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嶄 新

1

淩悠然吃了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都還是迷迷糊糊的狀態。她隻記得曲諾告訴她今天的拍攝由路鳴幫她進行了。

手機屏幕亮起,顯示著陌生的電話號碼,她猶豫再三接過電話,對方熟悉地問候:“還好嗎?”

她故意將聲音壓得低低的,想讓對方知道她快病入膏肓了:“挺好的,有一點兒不舒服。”

“生病了?”對方溫柔地說。

“嗯,一點兒小感冒。”

“那你肯定需要醫生,快來開門吧!”她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的電話已經掛斷了。不一會兒,房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淩悠然從**爬起來,披著毛毯去開門,黎淺南一臉憔悴的模樣映入她的眼裏。

“不要這麽驚訝,我打電話問路鳴的。”黎淺南親昵地拉過她的手腕走進房間,手掌撫上她的額頭,“嗯,好像不發燒了。”

記憶裏不知道有多少次是這樣了,她和黎淺南冷戰,又因為他的溫暖,把那些不愉快拋在腦後。

有時候不禁懷疑,他們之間真的疏遠過,真的冷戰過嗎?

黎淺南在套房的小小廚房裏熬著粥,冰箱裏有點兒什麽材料,他就湊合著做了什麽。

不一會兒,餐桌擺上了熱騰騰的白粥,一個水果沙拉,一份草莓吐司。簡單的餐食,卻讓淩悠然莫名地感到溫暖。

“別看了,吃吧!”他替她拉出椅子,然後移步坐到她的對麵。

她輕輕點頭,細細品嚐這些簡單食物的味道,兩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直至碗裏的食物都被消滅光,她見黎淺南起身收拾著碗筷,便跟著動手:“我來吧!”

“病號,還是乖乖地去沙發上躺著吧!”他淺淺一笑。

她點頭,轉身的時候,他忽然從身後抱住她:“對不起。”

正午的陽光落在他們身上,她一直認為,在黎淺南的身邊,她一直都是幸福的。

楚慕格和李米恩的婚禮行程有些趕,婚紗照拍完,便要開始舉辦婚禮了,地點定在島上的教堂裏。

白色教堂裏布滿了白色的百合和香檳色的玫瑰。李米恩戴著頭紗、穿著燕尾婚紗從鮮花裏走進教堂,花童跟隨在她的身後,鮮花從天而降,落在每個來賓的身上。

楚慕格站在婚禮台上,伸出右手,李米恩的左手輕輕放在他的掌心,她此刻感受到他掌心的溫暖。

在電視劇裏聽過無數次的台詞,淩悠然第一次親耳聽見,竟是那麽感動。

“楚慕格先生,您願意娶眼前這位美麗的女子李米恩小姐為妻嗎?無論富貴貧窮,健康或疾病,將永遠忠於她、嗬護她、愛她嗎?”牧師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莊嚴地問著。

在楚慕格說出那三個字的時候,淩悠然隻聽見內心有玻璃打碎的聲音,清晰刺耳。

“我願意。”楚慕格凝視著李米恩含滿淚水的雙眼,她是感動還是幸福呢?

“李米恩小姐,您願意嫁給眼前這位帥氣的男人楚慕格先生為妻嗎?無論富貴貧窮,健康或疾病,將永遠忠於他、嗬護他、愛他嗎?”

李米恩努力不讓眼眶的淚水溢出,她不敢相信地問:“慕格,十年來,我所有的付出,就是為了這一刻,你親口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即使她穿上了婚紗,對麵站的男人是楚慕格,可是她還是不敢相信,當她說了那三個字後,她們便是夫妻了,從今以後他的身旁將隻有她。

“是真的。”那簡短的三個字,讓李米恩熱淚盈眶。台下隻有淩悠然能懂李米恩為何在婚禮上哭得如此傷心,因為這一刻等得太久了,等得太累了。

李米恩擦拭著眼角的淚,正要開口說“我願意”的時候,婚禮台上的花瓶被“嘣”的一聲,打碎在地麵上,嚇得賓客們“啊啊”大叫,場麵瞬間混亂了。

楚慕格將受驚的李米恩抱進懷裏,陳嚴立馬帶著保鏢戒備了起來。不一會兒,一個滿臉滄桑的人舉著手槍走了進來。他憤怒地把槍口對準楚慕格:“楚慕格,你害我沒了老婆,你還有心情在這裏娶老婆?”

