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瘋狂綁匪

歐陽雙傑先離開了殯儀館,一路上他的腦子裏總是出現譚晶晶與段大旗說話時的樣子,那點小小的細節真能夠說明問題嗎?他又想到了蔣天提到的那個女人,那女人到底是誰,有沒有可能是譚晶晶?

蔣天在接到歐陽雙傑的電話沒多久就趕到了警察局,進了歐陽雙傑的辦公室,他滿臉堆笑地問:“歐陽隊長,您找我?”

“聽聽這段錄音。”歐陽雙傑把譚晶晶說話的那段錄音放了出來,蔣天聽完皺起了眉頭,想了半天才說道:“有點像,但又不太像,說實話,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歐陽雙傑冷冷地望著他。

蔣天苦笑道:“歐陽隊長,我真的聽不出來,你這個畢竟是錄音,和真人說話是兩碼事。”

總不能帶著蔣天去見譚晶晶吧?如果譚晶晶就是那個女人的話,那她一定是認得蔣天的,這樣很容易打草驚蛇。

“你先回去吧,有什麽事情我會再找你,這事情你不能和任何人說。你繼續打那個電話,一旦聯係上那個女人,你就告訴她你已經弄到了她想要的東西,然後想辦法約她見麵。”

晚上,最後一撥來吊唁的人也離開了,譚晶晶走到段大旗和歐陽德淵的麵前:“歐陽伯伯,段叔,夜裏涼,你們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段大旗看了一眼歐陽德淵,歐陽德淵說道:“那好吧,就讓這些年輕人在這兒守著吧,我給小傑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

段大旗說道:“坐我的車吧,我送你。”

兩個人又安慰了譚晶晶幾句便離開了,譚晶晶望著段大旗的車子離去,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車子的副駕駛位上坐著的是王衝,段大旗略有歉意地說道:“小王啊,辛苦你了,害得你都沒能夠好好休息。”

王衝笑道:“我這也是職責所在。”

歐陽德淵歎了口氣:“這個老譚,有什麽不能夠說出來,非得走這條路。”

段大旗說道:“他一定有他的苦衷,能活著誰願意去死?我可還沒活夠呢。”

歐陽德淵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也沒活夠,小傑都還沒結婚,我媳婦、孫子都還沒見過呢,舍不得死!”

不一會兒,車子準備進入市區了。突然,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一下子逼了上來,把他們的車給截停了。王衝反應很快,他對司機說道:“快,倒車!”可是來不及了,後麵又有一輛車子阻住了退路。

從商務車上下來了三四個蒙麵人,一下子就把他們的車子給圍住了。王衝掏出槍來就準備推開車門,但他馬上看清楚了,對方幾個人的手裏也都拿著槍。

王衝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是來保護段大旗的,萬一段大旗真有什麽閃失,自己怎麽和歐陽雙傑、王小虎交代?更何況車子上還坐著歐陽雙傑的父親。

“統統下車。”說話的一個應該是對方領頭的。

段大旗拍了拍王衝的肩膀:“小王,別衝動!”

王衝點了點頭,這個時候確實不能夠衝動,他把槍收了起來。

四個人下了車,說話間那男子看了看王衝:“你是警察?”

王衝挺了下胸:“我是警察,我勸你們最好別亂來,否則遲早我會抓住你們的!”

那男子一槍托狠狠地砸在了王衝的腦袋上:“你他娘的還嘴硬,老子最恨的就是警察!”

王衝還想說什麽,歐陽德淵說道:“小王,閉嘴。”王衝的嘴動了動,還是閉上了。

段大旗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們應該是衝著我來的吧?”

為首那男子冷笑一聲:“你又算哪根蔥?”

段大旗愣了一下,那男子問道:“你們誰姓歐陽?”

歐陽德淵站了出來:“我!”

那男子冷冷地說道:“帶走!”

他的幾個手下抓住歐陽德淵就往商務車走去,那男子又用槍托在王衝的頭上敲了幾下,王衝一頭的血,暈了過去。那兩輛車子揚長而去,段大旗扶著王衝,對已經嚇呆了的司機說道:“趕緊報警!”

歐陽雙傑聽到消息的時候隻覺得腦子“轟”地響了一下,整個人都蒙了。自己的父親被劫持了!

王小虎讓人把王衝送進了醫院,段大旗和司機則跟著回到了刑警隊。歐陽雙傑這時已經平靜下來了,他扶段大旗坐下:“段叔,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段大旗把經過說了一遍。

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這麽說對方是專門衝著我父親來的?”

段大旗點了點頭:“原本我以為他們是衝我來的,可沒想到他們直接就問誰是歐陽,你爸爸才站出來,他們就把人擄走了。”

歐陽雙傑輕聲說道:“段叔叔,你也別自責,這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肖遠山接到消息也趕回了隊裏,他拍了拍歐陽雙傑的肩膀:“歐陽,越是這樣的時候,你越得挺住了。”

王小虎也說道:“我已經把人撒出去了,希望能夠找到他們的蹤影。”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不用找,找也是白找,他們既然肯這麽做,一定是做好了周密的布置的,短時間想要找到他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們綁架我父親應該有他們的目的,我想他們應該會主動和我聯係的。”

肖遠山說道:“那些人怎麽會知道你父親在段大旗的車上?莫不是他們離開殯儀館的時候就已經被盯上了?”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我父親和段大旗都是譚叢波的舊友,譚叢波的喪禮他們自然是要去的,隻要盯住了殯儀館,想要摸清楚我父親的行蹤並不是什麽難事。”

王小虎說道:“我就覺得這件事情與那個譚晶晶有關係,她一直都認為是你逼死了她的父親,她是想報複你吧?”

歐陽雙傑點了支煙說:“我們也別在這兒瞎猜了,估計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聯係我了,到時候就知道他們到底有什麽意圖了。”

一直到十一點鍾,歐陽雙傑都沒有等到對方的電話,他有些著急了,甚至生出了一種去找譚晶晶問個清楚的衝動,問這一切到底是不是她搗的鬼。

手機響了,他迅速地拿了起來,還是那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號碼,是韓冰打來的。

“喂!”

電話那頭傳來韓冰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歐陽隊長,你趕緊帶人來吧,你父親在黔通工業園三號廠房裏。”

歐陽雙傑愣了一下,問:“韓冰,你怎麽了?”韓冰說道:“他們正在找我,我怕是逃不掉了。”

歐陽雙傑又問道:“告訴我,對方到底是什麽人?”

韓冰隻說了一個字,電話就斷了:“煙……”

歐陽雙傑對著手機“喂”了幾聲,來不及細想,他便打電話給王小虎,讓王小虎集合了幾個人,他跟著一起往黔通工業園區趕去。

車上,王小虎聽歐陽雙傑說了和韓冰的通話,說道:“韓冰可能出事了!”歐陽雙傑點了點頭,韓冰最後隻說了一個字就沒了聲響,應該是出事了。

“煙?”王小虎想了想,“你問他對方到底是什麽人,他怎麽說個‘煙’字?”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應該不是‘煙’,而是個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想到了一個人,就說道:“韓冰想說的或許是‘閻’,閻洲的閻。”

王小虎瞪大了眼睛:“閻洲不是已經死了嗎?”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但一直到現在我們都沒能夠確定死的那個人就是閻洲啊。”

王小虎見歐陽雙傑不再說話,也知道他心裏不好受了。

車子進入了黔通工業園區,在距離三號廠房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王小虎看了看廠房的方向說:“歐陽,好像看不到有什麽動靜。”

歐陽雙傑說道:“大家都小心一點,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說罷他揮了揮手,大家分散開來向著三號廠房圍去,手裏都握著槍。

三號廠房的門是關著的,幾個人已經圍到了門邊。歐陽雙傑深深地吸了口氣,抬手讓大家都別動,向廠房大門的兩邊散開。王小虎推開門,屋內安靜得讓人窒息。大家小心翼翼地往裏走去,廠房裏空****的,因為光線不是太好,他們很小心、謹慎。

“那兒!”一個年輕警察突然指著前麵說,不遠的地上躺著一個人,渾身都是血。

歐陽雙傑的心沉了下去,那是自己的父親嗎?他怎麽了?一定沒少受那些人的折磨吧!

“歐陽,快來!”王小虎大叫一聲,歐陽雙傑嚇了一跳,不過他還是迅速地跑了過去。

“這人你認識嗎?”王小虎問道。

歐陽雙傑望著地上躺著的那個人,鬆了口氣,不是自己的父親,不過很快他認出這個人是韓冰!他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韓冰的鼻息,韓冰已經沒氣了,他脖子上還有紅色的瘀痕,他是被勒死的。

“他就是韓冰!”歐陽雙傑歎了口氣,他一直都在擔心韓冰,卻不曾想韓冰真的出事了,那個電話竟是韓冰打給自己的最後一個電話。

這時在四周檢查完畢的幾個人也都圍了過來,王小虎說道:“去找找這兒的負責人還有保安,了解下情況!”

