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鏡子後麵的人

這天大雪,餘桐在操場上看到了一個酷似宋揚的人,穿著白色的運動衣在跑步。

當時,天黑透了,操場上沒有人,隻有那個白衣人跑在被白雪覆蓋的操場上,薄得像一張紙。

餘桐想看看他的臉,就跟了上去,跑在他的後麵。

那個人跑步的速度太快了,餘桐怎麽跑也追不上他。

天冷極了,跑著跑著,突然,天下起了小雪。

那個人和餘桐的個子差不多,分不清男女,餘桐隻能看到他的背影,模模糊糊的,恍若隔世。

餘桐加快了腳步,拚命地跑,終於,他離那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了,他們兩個人並排跑著。

那個人輕輕地轉過臉,餘桐終於看清了,她原來是個女孩兒,非常漂亮,皮膚很白,臉圓圓的,像牛奶一樣透明。

奇怪的是,她閉著眼睛,表情甜美、安詳。

她的頭發突然被風吹了起來,在風中輕舞飛揚,黑得空前絕後。

她雙手前後擺動著,麵朝餘桐,閉著眼睛奔跑著……

餘桐的心“咯噔”一下,閉著眼睛也能跑步?

餘桐端詳著女孩兒的臉,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女孩兒依然閉著眼睛麵對著餘桐,美麗的小嘴輕輕地動著,好像在吃糖。

“你是誰?”餘桐問。

“你的朋友。你忘記我了嗎?”女孩兒閉著眼睛說。

“我怎麽不認識你?我們見麵過嗎?”

“當然見過,而且不止一次。”女孩兒說。

“你說說你都在哪裏見過我。”餘桐說。

“女生宿舍、體育場、圖書館、網球場、網絡教室、大禮堂……”

“可是我沒有見過你。你的嘴為什麽總在動啊?”餘桐說。

“在吃好吃的。”

“是什麽?”

“我拿出來給你看。”女孩兒說。

說完,女孩兒張開嘴。餘桐看到那裏麵黑乎乎的。

女孩兒把手指伸進去,捏出一個細細的黑東西,向外一拉,一條黑線被她從嘴裏拉了出來。她的手不停地拉,那黑色的線也不停地往外冒。

餘桐終於看清了那個黑線,他也驚呆了,那黑線竟然是人的頭發。

餘桐回過頭,發現那黑色的頭發已經繞體育場一圈了,可女孩兒仍在不停地往外拉。

餘桐發現天上沒有月亮,太黑了。他舉目四望,什麽都看不清,隻能看清這個白衣女孩兒和白色的操場。

餘桐的心嚇得快要蹦出來了,這個女孩兒到底是什麽人?她怎麽可以這個樣子?

“你為什麽吃頭發?”餘桐說。

“不是吃,我是在保護它們。這個世界太可怕了,放在自己的嘴裏最安全了。誰也不會搶走我的頭發。”

“嘴裏的是你的頭發,那你頭上的頭發又是誰的呢?”

女孩兒聽到餘桐的話,哭了,她哭的樣子很美。

過了一會兒,她說:“頭上的頭發是我朋友的,我和她是好朋友,她願意借給我用。”

女孩兒說著就把頭上的頭發拉了下來,放到了衣袋裏;現在,她是個禿子了。

餘桐驚訝地問她:“你的朋友是誰?”

“顧美,你的女朋友。”

餘桐感覺更加恐怖了,他又問她:“你為什麽總閉著眼睛?”

女孩兒停下了腳步,手指指著雙眼,聲音變得尖銳起來:“你問這個嗎?我告訴你,我的眼睛被人挖走了。”

女孩兒睜開了眼睛,餘桐看到了兩個圓圓的黑洞,黑得空前絕後……

餘桐驚叫著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剛才在做夢,出了一身冷汗。

現在是下午3點,餘桐記起來自己下午沒有課,就躺在寢室裏睡覺,所以才做了這個恐怖的夢。窗外又下雪了,飛飛揚揚的,好像在給誰發喪一樣。

寢室裏隻有他一個人。

門外傳來亂七八糟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聲音又沒有了。

餘桐打開門,發現寢室對麵的牆壁上立著一麵鏡子,有一米多高,很舊,是化妝用的那種圓圓的大鏡子。

餘桐在鏡子裏看到了自己水腫的臉,感覺挺奇怪的,出門就照鏡子?

