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命凶煞書

有些傳說並沒有像看起來那樣是無稽之談,比如貓有九條命。

1

夏先生的卦攤在夜晚路燈的映襯下顯得形單影隻,一個穿著黑色披風的人坐在夏先生對麵,他的臉都隱匿在帽子的陰影裏,看不到表情。

“老毛,老板交代了任務,你怎麽還有空到我這裏來。”夏先生把雙手插進袖子裏,有些明知故問。

“這次的任務太凶險了,我想請夏先生算一算我還有幾條命。”老毛摸著手裏的牛皮紙袋,很認真地問。

夏先生把手抽了出來,拿起了桌子上的龜甲,三枚銅錢在龜甲裏叮當作響。夏先生摸了摸拋在桌麵上的銅錢,不緊不慢地說:“哎呀,就剩一條命了。”

老毛不以為意,這個結果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他想了想說:“請夏先生給我指一條死路。”

夏先生的心裏閃過了一絲的不忍,但還是幫老毛占卜了一個方向。用夏先生的話說,這天道和人道是連著的。像他們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偏向人性的正義或者邪惡,在一件事情開始之初,他們早已給出了選擇。

“嗯,往南走吧。”夏先生又把手插回了袖口裏,有些無奈地說。

老毛抬起頭向夏先生道了謝,然後消失在了黑暗中。如果夏先生的眼睛還在的話,他就會看到老毛的瞳孔竟然是一條窄窄的縫,這個人長了一雙貓的眼睛。

2

沐陽的家在六樓,視野極佳,偶爾漏雨。

一樓住著一個胖子,叫大富。沐陽和他不熟,但是卻很喜歡大富養的狗。大富是個宅男,和這條叫coco的狗相依為命。

沐陽吹著口哨下樓,在一樓的小花園裏看到了和coco玩耍的大富。與大富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其實沐陽不喜歡這個人,總覺得大富怪怪的——沒有家人,沒有女朋友,卻選擇和一隻狗生活。

coco看到沐陽之後很興奮,掙脫了大富衝向了沐陽。coco把前腿搭在了小花園的柵欄上,它站起來的時候,嘴剛好到達沐陽喉嚨的位置。平時沐陽會在口袋裏帶一根火腿腸,算是給coco一點兒小獎勵。這一晚沐陽並沒有準備,但是coco並不在意食物,依舊和沐陽熱情地蹭了又蹭。沐陽和coco玩了一會兒就離開了,他還有別的事要做。coco的眼睛一直盯著沐陽,嘴裏發出了嗚嗚的聲音,像是害怕,又像是哽咽。

沐陽的手緊握著方向盤,在車輛稀少的公路上小心翼翼地行駛著。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半了。這是沐陽第一次開著新買來的車上路,興奮之餘又多了一絲緊張。為了避免意外,他特別選擇人和車輛都不會很多的時間。

沐陽打開CD,跟著音樂的節奏輕聲哼唱著。一道黑影突然從路邊閃過,一隻黑色的貓擋在了沐陽的車前。在車燈強烈的光線下,黑貓的瞳孔變成了窄窄的一條縫,樣子有點恐怖。沐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頓時慌了手腳,他感覺那隻貓正透過車窗與他對視著。他下意識地去踩刹車,腳卻鬼使神差地踩在了油門上。黑貓甚至來不及叫一聲,車便像離弦的箭一樣呼嘯著從它的身上碾了過去……

車仍在空無一人的公路上行駛著,沐陽仍心有餘悸,他甚至感覺到了車從貓身壓過時的那種輕微的顛簸。

“第一次開車竟然遇到這樣的事,真晦氣!”沐陽這樣想著,突然一個奇怪的念頭在他的腦子裏閃過——那隻貓在臨死之前好像笑了一下。可貓怎麽會笑呢?

一陣刺耳的鳴笛聲突然在沐陽的車前響起,強烈的光線刺得沐陽睜不開眼睛。一輛卡車正呼嘯著朝沐陽衝來,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沐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死亡的降臨卻無能為力。

沐陽覺得自己有點像剛才那隻貓。

3

沐陽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老鼠。他畏畏縮縮地從街邊溜過,膽子大的人打他,膽子小的人躲開他,這讓沐陽很沮喪也很害怕。突然,他發現在黑暗的角落裏有一雙眼睛正玩味地看著他,慢慢地向他逼近,他已經嗅出了空氣中彌漫著的危險。

那是一隻貓!沐陽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拚命地逃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逃——他現在是一隻老鼠!不知道跑了多久,沐陽累了,停下來大口喘氣。忽然他發現那隻貓就在不遠的地方看著他,那種眼神好像是在笑。沐陽忘記了疲憊繼續逃命,漸漸地,他發現無論跑多遠多久,那隻貓總在不遠的地方衝他獰笑!

