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幕布裏的女孩兒屍體
學校的藝術節正式開幕了，整個學校禮堂，張燈結彩，座無虛席，使人忘卻了前一段時間學校裏發生的一係列案件。
每個節目都精彩無比，贏得了場下一陣又一陣熱烈的掌聲。每一個上場的同學都竭盡所能，力爭發揮出最好的水平，因為，任何一個小小的過失都逃不過台下觀眾的眼睛。
此時此刻，顧美正在後台緊張地忙碌著。四個節目以後，就是由她組織的舞蹈了。
可是，現在顧美他們還沒有準備好。特別是那幾個參加跳舞的男生，一個個呆頭呆腦地站在一邊閑聊，連服裝都沒有換上，完全不拿這次舞蹈當回事，氣得顧美肺都快炸開了。
顧美氣得衝他們大喊大叫，他們才不情願地換上服裝，換上服裝後仍然像弱智兒童一樣傻愣著，有的甚至還在打瞌睡。
餘桐拿著節目單指揮著其他學生做好準備，根本就顧及不到顧美這邊，但他知道那幾個男生打瞌睡的原因。因為，昨天餘桐在網吧裏遇到了他們，這幾個沒心沒肺的男生，晚上十點還泡在網吧裏打CS和傳奇，眼睛紅得像兔子還不忍下機，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餘桐相信顧美的能力，她組織的舞蹈不會有問題的。他關心的倒是：那個魔鬼理發師今夜會不會出現？楊老師今天會來看演出嗎，還有哪些學生丟了學生證？學生證真的就和魔鬼理發師有關嗎？這些問題在他的腦袋裏反複跳躍著，像一隻隻跳過圍欄的羊，一個又一個，反複反複，無窮無盡。
三個節目後就是顧美班級的舞蹈了。餘桐開始為顧美著急了。這時，他突然發現顧美正站在深綠色的幕布後麵發呆。
“你怎麽了，出了什麽事？”餘桐問她。
“我們帶來的假發不見了！就是從市文化宮借來的那七個假發。”
“你再認真找一下，看是不是掉在哪裏了？”
“不用找了，我昨天把假發從市文化宮借回來後，就一直把假發放在寢室裏。今天早晨來的時候我還看過包，假發都在。可是，剛才我找假發時，卻發現包裏是空的。假發丟了。”
“裝假發的包你放在哪裏了？”
“就放在後台樓梯旁邊了，在我這裏是可以清楚看到那兒，所以，我並沒有擔心，就把假發放在那兒了。”顧美指向了那個狹窄的樓梯，眼淚隨之流了出來，“怎麽辦啊？我們的這個舞蹈是必須要用假發的！快幫我想想辦法啊！”
“好的，我會想辦法的。你先別哭了。”餘桐站在幕布後麵，驚恐地望著四周，他又感覺到了那種寒冷的氣息，嗅到了那個魔鬼理發師的味道。
偌大的舞台上，紅、黃、藍、綠、紫五種顏色的幕布高高垂下，巨大的壓迫感使餘桐感覺很不舒服。後台陰暗潮濕，散發著黴味，一大群穿戴整齊的學生擠在狹窄的過道裏，等待著上台表演。餘桐望著那擁擠不堪的過道，望著那一雙雙陌生而深不可測的眼神。在灼熱的燈光照射下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他體會到的卻是一種瀕臨死亡的寧靜，身處地下的寒冷。
還有兩個節目就要到顧美了。
顧美哭得更厲害了。餘桐除了安慰她，不知道能再說些什麽。他無法將心中不祥的預感告訴她。餘桐對顧美說：“這樣吧，一會兒，你們先上台，即使不戴假發也沒有關係，你們幾個女生不都是長發嗎？要相信自己的能力，隻要大家都努力了，就一定會得到觀眾的認可。不要因為這個而影響大家的情緒，好嗎？”
顧美低著頭，已化好妝的臉上顯現出了兩條細小的河流：“好的，我聽你的。”
顧美開始組織人員出場了。
餘桐走出了後台，通過擁擠的狹窄過道，他想到觀眾席中走一走，看楊老師在不在。可是他剛走出過道，顧美就追了出來，她很焦灼地說：“我們班跳舞的女生裏有一個不見了！”
“什麽時候不見的？”
“剛才，就在你走後，我再找就找不到她了！”
餘桐沒有多想，說：“先別找她了，你們先把節目演完了。”
顧美還想說什麽，卻被餘桐推了回去。不一會兒，他就在台下看到顧美他們上台了。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餘桐站在一樓昏暗的觀眾席中間，抬起頭，看到無數雙眼睛正聚精會神地盯著舞台；他轉過身，看到走廊裏走過一個人，這個人給他的第一感覺就是必須要跟上他，他就是那個魔鬼理發師。
