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案

骨物收藏

情之一字,熏神染骨,誤盡蒼生。——李碧華

引子

夜晚的黑暗像是一場漩渦,要把人卷入其中吞噬。

歌劇院的舞台上隻剩勤學苦練的年輕女子,她提著帆布包去關燈離開,卻發覺身後總有人在跟著自己,便警惕地回頭看了看,卻見有個黑影飛快地從眼前掠過去了。

偌大的室內安靜無比,所有的燈光倏然熄滅。年輕女子很是害怕,她緊貼著牆壁,怯怯地問:“是……誰?”

無人應答。

過了兩分鍾,廣播響起了維塔斯的《歌劇》,一束紅色的燈光照射在戴著銀白色麵具的年輕男子身上,他手上拿著一顆白森森的頭顱骨,隨著激昂的曲子,與一個身著婚紗的女人邊跳舞邊靠近年輕女子。

到了近處,女子驚恐之餘,還看了一眼跳舞的人。

忽然,她心中一怵,那個與男子跳舞的竟不是擁有肉體的女人,而是一架白骨!

麵具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揚,湊近女子的耳邊低喃:“親愛的,你很快會成為我的收藏品,永遠永遠都不會背叛和離開我!”

顱骨重組

一大清早,特案組四人接到局裏的電話,通知他們立刻趕往月牙河,有個拾荒老人聲稱自己在河岸邊發現了一具腐臭的屍體。

特案組的人陸續抵達河邊,撥開湊熱鬧的人群。剛剛越過警戒線,他們就聞到了那刺鼻的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唐寒雨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立刻戴上陸明飛遞來的口罩,那雙漂亮的眼眸環顧著四周。她發現這條河其實並不寬,周圍沒有長橋,也沒有建築物,連草木都不茂盛密集,一看就不是個作案的最佳場所。

他們三人走到一棵大樹下。有個警察看見陸明飛走近,便指著身旁的老人說道:“隊長,這就是這起案子的報案人,謝餘,50歲,常年以收集破爛後再變賣為生。”

“謝餘,簡單敘述一下今早你發現屍體的過程。”陸明飛說道。

“好,好的。我每天早上7點左右,會來河邊收一些破銅爛鐵或者其他廢棄的瓶子。今早來到河邊時,發現了一個很沉重的黑色塑料大袋。我以為袋子裏裝著什麽鐵器,就很興奮地打開了袋子。沒想到,一打開就看到了很惡心,不是,是可怕的……屍體。”

唐寒雨仔細打量了拾荒老人,他身上的衣裳有很多補丁,身子骨很消瘦,皮膚黝黑,身旁還有一個裝著瓶瓶罐罐的大麻袋。他說話的時候,全程正視特案組的人員,時而手指指向河邊,時而微微皺眉。

“謝餘,你每天都會來河邊對吧?”薑雲凡見對方點點頭,又說,“昨天和前幾天你有沒有看見過這個麻袋,或者精神不正常的人在附近晃**?”

謝餘搖搖頭,表示自己在此之前一直沒有看見過裝著屍體的袋子。他試探著問道:“長官,沒我的事了吧?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還不能走。為了配合調查,你除了要向警察留下自己的真實信息,還要在這裏等我們的法醫帶你去做個DNA鑒定,然後你才能離開。”唐寒雨說道。

陸明飛看了一眼手表的時間,奇怪地問道:“對了,風吟怎麽還沒來?她可不是個會遲到的人啊!”

“她昨夜整晚都在發燒,天亮才從醫院回家,已經向我請了假。”唐寒雨解釋道,“不過,沈廳長說今天會有個臨時法醫過來,聽說也是個大美女。”

陸明飛頓時兩眼發光,扭頭想問美女法醫長什麽樣,就看見唐寒雨已經走到黑色塑料袋前了。

“怎麽樣?屍體是完整的嗎?”唐寒雨蹲在薑雲凡的身旁,伸手去拉開塑料袋的拉鏈。

薑雲凡一把抓住她的手,勸阻道:“你還是別看了,這是我們經曆過的案子中,損害最嚴重的一具屍體,你看了肯定會受不了。”唐寒雨皺眉看著他,縮回了手。

陸明飛很是好奇,趁他們不注意,立刻打開看了一眼,那股濃濃的血腥味混雜著強烈的腐敗氣味鑽出來,並順著河風的方向朝他撲鼻而來。刹那,他感覺自己的肝髒都變色了,立刻跑到一邊幹嘔。

“我的天啊,那都是什麽鬼東西?”陸明飛愁眉苦臉地埋怨道。

“塑料袋裏基本上沒什麽可用的物證,除了少部分頭發之外。有點詭異的是,被害人的骨架卻不見了。”薑雲凡很淡然地描述著,轉頭看向唐寒雨,“你確定還要看嗎?”