陳嚴走到楚慕格的身旁,楚慕格低頭問:“他是怎麽進來的?”

那人對著沒人的地方開了兩槍,來賓大聲地喊著,淩悠然找尋著黎淺南的身影,看見他被人群擠到了後麵。

“蘇木槿是誰?出來,快點兒!”那人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楚慕格的視線往淩悠然那邊望去,他剛走下台階,槍聲落在了他的前方,使他停下了腳步。

“誰他媽敢動一下,我這槍可就對著誰了。”男人的話,讓所有來賓呆呆地站著,誰也不敢亂動一步,免得惹禍上身。

“楚慕格,看樣子這個蘇木槿對你很重要嘛!哈哈……”那人得意地笑,眼角的皺紋擠在了一起。

“謝安,你到底想幹什麽?不管有沒有那筆錢,你老婆都會死,我勸你不要再鬧下去了,對你沒好處。”

楚慕格的話惹怒了謝安。他咬牙切齒地拿槍指著楚慕格:“不,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就有那筆錢了,我老婆就不會離開我了。”

“你到底想要什麽?”楚慕格冷著一張臉。賓客都被嚇得躲在了角落裏,謝安手上有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謝安一邊舉著槍,一邊在人群裏搜索蘇木槿的影子,來之前,他已經將照片裏蘇木槿的模樣記得一清二楚了。

淩悠然的手腕突然被謝安抓住,謝安的力氣很大,毫無防備的她,被硬拉著摔倒在了地上。

“哈哈……你就是蘇木槿?”謝安將槍指在她的額間,她瑟瑟發抖地拽著自己的衣角。

黎淺南和楚慕格同時大喊:“你放開她。”

這引來謝安一陣狂笑:“哇!幸福的姑娘,他們都很在乎你啊!”

謝安粗魯地將淩悠然從地上拉了起來,槍抵在她的腰間,推著她往楚慕格的方向走,她發著抖的雙腿根本沒有力氣移動。

謝安直接用力將她推了過去,她猛地摔倒在了地麵上,輕哼一聲,卻不敢大聲喊痛。

“悠然。”黎淺南心疼地喊她,她回過頭來對他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楚慕格雙手緊握成拳頭,大聲嗬斥著:“謝安,你要是敢動她一下,我讓你一輩子爛在牢裏。”

“楚慕格,你給我閉嘴,現在決定權在我手上,我讓你怎麽做就怎麽做,不然我讓她死,我和她一起玩完。”謝安輕笑幾聲,一把扯過淩悠然的頭發,痛得她倒吸一口氣。

楚慕格焦急地妥協:“好,你想怎麽樣?”

謝安將槍指向在一旁安靜站著的李米恩,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問楚慕格:“一個是你在乎的女人,一個是你的妻子,你選一個。再給我準備五百萬現金,用直升機送我出去,我安全了自然放人。”

李米恩抬頭望著楚慕格氣憤的側臉,她也想知道,他會選誰?

“我可以給你準備五百萬,你誰也別想帶走。”

謝安放開淩悠然的頭發,轉而掐住她的脖子,低吼道:“楚慕格,你還敢跟我討價還價,快說,選誰。”

謝安掐著淩悠然脖子的時候,這種感覺,就像夢裏那個少年掐著她的脖子一樣,令她窒息、痛苦。

黎淺南望著痛苦的淩悠然。他知道,楚慕格一定會選擇淩悠然的。這一局,他當然會贏,隻要這局贏了,楚慕格便再也不能擋在他和淩悠然中間。

楚慕格陷入了兩難,他不希望任何人出事,可現在的局麵,他沒有辦法不做選擇。

2

“我選她。”