歐陽雙傑有些沮喪,王小虎輕聲對他說:“歐陽,你也別擔心了,伯父應該不會有事的。”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我是覺得韓冰死得冤枉,假如他能夠早一些把一切都告訴我們,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王小虎望著韓冰的屍體也輕歎道:“是啊,不知道他是太自信,還是對我們警察有懷疑。”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他是對我沒有足夠的信任。他在一開始時就查到了我和閻洲的交情,那時他覺得我可能會因為閻洲而徇私,於是他不斷地試探我,打算一步步建立起對我的信任。”

路上,王小虎說道:“歐陽,你是不是已經認定了這一切都是閻洲做的?”

歐陽雙傑說道:“我知道閻洲的能力,他是個很有天賦的刑警,但如果他真要犯罪,也是個天才的罪犯,就算他並不是掌控整個大局的幕後黑手,也必然是其中的主腦之一。韓冰雖然死了,可我相信他一定留下了些什麽給我們,隻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把那些東西藏在了什麽地方。”

歐陽雙傑要去見譚晶晶,他要聽聽譚晶晶對譚叢波自殺這件事有什麽看法。他這並不是衝動,他自認能夠從譚晶晶的反應看出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和她有關係。

車子到了殯儀館,今天來吊唁的人少了許多,譚晶晶正跪在靈前燒著紙錢。她沒有發現歐陽雙傑的到來,歐陽雙傑在她的身邊蹲下,也拿起了一遝紙錢燒了起來。

譚晶晶這才看到了歐陽雙傑,她望了他一眼,然後又專注地燒著紙錢,不過嘴裏卻說道:“歐陽伯伯的事情我聽說了。”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把父親給救回來的。”

譚晶晶歎了口氣:“你其實不用過來的,現在你應該陪在伯母身邊。”

歐陽雙傑沒有說話,斜眼望著譚晶晶,譚晶晶並沒有回避他的目光,而是勇敢地迎了上去:“你這眼神該不會是懷疑我綁架了歐陽伯伯吧?”

歐陽雙傑問道:“你會這麽做嗎?”

“你說呢?”譚晶晶反問他。

歐陽雙傑望向譚叢波的遺像:“你不是一直都覺得是我害死了你父親嗎?”

譚晶晶搖了搖頭:“我那也是一時的氣話。”

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這麽說來你知道我要問的那些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嘍?”

譚晶晶說道:“我當然知道,等喪事辦完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就是不知道你是否能等了。歐陽,其實有時候我們都太執著了,退一步或許對大家都有好處。”

“你這話我可以當作威脅嗎?”歐陽雙傑冷冷地問道。

譚晶晶苦笑了一下:“不,這不是威脅,隻是善意的提醒罷了。”

歐陽雙傑站了起來:“晶晶姐,其實我多希望能夠回到從前啊,我們能夠真正像姐弟一般。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我們長大以後會變得這麽陌生了?曾經那種純真的情感都去哪兒了?”

譚晶晶淡淡地說道:“這個世界在不停地變化,人自然也是會變的。小時候無憂無慮,什麽都不用去想,不用為現實而煩惱,可是現在可能嗎?”

歐陽雙傑沒有再說什麽,他在心裏已經肯定了自己當初的假設,譚晶晶肯定和那些人有關係。

“晶晶姐,你說我爸他會有危險嗎?”歐陽雙傑輕聲問道。

譚晶晶愣了一下,搖了搖頭:“這個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歐陽伯伯是個好人,應該不會有事的。”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那就好,晶晶姐,我就先告辭了。”譚晶晶看著歐陽雙傑離開,直到歐陽雙傑的車子駛出了她的視線,她才長長地歎了口氣。

歐陽雙傑的電話響了,竟然還是韓冰的那個號碼,歐陽雙傑一個急刹車就把車停到了路邊,抓起了電話說:“喂!”

電話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陌生,歐陽雙傑知道這一定是經過處理的。

“歐陽隊長,你好!”

歐陽雙傑說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這樣躲躲閃閃的,就那麽怕見光嗎?”

“歐陽隊長,你別激動,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該好好聽我說,而不是這樣沒禮貌打斷我的話,你就算不尊重我,也應該尊重一下歐陽老先生吧!”

男人說完,歐陽雙傑便聽到了父親的聲音:“小傑,別管我,我……”他還沒說完,就隻剩“唔唔”的聲音,應該是嘴被堵上了。

“怎麽樣,再次聽到你父親的聲音應該很激動吧?”

歐陽雙傑的怒火一下子就熄滅了,他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衝動,他要聽聽對方會提出什麽樣的條件。

“說吧,你想怎麽樣?”歐陽雙傑已經平靜下來了。

“歐陽隊長,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我想怎麽樣。”男人的語氣很是囂張。

歐陽雙傑說道:“你還是明說吧!”

男人歎了口氣:“其實你早就猜到了我是誰,是吧?”

歐陽雙傑沒有說話,他確實已經猜到了,對方就是自己曾經的好兄弟閻洲。

“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那晚我為什麽要阻止他們除掉你。”閻洲也不再掩飾,幹脆把變聲裝置給取掉了,還原了他本來的聲音。

歐陽雙傑說道:“你是想告訴我,你的心裏還念著那份舊情是吧?”

閻洲笑了:“你覺得不是嗎?其實當你第一次到寒城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之間的較量已經開始了。我對你太了解了,一旦讓你盯上,沒得到一個結果你是不會罷休的!”

“我兩次到寒城你都有機會除掉我。”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

“那是我的地盤,可是我真心不希望那樣。你知道,像我這樣的人,一輩子有一個像你這樣的朋友並不容易,我很在乎我們之間的友誼,也看重我們曾經的那段感情。但我沒有辦法,從我走上這條路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回頭了。那晚我確實是想除掉你的,可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又動搖了。所以我隻得詐死,我希望這樣能夠讓你放棄對我的追查。但我也知道,我的詐死瞞得了你一時,卻瞞不了你一世。我不恨你,我恨那個韓冰,如果不是他多事,我又怎麽會暴露呢?所以他必須死!”

歐陽雙傑沒有說話,他希望閻洲能夠多說一點,他心裏有很多疑團,需要有人解惑。

“好了,歐陽,反正我是躲不掉了。既然你不肯高抬貴手,我就隻能靠我自己了。我把伯父請來了,你不是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嗎?那我給你個提示,停止調查!不過你放心,你手上的案子,我會讓你對上級有個很好的交代。你歐陽雙傑還能夠繼續做你的神探,而我則繼續我的逍遙日子,最重要的是你父親也能夠長命百歲!”

歐陽雙傑歎了口氣:“閻洲,我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沒想到你竟然變成了這樣。閻洲,看在大家朋友一場的分兒上,聽我一句勸,罷手吧,自己去投案自首,爭取……”

閻洲不等歐陽雙傑說完就打斷了他:“爭取寬大處理是吧?歐陽,我也做過警察,假如當初沒有離開警隊,我今天混得也不一定就比你差多少。你別以為我不懂法,你覺得我這樣子去投案還有寬大嗎?等待我的隻會是死刑!我手上有籌碼,這交易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說完閻洲就掛斷了電話。

怎麽辦?一麵是親情,一麵是職責,歐陽雙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早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根本就沒有退路,沒有選擇。既然閻洲已經跳出來了,那自己就隻有應戰了。回到局裏,歐陽雙傑讓許霖通知王小虎和三個中隊長,叫他們都到他辦公室來開個短會,他有任務要布置,肖遠山和馮開林那邊他親自打了電話。

肖遠山和馮開林來到了會議室,他們已經決定了,如果歐陽雙傑真要實施那個計劃的話,他們會阻止他。雖然歐陽雙傑並沒有把計劃很可能會傷害到歐陽德淵的事情告訴他們,可是他們心裏都清楚,隻要歐陽雙傑和閻洲正麵交鋒,閻洲不可能不拿歐陽德淵做文章。歐陽雙傑說過,閻洲也曾經是一個優秀的刑警,兩人棋逢對手,這場對手戲會很精彩,但同樣也會很殘酷。

歐陽雙傑看了看在座的人,清了下喉嚨:“現在我先給大家通報一下案情!”

接著他就把這兩天來與譚晶晶的接觸以及之後與閻洲的通話都說了一遍。

王小虎清了清嗓子說:“我個人覺得不應該向他們妥協,因為我們的妥協不一定就能得到我們期望的結果,我不相信犯罪分子會真有信義可言。當然,歐陽老爺子的安危我們也不能不顧,我個人建議,拖時間、尋戰機。隻要能夠拖延時間,我們就有可能找到線索。那個閻洲玩兒這一手不也是希望拖延時間嗎?時間對哪一方來說都很重要,所以我們一定要趕在他們前麵,來個快手打慢手!”

