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疑惑重重

歐陽雙傑剛進辦公室不一會兒,那個年輕的省報記者羅素就推門進來。

“歐陽隊長,沒影響你們工作吧?”羅素微笑著說道。

歐陽雙傑說道:“不影響,請坐。”

大家在沙發上坐下,邢娜給客人倒了水後也坐到一旁。

邢娜說道:“案子沒破之前,記者是不能介入的。”

羅素笑道:“我知道,放心吧,我會遵守紀律的,不會影響你們的工作。”

歐陽雙傑說道:“我們的工作很辛苦的,有時候根本就是幾天幾夜的連軸轉。當然,你也不必一直跟著,有什麽重要行動的時候我會通知你。”

羅素忙點了點頭:“行,那就這麽說定了。”

經過調查發現凶手在殺害莊大柱的時候對廁所做了手腳,菜市場裏有好幾個人都說曾經看到廁所外麵立了一個用紙殼做的牌子:廁所維修中,暫停使用。

“凶手很會選時間,那個時候市場管理辦公室的人都回家吃午飯去了,除了管理辦的人,誰會去對廁所維修起疑?”王衝把具體調查的結果說了一遍。

“這麽說凶手選擇在菜市場的廁所裏殺人並不是隨機的,而是早就對菜場的廁所的情況有所了解了。”許霖指著他繪製的紅邊門菜市場的平麵圖說道。

王小虎點了點頭,他也是這麽看的。

歐陽雙傑咳了一聲:“凶手確實是對菜市場進行過一定的了解。他無論選擇在哪裏殺人都要比在菜市場的公廁裏殺人安全得多。在他看來這應該可以對社會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他在模仿,模仿我們的公審公判,以及公開的行刑。在這樣的鬧市區裏,他能夠尋找到那樣的感覺,至少在他的心裏,他覺得他已經做到了。”

邢娜說道:“他們的內心世界怎麽會這樣的複雜?”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你錯了,他們的內心世界並不複雜,相反比起很多正常人,他們的內心世界要簡單許多。就拿這個案子來說吧,凶手的思維模式就相對固化,他認定某人有罪,他會用盡一切的手段去尋找他犯罪的證據,一旦證據收集齊了,他會根據他所掌握的法律知識進行量刑,然後用自己的方式對他認定的罪犯實施刑罰。”

謝欣問道:“莊大柱是被他處以極刑的,可是如果他認定的罪犯夠不上極刑,隻夠得上三年或是五年的徒刑,他會怎麽辦?”

歐陽雙傑被謝欣的問題給問住了,邢娜說道:“或許他隻針對犯了死罪的人吧?”

歐陽雙傑擺了擺手:“不,這個案子的凶手並不是把自己定位在一個‘裁決者’的位置上,而是一個‘執法者’。而且他的所謂‘執法’的手段也很嚴謹。王衝,那個小本上列舉的關於莊大柱所犯的罪行都核實了吧?”

王衝點了點頭:“嗯,都核實了。他給莊大柱定的罪竟然沒有一點兒錯漏。三項罪狀,每一項該判什麽罪,量什麽刑都寫得很明確。他在最後有一句,數罪並罰,判處莊大柱死刑,立即執行。”

歐陽雙傑點頭說道:“凶手有著很強的偵查手段和豐富的法律知識,同樣也有著極強的策劃與執行力。小虎,你帶人查查,最近有沒有什麽失蹤的人,特別是曾經有過不良記錄的人,又或者像莊大柱那種情況,原本已經立了案,可是後來因為某種特殊情況又放了的人。我懷疑凶手還會對他認為有罪的人實施刑罰,特別是那種有期徒刑,他會不會有自己的辦法來達到對犯罪嫌疑人的處罰。”

“天哪,那就太恐怖了,不可能吧?”許霖說道。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沒有什麽不可能的,隻有我們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王小虎站了起來:“好,我馬上去辦。”

王小虎又把莊大柱所犯的事兒的苦主都調查了一遍。他主要是想看看凶手是不是與這些受害人有關係,會不會是同情受害人而對莊大柱進行的報複性謀殺。王小虎的調查有了一點兒眉目,是那個小本子裏重點提及的陳樺的堂哥陳林。

陳林是個律師,體格十分健碩魁梧。他還有另一個身份——林城市最大的“康力”健身中心健身教練。陳林也是一個頗有知名度的律師,收入不菲,健身教練隻是他的興趣,而且他也是“康力”健身中心的合夥人之一。

陳林對王小虎和王衝的到來並不感到意外。他擦了擦身上的汗水,淡淡地說道:“你們是為了莊大柱的案子來的吧?”

王小虎點了點頭:“陳律師,我們來是想了解些情況,還希望你能夠給予配合。”

“我當然會配合。我是律師,知道配合警方查案是每個公民都應盡的義務。不過你們的詢問最好能夠在法律法規允許的範圍之內。”

王小虎望向陳林:“陳律師說得對,我們也有我們的紀律。放心吧,我們走的是正規程序。”

“莊大柱的事情我聽說了,我倒是很佩服那個凶手,調查取證比你們警方給力多了。當然,這樣的手段不值得提倡。”陳林的開場白簡潔明快,直入主題。

王小虎歎了口氣:“是啊,如果他換一種方式來解決問題,那麽結果就會好很多。”

陳林拿著飲料瓶,擰開蓋子喝了兩口:“你們一定是發現了我和陳樺的關係,覺得我很可能為了替陳樺報仇而做出這樣的事情,對吧?”

王衝說道:“這可是你說的!”

陳林笑了:“確實是我說的,但卻是你們所想:第一,我是律師,對於調查取證、定罪量刑什麽的我輕車熟路;第二,我應該具備一定的偵查與反偵查能力;第三,我的體格健壯,符合你們心裏的凶手形象;第四,我和陳樺是表兄妹,在你們看來我有足夠的作案動機,動機成立。”

王小虎尷尬地笑了笑:“警方有懷疑一切值得懷疑的人的權利,而不應該因為你有大律師的光環就不能對你產生懷疑。”

陳林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來說說我的看法吧。我和陳樺確實是堂兄妹,而且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她父親是我的三叔,她家的條件應該算是我們這家子裏最差的。平時我大伯家沒少給他們照顧,陳樺的工作是我幫著解決的。被莊大柱侵犯以後,她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是我讓她報警的,而且我還告訴她,剩下的事情就由我來處理,她剛開始也照著做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第二天一大早,我三叔給我來了個電話,說是這事兒讓我別再管了,他們已經和莊大柱談好了,願意私了。我聽了很氣憤,我問三叔,莊大柱到底答應了他多少錢,讓他連自己女兒的尊嚴都不顧了。三叔半天也不願意說出到底是怎麽回事,隻是反複說這事情不讓我管了。

“後來我又打電話問陳樺,不管我怎麽問,她除了哭就是讓我別再問了,讓我聽三叔的。我很生氣,既然他們自己都不把這事兒當一回事,我還管他們做什麽。我把這事情給我爸和大伯說了,他們也去找過我三叔,結果三叔還是堅持,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沒多久,我聽到了陳樺出車禍的噩耗,不過我並沒有把陳樺的死和莊大柱的事情聯係到一起。從那以後,我三叔一下子就老了許多。我們都去安慰他,他對誰都是愛理不理,對什麽事都不再上心。或許是因為陳樺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吧。如果他早一點兒把其中的緣由和我們說,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王小虎問道:“之後有沒有去見過你三叔。”

陳林搖了搖頭:“沒有,我三叔在陳樺死後不到兩個月就瘋了,現在人還在精神病院呢。三嬸在三叔進醫院後,一病不起,也走了。”

王小虎把見陳林的經過以及和陳林的談話向歐陽雙傑說了一遍。

歐陽雙傑說道:“這個陳林原本就是這德行。”

王小虎點了支煙:“歐陽,你說下一步我們應該怎麽辦?”

