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蘇南獨白

【有許多事情不可選擇,出生、性別、父母、家庭等,而在我不可逆轉的人生中,我遇到了她。

她比我早出生兩個月,兒時的記憶早已模糊,我想我根本不記得自己出生沒多久的時候,有個奶娃兒睜著懵懂的大眼睛看著我,那一眼,已確定我和她的未來。

青梅竹馬,是一個溫柔且浪漫的詞,至少我是這麽認為。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相較於這些文縐縐的詩詞,我更喜歡數學和物理的嚴謹和無窮變化。

可是,我卻一直記得這首詩。

小時候,我問母親,青梅竹馬是什麽意思,她笑著指了指正在一旁和空氣鬥智鬥勇的胡樂,說:“就是你們這樣。”

我們這樣?

我覺得,我和胡樂有些背離正常的青梅竹馬係列,像程序走偏了,想矯正,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她就比我大了兩個月,卻早已是一副小霸王的模樣,去哪兒都帶著我,走路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總是掛著鼻涕對我說:“蘇南你別怕,我罩著你。”

我麵上點頭,背地裏卻無奈,心想,到底是誰罩著誰。

她和人搶地盤搶輸了,躺在沙地裏耍賴,是我想方設法地把她的玩鬧天堂給奪回來,當然,我用了一些小手段,那時候我不過五歲。

可胡樂這家夥,明顯不懂得什麽叫知恩圖報,反而她更擅長於恩將仇報。

有了好吃的就騙我去撿東西,自己卻吃得和小花貓似的,我隻能假裝哀傷片刻,讓她得意一會兒。

比較可惡的是,她有了新歡總是忘記我這個舊愛,常常玩到天黑回家,才記起被她冷落在角落裏的我。不過我向來不喜歡和她一起鬧騰,我更愛獨自一人安靜地看書。

隻是我不想看她被別人欺負,隻有我能欺負她。

雖然,她經常感受不到我的欺負。

每當這時候,她總是一臉心虛和抱歉,而我能怎麽辦,隻能假裝一下被丟下的傷心欲絕。

這些都不過分,最過分的是她尿床還讓我背黑鍋。我三歲便不尿床了,因為她的嫁禍,我爸媽曾一度以為我六歲了才停止尿床,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百口莫辯的危機。

從那之後,慢慢長大。

我越來越沉默寡言,人說“三歲定八十”,我看著小時候的她,早已知道她長大是什麽模樣了,可這也太跳脫了。

她就像個永動機,永遠不知疲累,玩鬧的精力永遠比學習來得濃厚,每天出門滾一身泥回來,總會受到阿姨的一頓好打。我經過她家門口的時候,總能聽到淒厲的哭叫聲。

那時候,我嘴上說著活該,但腳步卻不聽使喚,總要當從天而降的騎士,拯救她於水火之中。

這一救,就救了十幾年。

我很慶幸,她夠爭氣,能和我上同一個高中。我不知道除了我以外,還有誰能管得住這隻皮猴子。

如果真有孫悟空的話,他老人家肯定願意收她為徒。

果然,上了高中她也不讓我有片刻的省心。

高二分班沒多久,她的物理成績便讓我不忍直視,我用告家長這個最爛俗的借口威脅她,她才肯乖乖接受我的輔導,仿佛還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她的一門心思不在學習上,倒是對文藝晚會興趣滿滿,我想挫挫她的銳氣,始終不答應她的節目,她倒是頗有耐性,三番兩次地黏著我,我以為自己鐵麵無私,但一觸上她的眼睛,我便無條件繳械投降了。

其實我也很沒出息,任憑自己武裝得銅皮鐵骨,都不敵她一個渴求的眼神。

我說過,她從來沒有靠譜過。果然晚會上,她和方曉靜、方子聰的節目便出了狀況,我站在舞台邊上,望著她茫然無措的模樣,聽著下麵觀眾喝倒彩,一股無名火油然而生。也許我覺得,一直隻有我能欺負的家夥讓別人欺負了去,實在讓人無法忍受。

我替她解了圍。

她不但不知道感激,還不知道怎麽認識了高一的轉學生周承光。

第一眼看到他,便不喜歡他,事實證明,我的直覺無比準確。

胡樂這家夥,本就過於奔放,需要一個人好好管束,現在多了一個周承光陪她胡鬧,她更是無法無天,如果是小打小鬧也就算了,可當我知道她想和周承光去鄰市參加演唱會的時候,我再也無法忍受。

我第一次和她發了脾氣,說了狠話。

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生氣居多,還是害怕更多一些。小時候她為了新朋友丟下我的時候,我氣定神閑,因為她遲早會回頭,知道對她最好的那個人永遠在一旁等著她。