兩個中隊長都點了點頭,從原則上來說,王小虎這樣做倒是很得體的。

肖遠山皺起了眉頭:“那你說接下來該怎麽辦?別扯虛的,來點具體的。”

王小虎讓肖遠山給問住了,這個“拖字訣”他也是剛剛想明白的,要讓他說出具體的想法,他還真是沒有。

“王隊說得沒錯,我們現在必須得拖,得讓他們覺得我們想和他們談條件。閻洲已經給我提出了條件,他和我認識這麽久,對我應該很了解,知道我是不可能用原則做交易的。他以為綁架了我的老父親就能夠逼我就範,那是打錯了如意算盤。”歐陽雙傑的情緒有些激動,他說著就站了起來。

在場的人心裏也都覺得有些堵,他們已經明白了歐陽雙傑的意思,歐陽雙傑表明了他自己的態度,那就是絕不妥協!

大家都望向歐陽雙傑,他們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他應該是有了什麽計劃。

“下麵我做下布置,今天譚叢波火化,在公墓安葬,老傅,你帶人把譚晶晶給我請回來。她說過,喪事結束,她會給我一個交代,我倒要看看她會說些什麽。另外小虎,把對段大旗幾個人的保護全都撤了!”

王小虎愣了一下:“撤了?”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撤了,從明裏的保護轉入暗中的監視,我知道這樣保護的難度會增加,但必須給他們這個空當,同時也是讓閻洲感覺到我的誠意。”他又望向晉慈:“老晉,一會兒散了會你把‘苗醫堂’的張奇鬆給我弄回來,這樣,你和藥監局、衛生局聯係一下,讓他們成立一個聯合調研組,對‘苗醫堂’的研發、生產等相關部門進行一次調查。”

肖遠山不解地問道:“歐陽,你這是什麽意思,怎麽就對上‘苗醫堂’了?”

“雖然我不能確定‘苗醫堂’是不是有問題,但張奇鬆我是接觸過的,他應該沒有說實話,不知道他到底隱瞞了什麽。譚晶晶的所作所為也很有問題,我懷疑她這次回來不僅僅是為了料理譚叢波的後事,而是懷著其他的目的。我個人感覺她與現今掌舵‘苗醫堂’的段大旗之間應該還有其他的秘密。”

馮開林點了點頭:“我們對‘苗醫堂’出手,一來可能從中查到些什麽蛛絲馬跡,二來也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肖遠山說道:“這樣一來我們的動靜就不小了,說是拖,可是閻洲會不會覺得這是我們在反擊?”

歐陽雙傑冷笑一聲:“還真得讓他知道我們是在反擊,他是拿住了籌碼,可我們得讓他知道,他手中的籌碼並不是萬能的,我們有這個能力與之對抗。談要談,打也要打,但我們要掌握尺度,而不是真正要和他們撕破臉!”

馮開林也開口了:“我讓高屹和曾玉強也加大禁毒的力度,一是要讓他們在本地沒有出貨的市場;二是對所有出入口嚴防死守;第三,對各農林區域進行大力排查,查源頭,阻出口,一定要把他們給逼急了!”

歐陽雙傑說道:“我覺得基地應該就在黔州,隻是相對隱蔽。段大旗他們曾經說過,那個基地在滇緬邊境,不過我想這應該是個煙幕。如果是我,我也會把基地放在黔州,因為就連我們都不會相信,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會有這樣一個毒品種植基地!”

譚晶晶被請到了公安局。

“父親的事情我知道的並不多,但我覺得他應該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這次他把我和我媽給送到國外去的時候,我的心裏就很不踏實,總覺得會出什麽事。”譚晶晶終於開口了,可是她卻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把一切的責任都推給了譚叢波。歐陽雙傑有些失望,並不是因為沒能在譚晶晶身上找到突破口,而是為譚叢波感到痛心與惋惜。

歐陽雙傑說道:“晶晶姐,據我所知,‘苗醫堂’成立初期的那些方子都是你經手的?”

譚晶晶說是的,她說那個時候公司才成立,資金也比較緊張,就沒有放手讓研發部門去做這件事情,不過她去收購藥方的時候倒是都有研發部門的人跟著的。

“哦?是嗎?可是你們被騙的那次好像是你一個人去的吧?”歐陽雙傑質疑道。

譚晶晶歎了口氣:“是的,那次是個例外,平日裏跟著我出差的都是研發部的負責人張工,偏偏那次張工的家裏有事,所以就沒能夠跟我一塊兒去。但我也不是一個人去的,當時和我一道的還有研發部的一個小夥子,是張工讓他跟著我的,張工對他的評價很高,說他出身於草藥世家,帶著他準沒錯。如果不是他的慫恿,我當時也下不了那個決心,主要是賣家也沒有給我們太多驗證的時間,因為還有一家競爭對手也在打這方子的主意。”

歐陽雙傑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段,他問道:“那小夥子叫什麽名字?”

“叫榮勝,早就離開公司了,因為收了那方子,張工把他臭罵了一頓,沒多久他就離職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之後我去人力資源部查過,沒有一點兒關於這個榮勝的資料。”

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什麽意思?”

“榮勝確實在我們公司待過,可是公司沒有他的資料!我問過人力資源部的人,人力資源部的主管說還是他親自給榮勝辦的入職與離職手續呢,按說榮勝的資料應該是存檔的,可電腦裏也沒有任何關於他的信息。”

謝欣問道:“你是怎麽想到要去查他的檔案的?”

譚晶晶說道:“因為那方子的事,我越想越想不通,張工說榮勝家可是苗醫世家,我就想看看他到底是什麽背景!”

歐陽雙傑輕聲說道:“你就沒有去質問過張奇鬆?”

“張奇鬆?那是個老滑頭,在聽說我們被騙以後,他就說他早就和我說過,小方子隨便收,價格不貴就沒事,大方子最好是大家研究研究再說。但當時收那方子的時候我可是和他打過電話的,對方催得急,並且還有一家叫‘醫聖館’的藥業公司也對那方子虎視眈眈。”

“‘醫聖館’?”歐陽雙傑好奇地問道。

譚晶晶苦笑了一下:“哪有什麽‘醫聖館’,後來我才明白過來,分明就是個托,也是這個騙局中的一個環節,為的就是把我們套進去。”

歐陽雙傑沒有說話,譚晶晶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如果是真話,那麽譚晶晶知道的還真不多,不過他又回想到了譚晶晶在譚叢波靈堂時的那些表現,他也吃不太準了。

“張奇鬆,知道為什麽把你帶到這兒來嗎?”歐陽雙傑望著這個“苗醫堂”研發部門的主管,冷冷地問道。

張奇鬆搖了搖頭,一臉的無辜:“歐陽隊長,我該說的上次都已經說了,我真的沒有一點兒隱瞞!”

“你再好好想想,你真是沒有一點兒隱瞞嗎?要不要我給你一點兒提示,榮勝這個名字你應該不陌生吧?”

張奇鬆的臉色微微一變:“榮勝?對了,我想起來了,小譚總被假藥方騙也和他有關係,原本那次應該是我陪小譚總去的,因為我身體不適就讓榮勝去了。榮勝來應聘的時候就說過他出身於苗醫世家,對中草藥學也很有研究,他是我麵試的,隻是沒想會出了那檔子事兒!”

“據我所知,譚晶晶在收方子之前,為了謹慎起見還親自和你通過電話的。”

張奇鬆點了點頭:“對啊,她是給我打過一個電話,電話裏我聽她念了一遍那個方子,感覺有些似是而非。但我又沒有親眼看到,而且這方子還涉及這麽大一筆費用,我怎麽也沒想到小譚總會這麽兒戲,怎麽說也該把方子拿回來好好研究一下,這東西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所以我讓小譚總直接和譚總溝通一下,這麽重要的決策還是由他們來做吧,畢竟那錢是他們的。”

“張工,你在業內混的時間也不短了,我想問問,你是否聽說過一個‘醫聖館’?”歐陽雙傑又問道。

張奇鬆搖了搖頭:“這個還真沒聽說過,怎麽了?”歐陽雙傑說沒什麽,之後歐陽雙傑又問了他一些關於在“苗醫堂”進行藥品研發的事情,張奇鬆倒是有問必答。

“苗醫堂”的總經理辦公室裏,段大旗正陰沉著臉,一大早,工商、稅務、藥監、質檢這些部門的人都來了,說是例行檢查,可他看得出來,人家根本就是衝著“苗醫堂”來的。

從昨晚起,林城市警方突然加大了禁毒的力度,所有的娛樂場所都被波及,一些以毒養吸的小混混全都被一鍋端了。根據他們的供認,警方還抓了幾個小毒販,下一步就準備是順藤摸瓜了。

歐陽雙傑坐在辦公室裏,他心裏清楚,今天這一係列的行動對對方來說應該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相信,要不了多久閻洲就會給自己來電話了,接下來他們之間還有得談。閻洲需要時間,無外乎就是要把資金轉移,又或者是把手裏還沒有銷完的貨變成現錢,還有就是把自己的那些犯罪證據毀掉,所以歐陽雙傑覺得不能夠讓他進行得太順利,必須給他製造一些障礙,讓他放慢動作。

到快下班的時候,那個號碼又打了過來,看來閻洲確實忍不住了,歐陽雙傑接聽了電話。

“歐陽,你什麽意思?”閻洲冷冷地問道。

歐陽雙傑笑了:“老同學,我能有什麽意思?我什麽都沒有做,我們的人也什麽都沒做,你還想讓我怎樣?”