歐陽雙傑說道:“等,等等看能夠不能找到失蹤的、曾經犯過事而逃脫懲罰的人。”

王衝疑惑地問道:“真會有這樣的人嗎?”

“或許有吧,至少我覺得應該有。”

王小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那邊呢,青石鎮的案子有進展嗎?”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和你一樣,我也走進了死胡同。之前一直在為那個豬籠糾結,現在發現不管那豬籠是怎麽來的,凶手都沒有再給我們留下任何更有用的線索。”

王小虎問道:“歐陽,你覺得我有必要去一趟精神病院嗎?去找找陳樺的父親。”

歐陽雙傑沉默了一下:“去一趟也無妨,不過別太刺激他。”

王小虎和王衝離開了,歐陽雙傑關上了辦公室的門,走到了白板前,抱著雙臂,眉頭攢到了一塊。白板上寫著的是莊大柱和青石鎮崔家的兩個案子。突然他的表情凝重起來,喃喃自語:“不是兩個,是三個!”他拿起白板筆,在旁邊又寫下了一行字:雲都幹屍案!

雲都幹屍案的凶手是第三個精神病人,當歐陽雙傑寫下“3”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僵住了,這是巧合嗎?太多的巧合就說明這一切根本就不是巧合。

“許霖,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歐陽雙傑拿起桌子上的內線打到了許霖的辦公室。不一會兒,許霖就來了。

“雲都那邊的調查有什麽進展沒有?”歐陽雙傑問道。

許霖搖了搖頭:“沒有,我和他們一直有聯係,他們的案子好像陷入了一個僵局。對了,他們還派徐剛到了林城。這個案子涉及了很多林城方麵的問題,徐剛和雲都的另一個同誌昨晚就到了林城。隻是知道我們遇到了新的案子,所以才沒有來打擾你。”

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這樣,你把雲都案的卷宗拿一套給我。”

歐陽雙傑在辦公室裏踱來踱去,他有一種感覺,這個案子應該並不複雜,可是也沒自己想得那麽簡單。三個人並不是團夥作案,而是各自作戰,應該說他們相互之間沒什麽聯係。可是從作案的時間來看,他們又好像是同時冒出來的,必須要把三個案子、三個凶手之間的內在聯係找到。歐陽雙傑相信,既然不是巧合,那麽其中一定是有聯係的。

許霖和謝欣被歐陽雙傑叫到了辦公室裏。

歐陽雙傑輕咳了一聲:“我和王隊要分兩路對案子進行調查,因為或許我之前的判斷有錯,或許這兩個案子都不是精神病人所為。假如真是這樣的話,我的推測很可能帶著大家走入一個誤區,但我們又不能夠完全肯定這兩個案子不是精神病人所為,哪怕隻有一點兒可能,我們都不應該放過。最好的辦法就是分成兩個組,各自按不同的方式來破案。

“謝欣,你去調查一下林城所有的心理診所,看看能不能找到這樣一個病人:年紀在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有良好的教育背景,特別是法學、刑偵專家的背景。他的職業有可能曾經是警察或者其他的司法人員,受過挫折,並因此而被迫離開他喜歡的職業。這個人有著堅定的原則與立場,甚至嫉惡如仇。”

謝欣說道:“這是莊大柱案凶手的心理畫像嗎?”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是的,我之所以說他可能會去心理診所就診是因為他有一定的知識層麵,知道自己的精神出現了問題,這樣的人是能夠接受心理疏導等心理治療的。”

謝欣說道:“明白了,這件事情交給我就是了。”

許霖說道:“我聽說你也曾經為王隊就青石鎮命案的凶手做過測定,這兩個人之間有共同點嗎?”

歐陽雙傑想了想:“暫時還找不出共同點來,似乎隻有年紀相當,又都是精神病人。你馬上和雲都來的人聯係一下,配合雲都的同誌們在林城的調查,有什麽發現馬上和我聯係!”

謝欣已經走了五家心理診所了,這是第六家。

陪著謝欣一道的是個管片的民警,叫謝梅。“姐,這家診所的醫生是我的一個長輩,我父親的老朋友,叫衛揚帆,原本是市精神病醫院的主任醫師。後來他辭掉工作,自己出來開了這家診所,聽我爸爸說他的生意蠻好的:一來是他的名氣大;二來他有著一定的社會關係;三來,他這兒嚴格為病人保密,不會輕易將客戶的資料外泄!”

衛揚帆四十五六歲的樣子,人很精神,戴著副金絲邊的眼鏡。

“這位是謝欣,市局刑警隊的。”謝梅微笑著介紹道。

謝欣笑道:“今天來是想向衛醫生了解些情況。”

“不知道謝警官找我有什麽事?”衛揚帆問道。衛揚帆把謝欣請到了辦公室坐下,親自給她們泡了茶。

“我們正在辦的案子凶手很可能是一個精神病人,我們歐陽隊長對凶手進行了一個心理畫像,希望能夠依據這個心理畫像試著找到這個凶手。”

衛揚帆說道:“對不起,這事兒我還真幫不了你。你應該對我的診所有所耳聞,我的診所對客戶的資料絕對保密,就連我的親戚朋友我都不會對他們隨便透露一個字!”

很快衛揚帆就下了逐客令。

謝欣回到局裏,直接去了歐陽雙傑的辦公室,她把自己走過的那五家心理診所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她又把在衛揚帆那兒碰了軟釘子的事情說了,歐陽雙傑聽完臉上露出了笑容:“嗯,我親自去會會這個衛揚帆吧!”

謝欣愣了一下:“原來你們認識啊?”

歐陽雙傑聳了聳肩膀:“我和衛揚帆是老交情了。幾年前在滬市開一個關於應用心理學的研討會,我們倆作為林城的代表出席了這次會議。”

歐陽雙傑來到了衛揚帆的心理診所,是謝欣陪著他一起來的。

衛揚帆看到歐陽雙傑的時候皺起了眉頭,並沒有給歐陽雙傑一個好臉色:“你來做什麽?該說的我都已經和謝警官說了,就算是你來,我也不能夠把我的客戶資料透露給你。”

歐陽雙傑笑了:“怎麽說我們也算是故人吧,有故人來敘舊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我已經和謝警官說得很清楚,各行有各行的規矩,你也算是業內人士,替客戶保密是我們這一行最首要的職業操守!”

歐陽雙傑說道:“這樣吧,給我十分鍾的時間,聽我把話說完。”

衛揚帆沒有再說話,端起茶杯,埋著頭。歐陽雙傑一口氣把林城發生的這兩樁案子說了出來。衛揚帆起初並不太認真,但慢慢地,謝欣發現他的眉頭也攢到了一起,接著他的目光也凝聚了。

歐陽雙傑說得很詳細,連犯罪現場的情形也說得很具體。最後,歐陽雙傑說出了自己對兩個案子的犯罪嫌疑人的推斷。

說完之後,歐陽雙傑輕聲問道:“衛醫生,你覺得我的分析在理嗎?”