楚慕格的手指向淩悠然,她瞬間獲得呼吸,猛地咳嗽著斷斷續續對他說:“慕格……你……不可以……”

李米恩不敢相信地睜大雙眼,無力地坐在地上。

淩悠然轉頭望著謝安:“你還是綁我吧!我更值錢,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我不要錢,我要的是楚慕格臉上痛苦的表情。”謝安滿臉扭曲的笑,如同他已扭曲的心,他的槍指著癱軟在地上的李米恩,“楚慕格,換人。”

楚慕格略微粗糙的手掌撫上李米恩蒼白的臉頰:“米恩,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不,慕格,我不要……我害怕。”李米恩哭著搖頭,死死地拽著他的手臂。

楚慕格半哄半拉地將李米恩往謝安的方向帶去,他低頭在李米恩耳邊輕聲說:“米恩,相信我,相信我。”

那一句“相信我”一直在李米恩耳邊回**,她找尋著路鳴的身影。路鳴對上她的目光,對她點點頭,他相信楚慕格不會讓李米恩受傷。

謝安將淩悠然推過去。楚慕格假裝將李米恩推過去的時候,突然側身,手肘用力地打在謝安的腹部,謝安吃痛,整個人跪在了地上。

楚慕格迅速地雙手握住謝安想要開槍的右手,兩人糾纏在一起,一聲槍響,淩悠然雙手抱頭尖叫一聲。

路鳴走過來,抱著嚇得一臉呆滯的李米恩:“米恩,米恩,你不要怕。”

李米恩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腹處,潔白的婚紗已被鮮血染紅。路鳴雙手壓住她的傷口,大喊:“米恩受傷了,快叫醫生啊,醫生!”

“哥,哥,哥……痛,真的好痛。”李米恩額頭冒著微小的汗珠,虛弱地喊著路鳴。

“我在,哥在這裏。”路鳴從未像這樣害怕過,害怕失去李米恩。

剛剛楚慕格在和謝安爭奪的時候,不小心按下了扳機。謝安一看有人受傷了,害怕地鬆開了自己握住槍的手,槍落在了楚慕格的手上。

陳嚴趁混亂的時候,帶著幾個保鏢跑上前,將謝安按在了地上。他對著謝安狠狠地打了幾拳、踢了幾腳。

看到李米恩眼裏的絕望,楚慕格十分心疼,他手一抖,手中的槍掉落在地上。他緩緩向她走去,她使出所有力氣大喊:“你別過來,別過來!”

他告訴她,不要害怕,她不會受傷。

李米恩問他,為什麽要承受這些的是她,而不是淩悠然,為什麽他選擇的不是她,即使他們已經步入了婚姻殿堂,即使她是他的妻子。

“米恩,不是這樣的,我……”楚慕格蹲下,雙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他隻是想在李米恩去謝安身邊的時候,找到機會搶過謝安的槍,將他製住。他沒有想到會傷到李米恩,可是,那一槍是他打出來的,李米恩是看著那顆子彈打進她的身體裏的。

那顆子彈打穿的是李米恩十年如初的心,從那一句“我選她”開始,她便已經心如死灰。

“楚慕格,你閉嘴,閉嘴。”李米恩失望地搖著頭,嘴裏突然吐出一大口鮮血,讓她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又血腥又惡心。她聽見路鳴焦急地大喊:“醫生,醫生,快救救我妹妹。”路鳴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裏,向外奔跑,她模糊地看見教堂外站著幾位穿著白衣的天使,她大概是要去天堂了吧!

她的眼皮好沉重,可是她又不想閉上雙眼,這樣她會看不見光。終於,她的眼前一片黑暗,世界變得安靜了。

淩悠然望著地上那一攤血跡,楚慕格像塊木頭一樣呆呆地站在原地。她沒有勇氣走過去安慰他。隻要她成為蘇木槿的時候,就會有人因為她流血,因為她死亡。

先是蘇容笙,然後是楚豪,還有蘇民蓮,現在是李米恩,那下一個又是誰?

