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 初

1

庭院猛地一下吹來一陣大風,鹿萌萌把身上的大衣裹緊,低頭給稍稍成長得有些模樣的合歡樹澆水。

已經三天了,她一直待在蘇宅,沒有出過門,沒有手機也沒有網絡,和外界沒有任何接觸。莫敏每天會給她帶水果和各種好吃的食物過來,陪她說說話,更多的時候是說蘇木槿小時候的事。

她第一次了解到淩悠然的童年、少年,她在這個城市的生活。她聽著莫敏說蘇木槿的時候,感受到莫敏對她的疼惜,那是一個多麽孤獨的姑娘。

她聽見庭院的鐵門被推開,輕聲說:“敏姨,你快來看,這合歡樹在冬天還能長得這麽好。”

她帶著笑轉身,齊思源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他穿著軍綠色夾克,四六分的劉海放了下來。像第一次遇見他時,痞痞的帥氣模樣。

他大步向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她激動得將手裏的噴壺掉在了地上,她的頭埋在他的心窩處,聽見他說:“鹿萌萌,我真的好想你,真的。”

她不相信地抬頭問他:“齊思源,我是不是在做夢?”

他右手扶在她的腦後,吻上她有些幹裂的嘴唇,她緊緊抱住他的腰。

她終於是有糖的孩子了,她終於看見光了。

“嗯,隻有速溶咖啡。”鹿萌萌將咖啡放在齊思源的麵前。

齊思源環視著四周,蘇宅從外麵看是一座有點兒古板的建築,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裏麵,原來很是溫馨。

“喜歡阜城嗎?”他輕輕抿了一口咖啡。

“當然喜歡了。”因為是你出生的地方,因為是你的家鄉,因為是承載了你很多回憶的地方,所以喜歡。

他摟過她的肩:“那我們就在這裏生活吧!”

“思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警察會找到這裏。讓我回去好好配合調查吧!”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等我把我爸的後事辦好了,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到美國去的,然後我再去找你。”他握住她的手。

她望著他眼裏的悲傷,父親的去世讓他很難過吧!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她很懂,也很討厭。

“我餓了。”他親昵地摸了摸她的頭,走去廚房,翻著冰箱裏的食物,“我做飯給你吃?”

“嗯?”她呆呆地望著他,點了點頭,“好!”

飯做好了,隻有泡麵。他一臉無奈地望著她,她卻一臉幸福的模樣,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飯。

“泡麵有那麽好吃?”齊思源隻會做雞蛋,炒雞蛋、煎雞蛋、蒸雞蛋,可是他打開冰箱時,發現沒有雞蛋。還好,他在廚房裏找到了泡麵。

她笑著點頭,端起泡麵,喝了一口熱乎乎的湯:“哇!好爽!”

“我們結婚吧!”

她把泡麵放下,噘著嘴:“不是說這句話的。”

“那是什麽?”

“嗯,就是……”她有些害羞、緊張。

“就是什麽?”他“撲哧”一笑,心裏早已想到了,卻想要逗逗她。

她著急地站起來,跺著雙腳,又不好意思說出那句話:“就是,你應該問我,願不願意。”

“願不願意什麽啊?”他繼續裝傻充愣。

她激動地大喊:“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嫁給你。”他抬頭對著天花板尖叫。

她笑得眼角含淚,曾經那麽可恨的齊思源,如今多麽可愛啊!

“鹿萌萌,你願意嫁給我嗎?”他認真地問,眼裏充滿溫柔。

她奔向他的懷裏,哭著說:“我願意。”

“我好像掉進去了。”他的話讓她不解地望著他。

“什麽?”

