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兵行險招的計劃

愛大概就是不管前方是什麽,能與你同行最重要。——傅行歌

1

早餐之後,他們像往常一樣爭分奪秒地繼續做實驗。

其實十天之前,實驗已經有了進展,傅行歌從安吉拉體內采集了“撒旦之吻”的活性樣本,用這些活性樣本在同樣的條件下注射進感染二期和三期的小白鼠體內。安吉拉體內的“撒旦之吻”已經進化到了極致,它們在攻擊一切,包括“撒旦之吻”的一期和二期病毒都在它們的攻擊下失去了活性。這有點像我們所謂的以毒攻毒道理,然而以毒攻毒之後,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化解“撒旦之吻”的病毒,小白鼠還是死掉了。這代表著研究再次陷入了僵局。

這個結果出來之後,帕克變得極焦躁,失去冷靜的帕克給安吉拉注射了一種新的病毒。這種病毒暫時牽製了安吉拉體內的“撒旦之吻”,卻也讓安吉拉陷入了另外一種危險——這種病毒似乎比“撒旦之吻”溫和,但是性質是一樣的,隻是它對人體的侵蝕慢一些。帕克沒有說這種病毒是什麽,但是傅行歌和梁雲止都知道,像帕克這種心理不正常的怪人,很有可能會像安吉拉一樣,惡意地把這種有可能比“撒旦之吻”更恐怖的病毒傳播出去。

自從給安吉拉注射了新病毒之後,傅行歌和梁雲止已經很少能見到安吉拉了,帕克把安吉拉放在了他自己房間裏的一個特製的冰櫃裏,就在他的床邊。安吉拉依然被冷凍,她的體內有兩種很凶猛的病毒。

傅行歌在準備一個計劃,可以稱得上是兵行險招的計劃。梁雲止很擔心,但是對於傅行歌想做的事情,梁雲止從來不會提出反對,他隻會全力以赴地去幫助她。

此時的田小戀和顧延之已經跟著他們的雇傭來的人在密林裏轉悠一周了。

資料顯示這裏有一個秘密的實驗室,曾經是一個毒梟的據點,周圍的陷阱很多,一行人遇上幾次意外,但都算有驚無險。

糟糕的是,他們雖然知道那個實驗室就在這附近,但是他們一直都找不到入口,儀器又全部失靈了,隻能依靠經驗摸索尋找。但是經驗也是有限的,畢竟時間拖得越久,人就會越焦慮。

“我覺得一點都不用擔心,傅行歌一定會想辦法的,她超級聰明。”一行人大概隻有田小戀是信心滿滿的,好像她來這裏並不是參與對他們的營救,而隻是為了湊熱鬧,“顧學長,真的,你不要太擔心,梁雲止和傅行歌肯定是安全的,他們真的很厲害。”

誰不知道他們厲害了,但是現在他們被人綁架了,而且綁架他們的人是毒販。

但是顧延之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向田小戀解釋這一點,這小姑娘單純得很,如果不是在這裏前後都是險境,自己已經沒辦法把她送回去,他實在是不想帶著她。

田小戀也很鬱悶呢,她本來想寬慰顧延之,但現在看起來有點適得其反,這讓她覺得自己看起來像個蠢蛋 。

田小戀撇撇嘴,很是鄙視自己。

“再厲害的人,都有需要幫助的時候。”這一周多時間,小姑娘瘦了不少,臉上還是弄的黑乎乎的,隻有那雙眼睛仿佛存在世界上最豐富的光亮。

“嗯。我知道顧學長一定會幫得到他們的,給你水。”田小戀把手裏的礦泉水遞給了顧延之,她的臉本來就抹黑了,這麽一笑,顯得牙很白,眼睛很亮。她的樣子讓顧延之覺得她像一個極力討好自己的小朋友,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內心閃過了一絲不忍:“你就這麽喜歡我?”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他自己也愣住了,因為田小戀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對自己表達過她喜歡自己了,她上一次說他喜歡她,還是在大學畢業的時候。

他要畢業了,她還在讀大二。身為一個人緣不錯的學長,有很多人來送他。他請學弟學妹們吃飯,那天晚上他喝得有點多,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顧學長。”田小戀就站在他宿舍樓下的牆腳,大概是喝了一點酒,小臉蛋緋紅,腳步也有些虛。

顧延之沒出聲,隻是看著田小戀,覺得這小姑娘有點可憐,因為她和自己一樣,喜歡上了不應該喜歡的人。

“顧學長,我聽說,人和人之間相遇的概率其實並不大,認識的概率就更少,而喜歡上對方的概率,都快趕上宇宙大爆炸的概率了。所以呀,我覺得我能喜歡你,真的好幸運。”田小戀真的喝多了,否則她是不敢在顧延之麵前說這些話的,“我喜歡的顧學長,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初夏的晚風吹來,昏黃路燈下,女孩目光明亮,那一刻顧延之心裏的惆悵像夜色一樣濃:“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那晚,他送她到宿舍樓下,又一個人去到傅行歌的宿舍樓下,望著傅行歌屋裏的窗戶直到天色微明。

那時候,內心的惆悵似乎還清晰如新地藏在他心裏,不知道是因為傅行歌,還是因為眼前這個單純又執著的小姑娘。

2

顧延之他們找到隱藏的實驗室具體方位時,爆炸已經發生了。正是因為爆炸發出的巨大動靜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在爆炸聲響起的瞬間,顧延之有種心膽俱裂的驚嚇感,傅行歌!但隨即聽到田小戀一聲驚叫之後,他又瞬間清醒伸手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別怕。”

爆炸發生在關著傅行歌與梁雲止的實驗室,爆炸發生的時候,帕克正要從安吉拉身上抽取血液樣本,巨大的聲響與震感讓他的手一抖,針頭極深地紮進了安吉拉的手臂裏,帕克最先反應過來的不是外麵發生了什麽事,而是趕緊向安吉拉道歉:“我很抱歉,姐姐!”