是楚慕格嗎?

蘇木槿就像一個災星一樣,總有人因為她受傷。

淩悠然雙手捂臉,移動著沉重的腳步向外走。黎淺南抓住她的手臂,她用懇求般的眼神看著他:“淺南,讓我自己待一會兒吧。”

她曾為了能享受陽光,不惜雙手沾滿鮮血,送自己最愛的人入獄三年,而如今她仿佛重新墜入黑暗。

淩悠然無力地坐在海灘上,手機突然振動起來。一串文字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緩緩起身,用顫抖的雙手緊緊握著手機,失控地大吼:“瘋子,你這個瘋子!”

“蘇木槿,看到因為你而沾滿鮮血的世界,你是快樂的吧!下一個會是你的騎士嗎?”齊思源看著手機裏的已發短信,對著湛藍的天空大笑起來,眼角都笑出了淚水。

他接起電話,淩悠然冷冷地問他:“你在哪裏?”

他輕聲一笑:“你身後。”

淩悠然轉過身,一步一步向他走來,她的一頭黑發早已長到了腰間,海風吹動著長發。他真想將那淩亂的頭發,梳成一個馬尾。

“你早就知道照片是我泄露出去的吧?七年前,是你告訴蘇容笙我在禮堂的?你等這麽久、籌劃這麽久,不就是想報複我?你不要再說你愛蘇木槿了,別惡心自己和我了。”

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秘密,不要試圖去將秘密挖掘出來,那也許是一輩子都無法愈合的傷口。

齊思源被激怒了,他一個巴掌重重地落在淩悠然的臉上。

“胡說,我愛的一直都是你啊!可你為什麽要害死我媽?為什麽?”

淩悠然的淚水不禁流了下來。

那時她從楚慕格那裏聽說了照片的事情,她將照片偷了出來,寄給了齊思源的母親。她要將齊思源的幸福毀掉,要他變成一個可憐的人,比她還要可憐。

“蘇木槿,要不是你,我媽怎麽會死,我爸又怎麽會離開我,黎淺南怎麽會擁有本來屬於我的一切,而你卻能那麽坦然地待在楚慕格的身邊。”他抓住她的手腕,“你看見了嗎?一切都是因為你。”

他笑著,雙眼卻滿是悲傷。

淩悠然掙脫他,向前方奔跑著。她重重地摔在沙灘上,手掌被鋒利的石頭劃出一道傷痕,她手裏緊緊握著這塊鋒利的石塊。

隻要齊思源死了,一切就結束了,再也不會有人可以威脅她了。

3

“蘇木槿,你除了逃,還會幹什麽?”齊思源單膝跪在沙灘上,手背輕輕拂過淩悠然蒼白的臉。

“一切都應該結束了,早在七年前就應該結束,不過沒關係,現在也不晚。”

淩悠然將手中的石塊,重重地向齊思源的頭部砸了過去。

他瞬間頭暈目眩,血慢慢從額角流了下來,耳旁響起淩悠然的聲音。

“你死了,才能結束這一切。”淩悠然盡管雙手顫抖,還是將石塊再次舉起,向他砸去。

他甩了甩頭,清醒了許多,用力一巴掌甩在她的臉頰上,雙手掐著她的脖子,騎在她身上。他不敢相信的是,淩悠然竟然對他起了殺念。

“蘇木槿,你那麽想死嗎?我成全你,我成全你。”齊思源失控地對著她大喊,手上的力度也越來越大,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困難。

掙紮之際,她的右手抓上一把沙子,向齊思源的眼睛丟去,然後一腳踢在他的大腿內側,用盡力氣向前方跑去。前方除了無盡的大海,什麽都沒有……

她像無路可逃的小鹿一樣焦急,轉身看見已經向她大步走來的齊思源。他麵目猙獰,一把抓過她的頭發,她吃痛地大叫一聲:“啊!”

“你那麽想殺我,要不,我們一起死?”

一波海浪凶猛地打在他們的身上,齊思源單手掐著她的脖子,在她耳旁輕聲說:“最好的結束就是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小槿,你看,海多漂亮啊!”