沐陽崩潰了,他覺得自己像個玩具,被玩弄於股掌之間。他不再跑了,反而向那隻貓衝去,大不了魚死網破。突然,那隻貓變成了一輛巨大的卡車朝沐陽呼嘯而來。沐陽傻了,這時他才想起那隻貓好像在哪兒見過,這輛卡車也好像在哪兒見過。

4

沐陽睜開眼的時候,被醫院裏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嗆得打了個噴嚏。

夢!一切都是夢!沐陽長長地出了口氣。

“啊,你醒了!我去叫大夫。”說話的人叫安琪,是沐陽的女朋友,一個漂亮又成熟的女人。不大一會兒安琪帶著醫生走進了病房。醫生對沐陽說:“經曆了這麽嚴重的車禍還能活下來,這本身就是個奇跡。你不但活了下來,而且你的身上竟然一點傷痕都沒有,我隻能說你非常幸運。”醫生的話讓沐陽的心頭莫名一重。

在醫院觀察了一天,沐陽便辦理了出院手續。在安琪的執意之下,沐陽和她來到了當地一座很有名的寺廟,安琪說:“你能沒事全是菩薩保佑。”

沐陽笑她:“想不到你還信這個。”

偌大的寺廟香火鼎盛,往來的香客絡繹不絕。在鍾鼓聲的洗禮下沐陽也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小夥子,我送你一卦如何?”一個算命的攔住了他,是夏先生。

沐陽一愣,環顧左右問:“你是和我說話嗎?”

夏先生慢悠悠地說:“不錯!”

安琪拉了拉沐陽的衣角說:“這都是騙人的,我們還是走吧。”

沐陽卻莫名地來了興趣,他說:“反正人家說是送的,我又不會損失什麽。”說完便對夏先生說:“您受累了。”

夏先生的臉上露出了淡淡地微笑,他說:“報一下你的八字吧。”沐陽說出了自己的出生日期。

夏先生皺起眉頭像是在自言自語:“怪啊!真怪!”

沐陽忙問:“怎麽怪了?”

夏先生說:“你的命不在五行中,不是金命,不是木命,不是水命,不是火命也不是土命。你說怪不怪?”

沐陽暗笑這老頭故弄玄虛,便問:“那請問我是什麽命?”

夏先生似是答非所問地說:“欠債還錢,殺生償命!”

安琪說:“這人大概是糊塗了,我們還是走吧。”

沐陽卻追問:“您還沒說我究竟是什麽命?”

夏先生的眼睛早就不見了,可心裏那雙眼睛卻看得愈發真切,他歎了口氣,緩緩地說:“你是貓命!”

安琪忽然哈哈大笑,說:“哪有貓命啊,這大叔估計學藝不精,就算是十二生肖裏也沒有貓呀。”

夏先生不再說話了,對安琪的揶揄不置可否。

隻有沐陽聽懂了那句“欠債還錢,殺生償命”,他忽然很謙卑地問:“先生,這……這還有沒有補救的辦法?”

夏先生搖了搖頭,說:“如果當時你肯下車去看一下那隻貓,或許還有救。隻是在你眼中,一隻貓的生命甚至不足以讓你停車浪費時間。現在一切都晚了。”

沐陽急了:“晚了是什麽意思?”

夏先生指著安琪說:“我救不了你,但是我想救你的朋友,她是無辜的。”

沐陽還想再求一求夏先生,安琪卻拉著沐陽離開了,說:“這個人一定是神經病,我們快走吧,我都餓了。”

夏先生對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說:“你還有八條命。”

5

從寺廟回來後,沐陽一句話也沒說,一路上都顯得心事重重。

他們就近找了一家餐館,正是午飯時間,餐館裏的人不少。點完菜後,沐陽就坐在椅子上發呆。突然,他聞到了一股香味,那味道似乎有種魔力,讓他欲罷不能。原來是服務員端著一盤菜從他的身邊經過,那味道就是那盤菜發出的。

“你聞到了嗎?怎麽會那麽香?”沐陽急切地問安琪。

安琪笑著說:“那不就是一盤魚嘛!”