預料中安吉拉有可能會一掌打過來的情形沒有出現,想聽到安吉拉說:“你弄痛我了!你就不能小心點!”也沒有聽到。看著安吉拉毫無動靜的臉,失落感從帕克的內心深處鋪天蓋地地湧了上來,他轉頭看向保鏢,臉已經有些扭曲了:“該死的!趕緊去看看那兩個人還在不在!”

實驗室的爆炸還挺嚴重的,但其實也不算特別嚴重,因為爆炸範圍恰巧隻是炸掉了整個實驗室裏的東西而已。當然,守在實驗室外的六個雇傭兵出身的保鏢也都陷入了昏迷,不知道被爆炸震昏的,還是出了什麽事兒。傑斯並不覺得意外,畢竟他前天才在梁雲止的手上吃過虧,真不知道化學家到底是什麽物種,明明手無寸鐵,卻擁有各種各樣能讓人內心不得不害怕的玩意兒。誰知道空氣中有沒有無色無味的化學製劑?誰知道他們把那些可怕的小玩意兒做成了什麽形態放在什麽地方?

傅行歌和梁雲止都不見了。

“還不去追!”帕克現在氣得站起來將輪椅摔到了一邊,從沒有一刻他像此刻這樣覺得無助,“追到別弄死!”梁雲止能保住命,他的安吉拉就有可能有救,他恨不得兩人死,卻又偏偏不能讓他們死。

傅行歌與梁雲止很快地向有河流的方向走,他們現在身上穿著從雇傭兵身上剝下來的衣服與裝備。雖然不合身,但是很適合在這樣的密林中行走。然而兩人在實驗室裏待的時間更多,這樣的野外生存經驗並不多,一切隻能靠書本經驗與臨場反應,找路線,避開密林裏的植物與野獸危險倒還是小事,關鍵是有一群經驗豐富的雇傭兵在追他們。

爆炸發生五個小時之後,時間接近中午,太陽很大,天氣也很熱,傅行歌與梁雲止也終於到了他們想到達的河邊。

水裏很危險,遊泳順河而下是不可能的,在後有追兵的情況下製造船隻也不太可能,所以他們隻能選擇沿河順流往下走,看是否能遇到獵人或者本地居民。

“喝點水。”梁雲止從背包裏拿出水遞給傅行歌,順手給她抹了一把已經順著她俊秀的眉毛往下滴的汗水。經過五個小時不間斷的逃亡,雖然兩人此刻沒有受傷,但是都有些狼狽。

“嗯。”傅行歌接過水,一邊喝一邊觀察河邊的環境,密林不好行走,這裏如果有人,應該會選擇船隻,“你餓嗎?”她餓了,想必梁雲止也餓了,兩人身上又沒有什麽食物。爆炸發生時,他們立即就得走,所以一切隻能從看守他們的人身上獲取,而那些人身上沒有食物。

“也許,我們可以來點蛇湯。”梁雲止拿出匕首,盯著傅行歌身後的草叢,露出了微笑,“梁太太,你抓過蛇嗎?”

聽到蛇這個字,傅行歌明顯地挑了一下眉,眼底有一絲不喜。她對各種各樣的動物既不喜歡也不厭惡,隻是對於蛇這種冷血動物,她好像想起它們的樣子就有點兒不舒服,那感覺很像安吉拉或者帕克,看起來似乎美麗無害,其實骨子裏都是毒。

所以,梁雲止在處理那條倒黴的蛇的時候,是當著傅行歌的麵,並沒有避開傅行歌,他的妻子並不是什麽嬌弱白蓮花,更不是憐憫一切的聖母。據說,這樣的女孩在現實中是不討男孩喜歡的,可奇怪的是,當傅行歌關心的不是吃蛇會不會傷害小動物之類,而是關心那蛇有沒有毒,會不會咬到自己時,梁雲止心裏的喜悅幾乎止不住:這就是他的女孩呀。她當然不是其他女孩。

3

喝完梁雲止用行軍水壺做的蛇羹之後,挨不了餓的傅行歌感覺自己好多了,主動湊過去親了梁雲止的臉一下:“很賢惠,繼續保持。”親完後,她又哧地笑出聲,伸手抹去了梁雲止臉上的一小塊灰跡,“但是顏值有所下降,以後要注意。”

他們還在逃亡,梁雲止知道傅行歌很緊張,正因為她內心很緊張,所以在這種時候她開的玩笑便顯得特別珍貴。他伸出手抹去她嘴角的一粒草屑,看她的目光深若遠空:“嗯,我會努力的。太太負責賺錢養家,我負責貌美如花。”此刻,他在內心鄙視之前產生過的為了不拖累她從而選擇離開她的念頭,這樣一個傅行歌,他如果離開了,他怕自己化成灰之後都是寫著後悔的微塵。

顧延之一行人在遇到追捕傅行歌和梁雲止的人之後,確切地知道了兩人已經從實驗基地逃走。雙方不算有仇,又都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雇傭兵,所以也沒有起大的衝突,隻不過雙方都下足了工夫尋找逃跑的兩人,都是有密林逃生經驗的人,他們當然都知道往河邊去。

他們確實都找到了河邊傅行歌和梁雲止留下的痕跡,但是傅行歌和梁雲止已經不見了,找到的線索表示,他們可能找到了一艘小船,已經順河而下了。

“那可能是本地人隱藏在河邊的小船。”得到向導的肯定之後,顧延之低聲地告訴了田小戀。傅行歌和梁雲止逃出去了,顧延之心裏也很慶幸,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告訴田小戀這一點,是有點想看小姑娘臉上會綻放的笑容。

果然,田小戀握著小拳頭笑得很得意:“我就說吧!歌歌和梁雲止不會有事的!”

