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剛剛開始

接下來的兩天,林城的媒體都大篇幅報道著同一條新聞:林城警方破獲特大連環殺人案。一時間歐陽雙傑的名字在林城再次響起來。不過這兩天歐陽雙傑卻很低調,整天躲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他的內心還在糾結著,他還是相信這個案子並沒有結束。可是兩天過去了,林城風平浪靜,似乎隨著韓建設的死,一切都結束了一般。

一個月過去了,歐陽雙傑所擔心的事情一直都沒有再發生。

這天是王小虎的生日。大家在凱越酒樓吃完飯後,幾個年輕人便嚷嚷著去KTV。正在這個時候,歐陽雙傑的電話響了,是白倩打來的:“歐陽,在幹嗎呢?”

“在外麵吃飯,怎麽了?”

白倩說道:“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歐陽雙傑問道:“什麽事啊?”

“我一個朋友的小孩兒不見了,就在他們家的小區裏突然就不見了。在小區的監控視頻裏也沒有任何發現。警察來做了記錄,要了孩子的照片,說會幫著找。”

歐陽雙傑說道:“現在是這樣的,小孩兒失蹤是必須出警的,不必等二十四小時。”

“這件事情有些蹊蹺。半個月前,我們給老師慶祝生日的那天,在我們單位附近的那個菜場裏有一個賣魚的商販,他的小孩兒也是眨眼的工夫就在市場裏失蹤了。兩個孩子都是女孩兒,而且年紀都是九歲,屬蛇,還記得你那起變態連環殺人案嗎?”

歐陽雙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雖說這段時間他也一直在關注著失蹤案,可是沒有把目光放在兒童的身上。

“歐陽,按說就是人販子拐賣幼童,九歲的孩子應該不會再成為他們的對象了。聯想到前一段時間的新聞,我就在想,會不會和那個案子有關係,所以給你打這個電話,希望你能夠查查,救救我朋友的孩子!”

掛了白倩的電話,歐陽雙傑的臉色很不好看。歐陽雙傑把王小虎拉到了一邊,然後把白倩在電話裏說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對王小虎說了。王小虎聽後也驚呆了,說道:“有這種事?會不會隻是巧合?”

“我也希望這隻是個巧合,但白倩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而且從一開始我就覺得那個案子並沒有結束。”

“喂,你們在這兒嘀咕什麽呢?”謝欣笑著走過來。

王小虎耷拉著腦袋:“不玩了,準備開工吧!”

大家都愣住了。歐陽雙傑把剛才接到白倩電話的事情又說了一遍,然後正色地說道:“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邢娜,你和許霖馬上與打拐辦那邊聯係一下,看看最近走失的兒童裏有多少屬蛇的。另外,失蹤的時間大致是什麽時候,盡可能弄準確些。”

邢娜點了點頭便和許霖先離開了。歐陽雙傑對王小虎說道:“你和白倩聯係,去找到那個菜場的魚販子,仔細詢問一下他家孩子失蹤時的情形。我去見見白倩的那個朋友。”

王小虎是和王衝一起去的。謝欣照舊跟著歐陽雙傑。

他們趕到金龍小區的時候白倩已經等在那兒了。白倩的那個朋友姓鄧,叫鄧啟發,是一家安防公司的老板,他的妻子叫莊敏,已經哭成了個淚人。

在白倩相互介紹後,歐陽雙傑直接進入了主題:“鄧先生,你們最後見到孩子是什麽時候?”

鄧啟發說道:“下午放學是我去學校接她回來的,到家以後沒多久,莊敏打電話來,說是晚上我們出去吃飯。當時我正在看一份策劃案。丹丹說她先到樓下去玩一會兒,我也就沒在意。因為平時丹丹也經常在小區裏和她的小夥伴們玩耍,隻要不離開小區,她應該是不會有什麽事的。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我接到莊敏的電話,讓我和丹丹下去。我就告訴她丹丹在下麵。等我到樓下,莊敏已經慌了神,她告訴我沒有找到丹丹,打丹丹的電話已經關機了。丹丹很乖的,她一個人不會亂跑。”

白倩拉住莊敏:“我這同學是刑警隊長,他一定能夠幫你們把丹丹找回來的。”

“歐陽警官,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她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可怎麽活啊!”