衛揚帆望著歐陽雙傑:“所以你懷疑這個人很可能是我的病人?”

“我並不認為他一定是你的病人,也有可能是其他醫生的病人,所以我們采取的是大範圍的排查,而你的診所隻是我們調查的對象之一。”

謝欣輕聲說道:“衛醫生,我們希望能夠得到你的配合,畢竟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也希望衛醫生能夠給我們提出一些建議。”

衛揚帆望向歐陽雙傑:“從你們的描述來看,我也覺得凶手有嚴重的心理問題。你對兩個案子的凶手進行的心理分析有一定的道理。”說著,衛揚帆站了起來,走到了辦公桌後邊的文件櫃前,打開文件櫃,拿出了幾個檔案盒。

“這些是近幾年的客戶資料。當然,都是一些有代表性的,還有一些我沒有放在這兒。你也知道,對於有代表性的病例我們都會經常拿出來反複研究的。”

衛揚帆把檔案盒放在了桌子上:“你們慢慢看吧,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我,不過你們必須保證這些資料中的東西不被外泄。”

歐陽雙傑和謝欣看得很仔細。到衛揚帆這兒來接受心理治療或者心理疏導的人還真是不少,其中還有一些是在林城頗有名望的人。有官員,有商人,還有一些是文學界或文藝圈的。

“我的媽呀,竟然這麽多人都有心理問題!”

歐陽雙傑微微一笑:“現在的社會,生活節奏很快,各行各業的競爭壓力也很大,還有很多事情不盡人意。這樣一來,大家的心理多多少少都會受一些負麵的東西影響,時間長了就會讓一個正常人的心理發生變化。”

衛揚帆點了點頭:“在我們看來,來得猛烈的反而好對付,一般也就是突然遭遇一種痛苦的經曆,一時間心理上造成巨大的陰影,例如經曆了地震、水災等自然災害。死裏逃生,然後又痛失親人,這樣的打擊往往就會讓一個人的心理發生很大的改變。這種改變的來源更多的是一種恐懼,和由這種恐懼而產生的一種自我的心理保護。對於這樣的人,隻要及時進行心理疏導,就能夠打消他們的恐懼與顧慮,從根上解決他們的心理問題,讓他們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上。

“但那種長期受到負麵影響而造成的心理問題卻很難處理。長期形成的心理問題,往往是根深蒂固的。它會表現在病人的某些方麵,比如形成固有的思維模式,這種模式受他個人的感知、意識等所支配,而在這個時候,他的感知也好,意識也好,還是其他的什麽都背離了正常人的判斷,形成了他自己的一個畸形的評判標準。”

謝欣聽完後說道:“也就是說,我們麵對的兩個凶手應該不是突發性的心理問題,而是長期以來負麵的影響所造成的,那麽想要抓住他們,隻能是在摸清了他們的病因,找到他們所謂的行為準則之後。”

衛揚帆苦笑道:“如果歐陽雙傑的判斷是對的,那麽你們這次真是遇到了一塊難啃的骨頭。”

歐陽雙傑的眼睛突然定住了,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份資料上。

“羅素!”歐陽雙傑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

謝欣的臉上也露出了震驚:“那個年輕的省報記者?”

“你們認識他?”

歐陽雙傑和謝欣都點了點頭,歐陽雙傑告訴衛揚帆,羅素最近正在給自己做專訪,還要求跟進他們的案子呢。

“嚴格來說羅素不能算是我的病人,因為在我看來他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他給我的感覺更多的是想通過在我這兒就診而刺探一些關於我的病人的一些信息。”

歐陽雙傑輕聲問道:“為什麽這麽說呢?”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歐陽雙傑說道:“我見過這個人,我說說我的感覺吧。這個人看上去有些病態。但他的性格給我的感覺很陽光,人很聰明,也有心機,卻都是在別人能夠接受的限度內。為人處世很圓滑,說話做事有分寸。知進退,積極樂觀。另外,他很有才氣,他的很多文章我都讀過,字裏行間透著靈秀之氣,卻不乏犀利,是個人才!”

衛揚帆說道:“作為一個記者,他有些急功近利了,功利心重了些。他想刺探我的客戶資料,他知道我的客戶裏有很多有名氣的人,隻要隨便逮出一個,他都能夠做出一篇大文章。”

歐陽雙傑說道:“我的看法與衛醫生的一致。”

他們一起吃過晚飯,歐陽雙傑就帶著那幾盒資料回家了。歐陽雙傑隻是和父母打了聲招呼就一頭鑽進了自己的房間,一看就到了黎明破曉。站在陽台上,看到太陽躍出地平線,歐陽雙傑伸了個懶腰,揉了揉布滿了血絲的眼睛,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回到屋裏收拾好資料出門了。

衛揚帆沒想到歐陽雙傑來得這麽快。

“看樣子你昨晚一宿沒睡,有必要這麽拚命嗎?”衛揚帆輕輕歎了口氣,給歐陽雙傑泡了一杯濃茶。

“我答應過你,今天一早就把東西給送回來的。”

“這些資料對你有幫助嗎?”

“你的這六十四個病案我都仔細地研究了一下,其中有兩個我覺得與我側寫的凶手有幾分相像。”

衛揚帆“哦”了一聲,歐陽雙傑繼續說道:“一個是高雲龍,另一個是趙代紅。”

衛揚帆皺著眉頭想了想:“高雲龍是××政法大學刑法專業的高才生,大學畢業後分到市法院工作,是見習法官。就在他工作的第一年,因為在一個案子裏同情弱勢的原告,幫原告贏得了這場官司,其中也包括教原告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那被告心裏不服,最後竟然打聽到是高雲龍從中作梗,還查出了高雲龍教原告的法子裏竟然有偽造證據這一節,這就成了高雲龍的致命傷。”

謝欣說道:“看來這個高雲龍蠻有正義感的,隻是做法欠妥。”

歐陽雙傑卻說道:“我卻不這麽看,他的手段根本就已經是在褻瀆法律了,做偽證,妨礙司法公正。如果那個原告真有道理,用得著這樣嗎?”

