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迷霧重重

趙代紅又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上次那件事情以後,衛揚帆見到趙代紅,心裏總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他的心裏一直在懷疑,那次襲擊自己的人就是趙代紅。

“咳!”衛揚帆輕輕咳了一聲,趙代紅看了衛揚帆一眼:“怎麽了,衛醫生,你今天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對。”

衛揚帆微笑著說道:“可能是感冒的緣故,嗓子有些不舒服,沒事。”

趙代紅“哦”了一聲:“衛醫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我總是感覺特別累,一天到晚都犯困,就好像幾天都沒休息。”

“生活最好有規律些,早睡早起。”

趙代紅苦笑道:“一般隻要不是很必要的應酬我都能推盡量推,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在家裏看看書。十點左右上床睡覺,早上六點半起床,這習慣我已經堅持了很多年了。要說睡不好應該是失眠、多夢才對,可是我根本就不失眠,倒在**就睡著了。也沒做什麽夢,不然我怎麽會一點兒都記不得呢?就是每天一睜開眼睛就覺得好累,對了,就連午睡也一樣,有時候感覺不睡還精神一些,這越睡就越累。”

衛揚帆很希望早一點兒結束這樣的談話。他有一種感覺,趙代紅仿佛並不是來找自己看病的,更像是來試探自己的。衛揚帆說:“要不我給你開一點兒安眠藥吧。”

趙代紅一下子站了起來:“我說了,我並不是睡不著,你不知道嗎?我現在最怕睡覺了!”

衛揚帆嚇了一跳,他說道:“別激動,趙教授,有話好好說。”

趙代紅這才坐了下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你說,一個人的身體裏會不會還有其他的人格,他們是不是一樣能夠控製住我們的軀殼?”

趙代紅的這話更是讓衛揚帆震驚,也讓他感覺到了恐怖。

“你到底是誰?”衛揚帆的聲音有些顫抖。

趙代紅冷冷地說道:“我是趙代紅啊,衛醫生,你這是怎麽了?”

衛揚帆的額頭滲出了汗水:“沒什麽,可能是累了,要不我們今天就到這兒吧。”

趙代紅說道:“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衛揚帆幹咳了幾聲:“怎麽可能有這樣的事情呢,你想多了吧。”

趙代紅搖了搖頭:“雖然我不怎麽懂心理學,可是這一年多來我看了很多關於心理學的書。我知道有一種病,叫人格分裂。”

衛揚帆雙手抱在胸前,望著趙代紅。

趙代紅歎了口氣:“衛醫生,你實話告訴我,我是不是真有人格分裂。”

衛揚帆說道:“趙教授,人是不能亂想的,很多問題都是胡思亂想出來的。”

“我沒有亂想,你知道嗎?當我聽我同事方蕾說曾經在街上看到我,和我打招呼,我卻像不認識她一樣。我以為她是在和我開玩笑,可是她卻拍了照片,那確實是我,而那身衣服我也在家裏一個很隱秘的地方找到了。可是在我的記憶裏,卻根本沒有那一段!”

衛揚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這個問題。

趙代紅的目光一下子淩厲起來:“衛醫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精神有問題了。”

衛揚帆知道不可能再瞞著他了:“是的,不過我也是知道沒多久。我一直在努力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製訂一套好的治療方案,隻是我沒想到你竟然也發現了自己的問題。”

“這件事情你是不是告訴了別人?”趙代紅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殺意,讓衛揚帆打了個冷戰。

“沒有,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的職業操守一直很好,所以在業界的口碑也好。另外,你應該配合我的治療,我相信一定能夠治好你的病的。”

趙代紅站了起來:“你還想騙我,我知道,這病是根本治不了的。精神病到了這個程度,根本就是不可能再治愈的。”說罷,趙代紅就往門邊走去,到了門口,打開門的時候突然扭過頭來又看了衛揚帆一眼,“你真沒有告訴別人?”

衛揚帆用力地點了點頭,趙代紅這才離開了。

衛揚帆站在窗邊,眼看著趙代紅的車子走遠了他才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機,撥打了歐陽雙傑的號碼:“歐陽,出事了,趙代紅他已經知道了。”

歐陽雙傑愣了一下:“他知道了什麽?”

“他剛從我這兒離開,他已經懷疑自己有人格分裂症了,而且他看上去好凶,那眼神就好像要殺人一樣。”接著衛揚帆把前後經過說了一遍,“歐陽,你說我該怎麽辦?他不會對我怎麽樣吧?”