歐陽雙傑輕聲說道:“我們會盡力的,你們再聯係一下丹丹的同學和朋友,再向親戚打聽一下,看看丹丹有沒有到他們那兒去。我和同事這就去找,有什麽消息會第一時間給你們打電話。”

白倩留下來安慰莊敏,歐陽雙傑和謝欣就下了樓。

謝欣的情緒也很低落,進了電梯她輕聲說道:“歐陽,不會真與上次的案子有關吧?我真不敢想象,九歲的孩子,他們怎麽下得去手?”

歐陽雙傑的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歐陽雙傑拿起來看了一眼,一張臉霎時變得蒼白。謝欣疑惑地伸過頭去,隻見歐陽雙傑的手機上短信息來源是未知,內容是:Ready?Go!

“什麽意思?”

歐陽雙傑說道:“很多遊戲開始的時候都會聽到這句話,它的意思是‘遊戲開始了’。”

韓建設的話又在歐陽雙傑的耳邊響起。此刻他明白了,那個案子不但不是結束,隻是一個開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並不是真正的凶手,他隻是真凶手裏的一枚棋子,而躲在他的身後暗中操控這一切的人才是歐陽雙傑最大的敵人。

歐陽雙傑和謝欣直接就回了局裏。在路上他就給馮開林和肖遠山打了電話,隻說馬上回局,事情緊急,務必要和兩位局長當麵匯報。

馮開林和肖遠山幾乎是同時到辦公室,他們的心裏都很不安。

歐陽雙傑坐下來直接說道:“兩位領導,那個案子並沒有結束。”

“哪個案子?”

“失蹤的女人那個案子!”歐陽雙傑說道。

肖遠山說道:“怎麽可能?凶手不是已經自殺了嗎?那個韓建設不是死在你的麵前了嗎?”

歐陽雙傑把兩樁九歲女童失蹤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他拿出手機,把那條短信給馮開林和肖遠山看。

馮開林和肖遠山都驚呆了:“歐陽,你是怎麽想的?這到底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歐陽雙傑還沒說話,肖遠山就先開口道:“依我看,對方是衝著歐陽來的。”

“其實在韓建設死的時候我就有一種預感,總覺得有什麽是我們忽略了的,隻是我一時也沒有想明白。雖然我們抓住了凶手,可是有幾個疑點我們卻沒有搞清楚:韓建設為什麽要那麽做?對韓建設進行了屍檢,他並沒有之前我們所推斷的什麽絕症,難道他僅僅是想長生不死嗎?到底是誰告訴他那個傳說的?我曾經懷疑把廖小茹的頭顱和骸骨弄出去的人並不是韓建設。最後,他明明知道事情已經暴露,卻沒有逃,而是采取與我們對抗的方式,甚至想要與我們同歸於盡,是他自己的本意還是受了別人的威逼或蠱惑?”

馮開林和肖遠山都點了點頭。

“我懷疑韓建設隻是一枚棋子,那個在幕後控製他做出這一切的人才是元凶,他能夠利用韓建設,也一樣可以利用其他的人,而我們根本就找不到他。我們疲於應對他手裏的棋子,畢竟我們不能對失蹤孩童的事情無動於衷。我擔心就算最後我們找到這枚棋子,很可能又會像韓建設一樣。這樣我們一次次地與他的棋子對抗,卻連他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有了韓建設的經驗,他的這枚新棋子應該不難抓到吧?”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不一定,假如真是這樣的話,他就不會這樣猖狂地給我發這條信息了。如果我沒猜錯,這一次他的棋子應該也和韓建設一樣,有著某個領域的特長,也占據著一定的職業便利,但絕對比韓建設更難找到。”

正說著,謝欣的電話響了,她接聽了電話,說了幾句就掛上了。

她望著歐陽雙傑:“在全市範圍查過了,到目前為止,符合這個條件的兒童失蹤案就白倩說的那兩起。”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馮開林望向肖遠山:“老肖,看來這個案子馬虎不得,你就盯緊一點,他們需要什麽幫助你就出麵協調一下。不過我個人覺得這個案子先不要對外聲張,畢竟上個案子已經結了,若是再把它和上一個案子聯係到一起,我怕會在社會上引起恐慌。”