“不,不要……”淩悠然的嘴被齊思源捂住了,她眼裏盈著淚水,視線模糊。

海水沒過他們的膝蓋,沒過他們的大腿,她張開嘴,用力咬在齊思源的手掌上。

齊思源吃痛地把手拿開,緊接著,將她的頭部狠狠往海水裏按去。她連著喝了幾口海水。

她根本沒有任何能力反抗,隻能任由海水進入她的耳朵、鼻子、嘴巴,腦海裏閃過一幕幕景象。就在她意識快要模糊的時候,眼前突然一亮,齊思源雙手緊緊抓著她的雙肩:“我不會讓你就這麽死的,戲都還沒唱完,怎麽能缺少觀眾呢?”

“瘋子,你這個瘋子。”淩悠然手裏緊緊握著那塊尖銳的石塊,嘶啞地大吼。

齊思源丟下她,轉身向沙灘走去。

他的腳剛邁開沒幾步,突然後腦勺一陣劇痛。他伸手緩緩摸上後腦勺,看見掌心都是血。

他轉身看見淩悠然嘴角露出一抹笑,像極了蘇木槿。

“我說了,該結束了。”

黎淺南趕來的時候,看到齊思源倒在沙灘上,頭部滿是鮮血,淩悠然坐在一旁呆呆地望著。

所幸,他來得及時,齊思源還有呼吸,頭部的傷還不至於致命。淩悠然在一旁喃喃自語:“結束了,都結束了。”

淩悠然的情緒不是很穩定,黎淺南將她帶回國,送進醫院靜養。

婚禮上發生的事情,在國內被大肆報道。MG集團陷入一片混亂,股票大跌,楚慕格忙著做了很多澄清、公關,李米恩被路鳴藏了起來,沒有相關媒體能找到。

“MG集團總裁楚慕格因拖欠項目費用致其員工妻子死亡。”

“MG集團總裁楚慕格與當紅女星李米恩舉行婚禮,遭員工報複。”

“MG集團總裁楚慕格為保護某女子,開槍重傷妻子李米恩。”

“值得楚慕格保護的神秘女子,究竟是誰?”

楚慕格看著手裏一份份報紙,每一份報紙的頭條都離不開MG,離不開他的名字,他將報紙卷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謝安那裏談得怎麽樣了?”

陳嚴搖搖頭:“不願意出來澄清。”

“晚上,我親自去見謝安一麵。”

“米恩現在找不到,她不出麵,誰澄清也沒用。不知道怎麽搞的,警察也開始有動作了。”陳嚴望著一臉嚴肅的楚慕格,媒體的力量真是嚇人,如今MG大廈下麵每天都有記者二十四小時蹲守著。

外界都在罵楚慕格是個薄情之人,腳踏兩隻船,心狠手辣的企業者,連員工的項目費用都拖欠,導致員工沒有錢給妻子做手術。唯獨神秘女子淩悠然到現在都還沒有被曝出來,像是有人故意在暗中保護,所有目標都指向MG和楚慕格。

“齊思源的事情做得倒是很絕啊!”楚慕格深深歎了一口氣,揉按著自己發疼的太陽穴。

陳嚴將一張有些模糊的照片放在桌上:“不是他,這是謝安家地下車庫的監控拍到的,看側臉不像齊思源。”

楚慕格仔細看著照片,照片裏的男人個子大概一米八,戴著黑色的鴨舌帽,隻能看見側臉。

陳嚴拿出一個優盤,在電腦上播放監控錄像。楚慕格看見戴鴨舌帽的男子遞了一個厚厚的信封給謝安,大概是不少的錢,中指那枚戒指讓楚慕格按下了暫停鍵。

他認得這枚戒指,放大圖像,這枚戒指和蘇木槿手上的戒指一模一樣。

和蘇木槿有一模一樣的戒指,那就隻有一個人。楚慕格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個人會收買謝安,上演一場這樣的戲碼。

4

昏暗的倉庫內,男人跪在地上,雙手在身後被麻繩捆住了,一桶一桶冰涼的水向他潑來,他嘴裏罵著:“媽的,有本事來痛快點兒的。”

“你知道我的,做事情從來不拖泥帶水,誰給你的膽子,敢算計我?”