歐陽雙傑說道:“這樣吧,我去和他聊聊。”

“你這樣一去找他,他就會懷疑是我說的。”

歐陽雙傑說道:“你別忘記了,我見過他變身的那個‘偵探’,還有,我也懂心理學,我知道該怎麽勸他。現在隻有把事情說透了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

“咚咚”!敲門的聲音把趙代紅給吵醒了,他站了起來,打開燈,走到了門邊:“誰!”

“我,歐陽雙傑。”門外是歐陽雙傑的聲音,趙代紅嚇了一跳。不過他還是把門打開了一條縫。

他望著歐陽雙傑:“你來做什麽?”歐陽雙傑也看到了趙代紅的狼狽樣,憔悴的臉,他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我想和你談談。”

“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談的?”趙代紅不想讓歐陽雙傑進屋。

歐陽雙傑說道:“我知道你今天去見過衛醫生,我也知道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他說過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趙代紅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我要殺了他!”歐陽雙傑一下撞開了門,抓住了趙代紅的手:“趙教授,你最好冷靜一點兒,我們好好聊聊行嗎?”

趙代紅這才稍稍平靜了下來,歐陽雙傑關上了門,然後在沙發上坐下:“你別怪衛醫生,就算他不說,我也早就知道了你的事情。”

趙代紅瞪大了眼睛:“你知道?”

歐陽雙傑歎了口氣,然後把那天他見到“偵探彪子”的事情說了一遍,趙代紅聽得眼都忘記眨了,他問歐陽雙傑是哪一天,歐陽雙傑回憶了一下告訴他,他喃喃道:“是了,就是那天。”

接著他抬眼望向歐陽雙傑:“你是來抓我的?”

歐陽雙傑笑了:“抓你?為什麽要抓你?”

“或許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個凶手吧。”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趙教授,警察抓人是需要證據的,而且你也不一定就是那個凶手。”

趙代紅愣了一下:“是嗎?”

“我雖然沒有見過你的其他人格,但至少那個‘偵探’我見過,我相信他不會騙我。”

趙代紅的眼裏閃過一絲光芒,那是一種黑暗中見到光明與希望的光芒:“你是說凶手很可能另有其人?”

歐陽雙傑用力地點了點頭,趙代紅這才鬆了口氣:“我看過書,我知道我不可能感知到他們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他們都在想什麽,做過什麽,所以我很害怕。你知道嗎?當我從衛醫生那得到確切的答案時,我甚至……”

歐陽雙傑鼓勵他說出來:“那一刻你是怎麽想的?”

趙代紅說道:“我想,或許殺了他就不會有人知道我的秘密了,而且我總覺得他在嘲笑我。”

“那你現在還有這樣的想法嗎?”

“好像我的身體裏有兩個人,一個善一個惡。他們在不停地爭論著,我很糾結,這感覺讓我很恐懼!你說那個惡的我是不是分裂出來的?”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你的副人格是不會主動與你溝通交流的。那隻是你的心魔,是你自己內心的糾結。”

“你是來勸我的?”

歐陽雙傑說道:“我不想你做傻事,我建議你還是繼續接受治療,這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們會把我的事情說出去嗎?”趙代紅輕聲問道。

“我們不會多事。你必須要從心底打消這種恐懼。這些人格多半都是你臆造出來的,他們存在與否,最終還是你來決定。是你主宰他們的命運。”

“真的嗎?”

歐陽雙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夠創造他們,同樣能夠毀滅他們。”

“可是我看過那本書,我真怕到最後我自己都被湮滅了。”

歐陽雙傑的眼神中充滿了鼓勵:“所以你必須意誌力足夠強大。從現在起,你要勇敢地和他們對抗,你不能讓他們主導了你!”

趙代紅對歐陽雙傑充滿了感激:“謝謝你。”

“不用謝我,其實這件事情除了你自己,別人都幫不了你。”

“對了,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歐陽雙傑說道:“想問什麽就問吧。”

趙代紅咽了一下口水:“你知道我的那些人格都是些什麽樣的嗎?”