歐陽雙傑說道:“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了,我們不成立專案組,我想讓小虎帶著幾個得力的人,與打拐辦那邊組成一個聯合工作組,以打拐的名義對這個案子暗中進行調查,我這邊重新對韓建設案進行深挖,希望能夠盡快抓到那隻幕後黑手。”

肖遠山看了看表,十點一刻,說道:“馬上開會,我們還是好好研究部署一下,明確一下具體的分工。希望我們能夠走在凶手之前,解救出那個叫丹丹的女孩兒。”

這個緊急會議一直開到夜裏兩點鍾,大家的神情都很嚴肅,心情也很沉重,他們知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又要投入緊張的戰鬥中去了。

開完會,王小虎跟著歐陽雙傑去了他的辦公室。

王小虎說道:“那個把廖小茹頭顱和那些骸骨弄出去的人會不會就是這個‘黑手’?”歐陽雙傑微微點了點頭。

“可他為什麽要那麽做呢?沒有道理啊?”

“他是在給我們提示。如果不是他的提示,我們不會去尋找那個傳說,也不可能真相信有人會因為相信傳說而做出這樣逆天的事情。不過他的提示也就隻有一次,你也可以把它看作他在宣示遊戲規則。”

“我們去打拐辦那邊,你有什麽好的建議嗎?”王小虎輕聲問道。

“經過了韓建設的案子,我怕你們的思路會被模式化。這個案子與韓建設的案子相似,卻又有根本性的不同。這次凶手一定不是與韓建設一樣的背景,他肯定不會是個電腦高手,他選擇小孩兒為目標,很可能是幕後黑手的暗示。可是有一點我想應該不會錯,這個凶手應該有便利地獲得目標信息的手段與身份,凶手同樣是一個具備一定知識層次,高智商的人。”

“有知識,智商又那麽高,為什麽還會被別人控製呢?”王小虎說道。

“因為一個人無論知識有多淵博,智商有多高,都會有弱點。當他的弱點被無限放大的時候,那就會成為他的死穴。還記得在韓建設案結案之後我們一起吃飯時我說過什麽嗎?”

王小虎仔細回憶了一下:“你說‘韓建設案’其實並沒有真正具備結案的基礎,你說如果韓建設真有什麽絕症,那麽他所做的一切都好解釋,偏偏韓建設是個身體完全正常的人。那他為什麽會為了一個不明真假的傳說做出這樣的事呢?作案的動機不明確。”

“動機!我想這應該是突破口。我一定要想辦法把韓建設作案的動機挖出來,隻有這樣,我才能夠知道那隻‘黑手’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來控製這些棋子的。”

“你說這個對手會不會又是一個心理學的高人啊?”王小虎問道。

歐陽雙傑苦笑著說:“現在還不能輕易下結論,我必須得把韓建設的案子重新梳理一下。”

早上八點半鍾,邢娜和許霖就來到了歐陽雙傑的辦公室。

“昨晚我把韓建設的案子重新梳理了一遍,我發現有幾個細節被我疏漏了。”歐陽雙傑一麵說一麵拿起筆在白板上寫著。

“首先,因為這個韓建設是一個相對孤僻的人,所以我們在調查他的社會關係的時候,除了他的家人、同事,還有他少得可憐的幾個朋友之外,就沒有再把範圍擴大。”

許霖說道:“我昨晚看過卷宗,王隊他們的調查還是很仔細的,擴大範圍,指的是什麽?”

“我記得之前我對韓建設做心理畫像的時候提出過,韓建設是個迷信的人。他的這一特質,決定了他一定有某些不同尋常的社會關係。就像宗教信眾相互之間會有交集一樣,迷信的人或許也有一個圈子。所以要從這一點做文章,看看韓建設的社會關係裏,有沒有同樣迷信的人。”

許霖和邢娜都點了點頭。

邢娜說道:“這應該可以成為我們調查的一個方向。”

“第二個遺漏,在韓建設作案的那棟洋樓的地下室裏我們發現了七個大缸,韓建設是按著受害者的死亡順序存放屍骨,其他的屍骨都好好地放在那兒,偏偏居中的廖小茹的頭顱和部分骸骨被取了出來,扔到了外麵被我們發現。我認為這不是韓建設所為,而是另有其人。”

