死屍吧。”巧雲捏緊了鼻子,十分厭惡地說道。

“嘿嘿,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阿發倒是顯得無所畏懼,死屍又不是沒見過,這大白天的能恐怖到哪裏去。

“喂,你小心點啊。”巧雲遠遠地對他說道。

阿桓這時極目遠眺著來時西鎮的方向,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霧氣,一片死氣沉沉的樣子。

“有點不太對勁。”阿桓喃喃地說道。

“怎麽啦?”

“這大白天的,怎麽這麽安靜,連隻鳥叫也聽不見。”

“啊?”巧雲仔細一聽,除了潺潺的水流聲和他們的說話聲外,確實再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哇……”阿發站在那具浮屍旁,忽然驚叫一聲,“你們快過來看看,這是咱們上次見到的那個老和尚耶!”

阿桓和巧雲聞訊趕了過去,發現此人確實是那天在石台上所見到的老和尚,此時的他身著素衣,雙目緊閉,嘴唇發白,看上去沒有絲毫生氣。

阿桓在他頸下探了探,隨後雙目一抬:“他還活著,隻是生命體征已經十分微弱了。”

“看他這樣子是救不活了,咱們還是快點回東鎮找師父吧。”阿發這時提議道。

巧雲在他臉上摸了摸,發覺他的身體已經十分冰冷了,也是搖了搖頭,有了放棄的打算。

阿桓卻是不同意了,“這怎麽行,要是把他落在這裏,到了晚上準會被僵屍給吃掉。”

“那怎麽辦啊?你不會還想帶著他吧?”阿發試探性地問道。

阿桓嘿嘿一笑,“看他個頭不高,應該不算太重,要不,師哥你先背著?”

阿發一聽不高興了,“為什麽是我背啊?你幹什麽吃的?”

“我道行比你高一點點嘛,我要掩護你們,等到了東鎮再換我背,這總行了吧?”

“哼,每次受傷的都是我。”阿發嘟囔著,將那老和尚扶起來背在了自己背上。沒想到這老和尚個頭不高,分量卻著實不輕,險些沒將毫無準備的阿發給壓倒在地。

阿桓和巧雲走在前頭,阿發則步履艱難地在後麵跟著,嘴裏嘮叨個不停,巧雲這時笑著說道:“我說二師哥呀,你也忒欺負人了!”

“噓……”阿桓回頭望了阿發一眼,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後小聲說道:“他不知道,練過法術的人體內有真氣流轉,體重比常人要重上一些……”

“噗……你好壞哦!”巧雲捂著嘴,忍俊不禁道。

吊橋的開關設在河岸邊的一處木製的小燈塔裏麵,三人正朝著那燈塔走過去,忽然聽到不遠處的草叢堆裏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三人緊張地回頭一望,發現周圍的草叢竟開始簌簌地擺動了起來。

“啊,師哥……”巧雲緊張地抓住阿桓的胳膊,感覺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哪知,巧雲這一聲尖叫後,那草叢堆裏又忽然沒了聲響,四周又重新回複了死一般地寧靜。

阿桓拍了拍巧雲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應該隻是些野貓野狗之類的。”

阿桓走到燈塔下,手抓著扶梯,三兩步就爬了上去,準備去打開吊橋的開關,巧雲幾夜未寢,有些困倦,坐在燈塔下的岩石上,迷離地看了一眼慢悠悠走過來的阿發後,開始閉目小憩了起來。毫無戒備的兩人完全沒有想到,就在這時,從草叢裏忽然鑽出一個詭異的黑影,開始慢慢向兩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