沐陽一愣:“是嗎?”

安琪說:“你要是想吃,以後我天天給你做,瞧你剛才的樣子,像隻饞貓。”

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兩個人都不說話了。他們都想起了夏先生的話,“你是貓命!”安琪自然是莫名其妙,隻有沐陽明白這一切已經超出了他能掌控的範圍。

魚終於端上來了,沐陽迫不及待地開吃了。一旁的安琪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一條不小的鯉魚被沐陽幾口就吃掉了,甚至連魚刺都吞了下去。

安琪有點擔心地說:“你慢點吃,別被魚刺紮到。”

安琪的話音未落,沐陽突然跌倒在地上。他的臉色鐵青,雙手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脖子。被安琪說中了,他被魚刺卡到了。

安琪急得一邊大哭一邊打電話叫救護車,可沐陽已經沒了呼吸。白色的布蓋在了沐陽的頭上,安琪的心都快碎了。

在救護車上,安琪的手一直握著沐陽的手,冰冷是屍體的溫度。突然,白布下麵的屍體好像動了一下,安琪瞪大了眼睛,她死死地盯著沐陽的屍體,連氣都不敢喘,怕錯過了什麽細節。終於,沐陽的屍體又動了一下。

安琪激動地說:“他還沒死,他動了!”

救護車上的工作人員麵部表情地告訴安琪,這是屍體的正常現象。

沐陽的屍體突然咳嗽了一下,這下可把工作人員嚇壞了。屍體會動是正常現象,但是屍體咳嗽的話就不正常了。

沐陽咳嗽得越來越厲害,直到他吐出了一根很長的魚刺,他才變回了正常人的臉色。

“我們這是在哪兒?”沐陽一頭霧水地問。

安琪喜極而泣,泣不成聲。

6

弄清楚了來龍去脈,沐陽覺得事情越來越嚴重了,現在唯一能救他的就是那個算命的了。沐陽費了好大一番周折才把安琪勸回家,他現在要去找夏先生。

沐陽走在夜晚的路上,他覺得有點不對,又不知道哪裏不對。路燈不懷好意地亮著,將沐陽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人!是人!沐陽猛然發現,平日下棋、扭秧歌的人都不見了。他覺得這一定是個陰謀,他緊了緊外衣,加快了腳步。突然,他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正朝他逼近。沐陽的心沉入了穀底,他想,這一定是一隻陰魂不散的貓!

他猜錯了,向他走來的是個人,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他的心放下了,但緊接著又懸了起來。眼前的人有些麵熟,沐陽猛地想起這個人好像就是前幾天電視裏說的通緝犯,他搶劫殺人,是個極度危險的人。

沐陽想跑卻沒有了勇氣,隻能本能地向後退。眼見那人越走越近了,沐陽顫抖著聲音問:“你想幹什麽?”

“你拿走了我的東西,我想要回來!”那人說話甕聲甕氣的,和他高大的身材極不相符。

沐陽一頭霧水,膽怯地說:“我怎麽會拿你的東西?我可以給你錢,都給你!”

那人說:“不是錢!”

沐陽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個瘋子,他結巴地說:“我……我不知道。”

“那我告訴你!”說完那人向前一躥,來到沐陽麵前,動作敏捷得像隻動物。

沐陽這才看清那人的樣子和普通人一樣,隻是一雙眼睛有點怪,瞳孔不是圓的,而是窄窄的一條縫。

“你拿走了我的命!”