邢娜說道:“你不會想說是那個幕後黑手做的吧?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歐陽雙傑說道:“規則。既然他把這當成和我之間玩的一場遊戲,他就必須告訴我遊戲的規則。在沒有發現那些屍骨之前,我們並沒有真正意識到這是一起惡意的謀殺案,直到廖小茹的人頭出現。”

邢娜這才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你是說他這麽做並不是出於好意,而是讓你知道遊戲規則,給你壓力,是在告訴你如果不能馬上破案的話,就會一直有無辜的人遇害。”

歐陽雙傑說道:“現在他已經出了招,光是抓到他遙控的棋子不行,我們得把他給揪出來,棋子丟了一枚,還會出現下一枚。不把下棋的人拿下,指不定還會有多少無辜的生命白白犧牲。不過剛才的第二點還說明了一個問題,他對韓建設的行為了如指掌,知道韓建設的目標,知道韓建設用來作案的場所,更清楚韓建設的行動規律。他把廖小茹的人頭和那袋骸骨弄出來一定是瞅準了韓建設不在的空當兒。韓建設是個聰明人,做這樣的事情自然不會隨意告訴任何人,韓建設甚至不知道是他在暗中作梗,這一點從韓建設臨死前和我說的話中不難看出來。”

“這個人應該一直在暗中注意他的一舉一動!”邢娜說道。

歐陽雙傑“嗯”了一聲:“是的,這說明這個人的時間很自由,而且具備很強的跟蹤技巧。”

邢娜說道:“歐陽,這個人會不會是你曾經的某個仇家?”

歐陽雙傑聳了聳肩膀:“應該不是。如果是和我有仇,他不會用這樣的方式複仇,這樣的複仇對於我而言並沒有真正的損害,他無法從中體會到複仇的愉悅與快感,這不符合他的個性!”

“他是什麽個性?”

歐陽雙傑說道:“狂妄,自大,驕縱。如果他是為了複仇,就絕對不會假手於人,那樣他會覺得沒有成就感。他之所以用這樣的方式,就是拉開了架勢要和我打一場擂台,玩一場對抗性遊戲。他想證明,無論是智商、知識還是別的方麵,都強於我。”

“就為了證明自己的強大,不惜草菅人命,這人一定有毛病。”邢娜說道。

歐陽雙傑隻是無奈地笑笑:“下麵我說說第三點!”兩人都不說話了,歐陽雙傑在白板上寫下:知彼。

“這個人對我很了解,我說的了解是兩方麵的,第一,他很了解我這個人,應該是在我的身上下了一番功夫的。第二,他很了解我的工作能力,他把我當作一個假想敵,一個可以和他打擂台的對手。”

許霖說道:“他那麽了解你,會不會是你身邊的某個人?”

“不一定,我的信息其實他很容易掌握,再說了,你決心了解一個人,手段多了去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仔細分析過我曾經辦過的許多案子,而采用傀儡作案則是他精心設計出來的。讓傀儡擋在前麵,我們必然疲於應對,他就更加的安全。”

邢娜問道:“嗯,還有第四點嗎?”

歐陽雙傑說道:“棋子的選擇。例如韓建設是個計算機高手,他可以利用自己在這方麵的能力來獲取目標的信息,篩選目標。同時韓建設還利用了自己的技術,使我們的監控形同虛設。他還有一定的經濟實力,可以為作案提供保障。最重要的是他還懂得虛虛實實,在鎖定韓建設之前,我們查到的三個條件相符的嫌疑人中,其實最不像凶手的反而是韓建設。”

許霖想了想:“也就是說,他所選出來的棋子不會是隨機的,是經過精挑細選的?”

“那是自然。這也是為什麽兩個案子之間的間隔時間差不多有一個月之久。在近一個月的時間裏,他一定在選擇要控製的對象,他會對他的目標進行全麵綜合的評定。為什麽現在他才正式通知我,遊戲開始了呢?那是因為上一輪遊戲,我們姑且把‘韓建設案’稱為上一輪遊戲吧,在他看來隻是個熱身,讓我摸清楚遊戲的規則。而他心裏認為,這個案子才是我們之間的對抗性遊戲真正的開始。”

“歐陽,這一次我們不能輸,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給抓住。不能讓他得逞,傷害更多無辜者!”邢娜的臉上露出堅毅的神色。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目光望向了遠方。

三民路菜場不是很大,卻很熱鬧,它在市區裏,四通八達,附近好幾條街的人都是在這個菜場裏買菜。

王小虎和謝欣來到了菜場,他們要找那個丟失孩子的魚販詢問下情況。不過那個魚販並沒有來擺攤兒,旁邊一個賣魚的小夥子說道:“老陳的孩子丟了,陳嫂整天哭著嚷著要找孩子,現在一家人忙著去找小兒,哪還有心思擺攤兒啊?”