當時是上午，天有點兒陰，他追出走廊時，隻看到了那個人的背影在大樓的拐角處一閃，他再追上去，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餘桐的內心很不平靜，好像有種東西在裏麵作祟，令他惴惴不安，那種不祥的預感再次襲來，到底是怎麽了？他的心“怦怦”地跳著，似乎有什麽可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就在他的附近，可他不知道在哪裏，究竟在哪裏呢？到底發生了什麽？難道是顧美？顧美她還在台上？！不好！他飛快地跑回了大禮堂。這時，顧美他們的舞蹈已經結束。他在台下看到顧美正一步步地走下台。他穿過過道，來到了顧美麵前：“你沒有事吧？”
顧美微笑著說：“沒事，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剛才你說的那個女生找到了嗎？”
“沒有！”
“那丟失的假發呢？”
“也沒有找到！剛才我一直在台上。你忘記了嗎？”顧美詫異地說。
這時，顧美發現餘桐愣住了；他站在原地，雙眼驚恐地望著她的身後，死死地盯著那裏，嘴上說：“裝假發的包是什麽顏色的？”
“黑色的。”
餘桐伸出手，指向顧美身後的一張桌子，平靜地說：“是這個包嗎？”
顧美轉過身，看到了那張布滿灰塵的桌子上放著一隻黑色的包，這隻包正是她用來裝假發的，包上麵還印有流氓兔的圖案。她打開包，發現七個假發一個沒少，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般的笑容。她的手還放在假發堆裏，那些黑乎乎的東西滑滑的、亂亂的，很有趣—— 顧美把手又伸去一些，輕輕地擺弄著，這使她想起了沈兵日記中提到的那袋丟失的頭發。正在擺弄的過程中，她突然有種黏黏糊糊的感覺，好像手上沾到了什麽東西！
她試著拔出那隻手，看到的是一縷帶血的頭發，那頭發很長，似乎是真正的人發。
顧美一陣幹嘔；餘桐走過來，認真地看著那縷頭發，琢磨起來。
顧美氣急敗壞地衝他喊著：“快把那惡心的東西拿開！快！”
餘桐完全沒有聽進顧美的話，看到那黏黏糊糊的血，他又想起了那天發現光頭羅亦然事情，一切居然是這麽熟悉，羅亦然事情早晨的情況依然曆曆在目，每個細小的片斷都在餘桐的心中呼嘯閃過；他感到身體裏的血液都快沸騰了，耳邊響著亂七八糟的聲音，他料到這次事件一定非常嚴重，嚴重到什麽程度他還不知道—— 那個他通過想象編織出的畫麵又浮現出來了：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不緊不慢地給一個女孩兒剃頭，他的手輕輕地在女孩兒頭上劃過；女孩兒完全成為禿子後，男人又凶狠地把刀刺入了女孩兒的胸膛。
不知道什麽原因，巨大的深藍色幕布產生了微小的晃動。餘桐突然轉過身，衝進了層層幕布之中，顧美緊隨其後。他穿過紫、紅、綠三層幕布，在後台的最深處，借著昏暗的燈光，他看到了一堆紅色的幕布，幕布好像是被卷起來的，一層又一層。
餘桐死死地盯著那紅色的幕布堆。舞台上還在演著節目，棚頂的燈光變幻莫測，閃著鬼魅而恐怖的光芒。
有一種力量開始在餘桐的身體裏遊走，驅使他走到了紅色的幕布堆前，他雙手用力地拉著幕布，一下一下地把卷著的幕布打開。
顧美束手無策地站在一旁：“你要幹什麽？弄這個有什麽用？”
“快來幫忙！”
幕布被一卷卷地打開。在打開最後一卷的時候，顧美嚇得尖聲驚叫起來；整個禮堂的燈似乎被她的叫聲震碎了一樣，閃了閃，舞台上的燈光有點兒暗淡……
餘桐依然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裏，看著幕布裏的女孩兒屍體，她已經死了，她就是顧美臨上台而找不到的女孩兒，她的頭光光的，在紅色幕布的陪襯下，顯得異常醒目和慘白，她閉著雙眼，十分安詳，像在憧憬登台後那熱烈的掌聲，甜蜜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