歐陽雙傑點了下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你看看吧。”那正是衛揚帆之前寫給歐陽雙傑的,不過歐陽雙傑也有補充。

“我有可能與他們進行溝通嗎?或許他們能夠幫到我。”

“我不清楚,不過我個人覺得這很危險。”

“為什麽?”趙代紅問道。

“人格之間的關係與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相似,思想會有入侵,有碰撞。也就是說很可能會出現你的主人格被副人格所征服或者同化的情況。那個時候副人格就很可能替代了你的主人格,占據主導地位。那樣,你或許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如果我的意誌力足夠強大呢,有沒有可能主人格將他們全部征服?”他把歐陽雙傑給問住了,歐陽雙傑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總之,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去嚐試。”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努力的,不會被他們給擊垮!”

歐陽雙傑這才鬆了口氣,他站了起來:“好了,我就準備回去了,你也好好收拾一下,早點兒休息吧。”

半夜兩點多鍾,歐陽雙傑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從睡夢中吵醒。他看了一眼號碼,竟然是趙代紅。歐陽雙傑的心裏有一種預感,這打電話的人應該不是趙代紅本人。

“喂!”歐陽雙傑輕聲說道。

電話裏傳來了“大偵探”彪子的聲音:“歐陽警官,我們能見個麵聊聊嗎?”

“什麽時候?”

“我現在在你家樓下,我們就在車裏聊。”

歐陽雙傑穿上衣服,躡手躡腳地下了樓。“大偵探”彪子正靠在趙代紅那輛車旁,一臉壞笑地望著歐陽雙傑。

“我今晚不是代表我自己來的。”“彪子”給自己點了支煙,輕聲說道。

“你是代表你們所有的人來找我的?”

“對,所有的人,包括小哥。不過小哥不知道,但我想他應該也會和我們一樣的心思。”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你們代表不了他,你們應該已經知道我今晚去找過他吧?”

“知道!你打斷了我們的會議。”“彪子”笑道。

“你們找我的目的是什麽?抗議?因為我教他如何遠離你們,甚至毀滅你們。”歐陽雙傑冷笑一聲。

“彪子”嘟起嘴:“我們沒有你想得那麽狹隘。再說你覺得真能夠毀滅了我們嗎?我們來找你是有事相求的。”

“什麽事?”歐陽雙傑問道。

歐陽雙傑一直在傾聽著“彪子”說話。“彪子”說他希望歐陽雙傑能夠把這個案子查個清楚,還趙代紅一個清白,“彪子”還說他會以自己的方式協助警方的調查,必要的時候“他們”也可以提供支持。

“我看你們如果能夠消停下來才是對他最大的幫助,特別是你,再這麽下去,他不瘋都得被你玩兒瘋。”歐陽雙傑重新點了支煙,淡淡地說道。他說的是實話,趙代紅再被他們這樣折騰,遲早會身心疲憊。

“彪子”歎了口氣:“歐陽警官,其實我也不願意這樣折騰,可是我對你們警方的能力不敢恭維。我知道你歐陽警官很厲害,但剛才我也說了,你們辦案太死板,要等你們查出真相那得猴年馬月!”

“可是你應該知道,用不正當手段取得的證據一樣是不能夠作為呈堂證供的,而這種取證本身也是在犯罪。你這是把他推向深淵。”

“彪子”愣住了,很顯然歐陽雙傑的話對他有些觸動,他半天沒有說話。

“這個案子並不是那麽簡單的,我一直堅信我的判斷不會錯,凶手有著嚴重的心理問題。你應該知道自己的存在是怎麽一回事。如果我真想草草了事,那麽你們的‘小哥’就是一個最好的對象。”

“彪子”微微點了點頭,歐陽雙傑問他:“我想這些天你也在頻繁活動,你覺得能夠鎖定目標嗎?就算鎖定了目標,又能夠將他定罪嗎?”

“彪子”讓歐陽雙傑給問啞了,他咬了咬嘴唇。

“根據我國的現行法律,如果凶手真是一個精神病人,那麽或許最後他真有可能不會被定罪。你們都是趙教授臆造與派生出來的虛構人格,可是你們每一個個體都是鮮活的,都有著自己的思維與行為的方式。你能肯定自己沒有做過,但你能夠保證每一個和你一樣的個體都沒有可能是凶手嗎?你們之間或許有溝通、有交流,但一樣也有著自己的隱私與秘密。我想知道,假如你在占用小哥身體的時候,其他的人會不會知道?”