王小虎問道:“老陳家孩子丟失的時候你也在這兒擺攤兒吧?”

小夥子點了下頭:“其實我們也提供不了什麽有用的信息,陳豔失蹤的時候我們都在忙,誰也沒看到她是怎麽不見的。也就短短的十幾分鍾,剛開始還以為她是去上廁所去了,又或者和其他的小朋友玩去了,可等了兩個多小時都沒見她回來。陳嫂才慌了,支老陳到處去找找。老陳找了一個多小時沒找到,問了經常和她一起玩的那些孩子,也都說沒見到她,老陳才報警的。”

聽小夥子這麽說,王小虎問道:“也就是說失蹤了三個多小時以後才報警,對吧?”

“差不多吧。”小夥子仔細地回憶了一下回答道。

謝欣走了過來,她也找旁邊的幾個攤販詢問了。

謝過了小夥子,王小虎和謝欣把菜場又逛了一遍才離開。

上了車,王小虎說道:“這個菜場四通八達,而且整個菜場都沒有監控,人流量大,很多時候都人擠人的,誰又會去留意一個小孩兒呢?”

謝欣說道:“一個九歲大的孩子,按說已經有了判別能力,真要有人想要強行把她帶走,她一定會有所反抗,那樣就會鬧出動靜,但是沒有。說明當時孩子或許是被下了什麽迷藥,又或者被誘騙走的。”

王小虎“嗯”了一聲:“陳豔和鄧丹丹並不在同一所學校,一個在師大附小,一個在七小,嫌犯是怎麽知道她們都屬蛇的?”

謝欣想了想:“莫非這個嫌犯也是個黑客?”

合群路二百六十二號,謝欣上前敲了敲門,門開了,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婦人。老婦人的臉上帶著悲戚,眼裏隱隱還有淚光,不過在打開門的瞬間,她還是充滿了警惕:“你們找誰?”

“老人家,我們是警察,打拐辦的,您是陳豔什麽人啊?”謝欣很親切地上前一步,向老人說道。

老婦人聽了有些激動:“是不是找到豔子了?”

謝欣忙說道:“暫時還沒有,不過我們一定會盡力的。我們今天來是想再多了解些情況。”

老人的神情一下子就失落了許多,一臉的失望,不過她還是側開了身子:“進來吧!”

“陳師傅不在家嗎?”坐下之後,王小虎輕聲問道。

老人搖了搖頭:“他和小紅出去找孩子去了。”

“那您是?”謝欣輕聲問道。

老婦人回答道:“豔子是我親孫女。”

謝欣說道:“人海茫茫,他們又上哪兒找去。”

“不管怎麽樣,他們要不把我的寶貝孫女找回來,我就死給他們看!”說著,老婦人又哭了起來。王小虎無奈地向謝欣望了一眼,兩人隻能告辭了。

刑警隊的小會議室裏,肖遠山望向歐陽雙傑:“說說吧,都有什麽想法?想必大家都知道這個案子可能造成的嚴重危害了。”

謝欣先開口了:“那我就先說說吧。我和王隊去見了兩個失蹤孩童的家人,又到孩子走失的地方現場察看了一遍,沒有任何的發現。第一個失蹤的孩子叫陳豔,失蹤的地點是三民路的菜場,沒有監控,失蹤的時候正是高峰期,菜場裏人很多,商販們,也包括孩子的父母,都忙著做生意,沒有人看到孩子是怎麽失蹤的。第二個失蹤的孩子叫鄧丹丹,失蹤的地點是金龍小區。我們調取了小區的監控錄像,丹丹從樓上下來,到花園裏的時候與她父親所描述的時間是相符的,但之後丹丹就跑向了花園方向,那是監控的盲區。估計丹丹就是在那兒被人帶走的。兩個孩子失蹤的時間相隔七天,都屬蛇,大概的情況就是這樣。”