即使不會有事,兩人就這樣駕著小船順河而下,也仍然會遇到很多未知的危險。雖然這是事實,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顧延之不想再告訴田小戀了。這姑娘這麽單純,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上次說采訪自己能拿到十萬塊,采訪倒是采訪了,照片也拍了,但並沒有看到那個雜誌把稿子發出來,該不會是被人排擠了吧?

顧延之並沒有發現自己現在越來越操心田小戀的事情了。

傅行歌和梁雲止的“小船”行程並不順利,在避開了兩處漩渦與過了一處鱷魚棲息地之後,他們從一處瀑布掉了下去。幸運的是兩人沒有受什麽傷,上岸之後,又發現了一條小路。有路就代表有人活動,果然,沒走多久,兩人就發現了由趕象人組成的木材運輸隊。

顧延之和田小戀一行人從密林回到城市之後,仍沒能與傅行歌與梁雲止碰上麵,他們已經離開柬埔寨在去美國的飛機上了。當然,兩人給顧延之留下了一些信息,說可能會有新病毒從那個實驗室開始蔓延,讓顧延之與田小戀最好做好防備盡快回國。

能用最快的速度離開柬埔寨,並不是傅行歌與梁雲止個人能力有多麽好,而是在他們失蹤之後,卡爾也一直在派人救援。

“撒旦之吻”還沒有克製之法,一種名叫“初戀之吻”的新病毒又在美國吸食大麻的青少年中悄悄地流行起來了。與“撒旦之吻”不同的是,“初戀之吻”會讓人左邊胸膛的皮膚周圍出現心形的花紋,對人體的影響也與“撒旦之吻”不同,“撒旦之吻”侵蝕人的內髒,“初戀之吻”侵蝕人的神經,會讓人很輕易就處於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裏,就像吸大麻一樣,但又不需要重複吸食,所以,“初戀之吻”在青少年中慢慢地流行開來,目前有三件死亡案例。

這種病毒與“撒旦之吻”相似,進入人體之後會產生階梯性的變化,而目前研究“撒旦之吻”的人中沒有比傅行歌與梁雲止更專業的了,所以,帕克認為自己需要他們,卡爾與他們所代表的機構更覺得不能沒有他們。

所以,傅行歌與梁雲止隻能在飛行途中簡單地休息整理一下,一下飛機就直接去了特殊實驗室。

4

“你是說,那什麽‘初戀之吻’對一期抗體有反應,可二期、三期抗體完全沒影響?”傅行歌一邊翻閱資料,一邊問原本負責的研究員羅森。她已經換上了實驗服,還沒有戴防毒頭盔。梁雲止找了一根皮筋,站在她身後,正幫她把一頭濃密的烏發綁起來,這樣方便戴上頭盔。雖然羅森早已習慣兩人在實驗室裏形影不離的秀恩愛狀態,但還是覺得身為單身狗的他的心遭受了暴擊:“因為這個該死的病毒,我沒能去參加我女友的生日會,她現在要和我分手。”傅行歌與梁雲止不在,他就被抓來日夜待在實驗室裏研究這玩意兒,別說去約會了,連家都回不了。這些日子裏,羅森真是內心一片蒼茫,“就因為你們不在!”

傅行歌沒理會羅森的抱怨。梁雲止綁好了傅行歌的頭發,幫她把防護頭盔戴上,嘴裏在回答羅森,眼睛卻在盯著妻子:“你應該把你女友發展成為我們的同事。”唉,其實他也希望他的妻子在工作時能分心看一下自己,傅行歌做事的時候太專注了,他如果不借這些侍候她的小活兒,在實驗室裏一天到晚他都親近不了自己的妻子。

“我女友她是個網球教練。”讓一個網球教練來搞研究嗎?羅森深深地覺得這條路比哄回女友還艱辛。

“抱歉,幫不到你。”他的妻子可是他在十四歲時就看上了,又是追又是等又是哄又是培養才娶到的。

“不過還是要感謝你們,你們回來了,我就可以去哄女友了。”羅森快速地交接完手裏的資料趕緊走人。原本他也挺喜歡在實驗室做研究員這份工作的,工作環境不錯,薪水也高,隻是他那時候還不知道特殊實驗室的特殊性在於加班時間特殊和研究的東西特殊。實驗室裏的東西都是要命的玩意兒呀,天知道當初他為什麽要選擇生物化學這個專業。

與羅森被加班折騰瘋了的狀況不同,回到熟悉的實驗台前工作的傅行歌異常安心,這裏有著目前最詳盡的資料與實驗數據,是柬埔寨那個小實驗室裏完全不能比的,在那裏要點什麽東西還得想辦法找帕克,在這裏她就是女王,她說什麽就是什麽,而且,每一個人都與她配合默契。最重要的是,梁雲止在這裏更安全。