閻洲冷哼一聲:“你少給我裝蒜,昨晚禁毒大隊的行動是不是你的意思?”

歐陽雙傑歎了口氣:“閻洲,虧你也是從警察局出去的,禁毒大隊和我們刑警大隊根本就是兩個部門,我怎麽可能支使得動他們?”

閻洲像是冷靜了下來,說:“歐陽,希望你別忘記了,伯父還在我們手裏。”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閻洲,你讓我別再查,我已經照辦了,我甚至已經把去保護那幾個人的人都撤回了,你還想我怎麽樣?至於禁毒那邊的事情,確實與我沒什麽關係。”

“那‘苗醫堂’那邊呢?一下子所有部門都找上門去了,別告訴我說這其中沒有你們的影子!”

閻洲為什麽要提及“苗醫堂”?他是何等精明的一個人?就算“苗醫堂”真的與他有什麽關係,他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提起。

歐陽雙傑一時間無法判斷出閻洲的意圖,他說道:“‘苗醫堂’的事情我確實不清楚,不是我幹的,無論是譚家還是段家,和我們家都有著很深的淵源。譚叢波雖然不在了,可是現在‘苗醫堂’是段大旗在掌舵,況且我和譚晶晶也有姐弟的情分,我怎麽會做這樣落井下石的事情呢?”

閻洲聽歐陽雙傑這麽說,就說道:“歐陽,麻煩你想想辦法,讓禁毒大隊那邊別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我相信這對你來說應該不算是什麽難事。”他一下子又回到了這個話題上,“苗醫堂”的事情不再提了。

“我隻能說試試,我可不敢打包票。”

歐陽雙傑剛說完,閻洲就說道:“你必須辦到,否則……”

他沒有說完,歐陽雙傑歎了口氣說:“閻洲,我們見個麵吧,我真的有很多話想好好問問你。”

閻洲顯然沒想到歐陽雙傑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半天才說道:“見麵就算了,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你,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們就人各天涯,相見不如懷念!”說完,閻洲就掛斷了電話。

歐陽雙傑呆在了那兒,閻洲說“人各天涯,相見不如懷念”,看來自己的推測沒有錯,閻洲這是要逃。

歐陽雙傑去了馮開林的辦公室,他輕輕敲了下虛掩著的門,裏麵傳來馮開林的聲音:“進來!”歐陽雙傑這才推門進去。

“馮局!”歐陽雙傑走到馮開林的辦公桌前,馮開林站起來,讓歐陽雙傑在沙發上坐下了。

“閻洲剛才給我打過電話了。”接著他就把電話的內容說了一遍,馮開林聽了很是興奮:“他坐不住了就是好事,看來我們一定是觸及他的某根神經了。”

歐陽雙傑說道:“馮局,現在看來他還沒有真正被逼急,他不願意坐下來和我好好談,說明我手上還沒有能讓他坐下來談的籌碼。”

馮開林笑了:“你的意思是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

歐陽雙傑“嗯”了一聲:“是的,再打狠一些,把他打痛,那樣他才能真正想要坐下來和我們談。”

馮開林有些擔心:“可是你父親還在他們的手裏,我怕……”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如果一直讓他掌握著主動權,我父親的安危就更成問題了。再說了,他知道我們投鼠忌器,我們能夠妥協一次,就能夠妥協第二次、第三次,就永遠都要被他牽著鼻子走。隻有我們強硬起來,他才會有所忌憚,就算他抓了我的父親,諒他也不敢亂來。他是聰明人,自然也能夠讀懂我的用意!”

許霖氣喘籲籲地闖進了歐陽雙傑的辦公室,說:“歐陽老師,你讓我查的那個榮勝,我查到了!”

“別著急,慢慢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歐陽雙傑好奇地問道。

“我就在林城及周邊的縣城轉了一圈,凡涉及這個行業的我都打聽了一遍。一個服務員看到了照片,他說這是麻家的老六,是縣裏老中醫麻得旺的小兒子,叫麻兵,大家都叫他麻老六。麻老六前兩年就離開縣裏了,說是在省城的哪個大公司做事,隔三岔五地倒也回曲陽看他那生病的老爹。”

歐陽雙傑問道:“那你找到人了嗎?”

許霖點了點頭:“找到了,他給麻得旺留下了一個聯係電話,還有地址,我照著地址找到了他,人被我弄回來了。”說到這兒,許霖故作神秘地說道,“歐陽老師,你猜,這個麻老六躲在哪兒?”

許霖笑道:“深度傳媒!他竟然是深度傳媒的員工,就住在公司的宿舍。”

“深度傳媒?”這個答案真讓他感到震驚,麻兵躲在“深度傳媒”,那是段大旗的公司,難道這真的隻是個偶然?

“你把他帶回來,‘深度傳媒’的人知道嗎?”歐陽雙傑問道。

許霖點了點頭:“知道,不過我說了,是想請他來協助我們的調查。”

“我去見見這個麻兵!”

麻兵果然就是那個榮勝,歐陽雙傑看過他的照片。麻兵陰沉著臉,見歐陽雙傑進來就站了起來問:“你們憑什麽抓我?”

歐陽雙傑笑了:“麻兵是吧?你最好老實點,你在深度傳媒有多長時間了?”

麻兵愣了一下,他回答道:“六年,不,差不多七年了。”

“六七年,你確定?”歐陽雙傑淡淡地問道。

麻兵不屑地說:“我自己的事情我能不確定嗎?”

歐陽雙傑冷笑道:“榮勝這個名字你熟悉吧?”聽到“榮勝”這個名字,麻兵就像被電擊了一般,他的嘴動了動,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許霖在一旁說道:“麻兵,問你話呢,榮勝這名字你應該不陌生吧?”

“這是我在‘苗醫堂’時用過的名字。”

歐陽雙傑說道:“好好回憶回憶吧,最好想清楚了再說。”

麻兵說道:“榮勝確實是我在‘苗醫堂’時用過的名字,不過那事真不關我的事,是我們段總讓我這麽做的。他這是利用我把‘苗醫堂’的譚總給坑了!那個破方子竟然騙了人家兩百萬!”

歐陽雙傑再次感到震驚,按麻兵說的,這個局竟然是段大旗設的!

“這麽說當時你就知道那方子是假的了?”許霖問道。

麻兵笑了:“我當然知道,因為那方子是我寫的,就是一味養生的方子。我家是中醫世家,搞個沒有技術含量的方子自然也不是什麽難事。”

“照你說來,你是先進了深度傳媒,然後段大旗才讓你到‘苗醫堂’去的?你去‘苗醫堂’就是為了給譚家設這麽一個局?”

麻兵沒有否認:“是的,完事以後我也很是擔心,這根本就是詐騙呢。可是段總說了,一切他都安排好了,不會有我什麽事的。再說了,事成之後我能夠拿到五十萬,我家裏什麽樣子你們也知道,五十萬對我們來說那可是天文數字,我能不動心嗎?”

所以麻兵不僅答應了段大旗做這件事情,而且還特別積極。

歐陽雙傑很納悶兒,假如真是這樣,段大旗為什麽要把麻兵留在林城,留在深度傳媒?可是麻兵卻堅定地說那就是段大旗讓他幹的。從羈押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歐陽雙傑的腦子裏一片混亂。

歐陽雙傑來到段大旗的辦公室,將麻兵的事告訴了他。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麻兵是這麽說的。”

段大旗用力搖了搖頭:“我真不認識這個人,你想想,我和老譚是什麽關係,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們是在深度的員工宿舍找到他的,他給他父親留下的電話和地址都是深度的!”歐陽雙傑的眼睛望著段大旗,他要看看段大旗怎麽向自己解釋。

段大旗苦笑了一下:“你可以到公司裏去查查,我們的人事檔案裏是不是真有這一號人。還有,我也可以和他當麵對質,我倒想問問他,為什麽要這麽說?他到底有什麽目的?憑什麽這麽誣陷我!”

“那就勞煩段叔跟我去一趟吧,你也見見這個麻兵!”

段大旗還真跟著歐陽雙傑去了警察局,但令歐陽雙傑驚訝的一幕出現了,麻兵竟然真不認識段大旗,他告訴歐陽雙傑,段大旗並不是他說的那個段總。

“你在深度傳媒待了六七年,不會真不認識公司的老總吧?”歐陽雙傑很是鬱悶,他感覺自己被麻兵耍了。

“你真是段大旗?”麻兵皺著眉頭。

段大旗笑了:“是的,我就是段大旗,你不是說你認識我嗎?”