衛揚帆點了點頭:“高雲龍因為妨礙司法公平而受到了處分,不過法院憐惜他是個人才,那個案子原本也不是什麽大案要案,對他的處罰也就沒那麽重。法院當時隻給了他一個行政記大過處分,工作崗位也從法官調整成了法警。他想不通,慢慢心理上就蒙上了一層陰影。”

歐陽雙傑聽著衛揚帆的話,然後在高雲龍的名字後邊畫了一個星號。

不過他又問起了第二個人——趙代紅。

趙代紅這個人其實歐陽雙傑曾經有過一兩次接觸,他是黔州大學法律係的副教授,不到三十歲。歐陽雙傑和他的接觸是在黔大與省警察學校的兩次交流活動中,一次是在座談會上,另一次是歐陽雙傑聽了他的一場公開課。

歐陽雙傑對這個人的印象還是蠻深的:年輕,充滿了朝氣,有才華,可是卻高傲與自負,給人一種眼高於頂、目空一切的感覺。他的很多法律論文對法學界有很大的影響。

“趙代紅是個很矛盾的人,在人前表現得高高在上,對於很多人或事都不屑一顧,可是他自己獨處的時候卻很無助、茫然、自卑。”衛揚帆這話才說出口,歐陽雙傑就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趙代紅還有這樣的一麵。

“這與他不幸的童年有關。”

趙代紅生於黔州省西部的一個小縣城,他的父親是縣中學的一個普通教員,母親沒有工作,就在學校門口做點兒小生意。父母親對他的教育很嚴厲,這養成了他嚴謹治學與勤勉自覺的好習慣。

在趙代紅剛進初一那年,他的父親竟然攤上了一起人命官司,父親是老師,他們班上一個女學生自殺了,留下了書信說是被老師侵犯,沒臉見人。趙代紅的父親是個老實人,斷然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最後竟然種種證據都把矛頭指向了他,就這樣,趙代紅的父親被關了起來,最後還被判處了十三年的有期徒刑。

父親出事了,母親接受不了這個現實,瘋了,就像祥林嫂一般,逢人便拉住,說自己的丈夫不會是那樣的人。母親被關進了精神病院,趙代紅被姑姑領回了家。他回到了學校,決心以後要做一個公正的法官,不再讓父親這樣的案子發生。

一直到趙代紅讀到高二的時候,他父親的案子才平反了。是學校裏的另一個老師幹的,那個老師為了逃脫刑罰,便有意把髒水潑到了趙代紅父親的身上,還為此偽造了很多所謂的證據。

幾年的牢獄,雖然讓他們獲得了一筆賠償,可是他的父親卻不再像從前,看著衰老了許多,整個人的性格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出獄後他沒有再回學校,天天躲在家裏,不願意見人。他父親接回了他母親,一家人就靠著那筆賠償過日子。

歐陽雙傑和謝欣都沒有說話,他們沒有想到外表光鮮的趙代紅竟然還有這樣一段身世。

“趙代紅高中畢業,如願地考上了黔州大學法律係,後來因為成績突出被留校任教,這並不是他的意願,他原本是想要做一名法官的。可是他的父親卻堅持讓他留校。趙代紅很聽父親的話。可是他的心裏卻仍舊有著一份法官的情結。他的這個情結,正是他的病因。還有一件事情,趙代紅有時候會一個人大半夜地溜到教室裏,打開燈,一個人站在講台上,就像法官一樣,把空****的教室當作他的法庭。把一些他認為判決有誤的重點案例拿出來重新審理,這樣的情況雖然不多,但也有好幾次。他自己知道這樣是有問題的,可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謝欣說道:“這麽看來他的嫌疑要比那個高雲龍大得多。”

歐陽雙傑問衛揚帆,如果自己去見他這兩個病人的話,會不會不方便。

衛揚帆說道:“當然不方便,這樣一來他們就會知道是我把他們的情況透露給了警方,於他們而言我是失信的!不過我想你應該有自己的辦法與他們進行接觸的。有一點我得提醒你,他們兩個人都很聰明,而且同樣也都很敏感,所以你在和他們打交道的時候一定要多費些心思。”

歐陽雙傑和謝欣從衛揚帆那離開的時候已經十點多鍾了。

上了車,謝欣問歐陽雙傑:“還要繼續把其他診所都跑一遍嗎?”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嗯,剩下的幾家你就按著我給你的那個心理畫像去調查,那兒的醫生隻要看到這個心理畫像應該會有印象的。”

歐陽雙傑的電話響了,是許霖打來的,許霖說他查到了一個失蹤者,曾經被起訴故意殺人,可是後來因為證據不足又給無罪釋放了。

歐陽雙傑問許霖,這個人失蹤的具體時間能夠確定嗎?許霖說這個人是兩年前無罪釋放的,可就在一個月前在自己家樓下的小區裏失蹤了。這人叫杜仲平,三十二歲,無業人員,未婚。是個老混混了。

五年前,也就是杜仲平二十七歲那年,因為涉嫌謀殺坐台小姐而被收容審查,他被收審了三年,警方也調查了三年,卻找不到有力的證據。死者的屍體沒找到,凶器沒找到,他甚至還有證人證明案發時並不在現場。根據一個所謂的目擊者和死者當天才從銀行取出三萬塊錢這兩點,警方暫時先將他收審了,之後陸陸續續也找到一些證據,但終歸都無法證實就是他殺了那個坐台小姐。兩年前,警方以證據不足將他無罪釋放。許霖告訴歐陽雙傑,當時負責調查這個案子的人正是肖局。

掛了電話,歐陽雙傑便問謝欣。謝欣是老刑警了,歐陽雙傑問他還記不記得這個案子。

“這個案子我當然知道,當時是老肖主抓的,我和小虎都是這個案子的成員。在我看來這個杜仲平肯定就是凶手,他剛被抓進來的時候雖然嘴很嚴,但還算老實。可是當我們提審了他十幾次以後,他突然變得囂張起來,不管我們怎麽問,他都不承認自己殺人。隻說一句話,‘有本事你們就拿出證據來’。”

歐陽雙傑說道:“看來你們的這十幾次提審,幾乎把自己的底牌全都亮給他了,他知道你們手裏根本沒掌握任何有利的證據,他有底氣了。”

肖遠山也還記得這個案子:“那小子就像四季豆米一般,根本就不進油鹽,不管我們怎麽審,他就是低頭一句話都不說。”

歐陽雙傑正在翻閱著謝欣給他找來的當年杜仲平案的卷宗。

“老肖,當時報案的人就是那個目擊者對吧?”歐陽雙傑輕聲問道。

肖遠山點了點頭:“報案人是那個坐台小姐的同屋,叫薑麗華,也是幹那行的。她說親眼所見杜仲平殺死了那女人,她甚至把細節都敘述得很清晰。那女人被殺死的時候她就躲在床底下的,要不是她忍住沒有發出一點兒響動,估計也就活不了了。我仔細地看過她的口供,也親自鑽到那床底下去看過,她所表述的確實在她的能見範圍之內,而且她還說親眼看到了杜仲平從那女人的包裏拿走了一遝錢。”

謝欣補充道:“薑麗華報案後我們第一時間趕到了案發地點。薑麗華當時嚇得全身直哆嗦,我們到了十幾分鍾後她的情緒才稍稍緩了過來。”

歐陽雙傑“嗯”了一聲,這些與卷宗上的記錄是一致的。

“薑麗華說杜仲平把屍體給弄走了,走之前還把現場清理了一遍,直到確定自己沒有任何遺漏以後才離開,之後他應該是找什麽地方去拋屍了。可是在另一份口供裏記錄了那個時段,他正在東興路的一個小酒吧裏和一個混混喝酒,而且還有幾個人都可以為他做證。老肖,這一點兒你怎麽看?”