可是現在不同,她長大了,分辨力卻沒跟著提高,她也許經受不住**。

最終她還是去了演唱會,我去找她的時候,路途中想過無數次將她揉圓搓扁的方法。比如將她私自外出的事情告訴她爸媽,或者直接將她打包帶回來……

我就像個陰暗的反派,腦袋裏輪番放過無數個計劃,但看到她笑靨如花的模樣,那些氣恨一瞬間全都煙消雲散。我隻有一個念頭,陪著她鬧,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她告訴我,她很喜歡魏森,喜歡他的歌,喜歡他的堅持,喜歡他即便麵對困境,也淡然如風的模樣。她問我,有沒有什麽一直堅持或者為之執著的事情。

那一刻,我隻想到她。

演唱會結束後,我們回酒店,因為酒店房間不夠,我和周承光一間。

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他亦然,但我們都是文明人,不會一言不合打起來,我知道該從哪兒攻擊敵人的軟肋。

我告訴他,千萬不要成為她道路上的絆腳石。他倒是一笑,說誰是絆腳石還不一定。

話不投機半句多,就此作罷。

結果翌日,周承光的報複便到了。他提議再玩一天,更可恨的是她同意了。我心裏窩著火,麵上卻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待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她,讓那些淡定統統見鬼去吧。我將她從女洗手間裏抱出來的那一刻,隻有一個念頭:如果她出事,我不會輕易放過周承光。

好在她福大命大,割了一個闌尾,依舊能鬧能笑能吃東西。

叔叔阿姨催我回去上課,丟下幾天課我毫不在意,但我不想讓她自責,所以選擇答應。

說實話,我隻能等她睡著了才敢走,因為我怕一觸上她的眼睛,便怎麽都硬不下心腸自行離去。大巴啟動的那一刻,我還在想,她醒來看不到我,會不會失落和難過?

應該不會吧,即便有,一頓吃的就可以化解她的這些負麵情緒。

回去後,我才記起沒多久便是她的生日,我旁敲側擊地將這個消息透漏給方曉靜和方子聰,好在他們不算笨,很快便反身找我,讓我加入慶生隊伍中。

我早就定好蛋糕了,她最愛吃的巧克力蛋糕。

我記得有一次,一位長居國外的親戚送了我一盒巧克力,我嫌它們膩得慌,轉送給她。

可她舍不得吃,還放在太陽底下,結果第二天全融化了,她哭得驚天動地,讓所有人哭笑不得。

後來我將融化的巧克力放進模具中再放進冰箱,沒多久便凝成型,她還以為我在變魔術,真是有夠傻,不過也傻得可愛。

但我知道,這次生日的蛋糕她是吃不到了,想象一下她喝粥而方曉靜他們吃蛋糕的模樣,我便忍俊不禁。

讓她貪吃,現世報來了吧。

我一點都不承認這是我的惡作劇。

但為了補償她,我送了她一部新手機,這是她一直想要的。

當然,我不會承認這就是我去餐廳打工的原因。

我隻要她開心,卻不想讓她心生負擔。

她從小身體便好,雖然身體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闌尾,腦袋也缺根筋,但她依舊活力四射,但自這件事後,我明白一個道理,她需要好好管管。

我找著機會便逮著她學習。

她倒好,不知道從哪兒打聽來我要參加全國物理競賽,自己一門心思不想影響我,打擾我。

如果她不想打擾我,就該永遠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內。不,她應該清除我腦內關於她的任何記憶,否則我如何會不受到她的影響。

我要去參加比賽了,臨走前,我問她有什麽話對我說?

她竟然告訴我,讓我帶特產,我又好氣又好笑。

臨走前她告訴我,失敗沒關係,盡力就好,我知道這才是她的真心話。所有人都讓我好好準備,不要辜負大家的期待,隻有她會說失敗了沒什麽。

所以隻有她懂我。

當然,我不會給自己失敗的機會,我喜歡她崇拜地看著我的模樣。當然前提是,我需要準考證參加考試。

我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獨自一人曆經千裏,又是沒帶手機又是丟錢包地來找我。當看到她倒在酒店門口的時候,我無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因為我的心跳是暫停的。

我知道自己不該怪她,等她醒來,我應該安慰感謝她,但胸腔內的一股後怕和怒火無從發泄,我近乎強迫地想著,要是她出事怎麽辦?

我該怎麽辦?

所以當她醒來的時候,我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我對她發了火,換成平時,她早就反擊回去,但這次她隻是沉默著離開。

那纖瘦的背影讓我恨極了自己。

為什麽會說出那些話?為什麽要怪她?為什麽要把她的一番好意拒之門外,我明明就是在擔心她,為什麽不直白言明?