接著王衝說道:“今天我到了兩個孩子的學校去了解了情況,不過並沒有什麽收獲。”

許霖也和邢娜一樣,他們倆今天大多時候都在和歐陽雙傑分析韓建設案,設法找出兩個案子之間有用的聯係,可是一無所獲。

肖遠山把目光投向了歐陽雙傑。

歐陽雙傑咳了兩聲:“我個人覺得,目前我們首先要弄清楚的問題是,凶手是以一種什麽樣的標準來尋找目標受害者的。在‘韓建設案’中,正是這一點讓我們迅速地鎖定了目標。其次,我希望能夠獲得更多的信息,從而對凶手進行畫像,這一點還要依靠在座的各位再努把力。”

肖遠山說道:“你準備從哪些方麵入手?”

歐陽雙傑想了想:“第一,我同樣要先找到他尋找棋子的標準;第二,找出他控製棋子的手法;第三,這個人對棋子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我想在我們鎖定棋子的時候,我一定能夠想出一個辦法把他給引出來。”

肖遠山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大家都知道這次案子的特殊性,這也是為什麽我們沒有成立專案組的原因。我也清楚,這個案子可能會是我們碰到最棘手的案子,是塊硬骨頭,不好啃。多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們放手去幹,需要局裏給予什麽樣的幫助,隻管提!”

半個小時會議就結束了。肖遠山跟著歐陽雙傑去了他的辦公室。

“中午的時候‘一監’的老秦給我打過電話,他原本是想直接打給你的,可是你的手機關機。”

歐陽雙傑“哦”了一聲,跑到了辦公桌前拿起手機:“沒電了。他找我做什麽?怎麽不打我辦公室電話?”

肖遠山說:“有人想要見你。”

歐陽雙傑隻是遲疑了一會兒便說道:“羅素?”

肖遠山點了點頭:“是的,不過他沒說找你做什麽。我聽他說你偶爾會去看羅素,他還好吧?”

歐陽雙傑抓起了外套:“我去一趟,看看他找我有什麽事。”

肖遠山說道:“去吧,代我向他問好。”

歐陽雙傑笑了笑,便下了樓,上了車,往林城市第一監獄趕去。

羅素看上去還是蠻精神的,與入獄前相比,差別隻是他剃了光頭,還穿了號服。看到歐陽雙傑,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來了?”

“嗯,你找我?”

羅素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麽,隻是想恭喜你,又破了一個大案。”歐陽雙傑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就想到了羅素說的大案一定是韓建設的那個案子。

歐陽雙傑苦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麽好恭喜的。”

“怎麽,那個案子還有麻煩?”

歐陽雙傑沒有回答,問道:“你找我不光是想要恭喜我吧?”

羅素咳了兩聲:“還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說吧,隻要我能夠辦到。”

羅素笑了笑:“給我弄一套心理學的教材,最好再弄些參考書什麽的。五年的時間,我總不能浪費了。”歐陽雙傑一口就答應下來了。之前他就勸過羅素,還年輕,以後的道路還很長,雖說做錯了事受到了懲罰,但也不能自暴自棄,趁著服刑期間,好好學點什麽,給自己充充電也是好的。

見歐陽雙傑答應下來,羅素謝過後重新問道:“是不是那個案子還有尾巴?”

歐陽雙傑咬了下嘴唇,按說他是不該和羅素談及正在偵辦的案情,但最後他還是把案子說了一遍,因為他覺得羅素或許能夠幫到他。

羅素聽了之後說道:“看來一個人太有名氣也不是什麽好事,就像那些武俠小說裏,人人都想挑戰那些絕世高手,因為能夠一戰成名,他們希望在這樣的挑戰過程中和結果裏尋求滿足。這個人應該是把你給分析透徹了,他甚至了解你的辦案手法,思維模式,他在你身上下了不少的功夫。”歐陽雙傑並不否認,他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

羅素望著歐陽雙傑:“你是怎麽想的?”