“掉入你的愛河了。”說情話的齊思源,讓她覺得此刻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從未如此幸福過。

她雙手捂臉,害羞地笑了起來。

這是個夢嗎?如果是的話,她一定不要醒來。她想永遠睡在這個夢裏。

齊思源在熟睡時,做了一個夢,鹿萌萌掉進黑暗的水裏,他怎麽也抓不住她的手。他全身一抖,睜開雙眼,鹿萌萌正像隻小貓一樣窩在他懷裏,他撥開她淩亂的發絲,吻在光滑的額頭上。

初冬的清晨隻有微微的光亮,鹿萌萌向他懷裏又縮了縮:“困,別吵。”

他將她抱得更緊,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原來不是夢,他真的在她身邊,那些溫柔也都是真的。

鹿萌萌呢喃地說:“真是一個好夢!”她抬頭,對著齊思源的唇輕輕一嘬,嘿嘿傻笑著,“再睡會兒吧!”

他單手撐在枕頭上,嘴角上揚:“撩完就想睡,清晨多美好,我們何必辜負呢!”

“齊思源,你耍流氓。”鹿萌萌一下子困意全無,裹緊身上的被子。

“你不是知道嗎?我一直是個流氓。”

他吻上她的唇,過了這麽多年,他才發現,他早已對她入魔。

此生有幸,未負於她。

2

齊思源沒有將黎永生和母親葬在一塊。他希望父母在另一個世界,不要再爭吵,好好生活。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阜城的街道上,以前他和楚慕格常去的遊戲廳、小吃店、書店,全都已經不見了。

七年中唯一沒變的,是他們腦海中的記憶。經過黎永生和鹿萌萌的事情,他才發現這幾年他活得多不像自己。他內心的傷痛看樣子已經被時間治愈了,如同鹿萌萌說的話一樣,他也是一個有光的孩子了。

回到蘇宅,他卻不見庭院的搖椅上有鹿萌萌的身影,他輕喚:“萌萌,萌萌?”

樓上樓下找了一圈都沒有看見她,他急得大喊:“鹿萌萌,鹿萌萌。”回應他的是房間裏安靜的空氣。

餐桌上,鹿萌萌留下了紙條:“齊思源,你的出現讓我變勇敢了,所以我決定回去配合警察調查。不要擔心,一切都會變好的。”

鹿萌萌站在警察局前,抬頭望著刺眼的陽光,這個冬天真暖和啊!

所有的爆炸消息都擠在了一起:鹿萌萌歸案,涉嫌殺害黎永生;龔文娜上位,出任黎氏董事長;正安集團成為MG的最大債權人。

而最勁爆的消息是,外科醫生黎淺南搖身一變成為正安集團的執行主席。

楚慕格翻著手裏的報紙,黎淺南一下子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如同齊思源所說,他到底謀劃了多久,無人知道。

“木槿找到了嗎?”

“嗯,在市北精神病院。”陳嚴的話剛說完,李米恩端著兩杯咖啡出現在書房門口。

她走進來,低頭笑了笑:“慕格,你去把她帶回來,黎淺南現在應該沒空管她吧!”

“米恩,你不要想多了,我隻是……”楚慕格仔細觀察著李米恩的眼色。

李米恩噘了噘嘴:“你別把我想成那種小心眼的人!要去快去,別那麽囉唆。”

她背過身去,緊握著拳頭,指甲陷進肉裏,她都不覺得疼。他還是那麽在意蘇木槿,隻要有蘇木槿在,哪怕她李米恩差點兒因為他死過一次,楚慕格對她都隻有愧疚之意,而絕無愛意。她不要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她要楚慕格的眼裏隻有她,她要他再也看不見別人,特別是蘇木槿。

黎淺南削著手裏的蘋果:“我買了下周一去新西蘭的機票,我們馬上就可以離開這裏了。”他抬頭淺笑,將削好的蘋果遞給淩悠然。

淩悠然不領情地將他手裏的蘋果打落在地上,冷冷地問:“萌萌呢?你們找到她了嗎?”

“她自己去警察局了,這件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了,你們就不要再想給她洗刷冤屈了。”黎淺南有些生氣地將水果刀丟在桌上,他現在看到她雙眼毫無生氣的模樣就懊惱。

淩悠然站起來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對著他大吼:“你找誰不可以,為什麽一定要找萌萌呢?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她無法理解眼前這個人,也不想理解。她對他失去了最後一絲希望。

“淩悠然,你好好待著就可以了,什麽都不要問。去了新西蘭,我們好好生活,難道不好嗎?”