她哭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在我麵前流淚,可唯獨這次的眼淚如同硫酸一般腐蝕著我的心髒。

除了抱著她,我別無其他安慰。

我想青梅竹馬最大的好處便是,永遠不會真的怪罪對方。即便有,想到過去,那顆心便硬不起來,她沒怪我,我很慶幸。

但我沒想到的是,周承光也不期而至,我以為是她告訴了周承光,心裏的苦澀蔓延開來。相比考試的緊張,我更無法壓製心裏那股無名升起的妒火。

直到她告訴我,並不是她將我們的行蹤告訴周承光的,我才鬆了一口氣。

我不是那麽大方的人,尤其在麵對她的事情上。

我知道自己表現得像個幼稚的小男生,這也是我最不齒的事情。

可有時候,情緒是不受自己控製的,再克製理智的人,總會遇到讓他為之瘋狂、失了冷靜的事情。

而我的底線便是胡樂。

周承光觸及了我的底線,我可以很肯定自己厭惡他,他就像是外來敵,想要攻占屬於我的城池,並且他已經躍躍欲試。

我想,我必須做些什麽。

那人是我守護著長大的,與我血肉相連,不分彼此,若她被帶走,那麽我辛苦建立的城池將倏然崩塌。

那天晚會結束後,我和她靠坐在酒店門外的長廊處,她問我想考什麽學校,我反問她,希望我上什麽樣的大學。

她說,隻要是我,一定心想事成。在她心裏,我就像是無所不能的魔術師,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其實我戰戰兢兢,生怕一個回頭,她便消失在我眼前。

我希望未來的路能和她一直走,一如我們在一起的十七年。

方曉靜和方子聰吵架了,他們就像是翻版的我和她,其實這麽說也不怎麽準確,在我和她的關係中,看似我勝一籌,實際上我總是妥協的那一個。

她總說我欺負他,我心底苦笑,到底誰欺負誰。

若我真想欺負她,她還能無所顧忌,恣意瀟灑嗎,也不知道自己一路平順的道路,到底是誰在給她掃除障礙?這個小白眼狼!

她很熱心,無論對什麽。

小到一隻蝴蝶一隻貓,大到一個人,隻要被她的目光鎖定,她便認為那是她的責任。

方曉靜和方子聰這對從小學一路走到高中的發小,因為某些事翻了臉,她比誰都著急,寢食難安不說,作業也是囫圇吞棗。她不高興,太影響我的情緒,我稍稍打聽,隻覺得方子聰這小子真該死。

明明是為了方曉靜好,卻苦於少生了一張好嘴,好在他們最後摒棄前嫌,而她以為這都是自己的功勞,沾沾自喜。

不過就讓她這麽以為吧。

方子聰邀請我們參加篝火晚會,今年以來,我參加過兩次晚會,而這兩次晚會都有必須參加的理由。

當她穿著民族服裝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能明顯感受到自己失序的心跳,可麵上還要裝得一本正經,實在是有些表裏不一。

她不美,但勝在耐看。看久了,她的模樣比任何一個人都要順眼清晰。

不濃不淡的眉,永遠翹起的齊耳短發,鼻尖有顆小痣,眼睛不大,卻勝在有神。我總以為她的眼底藏著滿天星河,否則為什麽我隻要一接觸她的眼睛,便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視線?

出鬼主意的時候,她的眸子會微微眯起;吃飯的時候,她的嘴巴鼓著像鬆鼠;慵懶的時候,卻像是曬著太陽的小貓咪;生氣的時候,張牙舞爪卻毫無殺傷力。

很慶幸,她的每一麵我都知道,也都深刻地印在心裏,偶爾閑暇之時拿出翻一翻,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這些,她肯定不知道,就像她想破腦袋也無法相信我竟然會坐下來寫日記,而日記的對象卻是她。

她也有一本日記,還上了鎖,很不巧的是這是我送給她的。

這家夥,典型的三分鍾熱度,前五天還能細致地記錄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到了最後卻又無疾而終,甚至笨到把日記本遺留在我的書桌上。

很不幸我翻過,我知道偷看別人的日記是一件無恥的事情,但我還是翻了。

果然如我所料,第一天她記錄的字跡幹淨整潔,後兩天便開始潦草了,若不是我從小就認識她,很難辨明她的字跡。

我至今還記得她第一頁記錄的文字。

今天我在路上看到一隻蝴蝶,它不是飛在花叢中,而是雙翅合起,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它翅膀上的花紋依舊是那麽耀眼,但蘇南卻說它即將死亡。