有點兒別扭。

餘桐走過去把鏡子翻了過來,這回是髒兮兮的鏡子背麵對著他了,他安心了許多。他有種預感,鏡子是有人故意放在這裏,用來監視他的。

下午,顧美打電話來說想去看電影,餘桐很痛快地就答應了她,應該讓緊張的心放鬆一下了,鬱悶的日子使餘桐變得百無聊賴。

他走出寢室的時候,發現了原來背對著他的鏡子又被人翻了過來。

他一出門就看到了鏡中的自己,鏡子的質量又不好,有些少許的波紋,影響了反射的效果,這使餘桐鏡中的臉變得扭曲而猙獰,異常恐怖。

餘桐氣憤地走過去,差點兒一腳踢碎這麵鏡子。他的腳伸出一半的時候又收了回來。他想,萬一這麵鏡子是別人無意中放在這裏的呢?即使是翻鏡子也是無意所為呢?這樣弄碎人家的鏡子豈不有點兒不講理?

餘桐沒有把鏡子的事放在心上,高高興興地和顧美看電影去了。

電影是個喜劇片,亂七八糟的,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餘桐腦袋暈暈乎乎的,差點兒找不著北。

此時已是晚上7點了,餘桐和顧美走到學校南麵的十字路口時,看到街口有一個人在燒紙。

那個人蹲在那裏,背對著餘桐,小聲地哭著,紙塵被風吹得飛揚了起來,令人心寒,不知道又是誰家死人了。

餘桐還沒有看清那個人是誰,顧美竟脫口而出:“楊老師!”

那個人的確是楊老師,可他怎麽會在這裏燒紙呢?

餘桐沒有和他說話,悄悄地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突然,餘桐想起來了,楊老師是在給他死去的妻子燒紙。

他也沒有發現餘桐和顧美,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顧美說:“我總感覺他這個人有點兒可疑!”

“他為自己的妻子燒紙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是我還是感覺他在隱瞞著什麽,他的身上有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是什麽?”

“仇恨!”顧美說,“你沒有看出來他的目光是要置人於死地的嗎?”

仇恨?那個魔鬼殺害沈兵和剃女孩兒頭發的時候也是因為仇恨嗎?如果真的是仇恨,那根源又是什麽呢?餘桐走上寢室樓樓梯的時候依然在想這個問題。因為他是低著頭,所以,根本就沒有留意前麵會有什麽。

快到寢室那層樓的時候,他不知不覺地抬起頭—— 他又看到了那麵破鏡子,看到了鏡中消瘦的自己。那鏡子竟然被擺到了樓梯上,像一座墓碑一樣攔住了餘桐。

就在餘桐驚異不已時,發現在鏡子下麵好像蹲著一個人,腳上穿著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走廊裏沒有人,也沒有聲音。餘桐雙眼死死地盯著那雙白色的運動鞋,不由得想起了夢中的那個女孩兒,嚇得他汗毛都豎了起來。

是誰?

餘桐輕輕地往上走,走近那麵鏡子,他的身體緊靠著牆邊,把頭伸到了鏡子後麵。

他清了鏡子後麵的東西,發現那裏根本就沒有人,隻有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餘桐伸手去拿那雙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鏡子。鏡子倒了下去,“啪”的一聲摔碎了。

響聲過後,一個穿著內衣**的男生聞聲而至,他看著那一地的碎鏡片,悲痛欲絕地說:“五元錢白費了!”

原來,這塊鏡子是男生花五元錢在舊貨市場買來的,準備掛在寢室牆上臭美的—— 藝術係的男生,準備用這塊破鏡子練習擺造型,沒想到被餘桐給摔碎了。

鏡子是男生的,可那雙白色運動鞋不是男生的。

那雙白色運動鞋是宋揚的。

餘桐是給保衛處打過電話後才知道的,保衛處裏的那雙白色運動鞋丟了。

也就是說,宋揚失蹤前丟在體育場的鞋被人偷了出來,放在了餘桐寢室的門口。

餘桐斷定還是那個魔鬼幹的。這件事與手機卡調換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