“如果我連這點勇氣和承受能力都沒有,那以後就不用來破案了。你們放心吧,我還是要習慣的。”唐寒雨繞過薑雲凡,蹲下身仔細看了看袋裏的東西。雖然她表麵上隻是微微皺眉,其實內心無比震驚,胃裏也早已翻滾,隻是被她強行壓製住了。

由此可見,確實如薑雲凡所述,可用物證不多,但頭皮上有明顯的撕裂性傷口,這讓唐寒雨臉色突變。這種傷口隻有拉扯頭發才會造成,而且那條沾滿血跡的裙子也被撕破了。被害人生前遭受過什麽樣的傷害?忽然,有一道明朗的聲音打亂了唐寒雨的思路:“你們好,我是鄺黎姿,是負責這起案子的臨時法醫。”

特案組三人紛紛回首望去,隻見說話的女子單手捧著一顆不完整的頭顱骨,身著精美刺繡的黑色襯衫,臉上洋溢著具有殺傷力的笑容,頭上的棒球帽卻遮不住她亮麗的長發,看上去個性十足。

“你好你好,我是陸明飛,刑警隊的總隊長。”陸明飛不知什麽時候跑過來,滿麵笑容地握住鄺黎姿的手,然後指著身旁的兩人介紹,“這是薑長官和唐組長。”

“久仰大名,早就聽聞特案組破案迅速精準,現在能和你們一起共事,是我的榮幸。”鄺黎姿一一與其他兩人握手寒暄。

“這個頭顱骨是你的手鐲嗎?”薑雲凡指著她的手,微微一笑。

“不是,這是我剛剛在那棵樹下撿到的。”鄺黎姿指著東邊不遠處的那棵楊柳樹,她舉起一包碎骨展示給他們看,“還有這包零碎的骨頭,但願頭顱骨是受害者的。對了,目前你們有什麽線索嗎?”

唐寒雨指著四周空****的環境和那幾根頭發,分析道:“死者的頭發被扯了,造成了撕裂性的傷口,死者生前估計是跟凶手搏鬥過,但最終反抗失敗了。而這個河邊也可能不是第一案發現場,馬路上人來人往,這裏沒有任何遮擋物,凶手那麽狡猾,應該不會蠢到在這地方作案。”

大家順著她的手勢望去,認可了她的推測。陸明飛望向鄺黎姿,問道:“你能算出死者的死亡時間以及獲得死者的身份信息嗎?”

“當然可以。陸隊長別著急,我會盡早完成自己的任務,不需要您提醒。”鄺黎姿戴上口罩,推開了她麵前的陸明飛。

陸明飛傻愣在原地,他說錯什麽話了嗎?為什麽女法醫都和自己八字不合?他看向鄺黎姿,她正在將那顆頭顱骨保存好之後放在工具箱裏,然後戴上醫用手套,蹲下身開始檢查黑塑料袋裏的東西。

鄺黎姿欣喜地發現袋中的一些發絲還連著皮膚,便拔了六根連著毛囊的發絲,手法快、準、狠,全是兩根兩根地拔。拔下來後,為確保毛囊不被粘掉,她把頭發留在空氣中晾幹一分鍾,之後再用幹淨的白紙包好。

根據屍體的情況來看,目前已經步入巨人觀階段,這種情況主要是受環境溫度的影響。一般來說,陸地上的屍體,夏天需48—72小時,春秋天需72—120小時,冬天需10—15天,即可出現腐敗巨人觀這種屍體現象。按照目前的環境溫度為30—34攝氏度來判斷,死者很可能在2—3天前就被殺害了。

鄺黎姿將自己的判斷結果寫在本子上,然後合上本子,又提取了一些別的物證。她解釋道:“我認可唐組長的推測,死者生前可能被攻擊過。至於死亡時間和死者身份,要等我回到實驗室通過DNA檢測,以及重組受害者的麵容才能知曉。”

“那我送你去吧,我路熟。”陸明飛主動擔起了司機的責任,說完就去發動車子了。

“好,有勞你了。”鄺黎姿提起法醫工具箱,看了看四周問道,“報案人呢?我要帶報案人去做個DNA檢測。”

“在這裏!”謝餘拖著他的大麻袋跑過來,笑嘻嘻地問,“我做完那什麽……DNA什麽的就可以走了吧?”