當然,這一次被綁架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他們知道帕克的研究方向是什麽了,結合他們之前的研究成果,說不定會有突破。

兩個容貌俊美的人穿著防護實驗服,各自在實驗台前忙活,中間隻用眼神與顯示出來的數據交流,很少說話卻都能完全領會對方的意圖,就這樣配合默契地忙到了深夜。

正在做收尾工作的時候,頭頂上的燈光忽然閃了一下,傅行歌愣了一下,快速轉頭看向門口,叫梁雲止:“梁雲止。”

“我在。” 梁雲止也發現了不對勁兒,快速地拿起兩人的“武器”包走了進來,“可能隻是電壓不穩。”

隻是,他心裏知道,在這樣的地方,這樣重要的實驗室,不太可能電壓不穩。他看起來雲淡風輕,神經卻緊繃起來。實驗室的電源是獨立的,跟整棟大樓沒有關係。但正因為實驗室的電源是獨立的,一旦出現閃爍,就說明有地方出現了問題。

傅行歌接過梁雲止遞過去的隨身包扣在腰上,與梁雲止對視一眼,兩人在瞬間讀懂了對方眼裏傳達的意思,開始轉頭過去各自收拾資料。實驗室可能出現了問題,他們必須馬上離開。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必要的東西,雙雙離開了實驗室,而且很一致地舍棄了電梯,走了消防樓梯。

實驗室在秘密樓層,消防樓梯設計得也很隱秘。

傅行歌和梁雲止本來覺得消防樓梯是安全的,但是沒想到他們剛剛打開了通往消防樓梯的門,迎麵便聞到一股氣味。他們迅速選擇了閉氣,然而已經晚了。傅行歌昏倒和清醒過來之前想到的第一個念頭都是,她要研究出一種像薄荷糖一樣的能夠解除多數麻醉性氣味的藥劑。現在自己身上明明帶著世界上最厲害的麻醉性氣體102,卻著了另外一種麻醉毒氣的道,實在是讓人氣悶。

更讓人氣悶的是,他們才從帕克那個該死的小實驗室裏逃出來不到四十八個小時。

傅行歌倒在梁雲止身上時,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梁雲止,我發誓,下次我不會因為他沒腿就讓著他的。”

5

傅行歌醒過來的時候,就坐在一個燈光明亮的實驗室裏,手腳並未被綁起,可是她卻沒有了上一次被結實綁起來時的淡定,因為,梁雲止並不在她身邊!

在她站起來確認了梁雲止真的不在之後,傅行歌差一點兒就發狂了:該死!帕克打算用梁雲止來威脅她!看來她就不應該對安吉拉手下留情,上次和安吉拉在實驗室裏待了那麽些天,她就應該讓她活不成,省得帕克不死心,總是想辦法各種搗亂。

傅行歌查看了一下實驗台上的資料,大概知道帕克要她做什麽了。特殊實驗室是不是有內鬼?為什麽她才研究出來的一丁點兒東西,還沒幾個小時,帕克就知道了?

但她現在沒有時間去操心那些,她隻能全力以赴將她在幾個小時之前得到的研究成果在這裏繼續擴展,直到有可能獲得“撒旦之吻”的第四期抑製劑。

是的,她這一個晚上進展可喜,她發現了“初戀之吻”與“撒旦之吻”的共性,並且讓它們之間產生了變化,有可能會產生一種新的病毒,新病毒正在顯示克製“初戀之吻”與“撒旦之吻”的特性。她看得到希望了,但新病毒的培養需要不斷地調整,而且需要時間培養。

不幸的是,帕克好像已經了解這一點,所以,他把梁雲止綁走了。

梁雲止在哪兒?有危險嗎?帕克會對他做什麽?傅行歌不敢去想象,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心底那種想與帕克同歸於盡的暴烈。

梁雲止此刻被關在一個房間裏,他安靜地坐著,眼睛看著前方的屏幕,屏幕上是正在實驗室裏獨自工作的傅行歌。帕克陰冷的聲音不知道從房間的哪個角落傳了出來:“你看,沒有你,她工作的效率更高了。”

“她一向優秀。”梁雲止的臉上沒有表情,拳頭卻微微握緊。現在他全身都沒有力氣,連站起來都不太可能。他想自己應該是被注射了類似102的麻醉劑,因為他剛才用了102的抑製劑,卻沒有效果。

“梁先生,千萬不要試圖逃出去。我的安吉拉現在很危險,我也不希望你有危險。我想你也不希望你的太太有危險。”看到這一對既討厭又無恥的夫婦,帕克真是咬牙切齒。為了抓住他們,他製定了很多計劃,然而都讓他們跑了。好不容易成功了一次,還損失了他在柬埔寨的基地。那次爆炸之後,那裏已經被軍方鎖定,再也不能用了,而且,相信用不了多久,“初戀之吻”來自那個基地的事情就會被軍方查出來。當然,帕克並不在意全世界都知道“初戀之吻”是他的“傑作”,他甚至覺得,安吉拉製造了“撒旦之吻”,他製造了“初戀之吻”,算是跟上了安吉拉的腳步,畢竟緊跟著她,是他遇到她之後最想做也是唯一想做的事情。

“安吉拉不會喜歡你。”梁雲止坐在一張單獨的沙發上,看起來很閑適,說出來的話卻十分氣人,讓帕克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了一下,但他很快恢複了理智:“我不需要她喜歡我,我喜歡她就足夠了。”不管她是天使還是魔鬼,是活人還是現在的活死人,他隻知道,如果不是安吉拉,他早就成了餓狼肚子裏的肉。