沐陽最後的感覺就是有什麽冰涼的東西刺穿了他的心髒。

7

沐陽是被門鈴吵醒的。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心髒,沒有傷口也沒有血跡。難道一切隻是一場夢?可這夢太逼真了!他躺在自己的**,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回來的。

好半天沐陽才回過神來,急忙去開門。

是大富,這個平時不怎麽走動的鄰居,現在來沐陽的家裏找他了。

“有事嗎?”沐陽有些冷漠,又有些謹慎地問。

“哦,昨晚我看到你回來的時候怪怪的,表情有點僵硬,我喊你你也不理我。coco衝你大叫你也沒反應,要不是我拉住它,它差點咬到你。我是想看看你沒事吧。”大富憨厚地說。

“哦,謝謝,我沒事兒。”沐陽為自己剛才的態度有點內疚。

這時coco從大富的身後突然衝了過來,沐陽不知道為什麽,對coco有了一種本能的恐懼,他急忙向後退。身後是牆,沐陽退無可退了。coco一躍而起,剛好咬到沐陽的脖子。

大富大驚失色,在一旁急得亂轉,他不知道該拉開coco還是先救沐陽。直到沐陽沒了呼吸,coco才鬆開了沐陽已經被咬碎的喉嚨。

看著血汩汩地從沐陽的脖子裏流出,大富這才意識到coco殺了人。

一人一狗和一具屍體在沐陽的家裏等到了淩晨。

大富扛著沐陽的屍體小心翼翼地下樓,回到了自己的小花園裏。在花園裏,大富挖了一個剛好能容得下沐陽屍體的坑。

“coco,你越來越不聽話了,你知不知道殺人是很麻煩的。要是被人知道,你一定會被處理掉的,那樣你就不能再吃好吃的狗糧了。”大富像個家長一樣嘮嘮叨叨,語氣好像在教育孩子,而不是一隻剛殺了人的狗。

coco蹲在一旁,它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沐陽的屍體。

突然,沐陽的屍體動了一下,coco的耳朵瞬間豎了起來,它有點不確定沐陽是不是真的動了。

“你在這裏好好反省。”大富回到房間裏,去找一把大一點兒的鏟子。

大富剛離開小花園,沐陽的屍體忽然睜開了眼睛。coco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沐陽盯著coco,眼睛裏已經有了殺意,coco反應了過來,露出了一個凶狠的表情。

沐陽的臉上陰晴不定,他要逃離這個小花園。他一躍而起,跳到了柵欄外,落地時竟然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動作靈巧得像隻動物。

coco對著沐陽狂叫,沐陽頭也不回地跑掉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隻剩下五條命了。

8

餓,是沐陽現在唯一的感覺。

回到家之後,沐陽在冰箱裏找到了食物,在饑腸轆轆的時候,能找到自己最喜歡的食物,從任何角度看這都是讓人興奮的事情。沐陽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這種肉的口感很奇怪,不像牛肉,也不像豬肉。

他越吃越餓,很快這盤肉就被他吃得隻剩下了骨頭。一顆老鼠的腦袋在盤子裏看著他,雖然眼睛的位置已經沒有了眼球。沐陽打了一個冷戰,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吃的竟然是老鼠。他想吐,可是又舍不得。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老鼠也並不是那麽惡心的動物,反而覺得老鼠肉的味道還不錯。這些老鼠都是從哪裏來的呢?

前幾天家裏鬧老鼠,那時的沐陽還很討厭老鼠,他買來了老鼠藥,撒在了家裏的各個角落,那些猖狂的老鼠很快都變成了屍體。

沐陽看著盤子裏的老鼠,忽然意識到這些老鼠都是被毒死的,那自己吃掉了它們會不會中毒呢?沐陽剛想到這一點,他就覺得胃裏像火燒一樣的難受。

沐陽沒有驚慌,他知道自己死不了。即使死了還有剩餘的生命,他習慣了。於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他給安琪打了一個電話。

安琪趕到的時候,沐陽已經沒了呼吸。可笑的時候,就像沐陽習慣了自己的死亡,安琪也習慣了看到沐陽停止呼吸的樣子。

安琪沒有哭也沒有鬧,安靜地打電話叫來了救護車。

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中毒太深,沐陽沒有像以往那樣活過來。

醫生解剖了沐陽的屍體,在他的胃裏發現了含有毒藥的肉類。

安琪這才有點害怕了,難道這次沐陽真的會死掉嗎?她不敢去想。可是沐陽的屍體都被解剖了,這樣沐陽還會複活嗎?她更不敢去想了。

了解了沐陽的死因之後,醫生草草地縫合了沐陽的屍體。安琪已經心如死灰了,她心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安琪準備在死亡通知書上簽字了,這時,沐陽卻虛弱地走出了停屍間,**的身體上還有幾條醜陋的傷疤,像一條條蜈蚣。

除了逃跑的,剩下的醫生都嚇暈了,自然沒有人給沐陽辦理出院手續。

一路上,兩個人各懷心事,誰都沒有說話。

“沐陽,你還好吧?”安琪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卻不知道從哪裏問好。

沐陽陰沉地說:“小琪,我現在也弄不清楚到底在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不過我知道隻有那個算命的瞎子能救我。你現在快去找到他,他一定有辦法。”

安琪擔憂地說:“那你呢?”