鄺黎姿點點頭,帶著他坐上了陸明飛的警車。

在法醫中心,三人來到B座2樓的實驗室,全身都穿上了消毒服。鄺黎姿將謝餘交給一名男同事帶去抽血做DNA檢測,陸明飛則留在實驗室等她做完實驗再一起回河邊。百般無聊之際,他坐在一旁默默地看她做實驗。

鄺黎姿先剪取5根發絲的發根部,將其放入離心管,加入提取DNA用的溶液,再加入高溫度的水進行溶解。她將離心管放在一旁,開始用鑷子提取頭顱骨上的物質來做DNA鑒定匹配。

“組長,這是謝餘的。”男法醫遞給鄺黎姿一根離心管。

“他人呢?”鄺黎姿接過離心管,看見男法醫身後沒人。

“在門外。需要我送他出去嗎?”男法醫見她和陸明飛都齊齊點頭,便轉身走了。

“大概什麽時候才能出DNA的結果?”陸明飛好奇地問道。

“不會很快,估計最快也要下午了。”鄺黎姿淡淡地答道,兩眼專注著手上的頭顱骨,她已經開始在重組頭顱骨了。

突然,陸明飛的腹部一陣陣的疼痛感襲來,他習慣性地壓住疼痛感,額頭卻不斷地冒著密密麻麻的汗珠。鄺黎姿忽覺有些不對勁兒,回頭看見他蹲在地上痛苦的樣子,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你怎麽了?”

“沒什麽,你有紙巾嗎?我想去趟洗手間。”

“你等一下。”

鄺黎姿馬上跑到更衣室,丟了包紙巾給他。陸明飛連忙道謝,接住紙巾就往外狂跑。

時間匆匆而過,等陸明飛再次回到實驗室,鄺黎姿已經用碎骨重組了一個幾乎完整的頭顱骨。這讓陸明飛非常意外,原本他還以為這個美女法醫的能力可能比不上於風吟呢!

陸明飛湊近她,看了看那顆幾乎完美的頭顱骨,問道:“有什麽進展嗎?”

鄺黎姿將頭顱骨輕輕地放平穩,扭頭看了滿血複活的他一眼,便舉起警用相機對著頭顱骨全方位地拍照。她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雖然重組的工作並不容易,目前我也無法重組篩骨,但好在缺失的骨頭碎片並不多。”

陸明飛挪了挪身子,讓她有更大的空間來拍照。她拍完之後,把照片上傳至電腦中。過了一會兒,屏幕上顯示了一大串的數據。她立刻提筆記下數據,又寫了一連串公式。

“走,我們去見薑長官和唐組長。我已經推算出受害者的身高、年齡和性別了,這裏檢測DNA的過程就先交給同事了。”鄺黎姿合上本子,又發了一條委托短信給一個男法醫。

“這麽快?”陸明飛不可思議地問。

“你不相信我?行,那你仔細聽好了!”鄺黎姿突然不笑了,而是指著顱骨眉間點到顱後點的長度,“通過仔細測量這段顱圍長度,將此數據代入公式,就可以推算出死者的身高為165厘米。”

她轉移了一下頭顱骨的位置,指著下頜角和恒牙的部位,看了一眼筆記本上的記錄:“下頜角角度和恒牙與年齡變化有關。根據電腦上顯示的數據來看,死者下頜角的角度成100度左右,而且人的每一顆牙齒都有其發育規律,並且這個過程都有相對穩定的時間範圍。死者目前經曆了第三次磨牙。另外,加上死者的後橫縫剛開始愈合,而齶中縫卻尚未愈合,也就是說,死者很可能為23—28歲左右。”

陸明飛在一旁認真地聽著,但由於鄺黎姿的語速過快,他消化一段話之後,鄺黎姿立刻講起了下一個推算結果,因此,他剛才完全插不上嘴。現在,他趁她去喝水,連忙問道:“那死亡時間呢?”