麻兵的神情很是怪異:“不可能,你怎麽可能是段大旗?我經常見段總,你怎麽可能是段總呢?”

段大旗問道:“小夥子,你是在公司的哪個部門?”

麻兵說道:“企劃部,我是企劃部的主管,我手下還有三四個人呢!”

段大旗笑得更厲害了:“企劃部,你知道企劃部是做什麽的嗎?還主管,這麽多年,深度傳媒什麽企劃是你做的,你倒是給我說道說道!”

麻兵傻眼了,他仔細回憶了一下,這些年他還真的沒做過什麽事,公司也很少給他們派活兒。他問過那個段總,但那個段總說他是勞苦功高,給他一個清閑的職位,就當是讓他高薪養老了。

許霖也皺著眉頭:“段總,青山小區十二棟B座是你們公司給員工安排的宿舍吧?”

段大旗說道:“公司是在青山小區給員工租了幾套房子,不過十二樓B座絕對不是我們的,我們租的在十樓和十一樓,這些你們可以去公司總辦查的,都有記錄。”

許霖苦著臉對歐陽雙傑說道:“我找到麻兵的時候,那宿舍裏還有三四個人,都說是深度的員工,和他一個部門的!”許霖說著指了一下麻兵。

歐陽雙傑沒有說什麽,段大旗說道:“小傑,事情弄清楚了吧?是有人冒用了深度傳媒的名頭,假冒我幹的事兒,與我沒有任何關係!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走了,我知道你們的工作也很忙,就不打擾了!”

歐陽雙傑把段大旗送下了樓,他尷尬地說道:“段叔,真是對不起,讓你白跑了一趟。”

歐陽雙傑想不明白,那個假段總為什麽要這麽做?利用完麻兵,直接給他一筆錢讓他遠走高飛不就完了?為什麽還要養他這麽多年?不但養著他,還養了幾個閑人,目的何在?

“麻兵,抬起頭來!”歐陽雙傑沉著臉,望著麻兵。

麻兵望向歐陽雙傑,歐陽雙傑冷冷地說道:“麻兵,膽兒不小啊,敢撒這樣的彌天大謊!”

麻兵一臉茫然:“歐陽隊長,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歐陽雙傑冷笑道:“你在‘深度傳媒’已經六七年了,六七年了你竟然沒懷疑過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在‘深度’,沒懷疑過那個段總是假的?”

麻兵沒有說話,眼神也有些閃爍,終於,他望著歐陽雙傑說:“歐陽隊長,其實人有時候糊塗些好,我懷疑那麽多幹嗎?我知道這其中是有問題,可是去哪兒攤這樣的好事?管他段總是真的假的,管他深度傳媒是真的假的,那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歐陽雙傑問道:“你就不怕哪天事發被人家給賣了?”

麻兵說道:“哪能不怕呢?最初的那一年我確實很怕,所以剛辦完那件事時,我還真東躲西藏了一陣子。”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王小虎說道:“歐陽,畫師來了。”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那你就招呼著吧,趕緊把那人的像畫出來,然後設法把他找出來。”

歐陽雙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大約一個半小時後,王小虎拿著畫像走進了他的辦公室說:“歐陽,你看看這畫像上的人是誰!”

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既然王小虎這麽說,那個人應該是自己認識至少是見過的。

他接過王小虎遞過來的那畫像看了一眼,驚訝道:“是他?”

王小虎點了點頭:“沒想到吧?”

歐陽雙傑確實沒有想到,畫像上的人竟然會是已經死了的杜俊,他苦笑了一下:“這個麻兵在玩我們呢?杜俊可是比段大旗還要有名,他不會真的連杜俊都不認識吧?”

王小虎說道:“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杜俊比段大旗低調得多,威騰礦業拋頭露麵的事情大都是唐軍出麵的。”

歐陽雙傑歎了口氣:“杜俊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另外,你說杜俊為什麽會這麽做?如果杜俊真是設下這個騙局的始作俑者,為什麽先死的人會是他?”

歐陽雙傑準備去見段大旗,他覺得這件事情應該讓段大旗知道。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段大旗見麻兵的時候,他從段大旗的身上看到一些表演的痕跡,就像是麻兵和段大旗在合著演戲一般。這讓他有些費解,段大旗、杜俊與這個麻兵之間是不是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故事呢?

歐陽雙傑說他正在回局裏的路上,肖遠山讓他馬上到唐荃家去一趟,唐軍出事了。

“唐軍怎麽了?”歐陽雙傑問道。

肖遠山歎了口氣:“應該是入室盜竊吧,讓唐軍給撞上了,人被捅了幾刀,好在還有氣,已經送醫院了,醫生正在全力搶救,能不能挺過來還難說。”

歐陽雙傑很快就趕到了,看唐荃那樣子,她是被嚇壞了,一個女警察正在陪她說話。肖遠山見歐陽雙傑來了,就悄悄把他拉到了一邊說:“歐陽,我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大白天的入室盜竊,還捅傷人,怎麽都有些說不過去。”

“你是懷疑他們是故意對唐軍下手?”

肖遠山點了點頭:“可惜唐荃什麽都沒看到,她聽到動靜趕到書房的時候,唐軍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了。”

“唐軍是在書房出事的?家裏有沒有丟什麽值錢的東西?”

肖遠山笑了:“這才是我叫你來的真正原因,家裏並沒有丟什麽值錢的東西,可是書房和唐軍的臥室都被翻得亂七八糟的!”

歐陽雙傑明白了:“你覺得他們可能是在尋找什麽重要的東西,讓唐軍撞見了,唐軍才被他們給捅了?”

“歹徒一共是三個人,他們雖然不能夠完全避開監控畫麵,可是從監控裏我們卻無法看清任何一個人的樣子。從監控來看,他們進入小區、潛進唐家的動作很快,離開的動作也很迅速。特別是現場,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普通的入室盜竊者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

“唐軍應該是看到了他們的麵目的。”歐陽雙傑說道。

肖遠山歎了口氣:“可惜唐軍現在這個樣子,能不能挺過來還難說,就算他真看見了,想等到他開口至少還要兩三天的時間。”

“老肖,你說對方為什麽沒把唐軍給弄死?捅了好幾刀竟然還給他留下口氣,以他們這麽專業的水平,不應該出現這樣的紕漏啊!”

歐陽雙傑的問題把肖遠山給問住了。

“我的意思很簡單,他們留下唐軍一條命應該是有他們的目的,他們很可能想借著唐軍的嘴告訴我們一些什麽。”

肖遠山一頭霧水:“他們要想告訴我們什麽,為什麽又非得把唐軍弄成這樣?”

歐陽雙傑想了想說:“或許是他們還沒有找到那東西,而唐軍興許知道那東西在哪兒。他們怕自己找不到,所以留下唐軍,也算給他們自己留了條後路。趕緊組織人手,我們也趁著機會把這屋子好好搜搜,看看他們要找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在征得唐荃同意後,歐陽雙傑他們對唐家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搜查,不過也是一無所獲。這時醫院那邊打來電話,說唐軍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暫時還昏迷著,至於什麽時候能醒過來,那就說不準了。

他抱起了雙手,眼睛緊緊地盯著白板。他很想弄清楚,閻洲和段大旗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看了半天,他又在段大旗的名字下邊寫下了陸新的名字,連了一條直線,直線旁邊又寫了幾個字:知密而死!

陸新應該是知道了閻洲與段大旗的什麽秘密,才惹來了殺身之禍,同樣因為知密而死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韓冰。

歐陽雙傑把韓冰的名字寫在了陸新的旁邊,他暗暗想著,陸新到底在這個案子裏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他又是怎麽知道“致命**”這個計劃的?歐陽雙傑把陸新和韓冰的名字也連到了一起,假設陸新與韓冰之間有什麽聯係,那麽陸新知道什麽秘密也就說得通了。還有陸新的那個酒吧也有問題,李丹和冷豔都說過,“殘生”酒吧的客人很奇怪,大多都是連去三天,以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了。之前自己還以為陸新那是在收錢殺人,可是除了杜俊之外,並沒有發現有其他的客人死亡,那麽自己之前的推斷就有問題。他做的不是殺人的交易,又是什麽交易呢?

歐陽雙傑輕輕地歎了口氣。

王小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歐陽,你在想什麽呢?”

歐陽雙傑這才轉過身去:“你來了?”