沐陽想到了coco,那隻殺死過自己的狗,他惡狠狠地說:“我還有別的事要辦。”

安琪忽然感到了一陣恐懼。

9

整整一天,coco都心神不寧,對平時最愛吃的狗糧都不聞不問了。大富急壞了,準備去買牛肉來給coco開個小灶。可是coco死也不肯出門,大富隻好把coco留在家裏,自己去了離家最近的超市。大富走了之後,coco更加焦慮了,現在它唯一的靠山都沒了。

coco機警地豎起了耳朵,它好像聽到了什麽動靜。當沐陽出現在大富家的小花園裏的時候,coco叫得撕心裂肺。這一次沐陽不再害怕這隻寵物狗了,反而是coco嚇得要死,它不明白這個人類的眼睛為什麽會有豎直的瞳孔。

沐陽看著被他逼到角落裏的coco,它那種任人宰割的表情實在讓他覺得很開心。沐陽把手狠狠地插向coco的肚子,鋒利的指甲瞬間就刺破了coco的肚皮,帶著殺戮的快意。

大富打開門的一瞬間,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coco的頭正對著大富,隻是眼神裏沒有了生氣,尾巴也不會再向他搖晃了。

看到寵物的慘狀,大富的眼睛布滿了血絲,他隨手拿起了茶幾上的水果刀,悄悄地走近了沐陽。當大富把刀插進了沐陽的身體,他才看清這人是沐陽。他有一瞬間的錯愕,不明白這個被coco殺死的人為什麽會活過來,不過片刻的疑惑很快就被憤怒取代了,他把刀反複刺進了沐陽的身體,就像沐陽殺死coco一樣,他要用同樣的方式為自己的夥伴報仇。

當沐陽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大富不見了,這個人跑掉了。

沐陽忽然很想笑,他意識到自己隻剩下三條命了。現在他的心裏充滿了殺意。

10

夏先生察覺到安琪來找她的時候,他的心裏忽然升起了一片陰霾。雖然看不見,但是夏先生卻真切地感覺到安琪一臉死相。

“先生,求求你救救我男朋友吧。”安琪跪倒在夏先生身邊。

夏先生無動於衷,淡淡地說:“我說過,我救不了他。”

安琪哭著說:“先生我求你了。”

夏先生說:“聽我一句,不要再見你的朋友了,否則你也有危險。”

安琪麻木地離開了,每走一步似乎都背負著沉重的擔子。

夏先生拿起龜甲,一連占卜了三次。

直到安琪的背影消失在了遠處,夏先生才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個女孩不該死,可夏先生卻怎麽也解不開她的死局。

11

大富帶著簡單的行李,在一條條上小路穿梭,他不能暴露在街道上的攝像頭之下,畢竟自己背負著一條人命。在一條偏僻的小路上,沐陽終於找到了大富。

當大富看到沐陽的時候,嚇得跌坐在地上,驚恐地問:“你是人是鬼?”

沐陽想了想,說:“這個問題太難了,我回答不了你。”

大富嚇得哭了出來,問:“你想怎麽樣?”

沐陽說:“這個問題簡單,我想把這個還給你。”說著沐陽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把水果刀,那正是大富殺死沐陽的時候用的刀。

這場景似曾相識,前幾天沐陽在這裏被一個長得像貓的人殺死過一次。短短幾天,他從一個獵物變成了捕獵者。

遠處一輛警車緩緩地行駛著,閃爍的警燈讓大富看到了生命的希望。既然沐陽沒有死,那麽他就不是殺人犯。

大富連滾帶爬地來到警車前,大聲呼救。沐陽獰笑著看著大富滑稽的樣子,慢慢地跟在大富身後,就像戲弄老鼠的貓。

兩名警察看到手持凶器的沐陽,急忙下車。

“不許動,把武器放下。”警察掏出了槍,對沐陽大喊。

大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自己得救了。

那把刀卻插進了自己的心髒,大富不可思議地看著沐陽,還沒搞清狀況,他就斷了氣,以至於那兩聲為他報仇的槍響都沒聽到。

警察果斷開槍,擊斃了行凶的沐陽。

12

安琪接到警察電話的時候,正在沐陽家的樓下。她才不在乎那個瞎子的胡說八道,不管沐陽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他都是自己最愛的人。可電話裏,警察告訴她沐陽因為涉嫌殺人被當場擊斃,現在需要她去認領屍體。