“楚慕格,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男人麵目猙獰地罵著,對著楚慕格昂貴的西褲一口痰吐了上去。

楚慕格一拳打在那人的臉上:“謝安,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出來澄清,告訴我誰指使你幹的,不然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

“我呸,有本事把我交到警察局去啊!”謝安倒是一副得意揚揚的笑容,他知道楚慕格現在靠著他來出麵澄清。

楚慕格從腰間抽出一把黑色手槍,將槍口抵在謝安的額頭上:“還有兩個小時你兒子就要放學了吧?非常想見他吧?”

“楚慕格,你不要喪盡天良,對無辜的孩子下手。”謝安聽到楚慕格說自己的兒子,開始變得害怕了。

“你也知道孩子無辜,那孩子的幼兒園,你拿著偽劣材料去建造,出了事情你負得起責任嗎?要不是陳嚴發現得早,MG的名譽就毀在你的手上了,你居然還敢對外宣稱我沒有給你項目費。我不告你就已經很仁慈了。”

MG集團首次承包市內幼兒園修建項目,沒想到建築材料被項目組給動了手腳,還好陳嚴及時發現。楚慕格直接將負責這次項目的總指揮謝安革職,重新進行幼兒園修建。他知道謝安是為了籌措給妻子治病的錢才動了這樣的念頭,所以並沒有追究法律責任。

他沒想到的是,謝安不僅不知錯,還將妻子的死算在了他的頭上。

“如果你不澄清,我會追究法律責任,更重要的是,你兒子的安危掌握在你手裏。”楚慕格並沒有對謝安的兒子怎麽樣,隻是想讓謝安出麵澄清而已。

“我說,好,我說……那人我並不認識。那天晚上我因為賭博,差點兒被人剁了手指,那人救了我,給了我很多錢,讓我去做這些。我想到我老婆因為沒錢動手術死了,我就不甘心,他隻是讓我把事情鬧大,沒想到後麵發生了……”

“是他嗎?”楚慕格拿出照片放在謝安麵前。

謝安點頭,輕聲地說:“那天他也在婚禮現場。”

沒過一會兒,陳嚴走了進來,俯身在楚慕格耳旁輕聲說:“刑警官過來了,讓我們把人交出去,他們要調查。”

楚慕格點頭,謝安被幾個穿著警服的人提了出去。刑警官走了過來,手裏夾著一根煙:“有個消息,你應該要知道。”

兩人抬眼對視,那人狠狠吸了口煙,輕聲說:“齊思源向公安局報案,淩悠然殺人未遂。下午,警方會去抓捕嫌疑人。”

楚慕格連外套都沒顧得上穿,穿著單薄的襯衣向外跑去。他知道,她一定會害怕,很害怕……

淩悠然聽見急促的敲門聲,一打開門便看見一群穿著警服的人,領頭的人亮出抓捕令問:“請問是淩悠然小姐嗎?”

她點點頭,那人繼續說道:“我們接到當事人齊思源先生報案,您參與一起殺人未遂案,請跟我們走一趟。”

羅玉芬和淩澤聽到聲音,急忙跑到門前。淩澤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那人正想回答,被淩悠然打斷了:“我們走吧!媽,照顧好爸。”

看到羅玉芬一臉擔憂,淩悠然淺笑:“你們不要跟過來,不要擔心我。”

隨警察出了小區門口後,她很配合地伸出雙手,任憑那冰涼的手銬銬在手腕上。她內心一點兒都不害怕,她在想,七年前楚慕格雙手被銬上的時候,一定很害怕吧!

也許是上天聽見了她在內心喊楚慕格的名字,所以那人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裏,他緩緩向她走來,她先開口:“找到米恩了嗎?”