“看你這白板上寫的,你懷疑段大旗?”王小虎好奇地問道。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我真正懷疑段大旗是在譚叢波出事以後,段大旗接管了‘苗醫堂’。當時是我去做段大旗的工作的,請他幫著管理‘苗醫堂’,不管怎麽樣,這是我市的一個民族藥業,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譚叢波死了,譚晶晶又遠在國外,最好的掌舵人自然就是在‘苗醫堂’有著股份的段大旗了。我去勸說他的時候,他的情緒並不好,一直在緬懷譚叢波,說了很多他和譚叢波之間的故事。可是有一點我卻很是不解,他這樣在乎與譚叢波的這份友情,卻隻字不提譚叢波的後事,以他平素的為人,怎麽會想不到這一點?這隻能說明兩個問題,第一,他根本就沒有把譚叢波當一回事;第二,他可能知道譚晶晶會回來,既然譚晶晶要回來,譚叢波的後事自然是他的女兒操辦,他不會越俎代庖。”

“在殯儀館的時候,我發現段大旗與譚晶晶之間的眼神交流很微妙。譚晶晶對段大旗看似尊重,眼裏卻有一種壓製著的憤恨,這種憤恨並不正常,她本不該有這樣的情緒的。如果說她是因為段大旗接管了‘苗醫堂’的話就更不應該了,隻要她願意,她可以繼承她父親的資產,以譚家在‘苗醫堂’的股份計,她還是最大的股東,公司也還是她譚家的,段大旗隨時都可以交出管理權。但譚晶晶說過,她不會留在國內,她會出國去,照顧她在國外重病的母親!”

王小虎望著歐陽雙傑說:“人家原本就是衝著你來的,閻洲不是已經跳出來承認事情是他幹的了嗎?”

歐陽雙傑冷笑一聲:“問題就出在閻洲跳出來。我問你,如果閻洲不跳出來的話,他的處境是不是要安全很多?雖然我們已經懷疑上他了,可是他玩了詐死,隻要他一直悄無聲息,那我們暫時也不會把他對上。可他偏偏就跳出來了,對我父親的綁架案也算是給了一個說法,但他用這樣的方式一下子站到我的對立麵去了,小虎,難道你不覺得很突兀嗎?”

王小虎愣住了。

在歐陽雙傑看來,閻洲原本是不該這麽快和自己攤牌的。他太了解閻洲了,閻洲這個人有著很深的心機與城府,他能夠隱忍這麽多年,說明他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再說他也能夠感覺得到,閻洲對他還是存著一份情誼的,否則在寒城的時候他就不會留下自己的這條命了。

王小虎說道:“閻洲跳到台前,就是在給段大旗洗脫嫌疑,而真正抓走歐陽世伯的人或許就是這個段大旗。我就說嘛,對方怎麽對他們的行蹤這麽了如指掌,而且車上還有王衝,當著警察的麵他們都敢做出這樣劫人的勾當,原來是段大旗在後麵搗鬼!”

歐陽雙傑笑了笑:“他導演了這場綁架案,可是又不希望火燒到自己的身上,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有人站出來為這件事情埋單。用別的人或許不一定能起到很好的效果,於是他選擇了閻洲,因為他太了解我與閻洲的關係了。再有就是他對寒城發生的事情也很清楚,隻要閻洲跳出來,我就不可能再有別的懷疑了!”

王小虎歎了口氣:“我們還不能肯定段大旗真的涉足其中,他怎麽用了閻洲這枚棋子?”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你錯了,閻洲可不是棋子,他是個很有頭腦的人,就算段大旗真是主謀,想拿閻洲當槍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王小虎說道:“要不,直接接觸?”

歐陽雙傑說那樣可不行,直接接觸的話,段大旗根本就不會說實話,還等於把自己手裏的牌亮給了人家看。

王小虎又問及韓冰和陸新之間的關係,歐陽雙傑說道:“我覺得這兩個人確實是有關係的,陸新怎麽會知道他們的秘密?顯然是有人告訴他的。陸新隻是個小角色,我們對他的背景進行過調查,他根本就不可能摻和進那些人的事情裏去,所以我覺得陸新應該是從韓冰那兒得到的消息。還有陸新的那個詭異的酒吧你還記得嗎?那個酒吧做的確實不是正規的酒吧生意,但也不像我們之前說的那樣是買凶殺人。他賣的是情報,韓冰做的是事件調查和情報搜集,而陸新則負責出賣情報。隻有這樣,才能夠解釋一個小酒吧老板為什麽會成為他們的目標。韓冰將自己調查到的東西交給陸新,然後由陸新把它給賣出去。”

王小虎的話讓歐陽雙傑的眼睛一亮,他若有所思地望著王小虎,半天才說道:“冷豔!我怎麽就把冷豔給忘記了?”

“冷豔?”王小虎一頭霧水。

歐陽雙傑說道:“為什麽韓冰會出手救冷豔?就算他發現冷豔有什麽危險,大可直接把麻煩交給警方,為什麽要親自出手?假如不是因為冷豔,他根本不會主動和我們聯係,冷豔又是陸新酒吧的人……”

冷豔在自己的小屋裏,正坐在電腦麵前一麵聊著QQ,一麵吃著零食,手邊還有一瓶喝了一半的“脈動”。

手機響了,冷豔拿起來接了:“喂,哪位?”

電話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是我,你怎麽還沒走?”

冷豔冷笑一聲:“我為什麽要走啊?讓我走也行,給錢,二十萬,少一分我都不會走。我替你們做了那麽多的事,你上下嘴皮一碰就想讓我走?”

電話裏那男人歎了口氣:“小豔,我這都是為了你好,你再不走還會發生危險,你可別忘記了,上一次你就差點回不來了。若不是韓冰,你早讓他們給殺了!現在韓冰不在了,你覺得你的處境還會安全嗎?”

冷豔淡淡地說道:“我的處境不用你管,你是擔心你自己吧?記住了,想讓我離開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給我二十萬,否則一切都免談。”說罷,冷豔就把電話給掛上了。

歐陽雙傑和邢娜下了車,他們準備找冷豔好好詢問一下。邢娜敲了敲門,冷豔開門看到是歐陽雙傑和邢娜,呆了呆,然後擠出個笑容:“歐陽隊長,娜姐,你們怎麽來了?”

歐陽雙傑微笑著說道:“路過這兒,就上來看看你,怎麽,不歡迎啊!”

警察想和自己聊什麽呢?冷豔的心裏不禁有些疑惑。

歐陽雙傑繼續說道:“冷豔,如果我沒猜錯,其實你是認識韓冰的吧?另外韓冰與陸新之間也是有關係的吧?陸新死的時候留下的U盤裏隻有四個字,‘致命**’,別人不知道那四個字是什麽意思,可是你一定知道,對吧?”

歐陽雙傑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冷豔膽戰心寒,也聽得邢娜瞠目結舌。歐陽雙傑放下茶杯,點了支煙,靜靜地看著冷豔。

“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冷豔一臉的無辜。

歐陽雙傑說道:“既然你不知道該怎麽說,那就由我來問你吧。”

冷豔微微點了點頭。

“陸新與韓冰之間是什麽關係?”歐陽雙傑問道。

冷豔搖了搖頭:“我不認識韓冰,我也不知道陸胖子和他之間的關係。”

歐陽雙傑緊緊地盯著她,他明顯感覺到冷豔是在說謊。

“韓冰為什麽會救你?”歐陽雙傑的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冷豔還是回答不知道,說她根本就不認識韓冰。

“陸新的死是不是因為他知道了什麽?”

冷豔帶著哭腔說:“歐陽隊長,你問的這些問題我一個也回答不了。你們能夠放過我嗎?”

“陸新死了,韓冰也死了,那麽下一個死的會是誰?誰是第三個知情者?是你!”歐陽雙傑一下子站了起來,“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找到你,從你身上挖出他們想要的東西之後,就會殺了你滅口!”

歐陽雙傑從沙發上站起來指向冷豔的時候,冷豔嚇了一跳,她現在真的感覺到了害怕,歐陽雙傑說得沒錯,自己很可能會是下一個被滅口的人。

“歐陽警官,我真的不知情。”冷豔還在抵賴。

歐陽雙傑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希望你別存著什麽僥幸心理,想想韓冰是多麽聰明能幹的一個人,可是最後呢?他一樣沒能夠逃脫對方的魔爪。”說完他對邢娜說道:“我們走!”