“一般來說,我們之間都會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彼此。這或許也不是絕對的,就像有時候我也想有我自己的秘密,秘密是不會對別人分享的。我會去好好查一查,假如真有人做出這樣的事情,我一定不會饒了他。”

歐陽雙傑說道:“你們別再搞那麽多事就是對他最好的幫助了。”

歐陽雙傑下了車,“彪子”發動車子離開了。

歐陽雙傑很為趙代紅擔心,他無法體會趙代紅到底過的是一種什麽樣的生活,或許在這之前趙代紅還能夠勉強維持正常人的生活。可是現在趙代紅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那麽他還能夠淡定嗎?

歐陽雙傑準備再去一趟衛揚帆的診所。他得把趙代紅的事情和衛揚帆說說。

“小宋,衛醫生在嗎?”歐陽雙傑來到診所,問前台的小護士。

護士小宋早就已經認識了這個年輕的刑警隊長:“衛醫生一大早就來了,不過一個小時前出去了,好像有什麽著急的事。”

“你怎麽知道他很著急?”

小宋說道:“當時他的神色慌慌張張的,我叫他他也不應一聲。他手機都忘記帶了。這一個小時裏,他的電話就響了十好幾次。”

歐陽雙傑的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能到他的辦公室裏看看嗎?”歐陽雙傑問道。

“當然。”

歐陽雙傑進了衛揚帆的辦公室,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手機。一個小時前一共有兩個電話打給衛揚帆:一個是他的妻子,電話上麵記錄的是“老婆”;還有一個呼入號碼,也是衛揚帆接過的最後一個電話,顯示的來電人姓名竟然是“趙代紅”。再往下都是未接電話。

歐陽雙傑的心沉了下去,他撥打趙代紅的電話。電話響了好幾聲,終於有人接聽了:“衛醫生嗎?”趙代紅的聲音有些顫抖。

歐陽雙傑輕聲說道:“是我,趙教授,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我在轉彎塘,衛醫生呢?”

“你把確切地地址發給我,我馬上過來,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們見麵再說吧。”

趙代紅把地址發了過來,歐陽雙傑便讓最近的派出所派人過去,然後歐陽雙傑又打了個電話給局裏技術處,讓他們幫忙查一下那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轉彎塘,烏衣路一百六十四號。”這是趙代紅發過來的地址,歐陽雙傑愣了一下,烏衣路一百六十四號,這地方怎麽感覺很熟悉。不過他來不及細想,趕緊離開了診所上了車,他必須要找到趙代紅問個明白。

在歐陽雙傑開著車子前往轉彎塘的時候就接到了那邊派出所的電話,派出所的人說他們找到了趙代紅。他的衣服上和臉上有血汙,還有他的手裏握著一把刀,情緒十分激動,一直在說自己沒有殺人。好在現場沒有圍觀的群眾,目前警方隻是把他圍住了,並沒有采取任何的行動。

歐陽雙傑讓派出所的人別傷著趙代紅,一切都等他到了再說,又給王小虎打了個電話,讓他帶著隊裏的人來接手這個案子。從派出所警察的描述來看,趙代紅應該是出事了。他手裏帶血的刀,還有身上的血跡和他激動著說出的那番話說明他很可能殺了人,可是派出所卻沒有找到受害者的屍體。

車子到了目的地,歐陽雙傑忙下了車。烏衣路一百六十四號,大門上掛著一塊牌子:林城市殯儀館。歐陽雙傑咬了咬嘴唇,怪不得自己在看到趙代紅發出的這個地址時會覺得熟悉。

院子裏停著兩輛警車,轉彎塘派出所的副所長聶長貴迎了上來:“歐陽隊長,人在值班室困著呢,隻是把他圍住了。”

歐陽雙傑讓聶長貴把他的人都撤了,他想和趙代紅單獨聊聊。

歐陽雙傑看到了趙代紅,他的衣服上和半邊臉上有著血汙,雙手緊緊地握住了一把刀,刀上有血漬。

趙代紅的身體在顫抖,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歐陽雙傑:“我沒有殺人!”

歐陽雙傑停下了腳步,和他保持了近兩米的距離。

“我知道,你沒有殺人,不過你先把刀放下行嗎?我們好好聊聊。”

“衛醫生呢?他在哪裏?”

“我不知道,他在接了你的電話以後就離開了診所。是你約他出來的嗎?”

“不是我!”

“那個電話也不是你打的?可明明是你的號碼!”

趙代紅突然雙手抱住了頭:“是他們!一定是他們!”突然趙代紅像是發瘋了似的,“到底是誰?出來!”