肖遠山皺起了眉頭:“當時我就有想過,會不會是杜仲平作案以後就跑去了小酒吧,他當然不是去喝酒的,他是去找時間證人的,所以我就考慮了時間差,從案發地點到小酒吧,走路最快得二十分鍾,開車的話,四五分鍾的車程,可是就是不知道當時會不會很堵。”

謝欣說這事情是她和邢娜去查的,那天並沒有堵車,也就是說杜仲平在作案之後有個四五分鍾就完全可以趕到小酒吧,所以這也成為後來警方收審杜仲平的一個理由。

“他本來就是個混混,那些小混混自然都聽他的,他們的口供在我看來做不得數的。”肖遠山有些不滿地說道。

歐陽雙傑說:“這個杜仲平還是有些本事的,至少比起很多小混混來,他的心理素質要好很多,而且他很聰明,能夠從警方對他的審訊中捕捉到一些信息。這些信息讓他很輕易就能夠判斷出警方是不是已經掌握了他的犯罪證據。當然,這一切都基於他確實就是殺人凶手來假定的。”歐陽雙傑補充了一句。

肖遠山瞪大了眼睛:“他肯定就是凶手,這一點沒錯!不然他已經逃脫了刑罰怎麽還會出事?依我看,一定又是那個‘法官’幹的!”

歐陽雙傑說道:“那我們假設一下,如果真是那個自認是‘法官’的人幹的,而且杜仲平也就是五年前那樁殺人案的凶手,那麽以我們看來,杜仲平應該受到什麽樣的刑罰?”

謝欣搶先回答道:“搶劫殺人,毀屍滅跡,情節特別惡劣,應該判處的是死刑。”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如果按罪量刑的話判他死刑並不為過,但如果他的認罪態度較為誠懇,能夠主動坦白、交代自己的問題,甚至能夠揭發其他人的犯罪行為,他是可以爭取到寬大處理的,那樣對他的量刑應該就是你說的無期或者最高期限的有期徒刑。”

“也就是說,他向這個‘法官’認罪了,甚至有可能還揭發了其他人的罪行?”

歐陽雙傑苦笑道:“從莊大柱的案子我們可以看出,這個所謂的‘法官’雖然自己在實施犯罪,可是他卻儼然以一個真正的法官來嚴格要求自己。在定罪、量刑及刑罰上也力求做到客觀、公正,所以他一定會給罪犯一個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我們別忘記了杜仲平的身份,他是個混混,掌握了很多不為人知的道上的秘密,對哪些人做過些什麽壞事,知道得不少。所以他完全有可能換取‘法官’對他的寬大政策。”

“看來這個法官挺能耐的,可是他怎麽來執行這個監禁的刑罰呢?他總不能自己也弄個監獄吧?還有就算他真弄了個監獄,但他又怎麽保證他的犯人不會逃跑呢?莫非他還有一幫子人?”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他這類人是不可能輕易相信任何人的,就算有他自己的監獄,也不會請看守,他會獨立去完成這些在我們看來很是艱難的任務。”

“這些人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真是不可思議。”

歐陽雙傑說道:“其實他們的思維模式相對簡單,隻是我們沒有找到一個好的切入點,無法與他們進行思維上的對接而已。就拿這個‘法官’來說吧,他所做的事情並不複雜,鎖定目標,尋找目標的犯罪證據,然後用他的方式將目標繩之以法,嚴格地按照現行的法律法規對目標定罪量刑。”

肖遠山說如果隻是一兩個人的話,“法官”要拘禁他們確定不是什麽難事,可是真要搞一個監獄,把他知道的曾經犯罪卻又漏網的人都關起來的話,想想都不靠譜。

歐陽雙傑說道:“老肖的問題提得很好,根據我的側寫,‘法官’是公平、公正的,那麽他對犯人們的刑罰也應該是公平、公正的,公正的定罪、量刑、處罰,可是對於非死刑他又怎麽能夠做到這一點?做不到,絕對做不到,就算他能夠做到,犯人服刑滿了之後呢,放了嗎?他就不怕這些被他折磨過的人報案嗎?他能讓自己的行為暴露嗎?”

謝欣說道:“我們之前說的他會客觀公正地量刑與處罰是有問題的。”

“如果是這樣,我們應該早就看到了杜仲平的屍體。”

歐陽雙傑抱起了雙手:“或許他遭遇了和你們一樣的瓶頸!他把杜仲平擄了去,並沒有馬上處以死刑,那是因為他掌握的證據也並不完全充分,就比如你們最想知道的,受害者的屍體到底被杜仲平弄到哪兒去了,凶器他又扔到了什麽地方,這一定也是‘法官’想要知道的。”

肖遠山一下子來了精神:“照你這麽說,杜仲平很可能還沒有死,‘法官’是用自己的法子來對杜仲平進行他的‘收容審查’?”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

謝欣也有些欣喜地說道:“隻要我們找到杜仲平,就能夠抓到這個‘法官’了!”

歐陽雙傑苦笑道:“要找到杜仲平並不容易,我們能夠想得到的,‘法官’一定已經早就想到了。他還具備了很強的偵查與反偵查的能力。”

謝欣問道:“那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

歐陽雙傑說道:“下一步我想我們應該雙管齊下:一方麵我們先接觸一下我們所列出的那幾個嫌疑人;另一方麵,讓各派出所做好排查,不隻是那些旅店、民房、網吧、桑拿;還包括一些廢棄的建築物都別放過,看看能不能找到杜仲平。”

離開了局裏,歐陽雙傑準備去見一個人——趙代紅。他和趙代紅雖然不熟悉,可是彼此之間也算認識。

歐陽雙傑的運氣很好,趙代紅在辦公室。

見到歐陽雙傑,趙代紅有一些驚訝,雖然他們曾經有過接觸,可是並不熟。

“歐陽隊長,不知是什麽風把你吹過來的?”趙代紅熱情地和歐陽雙傑握了握手。

“我無事不登三寶殿,是專程來拜會趙教授的,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趙代紅望著歐陽雙傑:“我能幫你什麽忙呢?我就是一個教書匠。”

“趙教授太謙虛了,您是黔州省最年輕的副教授,在法學方麵也有著獨特的見解。想必你也聽說了,警局遇到了棘手的案子。”

趙代紅點了點頭:“我確實聽說了,凶手具備了警察與法官的素質。從調查、取證、定罪、量刑一直到行刑他都做得一絲不苟。我們幾個教授在談起這個案子的時候都說,如果我們的警察與法官都能夠像他一樣做得這麽完美,那麽就能夠大大減少冤假錯案發生了。”

“可是一個這樣精研法學的人為什麽會做出知法犯法的事情呢。一方麵他讓我們看到了司法公正的一麵;可另一方麵,他又用極端的手段對受害者實施暴力傷害,真是一個複雜的人啊!”

“替天行道?”

趙代紅說道:“至少我認為是這樣的。”

“你也認為這個凶手的心理有問題?”

趙代紅笑了:“可以這麽說吧,至少他的行為同樣對社會構成了一定的危害性。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來看,他應該是一個極端主義者。如果說紅邊門菜市場發生的案子還有一定的邏輯性,那麽青石鎮的崔家滅門案就毫無邏輯可言。我個人更傾向認為凶手的腦子有問題,僅僅憑著莫須有的罪名就殺人,用的手段還是古老傳說中的那一套。”

歐陽雙傑望著趙代紅:“那麽依趙教授的看法,這兩個案子的凶手應該不是同一個人了?”

“肯定不是同一個人。一個人的思維模式與行為模式一旦定型就不太容易輕易改變。紅邊門的案子,凶手的思維嚴謹,做事有很強的原則性。從他取證到定罪、量刑以及行刑這一係列的過程來看,他偏重於證據,試圖以自己的方式來標榜自己所做的這一切在法律允許的範疇。他唯一忽略的是他自身並不具備執法的權力。”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在我們看來他或許不具備執法的權力,可是他自己卻認定他有權力這麽做。因為在他的心裏,他就是法官!”