“到目前為止我還有沒太具體的想法。”歐陽雙傑說道。

羅素微微一笑:“我想你一定是想從這個人選擇棋子的規律上入手吧?至少到目前為止,隻有這條線是你摸得著的。”

歐陽雙傑笑了。

羅素說道:“要研究你,僅僅是靠著那些報紙、雜誌是辦不到的,特別是要對你辦案的手法了如指掌的話,那就必須充分研究你過去辦過的案例,那些案例並不是公開的……”

歐陽雙傑瞪大了眼睛:“你是說在警察係統內部……”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並不是說你們內部有內鬼,而是這個人應該有某種能力拿到你曾經辦過的一些案例,至於他是怎麽拿到的就不好說了,假如是換到從前的我,我也有這樣的能耐。我想從這個方麵入手,比你現去研究他選擇棋子的規律要來得快得多吧?到目前為止,他隻選擇了兩枚棋子,對於你而言,從兩枚棋子中找到共性的可能性或許不會很大,畢竟參照體太少。要多等幾個參照體,那麽付出的代價就會很大,不知道還要有多少無辜者因此喪生,你熬不起。”

歐陽雙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每次和你談話,我都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羅素淡淡地說道:“我身在局外,沒有壓力,思維就不容易受到局限。你去忙你的,記得下次給我把東西帶來。”

從“一監”出來,歐陽雙傑激動的心情慢慢平複了下來,羅素說得沒有錯,要想了解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解自己的生活和家庭這些都不算是什麽難事,可是想要了解自己辦案的手法,從中分析出有用的東西,那就必須對自己辦過的案子深入地研究。自己辦的案子,特別是一些經典的案例,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夠弄到的。

這個幕後的黑手到底是通過什麽樣的途徑搞到手的呢?從這一點入手查應該並不難。他先給肖遠山打了個電話,讓肖遠山幫忙查一下最近半年來有沒有人查閱過市局檔案室自己所辦理過的案子的卷宗,接著他又給省廳刑偵局的張局也打了同樣的電話。

王小虎和謝欣又一次來到了金龍小區。他們並沒有去打擾鄧啟發和莊敏夫婦,估計這兩口子也不會在家的,一定也如陳豔的父母一般,滿世界找孩子去了。

“鄧丹丹就是走到這兒之後進入了監控盲區,花園有四條小路,其中有兩條是出小區的路,那兩條路一直到大街上都是沒有監控的,而在另外的兩條路上我們並沒有看到鄧丹丹,說明她應該是從花園這兒被直接帶出小區的。”

謝欣說完,王小虎皺起了眉頭:“那兩條小路一條是通往影壁巷,一條是通往青山街,兩個出口處都沒有監控,最近的監控也在兩百米外,根本就看不到這兒的情況。我讓小李調出附近的監控錄像,都沒有鄧丹丹的蹤跡,說明凶手一定是用了交通工具。”

“無論是影壁巷還是青山街,幾乎時刻都是車來車往,誰也不會注意到鄧丹丹到底是被什麽人給帶走的。我問過街邊的商戶,沒有目擊者。”謝欣還是做了大量的工作。

“鄧丹丹和陳豔都是九歲的孩子了,想要拐走她們並不容易,但凶手也並沒有用暴力,否則一定會有什麽動靜,你說有沒有這樣的可能——那個帶走她們的人或許是她們認識的?”王小虎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謝欣問道:“陳豔與鄧丹丹分屬於不同的家庭,兩個人又不是在同一所學校,那麽你說的這個人到底又是什麽人呢?我可是問過,陳家與鄧家根本就扯不上一點關係。”

兩人先是走到了影壁巷,在小區出口外麵站住了。

王小虎四下裏看了看,確實是車來車往,而附近的商鋪對小區出口的視線也並不好,沒有目擊者就很正常了。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謝欣說道:“走吧,我們往青山街那邊去看看。”

青山街的情況與影壁巷的差不多,不過在小區出口不遠處停了兩三輛摩托,見兩人出來就有人上前來問道:“二位,要打摩的嗎?”原來青山街這邊經常有黑摩的的司機在這兒拉客。

王小虎掏出證件:“警察!”

那黑摩的司機忙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是警察。”說著就跑掉了。

歐陽雙傑回到局裏,肖遠山的電話就打到了他的辦公室:“你讓我查的事情我查了,最近你那些案卷沒有人調閱過。對了,你查這個幹什麽?”