歐陽雙傑才邁出一步,趙代紅連忙用刀對著他:“別過來!”他手裏的刀用力地比畫了兩下,“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你冷靜一下,別激動,先把刀放下。”趙代紅退後了兩步,身體貼在牆壁上,慢慢地滑了下去,坐到牆根兒。

歐陽雙傑也蹲了下來:“趙教授,希望你能夠冷靜,我們心平氣和地談談,到底你有沒有殺人,我們一定能夠弄清楚的。”

趙代紅漸漸地平靜了下來,他望著歐陽雙傑:“你會幫我嗎?”

歐陽雙傑用力地點了點頭:“其實我一直都在幫你,不是嗎?”趙代紅的眼淚流了下來。

歐陽雙傑輕輕歎了口氣,伸出手:“刀給我。”

趙代紅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把刀遞到了歐陽雙傑的手裏,刀柄向外,看來他還很清醒,怕誤傷著歐陽雙傑。歐陽雙傑接過他遞來的刀這才鬆了口氣。他試探著上前兩步,到了趙代紅的身邊,從口袋裏掏出煙,遞給趙代紅一支,趙代紅看了看他遞來的煙,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放到了嘴上。

抽了兩口,歐陽雙傑感覺到趙代紅的情緒已經漸漸平靜了下來,他才輕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原本今天上午我是有課的。我記得我起來以後洗漱,又弄了些早餐。吃過之後就出門,在這個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讓我到學校門口去取一個包裹,去了以後……”他說到了學校門口之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醒來的時候人就在這兒。

歐陽雙傑大致摸了下情況,直覺告訴他趙代紅應該沒有撒謊。那麽很可能真是“他們”做了這一切。此時歐陽雙傑很希望和那個“彪子”見上一麵,或許“彪子”知道些什麽。

“趙教授,和我一道出去吧,我保證警察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歐陽雙傑輕聲說道。

趙代紅點了點頭:“嗯,我聽你的。”

歐陽雙傑這才拉著趙代紅出了值班室,聶長貴他們見歐陽雙傑沒事都鬆了口氣。

王小虎帶著人來了,他看到趙代紅這樣子,疑惑地看了一眼歐陽雙傑:“這地方都檢查過了嗎?”

“派出所的同誌仔細搜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歐陽雙傑把大致的情況說了一遍,王小虎知道依這樣的情況,就算審問趙代紅也不可能問出個所以然。他讓人把趙代紅帶上了車,回去後讓周小婭對趙代紅身上的血漬做個化驗,先確認是不是衛揚帆的。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找到衛揚帆,找到那個受害者!”

邢娜問道:“那你有什麽想法嗎?”

“我隻知道衛揚帆很可能是被趙代紅的那個電話給約出去的。可是約在什麽地方就不得而知了,趙代紅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他還是後來看到手機裏竟然有與衛揚帆的通話記錄才知道。小虎,你們就多辛苦下。”歐陽雙傑又向王小虎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項就開著車回了警察局。

衛揚帆失蹤之前最後接到的是趙代紅的電話,有很大可能是被趙代紅約走的,至於是趙代紅本人還是他的某一種人格就不得而知了。

歐陽雙傑對負責看管羈押室的年輕幹警說,如果趙代紅要見自己,不管任何時候都必須通知他。他相信出了這樣的事情趙代紅的那些副人格一定不會置之不理的,特別是那個“大偵探”彪子。

羅素的到來讓歐陽雙傑並不感到奇怪。

“羅大記者,你這鼻子可真靈啊!”

“歐陽,還沒找到衛揚帆嗎?”羅素直奔主題。

“沒有,不過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衛揚帆估計凶多吉少了。”

“趙代紅身上的血跡是怎麽回事?莫非他真的就是凶手?”

歐陽雙傑說目前還不知道,法醫倒是把血型給查出來了,確實與衛揚帆的血型一致。不過單單憑著血型還不足以說明那血就是衛揚帆的。警方已經派人與衛揚帆的妻子溫嵐聯係了,希望能夠想辦法做一個DNA比對。

“不管怎麽說,衛揚帆這人還是不錯的,雖然我和他沒多少交集!”

“我可提醒你了,在辦的這些個案子裏可別亂寫。”

羅素笑道:“我是那麽沒有分寸的人嗎?我有我的職業操守!”