他搖搖頭。這些天他花了很多精力去找,但還是不知道李米恩到底怎麽樣了。

“本來以為,殺了他一切都結束了。沒想到,事情越來越煩人了!”淩悠然在聽到齊思源搶救過來的消息以後,就一直等著這天到來。

“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楚慕格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臉頰,但又怕她不願意,又緩緩將手收了回去。

“你那時戴上手銬的時候,非常害怕吧?那時你不過十八歲而已,連十八歲生日都還沒過。我真的好壞,很壞很壞,那時怎麽舍得你……”她雙眸含淚,對他笑著。

他很想在此刻抱一抱她,如同十五歲那年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對她說:“別害怕。”可是他忽然瞥見黎淺南正站在遠處看著他們。

終於,他還是當著黎淺南的麵抱住了她,在她耳旁輕聲說:“別害怕。等等我,所有事情我都會解決的,我再也不會放手了,除了我,我不放心你在任何人的身邊。”楚慕格挑釁地望著站在遠處的黎淺南。

淩悠然恢複記憶後,他曾想過,如果這輩子給她幸福的人不是他,隻要是一個能好好待她的人,他都可以欣然接受。

可他要怎麽去告訴淩悠然,她要結婚的對象是一個虛偽的人,她怎麽能接受得了這樣的現實。

淩悠然推開楚慕格,抿嘴一笑:“淺南會好好保護我的,不要擔心。”她沒有看見站在稍遠處的黎淺南,直接進了警車。

5

黎淺南探視淩悠然的時候,她穿著淺灰色的獄服。

“淺南,婚禮取消吧!好像沒有辦法進行了呢!”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低著頭,很抱歉的模樣。“即將一起生活的戀人,居然是個想殺人的瘋子,很可怕吧!”她無奈地笑了笑。

他們之間隔著一層玻璃,他伸手撫上玻璃。他今天看見了楚慕格抱她的那一幕,他的嫉妒心好像越來越強了。他試圖摧毀楚慕格,看樣子好像失敗了。

他等了二十年,才等來名正言順的父親。母親因為有他,才最終嫁給黎永生,擁有了現在的一切。

他內心的魔鬼在咆哮,他要贏,贏過楚慕格,贏過齊思源。

“悠然,等這件事情結束了,我們去新西蘭吧!你不是最喜歡那裏嗎?我們在那結婚、成家、養育孩子,快樂地生活下去吧!”他說得那麽誠懇,讓淩悠然被他感動,點了點頭。

黎淺南離去沒多久,頭部裹著紗布的齊思源便出現在了她的麵前,他們之間隔的不是一麵玻璃,而是一張陳舊的長桌。

探視室的天花板上,吊燈閃著昏暗的燈光,齊思源雙手環胸,抬頭望著吊燈:“你現在就和這個燈一樣,發不出光啊!”

“這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嗎?”淩悠然輕笑。

齊思源憤怒地低吼著:“你覺得這樣就結束了嗎?不是。我說過,扼住你喉嚨的是我。這一戰,怎麽看,贏的都是我。你想不想知道楚慕格和黎淺南願意花多大的代價來救你?你總是這麽有用啊,真是一個好籌碼!”

“恐怕你要失望了,也許這一次又是我贏了。”淩悠然高傲地瞥了他一眼。那是蘇木槿常有的表情,那種不將別人放進眼裏的高傲模樣。

“蘇木槿,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麽嗎?把你丟進肮髒的臭水溝裏,讓你的人生徹底完蛋。”他明明隻想和楚慕格一樣好好愛她,可命運總將他們越拉越遠,讓他們越來越恨彼此。

“蘇木槿的人生早就在你的手裏完蛋了,你就是我人生的悲哀。”淩悠然失控地怒吼。

如果生日那天他沒有告訴蘇容笙她在禮堂,她又怎麽會失手殺了蘇容笙。他在窗外看著這一幕發生,卻寧願將這一幕拍攝下來,也不願救她,還拿著視頻威脅她,她真的恨死了眼前這個人。

“我恨不得你下十八層地獄,恨不得你永世不得超生,恨不得拿刀將你的心挖出來丟進大海裏。”淩悠然憤怒地說。

“閉嘴。”齊思源用力拍了一下桌麵,摔門而出。

淩悠然雙眼緊閉,少許淚水從眼角滑落。如果可以,她隻想將回憶停留在十五歲那年的三月雨季,沒有齊思源,隻有楚慕格,至少她還有過短暫的美好。

齊思源躺在病**,回想著昨日蘇木槿對他說的話,她恨他已經到了那種地步了。可是,明明是她先扼殺了他的幸福啊!