歐陽雙傑說道:“那個幕後黑手對我很了解,甚至連我的辦案手法也了如指掌,要做到這一點不容易,除非他深入研究過我曾經辦過的那些案子。”

肖遠山“哦”了一聲,想要了解歐陽雙傑曾經辦過的案子,隻能是幾個地方,一個是警察係統內部,市局或是省廳,另一個是檢察院或法院。雖然很多案子都有媒體播報新聞,可是新聞隻講述一個結果,具體的偵破過程是不可能知道的。

“省廳那邊你問過了嗎?”肖遠山輕聲問道。

歐陽雙傑說他已經和省廳刑偵局的張局長聯係過了,請他幫忙查一查。如果還是不行,就隻能再找人去查一下其他的部門了。

掛了電話,歐陽雙傑自己沏了杯茶,站到了白板前,重新審視韓建設的案子。

他在白板上寫下了案A、案B。在它們的下麵畫了一條橫線,然後左邊的一欄寫著:共同點與不共點。

第一,凶手可能受到某種蠱惑;第二,凶手選擇的目標都是屬蛇的女性,不同的是他們所選擇的年齡段是不一樣的,韓建設選擇的是成年女性,而未知的凶手選擇的是女童;第三,兩個案子的凶手作案都是有周期性的,隻是“韓建設案”的作案周期是半個月,而這個案子的周期卻是一周,那是不是也意味著被綁架的幼童很可能已經遇害了?

歐陽雙傑想到這兒心裏不由得又有些亂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對方給自己的時間還真的不多,第二個失蹤的女孩兒鄧丹丹從失蹤到現在已經就要到二十四小時了,假如按一周的作案周期來看,如果今天還不能找到鄧丹丹,那女孩兒很有可能已經遇害了。

歐陽雙傑忍不住狠狠地拍打桌子。

“幹嗎發那麽大的火?”邢娜走了進來。

“這個凶手的作案周期比韓建設的縮短了一半,韓建設是每隔半個月作案一次,而現在這個凶手則是一周作案一次。假如被凶手抓住的人也難逃一死的話,那麽劉豔、鄧丹丹恐怕已經被害了,而幾天以後,又將出現第三個受害者!”

邢娜愣住了,看著歐陽雙傑有些不知所措。

歐陽雙傑說罷望著邢娜:“讓你們查的事情查得怎麽樣?”

邢娜說道:“我和許霖去了陳豔和鄧丹丹的學校,包括她們課外學習的藝術學校、興趣班進行了了解,還是沒能夠找到同時與兩個孩子都有交集的地方,她們根本就像是兩條平行線。”

歐陽雙傑說道:“我想盡快查到凶手的信息來源,他是怎麽掌握陳豔和鄧丹丹的個人信息的。我堅信這個人一定不會再和韓建設一樣,他的信息來源不會很隱蔽。”

邢娜說道:“渠道應該很多。我們不是分析過嗎?學校,社區,醫院,保險機構,等等!而能夠看到這些資料的人就更多了,你為什麽偏偏要查她們的周邊呢?”

歐陽雙傑說道:“這就是逆向思維。因為有了韓建設案子的思維局限,那個幕後黑手會算定我們一定認為眼前的這個凶手同樣能夠通過特殊的渠道獲得受害者的信息資料,這麽樣一來我們就會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一點——凶手是與受害者有過真實接觸的人。”

省廳刑偵局的張局長給他打來了電話,和肖遠山那邊一樣,張局長那邊也沒有發現有誰去調過自己那些案子的資料。歐陽雙傑在電話裏謝謝了張局長,看來明天得到檢察院和法院去一趟了。

王小虎來到歐陽雙傑辦公室。

“今天我和謝欣又把兩個孩子失蹤的現場走了一遍,我覺得凶手很可能和兩個孩子是認識的,而且孩子應該很信任他。”

歐陽雙傑望著王小虎,等他繼續往下說。

“我隻是覺得九歲的孩子並不是那麽容易帶走的,特別是陳豔就在父母的眼皮底下失蹤的,在那樣的環境裏,凶手就算想使什麽手段也不可能輕易得逞。”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嗯,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下午我就讓邢娜和許霖去調查過,可惜他們沒能夠查到兩個失蹤的孩子之間有沒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