“你一定有其他什麽事吧。”

羅素這才說道:“衛揚帆生死不明,而他的患者、知法懂法的法學教授趙代紅和這件事有直接的關係,這麽說趙代紅應該就是一位人格分裂型精神障礙患者吧!那麽你對於他所分裂出來的人格有多少了解?”歐陽雙傑見他都猜了出來,也就不瞞他了,把自己知道的趙代紅分裂出來的人格大致向羅素說了一遍。

“有沒有對這些人格做過判斷,這些人格是不是帶有暴力傾向,有著反社會的破壞性?”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我隻見過那個叫彪子的偵探。不過我覺得他是一個自負、正直的人,沒有暴力傾向。至於其他的人格,我不能臆斷。”

“可惜啊,我真想看看這些副人格到底都是些什麽樣的?你說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歐陽雙傑說道:“照規定,我們是不可能讓你接觸到嫌犯的。”

羅素一副失望的樣子:“我真的對人格分裂這個案例很感興趣的。”

“規矩就是規矩,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要不要我幫著找一下衛揚帆。我的朋友不少,或許能夠幫得上忙。”

歐陽雙傑當然不會拒絕了:“那就有勞了。”羅素沒待多久就走了。

王衝衝進了王小虎的辦公室,說:“劉發祥還真沒說謊,那天他和他的幾個狐朋狗友在郊外的一棟別墅裏打麻將。”

王小虎覺得這裏麵有蹊蹺,單單就小李的那場車禍來說,事情就不可能這麽簡單。

“時間上吻合嗎?”

“大致吻合。”

王小虎瞪大了眼睛:“什麽叫大致吻合?給你說了多少遍了,這是一件嚴謹的事情,必須要做到精確。”

“其實之前我已經核查了的,時間上有近半小時的出入。不過劉發祥說堵車,如果是真的,那麽這半小時倒是可以說得通。”

“你就沒有查實一下當時是不是真的堵車嗎?”

王衝苦笑道:“咱們林城什麽時候不堵啊?”

王小虎在想,這半小時已經足夠劉發祥與約他的人接觸了。就算真堵車,那人也可以上車與之聯絡,說完話就離開。隻要劉發祥不說,又沒有人看到。王衝離開了,王小虎坐在沙發上抽煙。

衛揚帆失蹤,趙代紅被以嫌疑人的身份帶進了局子裏,假如趙代紅或者他的副人格之一就是那個凶手的話,那麽是不是可以認為“吳飛案”涉案的邵小雨和任小娟就解除了危險呢?

王小虎再一次來到了羈押室。趙代紅的目光呆滯,嘴裏喃喃地說著什麽。

王小虎看了一眼看守羈押室的年輕警察:“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和他說話他也不理。”

“為什麽不報告!”王小虎有些不悅。

年輕警察說道:“我以為這很正常,所以就沒有報告。”王小虎愣了一下,看來繼續審訊是不可能的了,王小虎歎了口氣就準備離開。

趙代紅卻突然開口了,隻是說話的語氣很怪,聲音也變了。若不是親眼看到,王小虎還真不相信說話的人會是趙代紅:“等等,我想見歐陽。”

王小虎盯著趙代紅,看了半天:“你……”

“告訴歐陽,‘彪子’想要見他。”趙代紅的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王小虎掏出了手機給歐陽雙傑打過去。

歐陽雙傑一直在等著“彪子”或者“其他人”的出現,他開著車就往局裏趕去。“彪子”出現了,這個時候他找自己一定是有所發現。

歐陽雙傑的心裏有些激動,他多麽希望“彪子”能夠帶來好消息,能夠讓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一絲光明。

李浩強來到了雲都市人民醫院精神科。鄧新榮被接回來以後就安置在這兒,他被捆綁在病**,嘴裏還在大聲地胡言亂語。

李浩強輕聲問身邊的徐剛:“什麽情況?”

“接他回來這一路上鬧騰成什麽樣。要不是把他給綁住了,估計你現在該參加我的追悼會了,那車子都差點兒被他給玩兒翻了!”李浩強沒想到鄧新榮是真的瘋了。

“我們試過問他話,可是他答非所問,說的全是胡話。”

李浩強的心裏也很是失望:“馬上安排做精神鑒定。”

“精神病院已經做過鑒定了,相關的病案我也帶了回來。”徐剛說道。

李浩強看了徐剛一眼:“誰知道那邊提供的這些是不是偽造的!”說罷,李浩強離開了病房。從醫院出來,李浩強給歐陽雙傑打電話,歐陽雙傑正在趕回局裏的路上,問道:“李隊,是不是鄧新榮接回雲都了,有什麽發現嗎?”