楚慕格的出現,打斷了他的沉思。“不要想著明天怎麽打官司了,黎氏的股份換你的撤訴,你現在對付的人可不是黎永生了吧!你要對付的是龔文娜和黎淺南。MG可以支持你一切活動。”

“蘇木槿還不知道島上的事是黎淺南弄的吧!我不過是發了條短信給她,她就以為是我弄的,差點兒讓我見不到太陽公公了呢!得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啊,多有意思啊!”齊思源指著自己受傷的頭部。

“不要那麽多廢話,要或者不要。”楚慕格冷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

齊思源拿起在床頭櫃上的平板電腦,滑動屏幕,瀏覽著MG集團今天股市的行情,緩緩開口:“MG的債券正在被正安集團大筆收購,股票掉得這麽厲害。看樣子島上的事情對你損傷夠大的,你還是好好把自己喂好再來跟我做生意吧!”

齊思源說得沒錯,MG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債券突然被大量買入,楚慕格已經一直在用高價回收債券。一旦債券被大量拋售,MG將陷入資金鏈斷裂的情況。媒體對外的報道讓事情雪上加霜,MG集團的形象已經大不如從前了。李米恩遲遲不出現,更引起外界的不滿。

“如果你不撤訴,那麽我會以高價出售黎氏的股份。你說得對,我現在缺錢得很。”楚慕格輕嗤一聲,他們兩人相互注視著。

“哦,又來了個談生意的。”兩人正在默默不語時,黎淺南也走進來了,病房裏彌漫著硝煙。

“你想多了,我隻不過是來巡房的。”黎淺南檢查著齊思源正在打的點滴,無視楚慕格的存在。

他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情,然後離開病房,將門輕輕地關上。

齊思源的目光注視著那扇門:“我想把別人推進沼澤,但似乎我跳進了另一個沼澤。”

黎淺南隱藏了快三十年的本性要暴露出來了嗎?

他並非表麵那麽溫文爾雅,這隻是假象而已。

幾天後,冷空氣突然襲來,法院內的暖氣開到最大,齊思源坐在原告席上,淩悠然站在被告席上。

雙方律師進行法庭辯論時,齊思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黎淺南的身上。淩悠然的辯護律師提出一份病曆稱:“被告淩悠然精神一直不正常,服用大量精神藥物,所以對原告施行暴力,屬於受到刺激後,精神不正常情況下的行為,應當無罪釋放。”

“照您這麽講,被告人是精神病嗎?”齊思源笑了笑,黎淺南仍舊鎮定自若地坐在那裏。

接著,黎淺南和鹿萌萌作為證人,證明淩悠然精神長期不正常,羅玉芬也將女兒常年服用精神藥物的證據提交。

淩悠然沒有說一句話。這是那天黎淺南告訴她的方法,她自然答應了,她相信黎淺南。

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她那麽相信的黎淺南,給了她重重一擊。

最終法院判決,淩悠然無罪釋放。

判決結束後,齊思源走到淩悠然的身邊,大笑了幾聲:“你就是精神病啊!”看見黎淺南走來,齊思源拍拍他的肩:“哥,我一直以來都低估了你呢!”

齊思源也沒想過非要淩悠然坐牢,他不過是想知道黎淺南到底偽裝得有多好。

“他那是什麽意思?”淩悠然一臉疑問。

黎淺南親昵地說:“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意思,但是這件事情終於過去了,你再等等我,等另一件事情處理好了,我們就去新西蘭。”

她點點頭。

開始嶄新的生活,對他們都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