臨出門的時候,他望著冷豔語重心長地說道:“冷豔,希望下次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這句話在冷豔聽來有些冷意,她也知道他這句話的含義。

歐陽雙傑和邢娜上了車,邢娜說道:“我盯住這個冷豔,看看她是不是真要耍什麽花樣。”

歐陽雙傑點頭說道:“這樣也好,首先是盯住她,看看她會做什麽;另外你還得保證她的安全,千萬別再讓她出點什麽事了。”

冷豔站在窗邊,望著歐陽雙傑他們遠去的車子,緊緊地咬住了嘴唇。她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大約用了一個多小時才收拾好。之後她就提著一個大行李箱,背著一個大的牛仔雙肩包,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司機問她去哪兒,她想了想說道:“去客車站吧!”司機聞言就發動車子往客車站駛去。

冷豔並不知道,就在她所坐的車後麵不到一百米,邢娜的車正緊緊地跟著。邢娜打電話告訴了歐陽雙傑,歐陽雙傑讓她緊緊跟著,別有任何閃失。

冷豔到了客車站並沒有住旅店,而是在一個小巷裏租了一間房。那是間很簡陋的民房,房間裏除了一張破木床就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她把行李箱扔到了還沒有鋪上被褥的床板上,坐在床邊輕輕地喘息著。隨後她就從牛仔包裏摸出一個小塑料袋子,裏麵裝著一張紙片和一把鑰匙,她四下看了看,這屋裏根本就沒有什麽可以藏東西的地方。突然,她望向了床頭,發現床頭位置的牆壁上像是被掏出了個小洞。冷豔試了試,那個小洞正好能放下這個小袋子。她把小塑料袋塞進了牆洞裏,到樓下找了半截紅磚,回到屋裏碾了,用磚末把那牆洞堵上了。

邢娜坐在車上,看到冷豔出來,她在心裏琢磨著冷豔為什麽要到這兒來,而現在她又準備到哪兒去。

冷豔過了馬路,走上了另一條街,這時邢娜才覺得開著車跟蹤一個走路的人也不是什麽好差事。她把車停在了路邊,下了車,遠遠地跟著,她不想讓冷豔發現自己。

冷豔找到了一家飯館,隨意點了兩道小菜,一個人慢慢地吃著,隨後給邢娜打了個電話。

“邢娜姐,對不起,其實……”她還沒說完,邢娜就淡淡地說道:“冷豔,我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善良正直的女孩,但也就到今天為止了。這個案子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殊不知你竟然會這樣。”

“娜姐,其實我也是沒有辦法,我沒有犯法,我隻是想得到我想要的。我不傷人,也不會害人,我的要求也不高,隻要有人開得起價,我就把手裏的東西出手了。”

邢娜歎了口氣:“冷豔,聽娜姐一句勸,這場遊戲你真該抽身退出了,這不是你玩兒得起的。”

冷豔掛斷了電話。

邢娜遠遠地看著小館子裏坐著的冷豔,她真心希望能夠說服這個倔強的女孩,如今隻希望冷豔不要出什麽事。

歐陽雙傑坐在辦公室裏,手裏抱著茶杯,他望著麵前的鄭重問:“李丹那邊的情況怎麽樣?”鄭重說道:“一切都還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歐陽雙傑說道:“冷豔在客車站附近租了間房,你抽時間去搜查一下,冷豔手上一定有我們想要的東西。她應該還有同伴,她在等著同伴給她開出一個好條件,那樣她就會把東西出手。所以我希望你能把那東西給我弄出來,不過千萬別讓冷豔給發現了,我們還需要那東西把她的那個同伴給釣出來。”

鄭重說道:“行,沒問題,我現在就過去和邢娜會合。”

冷豔吃完東西又回了出租屋,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她要確定那東西藏在那屋子裏不會有什麽問題。當她看到東西還在的時候,才鬆了口氣。她在進出的時候都很是小心謹慎,總是留心著會不會被人盯梢。

冷豔又離開了,邢娜一直跟著她到了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看著冷豔進去了,她把車子停在了路邊,給歐陽雙傑打了電話。

歐陽雙傑說道:“一會兒謝欣就會過去,讓她弄清楚冷豔住在哪間房,然後你們在她隔壁開個房間,好好留意著她那邊的動靜,冷豔一定不能再有什麽事。”

晚上七點多鍾,歐陽雙傑剛在辦公室裏對付了一頓晚飯,就接到了從醫院打來的電話,是負責唐軍的警察打來的電話:“歐陽隊長,唐軍他不見了!”

“十分鍾前我去打飯,小劉去上廁所,當時我們見唐荃也在,沒曾想會出這樣的事情!”

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唐軍不見了,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唐軍是醒了自己偷偷離開了醫院,還是被人弄出了醫院?

“醫院的監控看了嗎?”歐陽雙傑問道。

“沒有,五點多鍾的時候醫院正停電,手術室用上了備用電源。”那警察回答道。

歐陽雙傑問他是不是臨時停電,那警察說道:“不是,早上就通知了的,下午五點停電,大概八點鍾來電,說是要對這條線路進行例行檢修。”

歐陽雙傑說道:“你們繼續在醫院待著,看看他什麽時候能回來。”

直覺告訴歐陽雙傑,唐軍應該是自己離開的。如果是有人有預謀地劫走唐軍,那麽應該還會發生什麽事件才對。假如斷電是人為的,那也說得過去,可這是早上就通知了的。

歐陽雙傑拿起電話:“小虎,馬上查一查冷豔今天的通話記錄!”

王小虎有些納悶兒:“現在?”

歐陽雙傑說道:“嗯,現在,有困難嗎?”

王小虎說道:“我馬上去辦,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歐陽雙傑說道:“唐軍從醫院溜了,我在想會不會和冷豔突然挪窩有關係。”

王小虎吃了一驚:“唐軍溜了?小金和小劉他們是幹什麽吃的?”

歐陽雙傑說道:“行了,你別激動,也不怨他們,是唐軍自己鑽了空子,你趕緊去查吧,查到了告訴我。”

今天冷豔剛一挪窩,唐軍就從醫院溜了,歐陽雙傑的心裏冒出了一個想法,冷豔那個同伴或許就是唐軍!他判斷唐軍很可能就是那第四個知情人,也是韓冰、陸新和冷豔的最後一個同夥。這四個人組織了一個情報網,韓冰用他的專業技能搜集一些見不得人的情報,包括一些高度的商業機密。他們的這個情報網突然就網住了涉及兩億八千萬金額的大案,而唐軍更是與涉案人杜俊有著親屬關係。

電話很快打了回來,王小虎說道:“我查到了,冷豔今天有一條通話記錄是醫院的徐護士,也就是負責唐軍的護士,叫徐珍珍。我讓小劉去找這個徐珍珍了,他那邊有消息馬上就會給你回電話。”

“如家快捷酒店”306號房間裏,冷豔正吃著零食看電視。她不時地看看自己的手機,那個人還沒有聯係她。她在猶豫,一旦那個人聯係自己,是不是要告訴他自己在什麽地方?她今天從那人的口氣裏聽出了不善,之後歐陽雙傑和邢娜的出現又給她提了個醒。

冷豔的心裏很矛盾,原本她以為那人會答應她的條件,給她一筆錢讓她離開。她也希望能夠早一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太多的血腥、太多的殺戮已經讓她的心理防線近乎崩潰了,警方的步步緊逼也讓她喘不過氣來。她不敢麵對歐陽雙傑,她害怕歐陽雙傑的那雙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穿自己。冷豔歎了口氣,放下了手裏的零食,走到了窗前。窗外下起了雨,偶爾還有一道電光閃過。

“喂?”冷豔輕聲招呼。

“冷豔,你在什麽地方?”果然是那男人的聲音。

冷豔猶豫了一下反問道:“你在哪兒?”

“我在你住處樓下的街邊轉角,你沒在家嗎?我看你家沒亮燈!”男人說道。

冷豔的心裏一凜,他竟然摸到自己的住處去了,他想幹什麽?冷豔在心裏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她感覺到了危機,問道:“你去找我了?”

男人說道:“嗯,我準備好了錢,你不是想拿到錢以後遠走高飛嗎?隻要你把東西交給我,錢就是你的!”

“你早幹什麽去了?”冷豔沒好氣地問道。

男人歎了口氣:“你身邊總是有警察,我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我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說吧,你在哪兒?我給你把錢送去,到時候我們就兩清了,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們就再無瓜葛了。”

冷豔想了想,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相信他。她看到了對麵的一家叫“君辰”的酒店,心生一計,說道:“我在客車站旁的君辰酒店,218房間,你過來吧,不過希望你不要耍什麽花招,不然東西你肯定是拿不到的,我會把它交給警方。”

“冷豔,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我怎麽會騙你呢?”

冷豔試探道:“你可別拿好話來誆我,陸新、韓冰是怎麽死的?韓冰多麽能耐,如果不是有人出賣的話,他的行蹤怎麽會泄露,怎麽會死?”

那人愣了一下:“你懷疑我?”

冷豔冷笑道:“我現在說不上懷疑誰,隻是覺得能夠相信的隻有我自己了,你過來吧,記得把錢帶來!”

冷豔並不知道,她的這通電話已經被監聽了,歐陽雙傑在王小虎告訴他唐軍曾經用護士的電話和冷豔聯係過後,就申請了對冷豔電話的監聽。

歐陽雙傑輕聲說:“冷豔懷疑唐軍出賣了陸新和韓冰,而且冷豔在話語裏好像對韓冰也很是推崇。她說得沒錯,韓冰是一個很小心謹慎的人,就連我們三番幾次地想查出他的蹤跡,都讓他給躲過了,怎麽閻洲他們就能夠那麽輕易地對他下手了呢?”

王小虎點了點頭:“這麽說冷豔的懷疑沒有錯,韓冰是被出賣的!”