李浩強把鄧新榮的情況大致和歐陽雙傑說了一遍,歐陽雙傑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先做個精神鑒定是很有必要的,那邊有沒有說是誰把他送進精神病院的?”

“沒有人送他去,是他在街上發瘋,精神病院接到電話把他接去的。隻是那個電話很奇怪,按說精神病院沒有家屬送去並辦理相關的手續他們是不接收的,可是打電話那家夥告訴院方,鄧新榮的身上有張卡,卡裏有錢,而且之後家屬也會陸續把住院的費用按月打到卡裏。院方以為打電話的人就是鄧新榮的家屬,也就沒有多問,鄧新榮在那兒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住了五個月。”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他們就沒想過聯係病人的家屬嗎?”

“院方想過,可是那個打電話的人告訴他們自己就是病人的家屬,因為長期在外地,無法照顧。他還告訴院方,鄧新榮再沒有其他的親人了。再說院方看到住院費什麽的都按月到賬,也就不再懷疑了。”

歐陽雙傑說這一兩天他會抽個空到雲都去的。掛了電話,歐陽雙傑在想那個自稱是鄧新榮家屬的人會不會就是殺害顏素雲的凶手?鄧新榮是怎麽瘋的?他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法子把鄧新榮送進精神病院?還有鄧新榮給公司副總打的那個電話,又是怎麽一回事?會不會鄧新榮在裝瘋?他是自己躲進了精神病院。看來這一切都得等他的精神鑒定結果出來了才能夠慢慢理出頭緒。

歐陽雙傑來到了羈押室,望著此刻的“彪子”淡淡地說道:“你舍得出來了?”

“彪子”笑了:“如果我不出來,是不是你就準備把這屎盆子扣在小哥的身上,然後草草把這個案子給結了。”

“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

“太難說了,這可是你們警方結案的一個大好機會呢。而且你也清楚,這麽一來你們破了案。小哥因為有精神問題也不會受到法律的製裁,頂多就送進精神病院,你們自然也就少了良心的責備,至少算不上是草菅人命,這樣的結果看起來是皆大歡喜的。”

歐陽雙傑正色地說道:“其實一直到現在我都不相信趙代紅是凶手。”

“彪子”愣住了:“怎麽說?”

“從以往的幾個案子看來,凶手很狡猾。每一個案子他都沒有留下一點兒的蛛絲馬跡,可這一次為什麽他會讓我們逮個正著。就算我們逮住的是趙代紅,可是作為趙代紅的附屬,他應該很清楚,趙代紅出了事,他一樣不會好過的。趙代紅無論是受了刑罰還是進了精神病院,他同樣會失去自由,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是你也不會做吧?”

“小哥應該是被人算計了,而且對手的時間差掌握得特別好。剛好是小哥知道了自己有精神問題,有人格分裂之後。雖然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段,但他卻做到了,讓小哥自己都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殺了人。”

歐陽雙傑咬了咬嘴唇:“他在找替罪羊,或許這將是他的最後一次作案。以後他會收手,隻要不再發生類似的命案,那麽我們就完全可以把罪名推到趙代紅的身上,那麽我們很可能真的就隻能這樣結案了。彪子,那些人你都問過了嗎?”

“彪子”點了點頭:“我能夠確定不是他們幹的。其實從頭到尾,除了我以外,他們都沒有真正借用過小哥的身體做任何事情。唯一的一次也是因為衛醫生對小哥催眠,老孟才冒出來和衛醫生說話的,估計那次把衛醫生嚇得不輕。”

歐陽雙傑說道:“聽你這麽說就算找他們問話也得不到我們想要的答案,那就算了吧。”

王小虎跟著歐陽雙傑出了羈押室,他追著歐陽雙傑到了辦公室:“我說歐陽,為什麽不審了?”

歐陽雙傑說道:“假如他真是凶手,那麽他們早就已經串供,就算是審又能夠審出什麽?”

歐陽雙傑坐到沙發上,雙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他現在就像走進了一個死胡同,明明知道前麵沒路,卻還得掙紮著前行。

“小虎,趙代紅精神鑒定的事情交給你去辦了,明天一大早我會趕到雲都去,不管鄧新榮是不是真的瘋了,我都要眼見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