趙代紅愣了一下:“我明白了,你已經認定了他有心理上的問題!”

歐陽雙傑沒有否認。

趙代紅繼續說道:“青石鎮的案子,凶手殺人根本就毫無道理可言的。隻是偏聽便偏信了,不過從他作案的手段來看,能夠把細節考慮得那麽周詳,不留一絲痕跡,這很難得。”

歐陽雙傑的心裏很驚訝,他沒想到趙代紅已經把這兩個案子分析得這麽透徹。他今天來就是想要試探一下趙代紅,畢竟他們也懷疑趙代紅有可能是凶手。

如果趙代紅對最近發生的案子閉口不談,又或是兩案擇其一,有意回避其中一個的話,那都能夠說明問題,至少趙代紅的心裏有鬼,可是他卻把兩個案子都分析得頭頭是道,說明他並不避諱談及這兩個案子。當然也可能是他的心理足夠強大。趙代紅的從容應對對於歐陽雙傑來說是一個很清晰的評判標準,趙代紅的表現是正常的,在長達一個半小時的談話中,歐陽雙傑已經從心底排除了趙代紅是嫌疑人的想法。

回到局裏沒多久,謝欣就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謝欣終於把市裏的大小醫院的精神科和心理診所跑遍了,她按著歐陽雙傑的心理畫像沒有篩出有嫌疑的人。

林城發現了杜仲平的屍體。

杜仲平的屍體是在公墓發現的,他就死在那個被他殺死的坐台小姐的墳前,被鋼珠子彈打爛了頭部,血濺到了墓碑上。杜仲平的雙手是被反剪著縛住的,他蹲在墓前,上半截身體倚靠在了墓碑上,他的鮮血也汙了自己一臉。

“死亡時間大概是淩晨四點到五點之間,這兒就是第一案發現場。之前凶手是用東西把他的嘴給堵上的,估計是怕他亂喊亂叫,一直到行刑之後才把他嘴裏的東西給取了下來。”

許霖說道:“這兒距離市區有二十七公裏,平時都很少有人來,更別說大半夜了。”

“凶手綁架並拘禁了杜仲平,等拿到確鑿的證據以後對他施以極刑,這個凶手應該就是紅邊門謀殺莊大柱的凶手。既然是淩晨四點多鍾死的,那麽為什麽現在才接到報案?這整整一個上午過去了,就沒有人發現屍體的存在嗎?”歐陽雙傑感到不解。

許霖說道:“其實也有人發現了的,可是他們並沒有在意罷了,他們以為是誰對著墳頭難過呢。”

在歐陽雙傑看來,凶手處死杜仲平也該是在白天幹的,之所以選擇在當年被杜仲平害死的那個女人的墳頭不難理解,可是大半夜地跑來行刑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按說凶手是不應該輕易改變自己的行事作風的。

謝欣說道:“會不會是他碰到什麽緊急的情況,不得不倉促地這麽做?”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不會。”

回到局裏,羅素已經等在他的辦公室了。

坐下以後羅素就央著歐陽雙傑把新的案情說了一遍,羅素聽完說道:“看來應該是紅邊門案的凶手做的了。歐陽隊長,凶手兩度作案都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看來要破這個案子難度很大啊!”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原本在歐陽雙傑看來,再次發案,或許會對警方的破案有一定的幫助,可是現在看來不但不是這樣,甚至還與之前自己的某些推斷相背離。

羅素又說道:“我從肖局那兒了解到,目前歐陽隊長把發生的兩起,不,現在應該說是三起案子的凶手都定位在有精神問題的人身上,還針對凶手的一些特性進行了一個心理畫像。我很想知道,心理畫像的依據是什麽,另外你們對林城心理診所與精神專科的排查有鎖定嫌疑人了吧?”

“心理畫像全稱應該是犯罪心理畫像,最早是源於美國FBI的犯罪現場分析法,新行為主義學派心理學家托爾曼提出了三大變量係統,他認為犯罪環境、犯罪心理和犯罪行為之間既有著因果關係,又能夠相互作用,比如一個人在受到外界不良環境的刺激後,他的心理品德就會隨之發生變化。心理畫像依據的是犯罪行為與犯罪心理的一致性、互動性原理,依據犯罪人的行為特征分析出他的心理特征,從而得出他的性別、年齡、職業、文化、性格、生活習慣等等行為的、心理的、生理的、社會的特征,它改變了過去研究犯罪原因的側重點,也就是我們所說的作案動機,而用倒置的犯罪心理的原因論來從犯罪的行為性推出他的心理特征以及他所處的環境特征。”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說道:“暫時還沒有,心理畫像有它一定的依據,可是它也存在著很大的局限性。有可能我們的畫像有很大的偏差。”

羅素微微點了下頭,表示他聽明白了:“那麽接下來歐陽隊長是怎麽想的呢?”

歐陽雙傑說他還沒有想好,畢竟這樣的案子並不常見,由於杜仲平案的發生,所以他必須重新把兩個案子的異同之處重新好好捋捋,然後再對之前的畫像做出適當的更改,力圖能夠更加精準,早日抓住凶手。

羅素隻待了一個小時就離開了。

兩個案子看起來是很相似的,可為什麽“法官”會選擇在大半夜對杜仲平“行刑”呢?這與他主張的震懾原則相背,到底是什麽原因?是不是自己什麽地方判斷錯了,出了問題?歐陽雙傑站了起來,走到了自己的白板麵前,在上麵寫下了杜仲平的名字,然後又圈注了幾個小細節,便盯著白板發起呆來。

王小虎查到杜仲平失蹤前曾經有人見到他和一個年輕人見過麵,就在他家不遠處的一個街心花園,大概是下午四點多鍾的時候。

提供這一情況的是街心花園入口處的書報亭的攤主,他說當時他還和杜仲平打過招呼。可是杜仲平看上去慌慌張張的,正在和那年輕人解釋著什麽,那年輕人仿佛脾氣不小,也不怎麽搭理杜仲平,自顧往花園裏走去。

攤主姓潘,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微微有點兒胖,帶著口吃,說話的時候還常常眨巴眼睛,那神情模樣很是滑稽。可王小虎卻笑不出來,因為這女人根本就說不出那年輕人長什麽樣子,一會兒說沒看清,一會兒又說忘記了。

“大姐,你再仔細地回憶一下,那年輕人有沒有什麽明顯的特征,讓你記憶比較深刻的。”邢娜輕聲問道。

女人眯著眼睛仔細地想了想,然後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好像記得那個年輕人走路的時候好像有個習慣,他的右手喜歡不停地抓握著,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特征。”邢娜聽了後苦笑著看了王小虎一眼。

上了車,邢娜對王小虎說道:“現在看來那個年輕人很可能就是凶手,杜仲平一定是被他擄走的,那個街心花園四通八達的,他們至少能夠從三個以上的口子出去而不被人發現。”

王小虎皺著眉頭:“別急著下結論吧。不過這個年輕人也有嫌疑,先找到他再說吧。”

“怎麽找?到現在為止我們隻知道是個年輕男子,身高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間,還有就是右手抓握著什麽。除此之外,連長什麽樣,是胖是瘦都不知道,這和大海撈針有什麽區別?”