她搖頭,眼角的淚流了下來。這些天,她隻要看見黎淺南就會哭。她試圖伸手抓住掉入懸崖的他,可是每一次都失敗了。

“不好,我要黎淺南,可你不是他,不是他。”

“你看著我,悠然,我是,我是。”黎淺南將她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她隻是哭,嘴裏念著:“不是,不是,你把那個黎淺南還給我,還給我。”她雙手握拳捶在他的胸口上。

淩悠然的情緒很不穩定,精神科醫生診斷,她患有輕微的抑鬱症。現在她每晚都做噩夢,然後大發脾氣。

用醫生那句話說:“再這樣下去,這個孩子就毀了。”

所以黎淺南要趕快帶她離開這裏,去新西蘭開始新的生活。

他不會和羅玉芬一樣用那種傷害淩悠然的方式給她催眠記憶。他不能讓她忘了他,不管是他的好還是他的壞,都不能。

他將她輕輕擁入懷中,輕撫著她的背:“等去了新西蘭,我一定好好做黎淺南,我答應你。”

“淺南,我求你了,你去自首吧!”淩悠然嗚咽地說。

黎淺南好聲好氣地在她耳旁說:“悠然,人是萌萌殺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你非要毀了她嗎?殺人的罪名會毀了一個人的。”楚慕格便是這樣,無緣無故成了雙手沾滿鮮血的人。所以他才從一個那麽溫暖的少年變成那麽冷漠的一個人,她害怕鹿萌萌會成為第二個楚慕格。

她接著又輕嗤一聲:“嗬,也是,沒有殺人犯會承認自己是殺人犯的,我有什麽資格讓你去自首呢!”

她自己都不敢承認,她怎麽能奢求黎淺南承認呢?

“悠然。”黎淺南輕輕喊她的名字。

她突然拉著他的手,向洗手間走去,打開水龍頭,拉著他的手一起洗,喃喃地念著:“我們的手太髒了,都是血,你看,要洗幹淨,洗幹淨。”

她的指甲在自己的手背上抓出了幾條血痕,連同黎淺南的手背也抓傷了。水衝在傷痕上,真的好痛。

“太髒了,髒死了。”

“夠了,淩悠然,你不要真的成為一個瘋子!”黎淺南大吼,拉著她的手走出洗手間,將她按在沙發上。

“你才是瘋子!”淩悠然大吼,“放開我,放開!你讓我出去,我不要和你去新西蘭,你把黎淺南還給我,還給我……”

木製的茶幾被她踢翻了,茶幾上的水果盤打翻在地。沒多久,護士和醫生就來了。

護士按著情緒激動的淩悠然,一針鎮靜劑打在她的手臂上,她好像真的成了一個神經病。

門外,一個戴著口罩的人,望著這個模樣的淩悠然,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淩悠然就該成為神經病,這是她的報應,可這還遠遠不夠。

“淩悠然,我會讓你解脫的。”

3

淩悠然是被凍醒的。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浴缸裏,雙手雙腳被綁住了。浴缸的水冰冷刺骨,她連打了幾個噴嚏。

她環視四周,這裏不是醫院,是一個浴室,她怎麽會在這裏?

浴室的門被人推開,走進一個穿著黑色運動裝的女人。她戴著黑色的棒球帽和黑色的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她走到浴缸旁,打開噴頭,涼水淋在淩悠然的身上,冷得她瑟瑟發抖。

“李米恩,你要幹什麽?”淩悠然輕咳幾聲,狼狽不堪。她一看見那雙眼睛,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哈哈……這麽快就認出我了,真不好玩。”李米恩取下口罩和帽子,坐在浴缸邊緣,捏著淩悠然的下巴,“你猜我想幹嗎?”

“你什麽時候把我帶出來的?”