“何必呢?她的神經已經被病毒侵蝕,就算她醒過來,也不會是原來的安吉拉了。”冷凍技術可能會讓人腦死亡,卻沒能讓病毒停止活躍,很顯然,安吉拉現在隻不過是一具病毒載體,就算醒過來,也不可能是原來的安吉拉了。

“她是!”帕克終於氣得一掌拍斷了通話,隨後怒氣衝衝地去了實驗室,他要親自盯著傅行歌將新病毒培養出來,新病毒就是救安吉拉的希望。

房間裏,梁雲止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於將自己的手放到了大腿上。獨自一人做階下囚的滋味太難受,見不到傅行歌太難受,也許,他可以試試別的辦法。

6

梁雲止終於用隱藏在紐扣裏的固體102放倒兩名守衛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帕克氣急敗壞地讓傑斯一腳踢爛了傅行歌剛剛收拾好的“床”。沒錯,她在實驗台前忙了一個小時之後,就開始吃東西聽音樂、看書,甚至開始給自己搭床準備睡覺,這都什麽時候了,她睡什麽覺?

實驗室裏,巴赫的音樂仍在環繞,傅行歌的表情冷淡,看起來也不是太在乎自己剛剛搭好的“床”被人踢爛了。但她看著傑斯的腿的眼神,讓傑斯隱約覺得自己的腿骨有點兒發冷,他可沒忘記幾天前在柬埔寨那種沒有任何通信設備和材料的密林裏,就在六名守衛二十四小時的嚴密監控下,傅行歌和梁雲止居然炸掉了實驗室逃了出去。一想到之前那六位同僚在昏迷十幾個小時醒過來之後又拉又吐了兩三天才恢複正常,傑斯就有一種想過去和傅行歌解釋幾句的衝動。他的本意是不想與這兩名化學家為敵的,然而他拿著老板的錢,當然也得幫老板做事呀。

想到老板帕克,傑斯也沒敢解釋什麽,更沒敢回應傅行歌的眼神,默默地回到了帕克身邊,企圖做透明人。

“你停下研究,是想看著梁雲止死嗎?”帕克現在好像了解為什麽姐姐那麽恨傅行歌了,這個女人的性格又臭又硬,像冰山又像刀刃,誰遇上她都討不了好。真不知道梁雲止那個蠢貨為什麽對她死心塌地。

“那就讓他死好了。”傅行歌很冷淡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唉,梁雲止不在她身邊,她連咖啡都沒得喝了,“反正我看不到他,就覺得他跟死了差不多。”梁雲止不在她身邊,她做事會分心擔心他是事實,看不到梁雲止,她確實很不安,所以,她要讓帕克把梁雲止放回她身邊。

“傑斯!去把梁雲止的腿砍掉!”帕克也狠厲,就憑傅行歌這個階下囚想威脅他?

“手也砍掉吧。”傅行歌仍然冷冷淡淡,“殺了更好,反正我天天擔心他會死也擔心夠了,他死了我就不用擔心了。如果我能活著出去,再給他報仇就是了。”傅行歌的語氣雖然很冷淡,但是讓帕克和傑斯都是一愣,因為她真的說得很認真,“他現在不死也是受罪。治吧,就是個實驗品每天都受罪;不治吧,遲早像安吉拉那樣人不人、鬼不鬼。我可沒那麽多錢把他冷凍起來。再說了,現在身上到處都是病毒,接個吻都不敢,我和他結了婚也跟守活寡差不多,他死了,我也好調整調整去找另外的男人。”傅行歌挺久沒說過這麽長的話了,所以她中間還喘了一口,喝了一口水,然後才認真地看著傑斯說,“去吧,如果可以的話,下手利落點,讓他死得痛快點,我會感謝你的。”

傅行歌這一句說完,傑斯徹底沒了執行力,那……到底是殺,還是不殺呀?

帕克幾乎整個人都要冒煙兒了:傅行歌到底是什麽怪物?為什麽她和普通的女人不同?他要砍掉她的丈夫的兩條腿,難道不是哭著求他說不要嗎?

然而,帕克也不是那麽好哄騙的,他冷哼一聲:“你不願意繼續做事,不就是為了讓我把梁雲止給你送回來嗎?聽說當年你得知他的死訊時還差點成了瘋子,何必在這裏裝作不在乎?妻子在乎丈夫不是應該的嗎?我並沒有笑話你,傑斯,拿著手機,把視頻拍下來給梁太太看梁先生的腿是怎麽斷的。”

傅行歌看起來真的一點都不在乎,甚至在剛才被踢歪的“床”板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看起來優雅高冷,根本不像是一個著急的妻子:“去吧,打殘了他,他估計也不想繼續活著。死了我就解放了,就讓‘撒旦之吻’和‘初戀之吻’在安吉拉的身體裏爆炸吧,她那麽愛美,到時候一定很好看。”

“別裝了!我不相信你不在乎梁雲止!”帕克幾乎已經怒吼了,女人怎麽這麽奇怪!安吉拉就夠奇怪的了,怎麽這個傅行歌比安吉拉還奇怪?