邢娜有些氣餒,王小虎卻說道:“之前我們不是對杜仲平失蹤前兩天的通話記錄做過調查嗎?其中有兩個電話號碼是沒有存入聯係人的,會不會其中一個號碼就是這個年輕人的?”

王小虎說道:“就算不是實名登記的,卡從哪兒辦的這個我們應該能夠查到吧。我想,辦卡的地方,應該是那個人經常出現的地方。”

邢娜說道:“那又怎麽樣,就算知道他經常會出現在什麽地方,可是你知道他到底是誰?”

王小虎笑了:“杜仲平為什麽會跟著他去街心花園。那是因為他們認識,潘大姐不是說了兩人去花園的時候,杜仲平一直在向年輕人解釋什麽,而年輕人仿佛不怎麽願意聽他的解釋。”

“那又怎麽樣?”

王小虎淡淡地說道:“他們是認識的,而且那個年輕人有些來頭,杜仲平對那年輕人的恭敬態度就很能夠說明問題。”

邢娜笑道:“杜仲平可是混子出身,身上還有命案,誰能讓他這麽順從呢?”

王小虎沒有說話,他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王小虎推門走進了歐陽雙傑的辦公室,發現歐陽雙傑歪在沙發上睡著了,他準備退出去的時候歐陽雙傑醒了,揉了揉眼睛:“小虎來了?快坐吧。”

“看我來得不是時候,你該是剛睡著吧?”

歐陽雙傑搓了搓臉:“怎麽樣?查到了什麽?”

王小虎把情況大致說了一下,歐陽雙傑點了支煙:“你也懷疑那個年輕人就是凶手?是他把杜仲平弄去了然後殺害了杜仲平?”

王小虎點了點頭:“嗯,隻是我有想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杜仲平可是混混出身,又殺過人,怎麽可能會那麽順從地任那年輕男子擺布?我想是不是年輕人握著他什麽把柄,又或者有什麽足夠威脅到他的東西。”

歐陽雙傑微微點了點頭:“有道理,如果能夠想辦法找到這個年輕男子就好了。”

王小虎卻說道:“難啊,那女人根本就沒有真正說出那個年輕男子什麽有用的特征。”

“那年輕男子應該是一個伏案工作者,患有嚴重的肩周炎。”

王小虎愣了一下:“你憑什麽這麽說。”

“手的抓握本來就是肩周炎的一個自我物理療法。”

王小虎說道:“也可能是他的習慣動作呢,一個人總會有些習慣動作的,有時候人在緊張的時候也會用一些行為動作來緩解。”

“不一樣,習慣動作和舒緩緊張情緒的動作幅度都不會太大,緊張的時候確實也會抓握,可是絕對不會一直不停地抓握,不停地抓握反而證明了他並不緊張。這個年輕人非但不緊張,而且還很放鬆,緊張的人在那個時候是不會去顧及他的肩周那點兒疼痛的。”

他望著歐陽雙傑:“有什麽新的想法嗎?”

“我怕告訴你了會對你造成影響。”歐陽雙傑笑道。

王小虎白了他一眼:“說吧,萬一我也能幫你出出主意呢!”

歐陽雙傑這才說道:“其實我一直在糾結一個問題,為什麽杜仲平會在大晚上被‘行刑’,這有悖於凶手的行事作風。這類人的思維與行為在很大程度是模式化的,模式化的東西你覺得那麽容易發生改變嗎?”

王小虎想了想:“或許他發現最近警方盯得太緊,再想白天殺人不安全,所以……”

歐陽雙傑擺了擺手:“他們不會因為外因的改變而改變自己的行事風格及處事原則的。隻有心理上的原因才會使得他有這樣的改變。”

王小虎摳了摳頭,在他看來這個問題還真是很複雜:“你說的心理原因是指什麽?”

歐陽雙傑不說話了,他知道再說下去也是白搭,他和王小虎解釋不了。

王小虎沒坐多久便走了,歐陽雙傑仍舊在想著杜仲平的事情。

他一定要弄清楚凶手為什麽突然改變了手法,就算是心理上的原因他也必須找出其中的症結所在。

雲都市,李浩強滿心的鬱悶,王局的意思他當然明白,可是他的心裏卻傾向於歐陽雙傑的判斷,這使得他犯了和王小虎一樣的難。徐剛去了林城,可是徐剛那邊一樣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他知道徐剛已經盡力了。

李浩強再一次來到了案發的那個小區。正好是華子當班,二黑也在。雖然二黑那晚是入室盜竊,可是因為發現了顏素雲的屍體,並及時報案,而且也沒有偷盜到什麽東西,所以就免於對他的處罰。

李浩強和一個警校畢業剛分來的學警一道來的,那小子叫魯挺。長得五大三粗的,但心卻挺細。

華子和二黑見李浩強來到了值班室,趕緊站了起來,華子尷尬地笑了笑:“李隊,坐!”二黑忙去接了兩杯純淨水擺到了李浩強和魯挺的麵前。

李浩強說道:“華子,你比二黑來這兒的時間長,你竟然不知道那一戶人家的男主人是誰?”

華子搖了搖頭:“我來的時間也不長,也就半年多一點兒。這家人應該是在我來之前就搬過來的。上次做筆錄的時候我也說過了,不過以前在這兒幹過的那個柳叔應該知道得多一些,要不你去問問柳叔吧!”

李浩強皺起了眉頭,他知道華子說的這個柳叔,叫柳向權,是小區第一批保安,那時候的住戶不多,保安也不多,是後來慢慢搬進來的人多了,保安隊伍才慢慢壯大的。

他們去找過柳向權,柳向權告訴他們,他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什麽小葉老師,估計是他走了以後才出現的,至於顏素雲和鄧新榮他倒是有點兒印象,隻是也沒有多少接觸,鄧新榮很少回來,倒是經常見顏素雲在小區出沒,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

“你怎麽知道那個男人是老師,他自己說的嗎?”李浩強問道。

華子點了點頭:“嗯,不過倒不是和我說的,我是聽他打電話的時候電話裏的人這麽稱呼他的。”

李浩強愣了一下:“他打電話能讓你聽見?”

“車載電話,免提的。我想想,好像是對方說想請他幫忙做什麽,對方對他很是恭敬,左一個小葉老師,右一個小葉老師地叫他。”華子的話讓李浩強的眼睛一亮,他讓華子好好回憶一下,對方到底是找他幫什麽忙。

華子想了老半天才說道:“我想起來了,對方說他入手了個什麽罐子,想讓他幫著看看什麽的。其他的我真的記不得了。還有小葉老師說看看沒問題,他收費很貴的,就隻有這些了。”

那個人應該是讓這個小葉老師給他鑒定個什麽古董吧,李浩強坐不住了:“華子,謝謝你了,再想起什麽記得給我來電話。”說罷,他拉著魯挺就離開了。

上車後李浩強說道:“這個小葉老師應該懂得古董鑒定,這條線就交給你去查吧,把雲都所有幹這個的都查個遍!不過你也別把視野局限在雲都,可以放寬一點兒。”

嚴小英靜靜地坐在河邊的長廊上,她拿起手機再一次打了過去,才響了兩聲鈴聲,電話又被掛斷了。

嚴小英傷心地抽泣著,對於她這個年齡的少女來說,失戀是一種很大的打擊。因為這個年齡,她不用去為一日三餐操心,也不用去想明天會怎樣。這就是花季的好,無憂無慮,所以她們就把那種根本稱不上愛的愛情看得很重。

她很倔強,又重新撥打了一遍。終於,電話那邊傳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那個從前對自己輕言細語、滿是蜜味,如今卻冰冷、淡漠,充滿了厭惡色彩的聲音。

“我說嚴小英,還要我說多少遍,我們完了,徹底完了,遊戲已經結束了,你明白嗎?”