“在你被黎淺南打了鎮靜劑的時候咯!”黎淺南防的人不是她,誰都想不到她會把淩悠然帶走。

“你的傷好了嗎?”淩悠然的視線停留在她的腹部上。自上次婚禮後,便再也沒見過她了,沒想到再見麵是這種情形。

李米恩氣憤地一掌甩在淩悠然的右臉上:“你閉嘴!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假惺惺的樣子,你口口聲聲說離開楚慕格,可你總是出現在他麵前,擾亂他的心。蘇木槿,我就問你憑什麽?我等了十年,還換不來楚慕格的真心,就是因為你在這個世界上。你就該消失,你懂嗎?”李米恩失控地大吼。

“那你要我怎麽樣?”

“我要你死。”李米恩臉上充滿戾氣,她的笑是痛苦的。

在淩悠然眼裏,李米恩雖然性格有點兒跋扈,但人是善良的。她從來沒發覺,李米恩已經恨她恨到想讓她死了。

“我和黎淺南下周一就要去新西蘭了,我再也不會出現在楚慕格的生活裏了。”她不是怕死,她真的好怕李米恩也跟她和黎淺南一樣,雙手沾滿獻血。如果她真的死在李米恩手裏,楚慕格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李米恩的。

“不,七年前我也是這麽以為的,你走了他就看得見我了。可是他還是看不見我,因為你沒有走出他的心,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永遠消失。”李米恩緩緩地拿過一旁的水果刀。

拿著這把刀將淩悠然的手腕割破時,她的手在發抖。她害怕得哭了起來。

血從傷口流出,滴在浴缸裏。她深吸一口氣:“蘇木槿,不要怪我,隻有你永遠離開,他的眼裏才會有我。”

“米恩,不要成為蘇木槿,每晚被噩夢纏身真的很可怕,他也不想看到你這樣。”淩悠然慢慢有了眩暈的感覺。

李米恩選擇以這種方式結束淩悠然的生命,是因為她害怕,她不敢像蘇木槿一樣將一把刀直接捅進一個人的身體裏。那是多恐怖、多血腥的畫麵,光想想,她就覺得惡心。

李米恩的手機突然響了,是楚慕格打來的電話,她望了一眼淩悠然,跑出浴室接起電話:“喂,慕格!”

“米恩,你什麽時候回來?”那頭的聲音很溫柔。如果蘇木槿死了,楚慕格會恨她嗎?她還會聽見這個聲音嗎?

“晚點兒回來,怎麽了?”她假裝鎮靜,內心卻十分惶恐。

“今天是你生日啊!我在家準備了你特別愛吃的草莓蛋糕。”楚慕格從不會忘記李米恩的生日,哪怕再忙,他都會抽出時間陪她過生日。

哪怕她好幾次忙得忘記了自己的生日,他總是會有驚喜給她,讓她在他的冰川世界裏找尋到一絲溫暖。

“米恩,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們或許一輩子都不能成為戀人、成為夫妻,但在我眼裏,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李米恩突然哭了起來。楚慕格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如果殺了蘇木槿,她就成了殺人犯,那楚慕格就真的沒有家人了,沒有人陪他了。

“米恩,你別哭,是不是我又說錯話了?”電話那頭抱歉的聲音,讓她真的好難受。

“慕格,蘇木槿在我市北的公寓裏,你再不來,她就要死了。”李米恩說完便將電話掛斷,直接關機了。

她再進浴室時,整個浴缸已經被血染紅了。她慌忙將白色毛巾死死地綁在淩悠然的手腕上,手拍打著她的臉:“淩悠然,你不要死,你死了楚慕格怎麽辦?他怎麽辦?”