安琪正準備去公安局,突然她發現有一道黑影正順著牆壁竄進沐陽的家。安琪有一種預感,沐陽又回來了。

果然,當安琪打開門的時候,看到沐陽虛弱地坐在沙發上。她不想問剛才警察的電話是怎麽回事,也不想問沐陽究竟做了什麽。

“怎麽,昨晚沒睡好嗎?”安琪關切地問。

沐陽不知道怎麽回答,隻是點了點頭。

“餓了吧?想吃點什麽?”安琪一邊問他一邊將買來的東西裝進了冰箱。

“隨便吧。”沐陽說。

“這是什麽?”安琪端著一個盤子從廚房出來。“這是雞肉還是狗……”

話還沒說完,安琪就像受驚了一樣將手裏的東西扔掉,急忙跑進廁所裏劇烈地嘔吐起來。沐陽看到一顆老鼠的腦袋從那盤被安琪扔掉的東西中露了出來。他整個人就愣了,冷汗順著他的額頭流了下來。

安琪從廁所裏出來,臉慘白慘白的。她對沐陽說:“沐陽,你應該去看醫生,這樣下去我怕你會有事。”說著握緊他的手。

沐陽甩開安琪的手,冷冷地說:“我沒事,用不著看醫生。”

安琪苦口婆心地說:“沐陽,你病得很嚴重,一定要去醫院。”

沐陽發瘋了一樣衝安琪咆哮:“我說了我沒事!”

安琪被沐陽的變化驚得不知所措,現在的沐陽就像一隻野獸。突然,她發現沐陽的眼睛有些不同,瞳孔變成了窄窄的一條縫,就像一隻貓。

安琪怯生生地說:“沐陽,你的眼睛……”

沒有等安琪說完,沐陽便敏捷地撲了上去,雙手死死地掐住了安琪的脖子。

沐陽把猙獰的臉湊近安琪的耳朵,陰慘慘地說:“像貓是不是?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13

安琪死了。

沐陽放手的那一刻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樣,自己真的殺了人,而且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他像被抽空了一樣癱坐在地上。

“不——”沐陽歇斯底裏地叫喊。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剛才那個人絕對不是自己,好像有種力量在驅使他那樣做。

“喵——”一聲突如其來的貓叫打破了這已經絕望了的寧靜。

一隻黑色的貓懶洋洋地坐在已經死去了的安琪的身旁,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盯著沐陽,空氣中彌漫著說不出的詭異。

沐陽出奇地鎮靜,他的心已經疲憊不堪了。他仔細地看了看那隻貓,那不就是自己撞死的那隻貓嗎?沐陽明白了,這一切都是陰謀,一隻貓的陰謀,它的目的不過是想折磨自己。不能讓它得逞,命是自己的,不能讓一隻貓捉弄。

沐陽走到了陽台,打開了窗戶,縱身跳了下去。雖然是夏天,但風還是有些冷。

在跳下去的那一刻,沐陽笑了一下。也許是為自己的解脫而慶幸,也許那並不是他的本意。不過,他確實笑了。

14

沐陽選擇用跳樓的方式結束這荒誕的生命,樓下沒有血花四濺,也沒有慘不忍睹的屍體,一隻黑貓輕盈地落在了地上。

夏先生慢慢地走到了沐陽的樓下,對那隻黑貓說:“我說過救不了你,向前走吧,把你最後一命交給那個人,你就徹底解脫了。”

黑貓像是聽懂了夏先生的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黑暗裏。

夏先生剛走,老毛就在不遠的地方等待著接收沐陽的最後一條命,這樣老毛就重新擁有九條命了,這種奪舍能力讓老毛可以為老板執行最危險的任務。

夏先生真的很想救下安琪,可千算萬算,安琪的生肖是“鼠”。

老鼠注定要死在貓的手裏,這是難以改變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