7

“在乎呀,誰說我不在乎?但是在乎是一回事,他不能用又是一回事。他研究上成就不如我,長相也一般,重要的是,因為他身上那該死的病毒,做我丈夫這麽久,連丈夫義務都不能盡,而且每天都有可能會死,你說,我要這樣的丈夫做什麽?要來拖累自己的人生嗎?我才二十五歲,總不能一直為他守寡吧?”傅行歌冷冷淡淡地說著自己的“閨怨”,她高傲自私的樣子,可能在別人看來十分可惡,然而在習慣將人性想得極黑暗的帕克來說,反而顯得有幾分真實起來。是呀,一個沒有什麽用、隻會拖累自己的丈夫,要來做什麽?就像他,如果不是發現他的智商驚人,安吉拉和義父會收養他嗎?如果他隻是一個普通的殘疾孩子?

帕克那雙如毒蛇一樣陰冷的金棕色眼睛足足盯著傅行歌看了幾十秒,才示意傑斯去將梁雲止帶過來——其實他也不是非要分開他們不可,隻是上次他們炸掉他的實驗室,所以他想給他們一點教訓,畢竟他的目標不是折磨這兩個人,而是盡快研製出“撒旦之吻”的抑製劑。對了,現在還需要“初戀之吻”的抑製劑。

想到“初戀之吻”,帕克的眼底有一絲得意也有一絲挫敗,他是“初戀之吻”的培育者沒錯,然而,他自己也研究不出“初戀之吻”的抑製劑。

傑斯剛走出實驗室門口,就看到了長身鶴立站在門外的梁雲止,一時竟愣住了,一想到眼前這個好看的男人身上有“撒旦之吻”沒幾天好活,傑斯忽然對他有一絲的同情。

梁雲止微微一笑,自己走了進去:“不用太驚訝,我聽說我的妻子在抱怨我沒有盡丈夫的責任,一氣之下就自己來了。梁太太,你怎麽能把我們的秘密告訴別人呢?你這樣,我會覺得很沒有麵子的。”

“跟著我,你需要什麽麵子?”在看到梁雲止的瞬間,傅行歌冷淡如波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光亮,不愧是她的男人,不管什麽境況,都沒有坐以待斃。

“老婆,我們沒有洞房,真的不是我的錯。”梁雲止根本沒有看帕克,走近過去摟著傅行歌的腰,看起來很像是撒嬌。帕克徹底看不下去了:“你們趕緊給我做事!這是我的地方,不是你們家!”

在他的實驗室裏討論夫妻私密話題?像話嗎?像話嗎?

就像進來的時候一樣,帕克氣急敗壞地離開了實驗室,傑斯趕緊跟出去並且把門給重重鎖上,《G小調的巴赫》還在空間裏流淌,梁雲止微微低頭親了一下傅行歌的發頂:“沒有我,所以堅持不下去了?”他們被抓進來,應該已經超過十二個小時了,自從兩年前他們重逢之後,他們幾乎日夜在一起,頭一次分開這麽長時間。

“嗯。”傅行歌點頭,誠實地承認自己沒有他不行,“你不在身邊,我沒有辦法專心。”兩人經常在實驗室裏各做各的事,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時候根本連聊天的時間都沒有。然而她知道他在,她就能一直保持專注,高效地工作。這十幾個小時,雖然也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安吉拉不能等,梁雲止也不能等,但是,她就是做不到。

愛上他之後,她真的脆弱了許多。她以前,幾乎沒有弱點。但是,現在的她不一樣了,梁雲止就是她的大命門,沒有他,她什麽也做不了。

“我回來了。”梁雲止將她擁進懷裏,她沒有他不行,他亦然。

回到國內的顧延之與田小戀去醫院做了很詳細的化驗檢查,他們都去過爆炸之後的實驗室,誰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感染上病毒。但現在即使做了檢查也不能完全確定,因為“初戀之吻”是新病毒,人類對這種病毒的研究與了解都十分有限。醫生能參考的隻有傅行歌悄悄發給顧延之的一些並不詳盡的資料,檢查之後,誰也不能確定的情況下,隻能建議顧延之與田小戀兩人都住院,隔離觀察一周之後再說。

8

住院期間,各種工作文件與資料源源不斷地送進了顧延之的病房。田小戀與顧延之住在同一層,也是單獨的隔離病房,兩間病房離得並不遠。但第三天的時候,顧延之終於覺得奇怪了,怎麽田小戀這小丫頭都不來找自己了呢?她那種活潑單純的性格,這層特殊病房裏又沒有其他人,醫生護士都是穿著極嚴密的防護服隔著無菌玻璃與他們交流,她不會無聊嗎?

顧延之很忙,他本來是沒有什麽時間去理會田小戀在做什麽的,但是這個“田小戀會不會無聊”的念頭出來之後,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終於,第四天中午,他拿到了午餐,才吃了兩口,就站起來托著餐盤就去敲田小戀的門:“做什麽呢?一起吃飯吧?”

原本以為馬上就會打開的門依然緊閉著:“顧學長,我在吃飯呢。”

他就知道是吃飯時間所以才叫她一起吃呀,兩個人吃飯,比一個人吃飯有意思吧:“怎麽不開門?”

“不開門了,顧學長回你的房間吃吧。”門依然是關著的,從裏麵傳出來田小戀的聲音也有點悶悶的,顧延之愣了一秒,剛想轉身離開,忽然想起了什麽,繼續拍門:“田小戀!開門!”