到最後,李米恩還是狠不下心來,她還是深愛著楚慕格,哪裏舍得結束他愛的人的生命。

楚慕格趕過來的時候,房裏沒有一個人,浴室裏的淩亂和那刺眼的血跡,讓他猜想到剛才這裏發生了什麽。

李米恩發來的一長段文字出現在楚慕格的手機屏幕上——

我差點兒以為,蘇木槿死了,你的眼裏就隻有我了。可是我忘記了,蘇木槿死了,你就真的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我多害怕你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孤單地活著。

楚慕格,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遇見了你,下輩子我一定不要再遇見你,一定。我走了,想去一個沒有你的地方生活,你辜負了我,不要再辜負蘇木槿了。

她在市醫院等你。

李米恩坐在出租車上,灑脫地將手機甩了出去。

“再見,楚慕格。”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候再撥。”楚慕格打了幾次電話過去,回應的都是這個聲音,他知道,李米恩徹底離開了。

他走進李米恩的臥室,這套房子還是他陪著她一起看的,李米恩並不常住在他那裏,更喜歡往自己的公寓裏跑。

床邊的牆上都是照片,他的照片,他和李米恩的合照,她一張都沒有帶走。

這世上什麽都可以辜負,唯獨情感辜負不得。

不是所有情深意長都會換來回首而望的,李米恩花了十年的時間才明白這個道理。

4

冬日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楚慕格的臉上,淩悠然躺在**靜靜地望著他。他趴在床邊,枕著自己的手臂,好像做了什麽夢,眉頭緊皺著,她伸手撫平他緊蹙的眉頭。

楚慕格醒來的時候,發現**沒有了淩悠然的身影,他爬起來往大廳走去。

他看見淩悠然站在偌大的陽台上往外看。別墅的後麵,種了一排木槿樹,隻是冬天,那排木槿樹顯得有些淒涼。

他走上前,從後麵抱住她的腰,頭枕在她的肩上:“我們在一起吧!”

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整整十年,他對她的愛從未隨時間流逝而改變過。

淩悠然雙手握著楚慕格的手:“慕格。”

她還有太多的負擔,還有太多事情沒有做,鹿萌萌的事情還沒有解決,黎淺南還不願意自首,她還不能牽起他的手。

“蘇木槿,不,淩悠然,你看著我的眼睛。”昨天在醫院看到她以後,他就告訴自己不再放手,哪怕她內心有再大的負擔,他來替她背負。

他不敢把她放在醫院,生怕轉個身她便不見了,所以把她帶回了家,讓她能好好在自己的視線裏待著。

“我知道你內心的負擔,我們可以一起解決。”他心疼地撫上她的臉頰,他們之間經曆了那麽多,他怎會害怕這一些阻礙和坎坷。

“慕格,你可知我心中有多少放不下。”

他閉起眼睛,伸手將她抱在懷裏,哽咽地說:“我等你。”

大排檔上,兩個帥氣的大男人吃著烤串,酒一杯一杯地往肚裏灌。

齊思源請了最好的律師為鹿萌萌做辯護,可是所有證據一一指向鹿萌萌。

“楚慕格,你說我怎麽這麽沒用啊!我以為玩手段我最厲害,嗬……沒想到輸給我哥了。”齊思源倒上一杯白酒,灌進自己的嘴裏。

“我會讓刑警官申請重新調查的,肯定會露出蛛絲馬跡的。你爸那個別墅,不可能所有的攝像頭都是損壞的。”楚慕格將齊思源手裏的白酒搶了過來,給他換成了啤酒。

已經喝得半醉的齊思源突然站起來,指著前方:“哎哎……老板,那肘子明明是我們先點的,你怎麽上那桌去了。”

老板支支吾吾的,坐在那一桌的一看就是些小混混,其中一個胖子喊道:“先從我們這桌過,肯定先放我們這。”

齊思源很不爽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我先點的就是我的,你們這些小屁孩,別沒事找事。”

染著紅毛的人哼了一聲:“穿得人模狗樣的,還來爭一盤肘子,我們吃了就是我們的,怎麽,想惹事?”