蘇南告訴我,蝴蝶是朝生暮死的生物,當然,這隻是一個比喻,隻是說明蝴蝶的生命極其短暫。

我不明白為什麽越是耀眼的東西失去得越快,比如煙花。

蘇南告訴我,沒有什麽東西是永恒的,我們能做的便是珍惜現在,所以我從今天開始要珍惜現在。比如今天晚上,我要多吃兩碗飯,晚上我媽燉了豬蹄。

最後一句話,破壞了整篇日記的美感。

她就是一個愛吃而單純的小短腿,一直都是,從未改變。

其實這樣很好,人生路上有太多的曲折和荊棘,走過的時候,難免傷痕累累。若是可以,我願為她披荊斬棘,她隻需要在路上留下歡聲笑語即可。

但是,我還是忽略了一些事。

周承光,周承光,這個突如其來的家夥,像是一抹烏雲籠罩在我頭頂,在我以為撥開雲霧的時候,他又重新聚攏。

她提議讓周承光加入學習小組,我拒絕了。

我並不是不了解周承光,恰恰相反,我早已耳聞他的斑斑劣跡。

高一便和老師頂嘴,學習成績差到人神共憤,經常曠課。說不上為所欲為,但他的確太過放縱,這樣的人留在她身邊就是定時炸彈,我實在無法忍受。

而她居然還硬要和這定時炸彈綁在一起。

我的惱火並沒有換回她的及時回頭,她甚至想修複我和周承光之間的關係。月亮湖之行,我看不到周承光想和我握手言和的誠意,倒是他頻頻挑釁於我。我很想和他打一架,若我可以的話,若他無事的話。

萬萬沒想到,周承光這樣一個劣跡斑斑的人,竟然有心髒病。看他白著一張臉生死不明的模樣,我終於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我甚至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小雞肚腸,在生命麵前,什麽都是過眼雲煙,包括我的吃醋和嫉妒。

她很傷心。

從知道周承光的病之後,她告訴我,她終於明白了我曾經說過的那句珍惜眼前的真諦。她在我麵前為了另一個異性流淚,我說不清道不明心底的感受,也許像是黃連被搗碎了,又加了一絲滾油在烈火上灼燒吧。

我答應她不再與周承光作對,我甚至摒棄前嫌,幫他複習功課。我並不期待他感激我,我也不是在贖罪,我隻是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事情,一些也許以後再也沒機會做的事情。

其實周承光也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麽討厭,他自大且目中無人的背後,也隻是虛張聲勢的苦悶。破碎的家庭、虛弱的身體,讓他感到十分孤寂。除了周叔,他身邊竟沒有其他人。

可我也不會改變對他的成見,在我們之間一直橫亙著一個她,而他也知道我心中所想。

在隻有我們兩人的時候,周承光曾問我是不是喜歡她。

我是怎麽回答他的,哦,我與她之間早已不是喜歡與否的問題,我和她誰也離不開誰。

她要陪周承光過年,這是這麽多年以來,她第一次不和我一起過年。我和周承光斬釘截鐵說的那些話,仿佛一個巨大的巴掌,狠狠地打在我的臉上,我被打得措手不及。

我該不理她,該狠下心,讓她嚐嚐沒有我的日子,可到了車站,看著催促著我上火車的爸媽,我卻毫不猶豫地轉頭就跑。

身後傳來他們不解的叫喊聲,而我卻是如釋重負。

罷了,這輩子已經被她吃定了,想再回頭也不可能了,就如同我出生後注定要與她遇見,就像如今,我毫不猶豫地調頭來到她身邊。

她看到我的一瞬間是驚愕的,而我用不耐煩掩飾了心底洶湧的風暴狂瀾,我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和她說明一切,但現在還不能。

我們還有正事沒完成,我沒有資格說出那句話。

大年初一,周承光再一次在我們麵前倒下,這是我過的最不願回憶起的一個年,因為我會想起他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她踉蹌著撲過去的身影。

生命何其脆弱,又何其堅強。

周承光要去國外休養等待心源,他單獨找了我,讓我好好照顧她。他說,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了她,如果他有健康的身體,他會和我競爭到底。而現在,他隻會心不甘情不願地祝福我們。

我笑笑,讓他養好身體盡管和我競爭,如果他競爭得過的話。

周承光的放棄,帶走了一些,也留下了一些,比如她的執著。

過完年,我們走上了高考的軌道,進入了無聲的戰場。我們每一個人都要麵對一場廝殺,最後浴血成鳳。

教導主任找了我和葉顏,商量保送的事情,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表麵上,我說得冠冕堂皇,說自己不想錯過高考。實際上,我是想和她一起參加高考,一起經曆那一場洗禮,一起上同一所大學。

她很快便知道了,氣勢洶洶地質問我,我的回答是什麽?

哦,對,她曾經想看我成為省高考狀元,那麽我便滿足她這願望。

說我任性也好,無聊也罷,就像她說的那般,人不瘋狂枉少年。我一直活得規規矩矩,風平浪靜,要是沒一點漣漪,生活實在太無趣了。

得知她成績的那一刻,我仿佛脫胎換骨,整個人都靜了下來。我知道,我可以說出一直潛藏在心底的那句話了。

胡樂,我喜歡你。

不知從何而起,不知從何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