“不開!我吃完了,我要睡午覺了!”田小戀雙手抱膝坐在床頭,一張小臉有些蒼白,旁邊的桌上放著絲毫未動的午餐。

“田小戀!開門!”顧延之急了,“你再不開門我就跺門了。”這蠢姑娘居然不給他開門?是出了什麽事了嗎?難道……顧延之沒敢深想,“田小戀,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初戀之吻”開始的症狀是處於一種迷幻的狀態,有的人表現是興奮,有的人表現是昏睡,並在昏睡過重中不斷地做美夢,幾天之後,胸口的地方會出現心形的印記,就像是胎記一樣,而且是粉紅色的。難道之前三天田小戀一直待在房間裏是因為在昏睡?

顧延之整個人都有點激動了,他放下餐盤去按鈴,然後後退幾步開始跺門。

顧延之踹門的聲響很大,田小戀終於哭了起來:“顧學長!你不要進來!你會被傳染的!”

她住進這裏之後就開始睡覺,睡著的時候一直在做夢,第一天的時候連飯都沒有吃。第二天的時候也一直在睡覺,昨天她沒那麽想睡覺了,但是換衣服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身上長了一些粉紅色的印記,有點癢,她……她覺得自己完了。她沒敢走出這個房門,隻敢在醫生例行檢查時告訴醫生自己的症狀,她問了醫生自己是不是感染了,醫生抽了她的血液去化驗,也沒化驗出個結果,這她怎麽敢去找顧延之,萬一她身上的病毒傳染給他呢?

田小戀真的沮喪極了,她覺得自己簡直愚蠢,明明跟著去也是拖累顧學長,卻自私地想多一些和他相處的機會偷偷跟了去,這下好了吧,她感染可怕的病毒了。她還有可能把病毒傳染給顧學長了,她真是……

終於踹開了門衝進房裏的顧延之看到田小戀居然在試圖開窗戶,一時嚇得有些肝膽俱裂,衝過去拉住她,伸手就扯開她衣服的領口——田小戀的臉看起來沒事,手看起來沒事,脖子和露出來的皮膚看起來都沒什麽問題,那麽隻有可能是在胸口心髒位置的皮膚了。

“顧學長!”田小戀也是驚訝得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因為顧延之已經扯開了她的胸衣看到了她胸上皮膚上長的印記——粉紅色的,有點像心形,密密麻麻地長了一片,剛巧就有她的左胸上方,布滿了她的半片雪白。

田小戀在驚訝中也顧不上害羞,而顧延之在驚懼中隻想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感染上了可怕的病毒,不但扯開了她的衣服,還將臉湊到她的胸前湊得很近地去觀看。畢竟,他雖然不是醫生,卻是為數不多的看過傅行歌發過來的病例照片的人。

隻是,田小戀身上長的這印記,有點像心形,又有點兒不像,到底是……顧延之也沒想太多,忽然就伸出手摸了上去:“癢嗎?”

9

“……有……有點癢。”田小戀根本不敢動呀,顧學長離自己也離得太近了吧?而且,他……他呼吸時的氣息吹到了她的皮膚上,她……她……

“叮。”隔離病房的傳訊窗口忽然有了響動,一份資料傳了進來,隔離門隨即也打開了,醫生出現在隔離玻璃門外:“田小姐,你的檢驗……顧……顧先生?”

屋裏的兩人……男人扯開了女孩的衣服,露出了女孩的胸前的半片雪白,男人還湊到了女孩的胸前,這……醫生不禁覺得是不是自己打斷了什麽好事。

幸好,顧延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他飛快地拉好了田小戀的衣服,身子站直——其實這個動作多少有點隱藏田小戀不讓醫生看到的意味,隻是他自己也沒察覺這種他自己都不知道有點像占有欲的保護欲而已。

“她是什麽情況?”田小戀的胸前確實有粉紅色的印記,有點像“初戀之吻”的症狀又有點不像,田小戀說有點癢,但根據傅行歌傳來的資料,這種印記是不會讓皮膚產生感覺的。

“她的體內有一種不明毒素。”醫生推了推眼鏡,在顧延之的眼神崩裂之前,說出了真相,“但應該不是‘初戀之吻’,有可能是被一種不知名的蟲子的體液引起的過敏症狀。你們之前去的是柬埔寨的密林,那裏確實有一種體形非常小的蟲子能產生一種讓人陷入昏睡的體液,並且會在不同的人身上引起不同的過敏症狀。數據資料剛剛已經給你們了。”

顧延之趕緊拿起了醫生剛剛傳進來的資料查看,一邊看一邊和醫生進行討論,終於初步確定田小戀隻是對蟲子的毒液過敏而不是感染了“初戀之吻”後,顧延之整個人都放鬆了,對醫生笑得如沐春風,與剛才那個從田小戀胸前抬起頭時陰沉著臉的他判若兩人。

話雖這樣說,但顧延之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看著田小戀還含著眼淚的眼睛,他沒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嚇壞了吧?別擔心,你沒事。”這姑娘頭發不似傅行歌的長直黑,而是那種有點淺栗色的自然卷,摸著軟軟的,不知道為什麽讓顧延之想起了一個字,“萌”。特別是這兩手都抓住胸前的衣服,一雙大眼睛含著眼淚點頭的樣子,真是像一隻讓人想**的小白兔。

想到白兔,顧延之忽然想到了什麽不應該想到的東西,耳根忽然就熱了,他剛才太著急,也沒管田小戀是個小姑娘家,就那麽把人家的衣服給扯開了,難怪她兩隻小手抓住胸前的衣服不放。

沒來由地,顧延之不但覺得耳根發熱,還覺得自己像個**了小白兔還不肯負責的臭流氓。

“沒事了,你好好吃飯,我走了。”顧延之一本正經地吩咐道,然後刻意忽略自己微紅的臉,趕緊離開了房間,在看到那被他踹壞的門的時候,不禁一陣鬱悶:奇怪,他最近怎麽變得這麽衝動了?