楚慕格正想拉齊思源坐下,沒想到他大步走了過去,直接將那邊的桌子給掀翻了。他被那群人圍在了中間。

“來啊,單挑還是……”齊思源話還沒有說完,嘴角就挨了一拳。

他還沒反應過來,又被人踢了一腳,直直地摔在了地上。他捂著疼痛的肚子大喊:“楚慕格,你還不來,老子要被揍死了。”

楚慕格將毛衣的袖子挽起來,衝過去一腳將染著紅毛的人踢翻在地。那些小混混從齊思源的身邊散開,目標轉到了楚慕格的身上。

齊思源從地上爬起來,也管不了那麽多,和楚慕格背靠背準備今晚在這裏大幹一場。

十幾個小混混一窩蜂地衝了上去,場麵十分混亂,其他的顧客嚇得躲到了一旁。

老板一見這仗勢,趕快打了電話報警。

盤子碎了一地,到處都是飯菜,桌子椅子倒在一旁。齊思源的臉上已經挨了幾拳,楚慕格倒還能招架得住。

也不知誰在喊“警察來了”,楚慕格一激靈,將旁邊桌上的一把羊肉串往那群人身上丟,抓起地上的大衣就和齊思源一起往馬路上跑。

兩人在路燈下大步跑著,直到看不見大排檔了才停下來,齊思源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差點兒進警察局了。”

楚慕格笑了笑。齊思源伸手抹掉嘴角和鼻子上的血:“這些人下手可真重,果然在道上混過兩年的人就是不一樣啊!”他拍拍楚慕格的肩,無力地坐在地上,“想當年讀書的時候,我打架比你厲害多了,是吧?”

“那你剛剛被打得那麽慘,臉都腫了。”楚慕格大笑,年少時,他們還是有許多美好回憶的。

“老了。”齊思源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往前走。

“幹嗎去?”

“繼續喝啊!”

“你那酒量就算了吧!

“比你強點兒。”

兩人像年少時一樣,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爽朗的笑聲在寂靜的街道上響起。

酒桌上,齊思源完敗楚慕格,喝得連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了。

當淩悠然看到楚慕格攙著喝醉的齊思源回家時,她還以為自己做夢了。

楚慕格扶著齊思源坐在沙發上,他倒了一杯溫水,像哄孩子一樣哄他:“思源,齊思源,來,喝點兒水吧!”

齊思源像個小傻子一樣對楚慕格“嘿嘿”地笑著,大喊:“嗯,要親親,親親。”

淩悠然“撲哧”一笑,楚慕格搖搖頭,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他喝醉的時候是這個鬼樣子。”

“悠然,你先去睡吧!我把他扶到客房去。”從那天開始,他不再叫她蘇木槿,那個名字不再有人想去提起。

“我去煮碗醒酒湯吧!你不也喝酒了?”

他點點頭,將齊思源扶進客房,直接將他丟在**:“懶得理你,好好睡吧!”

他們好似回到了最初。

5

齊思源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望著望著,眼角的淚就流了下來:“鹿萌萌,我們該怎麽辦?”

不知是因為宿醉,還是因為房門外楚慕格和淩悠然的歡笑聲,他現在很想伸手抱一抱鹿萌萌,床邊卻是空****的,所以他哭了。

“思源,你還在睡嗎?”楚慕格“當當”地敲門。

齊思源整理了一下情緒,打開房門,桌上是淩悠然做好的早餐。

他們三人坐在一起吃早餐,滿是懷念也滿是尷尬。

“淩悠然,你不要那樣看我,我現在心裏隻有鹿萌萌,你不要自戀地以為我還喜歡你!”齊思源的話讓淩悠然低頭一笑,這種感覺真是微妙。

不久前,她還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人,現在她希望他能好好的,因為他是鹿萌萌的光啊!

“等下我想去我爸的別墅,看能不能查出什麽?”

“我讓刑警官陪你去,公司還有很多事情等我處理。”

“我也想去。”淩悠然和楚慕格對視一笑,她離開了精神病院後,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吃完早餐,齊思源和淩悠然便去了別墅,刑警官也一起趕到。別墅正門被封鎖線攔住了,他們是從偏門進去的,那扇門隻有齊思源有鑰匙。

“你父親除了腹部有明顯的刀傷,頭部還受到過撞擊。”淩悠然摸著書桌的桌角。

“法醫已經判定致命傷是刀傷。”刑警官看著已經被收拾得很幹淨的現場。

淩悠然蹲下身子,想去查看書桌底下,一不小心碰到了書桌旁的虎皮樹。

“淩悠然,小心。”齊思源話音剛落,虎皮樹連著花瓶一起倒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白色的花瓶碎成了幾半,花瓶內的白色采石也滾了出來。刑警官走過去,白色采石裏一顆閃閃發亮的寶石吸引了他。