唐軍、韓冰、陸新與冷豔,他們搜集情報,然後出賣情報。在歐陽雙傑看來,幹這一行的收入原本就不菲。但就算是唐軍真的需要錢,他們拿到這麽重要的一個情報,隻要他們願意,也很容易和對方達成共識,從對方身上狠狠地撈一筆,而沒必要搭上這麽多人的性命。

歐陽雙傑說道:“韓冰他們的情報買賣原本隻是唐軍的一個副業,而唐軍請韓冰來調查杜俊的案子也隻是一個幌子。因為他們是一夥兒的,韓冰在林城的一切活動都需要唐軍和陸新的配合,韓冰有任何進展他都能夠知道,這樣一來,他也能提前做好防範。唯一讓他沒想到的就是韓冰太厲害,居然還真挖出了些有價值的情報,這讓他們亂了陣腳。還有就是韓冰的立場,韓冰三番兩次與警方聯絡,這也讓他們很惱火,所以他們隻能把韓冰給除掉了!”

王小虎問道:“那你認為冷豔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呢?”

歐陽雙傑點了支煙:“兩種選擇,第一就是把一切都跟我們交代了,把東西也交給我們。第二,她或許會鋌而走險,冒險與我們的對手進行直接交易,這樣的風險雖然很大,可是符合冷豔的個性,她是個細心但卻絕對大膽的女孩,從她對付唐軍的手段就不難看出。和唐軍通了話後,她迅速地搬了家,租了房子把東西藏好,又住進了酒店,等著唐軍和她聯係。唐軍和她聯係以後,她又謊報了對麵酒店的地址,她具備很強的偵察與反偵察的意識,這一點很像一個人!”

“韓冰?”王小虎說道。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看來這個冷豔沒少和韓冰混在一起,換作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絕不會有這麽多的心機。隻是她應該想到,我們也會在暗處盯著她才對。”

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雨下得大了起來,街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冷豔望著窗外,對麵君辰酒店的霓虹燈在雨水中閃爍著,她計算著從她原來的住所到這兒來需要多少時間。乘車的話大約要四五十分鍾,現在下著大雨,開車的話慢一點兒也需要一個小時。她的心裏很是忐忑,她不知道唐軍會以一個什麽樣的姿態出現。她想到了警察,也不知道警察會不會守在自己的身邊。按她的想法,警察一定不會輕易地放任自己不管,那麽他們一定會派人盯著自己,可是如果自己在酒店裏的話,警察又會在哪裏?

此刻待在她隔壁的謝欣和邢娜也在密切地注意著她房間的動靜,謝欣她們房間的門虛了條縫,謝欣就坐在沙發上,剛好能夠看到門外的走廊,如果有人要到隔壁冷豔的房間去,她一定能夠看見。

邢娜的電話響了起來,是歐陽雙傑打來的,他問邢娜,冷豔那邊有什麽動靜沒有,邢娜說道:“一直窩在房間呢,這大雨天,估計她也不會有什麽動靜了。”

歐陽雙傑說道:“剛才唐軍給她打了電話,她把唐軍約到了對麵的君辰酒店,你們一定要多留心,千萬別讓她有什麽閃失。”

雨下得很大,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冷豔看了看表,已經四十分鍾了,如果不出意外,唐軍應該再有二十分鍾就能到了。她還沒有拿定主意,如果唐軍真是一個人來的,那麽自己要不要見他?

歐陽雙傑沒有再說話,此刻他隱隱有些擔憂,他感覺一定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不對,按時間推算,唐軍應該到了才是,可現在依然沒有他的蹤影!”歐陽雙傑說道。

王小虎也是一臉的疑惑:“唐軍莫非是不來了?”

歐陽雙傑白了王小虎一眼說:“他若是不來,有必要從醫院溜出來又打個電話和冷豔聯係嗎?”

正說著,王小虎的電話響了。

“王隊,我們在凱賓路發現了唐軍的屍體,他是被車給撞死的。不過我們查過了,那個路段沒有監控,也沒有發現目擊證人,撞他的車早已逃逸,死亡時間大概是半個小時前。”

王小虎心裏一驚,他忙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歐陽雙傑,歐陽雙傑咬著嘴唇,剛才他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現在終於得到證實了。

王小虎見歐陽雙傑不說話,輕聲問道:“歐陽,接下來我們怎麽辦?”歐陽雙傑說道:“等鄭重,看看他那邊的搜查有沒有什麽結果,等他搜到了什麽我再直接和冷豔談談。”

冷豔出租屋的門被打開了,一道黑影鑽了進去,又輕輕地關上了門。

唐軍的死讓這個案子發生了戲劇性的轉折,是誰對唐軍下手的?是捅了他幾刀的那些人嗎?歐陽雙傑覺得應該不是,那些人要想殺他,根本用不著等到現在,當時就可以置他於死地,給他留下一條命是因為他們還要從唐軍身上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歐陽雙傑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聽了之後問道:“怎麽樣,有什麽收獲嗎?”

是鄭重打來的電話,鄭重說:“沒有發現,歐陽隊長,對不起!”

歐陽雙傑隱隱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說道:“沒什麽,你已經盡力了!”

掛了電話,歐陽雙傑對王小虎說道:“你馬上趕過去,看看唐軍那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現在就去見冷豔,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想她應該清醒了吧!”

歐陽雙傑敲開了冷豔的房門,看到門外站著的歐陽雙傑,冷豔並沒有感到奇怪,歐陽雙傑的身後則是謝欣與邢娜。

冷豔輕聲說道:“進來吧,隨便坐!”

歐陽雙傑坐下以後點了支煙說:“你等的人不會來了。”

冷豔抬頭望著歐陽雙傑,沒有說話,那神情卻有些不自然。

歐陽雙傑歎了口氣:“就在和你通完電話沒多久,唐軍就被撞死了。”

冷豔一下子跌坐在**,她想了種種可能,可就是沒想到唐軍會死了。

歐陽雙傑冷冷地說道:“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吧,你們這幾個人陸陸續續地都出事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冷豔,我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假如你再不說實話,那我們可就真的撒手不管了,相信沒有你,我們一樣能夠破案,不過你就隻能自求多福了!”

歐陽雙傑又說話了:“如果你願意把東西交給警方,我會設法給你申請一筆獎金。隻要你在這案子裏沒有犯過事,你大可以把你得到的這些錢帶回老家去,實現你的那個夢想。”

冷豔為歐陽雙傑的話動心了,她終於點了點頭:“好,你們現在就隨我去拿東西。”

歐陽雙傑問道:“東西在出租屋裏嗎?”冷豔“嗯”了一聲。

冷豔打開了房門,可是當她拉開燈抬眼望著床頭的牆壁時,她整個人都呆住了,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歐陽雙傑心裏一緊,看樣子是出事了,一定是冷豔藏的東西不見了。怪不得鄭重來查時也一無所獲,原來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可那又是什麽人?

“東西不見了!”果然,冷豔的話證實了歐陽雙傑的擔憂,邢娜說道:“冷豔,到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耍花招!”冷豔委屈地說道:“沒有,我真的沒有騙你們,我就把東西塞進牆洞裏的,還用紅磚末給堵上了。”

邢娜還想說什麽,歐陽雙傑抬手製止了她:“好了,邢娜,你和謝欣去找房東老太太問問,看看是不是有什麽人來過。”

兩個人離開了,歐陽雙傑望著冷豔問:“那東西是什麽?”

冷豔咬了咬嘴唇說:“一個微硬盤,那還是冰哥從國外帶回來的,火柴盒大小。”

“那是你們做過的所有業務的詳細資料吧?”歐陽雙傑問道。

冷豔點頭說道:“不過加了密的,除了冰哥和陸胖子,我們都不知道密鑰!”

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這一點他也早就想到了,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沒意義了,因為東西已經不知道被誰給拿走了。

冷豔望向歐陽雙傑,警方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租了房子,是不是已經提前下手把東西拿去了?歐陽雙傑聳了聳肩膀說:“我們的人確實來過,可是卻沒有任何發現,估計是在我們的人來之前,就有人先把東西取走了。”

謝欣和邢娜回來了,她們說房東老太太之前曾經聽到過動靜,還跑出來看過,卻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從房東老太太聽到動靜的時間推斷,那應該是在鄭重行動之前。房東老太太很警覺,可惜今晚下著大雨,這讓房東老太太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不然她就會叫醒她的兒女幫忙看看的。

“這兒不宜久留,冷豔,跟我們走吧!”歐陽雙傑的話雖然聽起來很客氣,可他卻不是在和冷豔商量。冷豔是肯定要帶回去的,他們要好好問問她,她身上還有他們需要的信息。

歐陽雙傑開著自己的車,邢娜和他一道,謝欣和王小虎他們帶著冷豔坐了另一輛車。這時,歐陽雙傑的電話響了,竟然還是韓冰曾經用過的那個號碼,當然,現在這個號碼的主人是閻洲了。

“聽我說,現在趕緊去何書玉家,你會有意外的收獲!”閻洲說完就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