此刻,在美國某個不為人知的實驗室裏,傅行歌手裏拿著一支針筒,針筒裏是半管紫色的**。她麵前的實驗台上,一隻四肢朝天的小白鼠忽然動了動爪子,然後,小眼睛也慢慢地睜開了。

梁雲止站在傅行歌的對麵,一邊指著屏幕上的數據一邊向帕克解釋:“三次的數據對比,用不用,由你自己決定。”

是的,在一周之內,他與傅行歌終於試驗出了一種可以抑製安吉拉體內的兩種病毒的藥劑,三例體內有兩種病毒的小白鼠的使用了抑製劑之後都蘇醒過來了,而且都還活著,體內的數據是正常的,雖然病毒並沒有被清除,但是病毒的數值減少了許多。

之前帕克為了延長安吉拉的生命力,冒險將“初戀之吻”注射給她,兩種病毒都在她體內存活,她沒死,生命體征強了一些,但造成了她的腦死亡。

這個世界上,大概還沒有一個人能像安吉拉一樣,身上有那麽嚴重的兩種極致病毒還活著。

傅行歌不能確實喪心病狂如帕克有沒有找活人做過試驗,但是她是不會用活人做試驗的,在梁雲止身上不斷地嚐試已經夠讓她忍受得了。她之所以必須要梁雲止在自己身邊,為的也是防止帕克腦子抽風把梁雲止把成了另一個試驗品給他注射“初戀之吻”。

10

“劑量確定?你確定她能醒?”帕克此刻也很猶豫。抑製劑是研究出來了,同時能抑製兩種病毒,然而卻不能隻抑製一種病毒。也就是說,這玩意兒對梁雲止沒用,隻對安吉拉這種身上有兩種病毒的人有用。帕克並不想給安吉拉用,因為這隻是試驗品,並不能完全確定要人體裏會發生什麽情況。畢竟安吉拉不是小白鼠。但是他現在又沒有別的辦法,如果不是傅行歌和梁雲止有這些能耐,他真的早就讓他們死一百次了。他的安吉拉……

“不!你們沒有!給我繼續!”帕克接過抑製劑,忽然吼了一聲,“在安吉拉完全恢複之前,你們不可能恢複自由的!”他很想先在梁雲止身上試一試,把“初戀之吻”注射給梁雲止,再在梁雲止身上試這支抑製劑。然而抑製劑現在隻有一支,而且,傅行歌那個古怪的女人,如果他把梁雲止怎麽樣了,她肯定不會再繼續像現在這樣研究抑製劑了。

帕克陷入了兩難境地,梁雲止卻抱著傅行歌在實驗室一角用簡陋桌子搭出來的“床”上,開始了兩人三天以來的第一次真正的睡眠。

“梁雲止。”窩在梁雲止懷裏,傅行歌的眼睛都睜不開了,聲音也低啞,帶著一種惹得梁雲止心痛的嬌憨,“我要把這裏炸掉。”

聽到妻子這一聲堅定而且有計劃的抱怨,梁雲止的嘴角微微勾起,吻了一下她的頭頂:“好。”

傅行歌:“不要親我的頭發,我好多天沒洗頭了。”既是階下囚又是實驗狂人,這裏除了廁所什麽也沒有,她有洗頭的機會才怪。

梁雲止笑著又親了一下:“我也沒洗。”

“我們算不算臭臭夫婦。”

“嗯,所以快睡吧,睡醒了我們回家洗頭。”

不知道明天一早帕克發現自己的實驗室又被傅行歌炸掉了一個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呢?梁雲止覺得,那還挺值得期待的,畢竟他的梁太太真的很不好惹。

帕克在安吉拉麵前坐了一夜,那支抑製劑就在他手邊,但是他真的拿不定主意。安吉拉已經腦死亡了,用了她會醒過來嗎?她醒過來之後,還會記得他嗎?如果記得他,也會記得梁雲止吧?梁雲止已經娶了別的女人了,她會很痛苦吧?會不記得他嗎?那樣也不錯,他可以重新和她相處,說不定,她可能會愛上他。但是,首先要確保她真的能醒過來。

就在這樣的猶豫裏,一夜過去了。帕克的性格隱忍陰狠,唯獨在對安吉拉的時候,他會像一個小男孩一樣沒有辦法狠下心做決定。不得不說,傅行歌看他的性格看得很準,所以,帕克再一次被爆炸聲驚醒過來的時候,他幾乎都記不得憤怒了,隻是手裏緊緊地拿著那一支抑製劑,嘴裏很清晰地罵了一句“該死的女人”。

這一次,傅行歌把帕克的這個實驗室也炸得很徹底。雖然在上次爆炸之後,帕克就已經做了很多準備,很多有可能會爆炸的實驗材料都已經清除出了實驗室,然而,有什麽能夠難倒兩個頂尖的化學家呢?一個有頂尖研究設備的實驗室還是被傅行歌和梁雲止給炸毀了,而且,FBI的人也來了。

帕克帶著安吉拉有些狼狽地棄巢而逃的時候,心裏一邊很是怨恨一邊有點兒反省,他是不是不應該綁架傅行歌和梁雲止?這兩人身手不見得多好,能耐也不見得多強,脾氣也怪得很,但就是有辦法讓他看著占便宜其實卻吃了悶虧。

我的世界很大,我的世界很小,我的世界隻有你。——梁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