“這個,你們見過嗎?”刑警官撿起地上那顆寶石。

齊思源搖頭,淩悠然接過刑警官手裏的寶石,仔細看了看:“這個是龔伯母的。”

“真的嗎?”齊思源激動地向淩悠然走去。

“這個是藍紫相間的寶石,這是從她的胸針上掉下來的。”這枚胸針就是她和黎淺南為她買的生日禮物,胸針上鑲了幾顆藍紫相間的寶石,花了她好些錢才買下來的。

“你確定嗎?”刑警官問。

“我確定,因為藍紫相間的寶石並不常見,隻要這顆寶石和胸針上的缺口吻合就能證明了。”淩悠然內心還是歡喜的,殺人的不是黎淺南,是龔文娜。

“可能是凶手和被害人發生了爭執,胸針上的寶石脫落,正好落在了花瓶裏,與白色采石混在一起,自然就沒人找到了。凶手說不定自己還沒意識到,現在隻要找到胸針就可以鎖定嫌疑人了。”刑警官已經猜到大概的情況了。

“我現在就回黎宅找。”齊思源說著就準備動身。

“不行,你這樣貿然回去會令人起疑的,你怎麽進入她房間裏找?”淩悠然的話讓齊思源又退了回來。

他焦急地抓著腦袋:“那怎麽辦?”

“得有個人幫你搗亂,你才可以有機可乘。”淩悠然露出狡黠的笑容。

餐館內,路鳴很不滿地大聲喊著:“為什麽要我去幹啊?”

路鳴很久沒見到淩悠然了。聽了她的計劃後,路鳴有些為難,要是被抓到了會有大麻煩。

“師傅,為了萌萌,沒有辦法,你是最好的人選了。”淩悠然搖著路鳴的手,他們之間並沒有因為李米恩而有隔閡。

“路鳴,幫幫我吧!”齊思源很誠懇地拜托他。

“鹿萌萌等了這麽多年,終於不用再等了。”路鳴其實挺心疼鹿萌萌的,那麽小的年紀就經曆家破人亡,還要償還父親的債務。

她隻愛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心裏卻隻有她最好的朋友。她的心被冰霜打過無數次,好不容易等來了愛情,卻攤上了這麽個事。

在老天的作弄下,我們總是經曆過挫折,方知誰才是最適合自己的人。

齊思源哽咽地說:“她總是為我付出,這一次,我想為她做一件事。”

路鳴無奈地點點頭,搗亂本來就是他最在行的,再加上鹿萌萌還是鹿子俊的親姑姑,他帶著鹿子俊一起去搗亂確實是順理成章。

“師傅,米恩她……”淩悠然回想起那天的事,如果不是李米恩還心存善念,她今天都不知道在天堂哪個角落。

“悠然,我替米恩向你說句對不起。”路鳴也不敢想象自己的妹妹差點兒殺了人,還好,她們兩個都沒事。“那丫頭現在挺好的,想開了,當了那麽多年大明星,也掙了不少錢,餓不死的。”路鳴總是能將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說得很隨意,讓聽的人內心不那麽沉重。

路鳴最好的地方就是,善良、仗義,分得清對錯。

前兩天,李米恩打電話回來告訴路鳴,她一路向西走的時候,在一個叫馬道的地方停了下來。她說,那裏很美,美得她都不想走了。

她在那裏開了一家咖啡館,旁邊就是民宿,一下子從大明星變成了老板娘。

旅行是最容易讓人豁然開朗的一種方式,很多人都會選擇用旅行來治愈自己,李米恩也是,她已經找到了治愈自己的方法了。

或許,不久的將來,她的王子就會出現,她也會和齊思源一樣,淡忘占據他們內心很久卻也讓他們也痛苦了很久的人。

傷痛總會過去,而幸福的光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