鄺黎姿放下杯子,微笑著走向他,挑眉道:“你想知道?那就趕緊送我去剛才的案發現場,這些有科學依據的結果可不能你一個人聽啊,而且你還不相信我!”她略略生氣地瞥了他一眼。陸明飛無奈地聳聳肩,隻能順她的意去車庫開車。

另類收藏家

到了河邊,鄺黎姿遠遠就看見薑雲凡和唐寒雨迫不及待地迎上來了。

唐寒雨一眼看穿了對方臉上自信的笑容,說道:“看你的表情,應該是有結果了。”

鄺黎姿點點頭,將自己根據數據分析和推算的結果再次敘述了一遍,然後繼續說道:“雖然顱骨缺少幾片碎骨頭兒,但影響不是很大。目前,經過仔細測量和分析之後,得知顱骨整體較小和輕,顱腔也較小,體積約1200毫升,其麵部較寬較短,前額陡直,眉弓不顯著,下頜骨的角度大於120度,成鈍角,外翻不明顯,而且其眼眶較高,呈圓形。由此可推測,頭顱骨的主人是一名女性。另外,經過仔細分析,死者的死亡時間可能是2—3天之前。”

“鄺大美女幹得不錯!”薑雲凡向她投去欣賞的目光,追著問,“DNA鑒定的結果如何?”

鄺黎姿微微一笑,解釋道:“雖然我們目前擁有的DNA檢測機器是最先進的,但是DNA鑒定匹配過程仍然需要時間,所以目前還沒有得出關於頭顱骨和塑料袋中的死者是否屬於同一人的結果。不過,你們大可放心,一有結果,我就會上報給你們。”

說罷,鄺黎姿看向陸明飛,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推算得到了他們組員的認可。實際上,陸明飛在聽到薑雲凡讚揚她的時候,不僅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心底還有點酸楚。他好歹也是局裏的車王兼拿過獎項的拳王,而且還憑個人能力當上了刑警總隊隊長,卻總是被薑雲凡這個瘋子當作頭腦簡單的生物。

陸明飛連忙岔開話題,問道:“你們在這邊有沒有什麽新的發現?”

唐寒雨亮出一包裝著粉色芭蕾舞蹈鞋的透明袋,並把透明袋遞給身旁的人:“這是我們在河邊發現的舞蹈鞋,36碼,很明顯是女性的鞋子,而且這雙鞋背上還有摩擦的痕跡。”

鄺黎姿接過來看了看,低喃道:“可惜鞋子上沒有牌子的LOGO,也罷,我還是先把這雙鞋和死者匹配一下,這樣比較節約破案時間。”

近正午時分,太陽逐漸高掛,炙熱的陽光曬得人直冒汗,空氣都悶悶的。陸明飛征求過同事的意見之後,派人來把屍體抬了下去。一輛輛警車開走了,湊熱鬧的人群也都散去。特案組幾個人商討了一會兒,鄺黎姿決定先回實驗室檢測舞蹈鞋,陸明飛等人則開車去局裏信息調查科。

特案組三人坐在陸明飛的警車上,先將鄺黎姿送回法醫中心,再掉頭前往市局。自從上車開始,薑雲凡就在閉眼沉思。忽然,他開口問道:“假設是二十多歲的女性,穿舞蹈鞋遇害,你們猜死者生前的職業是什麽?”

“毫無懸念,我覺得很有可能是舞蹈學院的學生。”唐寒雨說道。

然而,唐寒雨的猜測卻被信息調查科的同事推翻了。經過廣泛的信息數據搜索,市裏並沒有開辦舞蹈學院或藝術學院。但是,市裏有一大批熱愛歌舞劇的演員組成的團隊,這些團隊分散較廣,經常到國外演出。一時之間,特案組的人無法推斷死者會來自哪個團隊,也不知目前還有哪個團隊在市裏。

他們回到休息室,陸明飛泡了三杯咖啡,輕輕地端到大家麵前,尤其是在十指相扣撐著下巴思考的薑雲凡麵前。薑雲凡將目前所見的現場、屍體、報案人,以及鄺黎姿實驗的結果一一在腦中過濾,忽然睜開眼,仰著頭大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麽?你的笑聲好像魔鬼發出來的邪惡之音,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會又瘋了吧?”陸明飛端著杯子,悄悄遠離了他。

“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唐寒雨也被薑雲凡弄得緊張兮兮的。

“我們都忘了一個很重要的線索,凶手真是太聰明了!”薑雲凡笑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凶手把骨架抱走了,那麽凶手會是什麽人?為何一定要拿走骨架呢?”