“賀兵,你是不是真要那麽狠心?我現在就在風雨廊,我給你半小時的時間,你如果不來我就死給你看!”嚴小英沒有再苦苦哀求賀兵,她知道哀求已經沒有一點兒用,她給賀兵下了最後通碟。

誰知道賀兵卻說道:“好啊,那你快跳啊,趕緊地,要死死快一點兒,別他媽的再來煩我。”接著嚴小英聽到電話裏響起了另一個女孩的聲音:“兵兵,誰啊?”賀兵竟然回答道:“一個瘋子,別理她,我們繼續。”

嚴小英徹底絕望了,她站了起來,把手機用力地扔向遠處,手機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弧線,然後掉進了河裏。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就這麽死了,值得嗎?”嚴小英嚇了一跳,準備轉過身去。

“別回頭!”那聲音冷冷地說道。嚴小英愣住了,她沒有再轉身,而是怯怯地問道:“你是誰,你到底想幹什麽?”

那男人笑了:“我?我要說我是個職業殺手你相信嗎?”

嚴小英不知道為什麽竟然點了點頭:“我信!”

男人問嚴小英:“你恨他嗎?”

嚴小英下意識地反問道:“誰?”

男人又笑了:“那個你叫他賀兵的人,你不是為了他哭嗎?你甚至還準備為了他去死。”

嚴小英咬著牙齒:“恨!我甚至恨不得親手殺死他!”

男人的聲音變得冰冷:“那你就去做啊,去殺了他,親手殺死他!”不知道為什麽,男人的話讓嚴小英的心裏一凜。

“怎麽?不敢還是舍不得?”男人問道。

嚴小英搖了搖頭:“我沒殺過人,況且其實他還是給過我很多快樂的。”

男人淡淡地說道:“這麽說,你寧願自殺,也不願意傷害他?”嚴小英沒有說話。

男人說道:“你身上有錢嗎?”

嚴小英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五十元錢:“就隻有五十。”

男人說道:“給我,記住,別回頭。”嚴小英沒有回頭,隻是把錢遞到了後邊,男人接過了錢:“現在我收了你的錢,我會幫你殺了他。”

嚴小英吃了一驚,她叫道:“這錢不是讓你殺他的,我不許你傷害他!”說罷她猛地一轉身,身後哪裏有什麽人?

嚴小英嚇壞了,她甚至懷疑剛才的那些到底是真的還是自己的幻覺。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五十塊錢確實沒有了,地上也沒有。嚴小英慌忙地往橋邊跑去,她要設法通知賀兵,有人要殺他。

她來到了賀兵租的屋子,死命地敲了很久的門,門終於開了。賀兵冷冷地望著她,她發現賀兵身上隻穿了一條**,而他的肩膀上還有一排隱約可見的牙印。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們已經分手了,拜托,你能不能別再來糾纏我?”賀兵一臉的不耐煩,屋裏一個女人的聲音:“兵兵,誰啊?”

賀兵應了一聲:“沒事,一個要飯的。”說罷扔給嚴小英一個白眼,“砰——”地關上了門。

嚴小英甚至還沒來得及說明自己的來意就被賀兵給關在了屋外,嚴小英輕輕地歎了口氣,苦笑著喃喃自語:“命,這都是命,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第二天上午十點多鍾,林城市刑警隊就接到了報案,在青山小區一個出租屋裏發生了命案,死者是一男一女,都是林城第二職業高中的學生,男的叫賀兵,女的叫蔣琪。

兩人都是被人一刀割斷氣管而死的,雙雙死在**,全身**,用被子蓋著,死後應該是被人擺了造型的,看上去就像是相擁熟睡了一般。

“凶手的手法十分熟練,一刀斃命。”王衝查看了一下死者的傷口,法醫周小婭點了點頭:“是的,受害者應該沒有感覺到多少痛苦,可以說殺手很專業!”

王小虎皺起了眉頭:“殺手?”

周小婭笑了:“我想應該是吧,牆上的買一送一在我看來應該是有人買凶殺人,而目標應該是二者之一,可是凶手卻兩個都殺了,所以才叫買一送一,除此之外,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四個字呢!”

王小虎問技術部門的人,凶手是怎麽進來的。技術部的小張說道:“凶手應該是用某種工具自己開門進來的,趁著屋裏的人都熟睡的時候行凶殺人。現場經過了技術處理,也就是說凶手在作案之後應該對現場進行了細致的清掃,把他可能留下的痕跡都清理了一遍。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牆壁上的這幾個字,運氣好可以有機會進行筆跡比對。”

王小虎明白小張的意思,筆跡鑒定也得有對比物、參照物的,這幾個字隻能夠暫時收集起來,以後遇到嫌疑人可以進行筆跡對比,隻是現在卻根本一點兒用都沒有。

王衝說道:“我問過街坊鄰居了,說昨晚十一點多鍾曾經有個女孩來拍過門,鄰居說還聽到兩人有爭吵,好像是這個賀兵的前女友吧,他把那女朋友給甩了。聽房東說,賀兵的前女友是市三中補習班的學生,叫嚴小英。去年就是因為賀兵,高考沒考上,才又複讀一年,可還是常常和賀兵鬼混在一起。房東說他很後悔把屋子租給賀兵,可是也沒辦法,這個賀兵,書不好好讀,卻和道上的混混走得很近。”

當警察找上門來的時候嚴小英的心沉了下去。

她已經猜到一定是賀兵出事了。她有些後悔,隻是當時她自己都懷疑那個所謂的職業殺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嚴小英輕聲問道。

王小虎微微一笑:“你就是嚴小英?”

嚴小英點了點頭:“是的。”

王小虎問道:“昨晚十一點半左右你在什麽地方?”

嚴小英想也沒想:“我去找賀兵了。”

“哦?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去找賀兵嗎?”王小虎沒想到嚴小英竟然一點兒都不隱瞞。

王衝問她去找賀兵做什麽,嚴小英一五一十地將昨晚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重點則是她在河邊長廊裏的遭遇。

“我知道,一定是他幹的。可是警官,你們要相信我,真和我沒有關係,我並沒有讓他殺人。雖然賀兵變了心,和那個蔣琪攪到了一起,我恨蔣琪。但再恨我也不可能雇這樣的殺手,那錢,那錢真是他向我要的。”

王小虎這下又想到了周小婭說的話,買一送一,原來這買凶殺人是這麽個情況。

“可惜了,嚴小英根本就沒有看到那個人的樣子,隻是聽了他的聲音。”王衝說道。

王小虎眯縫著眼睛說:“正常人誰會為了五十塊錢殺人,而且還一口氣殺了倆!有一點兒周小婭說得也沒錯,這個殺手很專業,從他進屋,到行凶殺人,之後清理現場來看,這又是一個反偵查的高手!不行,我得馬上回局裏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