“誰知道別人的心思啊,可能凶手有什麽怪癖吧!”陸明飛努努嘴,覺得凶手真重口味。

“沒錯!”薑雲凡激動地站起來,兩眼盯著陸明飛,眼中卻有光亮,“他確實很重口味,而且他還有收藏人骨的怪癖!”

唐寒雨被薑雲凡的一席話震驚了,他的觀察和分析能力果然不同於常人。或許這就是沈廳長一定要選擇他的原因吧,即使他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和身世。

薑雲凡立刻返回信息調查科,讓同事查出了市裏所有關於人骨的展覽館或者人骨收藏活動。拿到相關的地址和資料之後,陸明飛開車載著他們倆來到了長風路的一家骨頭展覽館。透過車窗望去,展覽館的空間不大,卻裝修得很有藝術氣息。

目前,館內隻有一名女講解員。為了不讓女講解員感到怪異,薑雲凡率先走了進去,而唐寒雨和陸明飛裝作一對兒戀人挽著手臂緊隨而至。女講解員笑臉迎上去,熟練地向薑雲凡介紹了展覽館一番,之後開始講解館內所有動物骨頭的曆史和由來。

但是,薑雲凡打斷了她:“羅小姐,我對這些不感興趣,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你有空嗎?”說罷,他還衝她眨了眨單眼,差點把羅小姐的魂魄都勾走了。

“我下班之後有空,但是現在……不太方便。如果你有什麽問題,就直接在這裏問吧。”

“那真可惜,隻能下次再約你了。我想問,這家展覽館的老板是誰?這些骨頭都是從哪裏運輸而來的?老板現在在這裏嗎?我想找他談談合作上的事情。”

“這位先生,我們老板不在館內,我也不知道骨頭來自哪裏。您有什麽急事,就打我們老板的電話吧。”

羅小姐遞了一張名片給薑雲凡。他邊道謝邊接過名片,轉身時衝唐寒雨和陸明飛使了個眼色,表示這一項任務結束了。

“沒想到,你也是個撩妹高手!”唐寒雨一坐上警車後排位置上,就輕聲低喃了一句,但很明顯是說給薑雲凡聽的。

薑雲凡正在低頭看名片,以為她在開玩笑,便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承讓承讓,沒想到陸隊和你看起來還挺配的。”

唐寒雨頓時不快,皺眉說道:“為什麽你要扯到陸隊身上?我們隻是演戲而已。”

陸明飛開著車,越聽越不對勁:“你們怎麽了?在互相吃醋嗎?”

“開你的車吧!”兩道聲音不約而同地噴向陸明飛,他委屈地摸著胸口,感覺自己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回市局的路上,薑雲凡和唐寒雨都望向窗外,看著那些高樓大廈一掠而過,心中不禁疑惑,今天的自己是怎麽了?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車內沉默的氣氛。唐寒雨接通了電話,卻遲遲沒有說話。

“喂,是唐組長嗎?喂?”電話那頭的鄺黎姿以為自己打錯了,差點掛斷了電話。

“是鄺大美女嗎?有什麽新的線索嗎?”陸明飛連忙吼了一聲。

“哦,原來你們還活著啊,為什麽一直不出聲?經過DNA鑒定匹配,頭顱骨和屍體已經被確定為同一人的,而且那雙舞蹈鞋也屬於死者的物品。”

“換句話說,我們可以確定死者是一名女性,24—28歲,身高165厘米左右,穿36碼的鞋子,有可能是個歌舞劇演員,對吧?”

“對!我建議你們來一趟法醫中心,我帶你們去見一個很神奇的畫麵。”鄺黎姿神秘兮兮地說完就掛斷了電話,也不知道她的葫蘆裏在賣什麽藥。但是不得不說,她引起了陸明飛等人的好奇心。

“坐好了!”陸明飛立刻打了個方向盤,掉頭前往法醫中心。

在實驗室外,鄺黎姿仿佛知道他們一定會來,一直在門口等待著。隨後,她帶領他們三人來到隔壁的屋子。室內除了牆壁上的骨頭標本,就隻剩一台機器。她把室內的燈都熄滅之後,按了幾下手中的平板電腦,機器便發出了暖黃色的燈光。很快,機器上空浮現了一顆熟悉的頭顱骨。

“那不就是死者的頭顱骨嗎?你們法醫怎麽都愛變魔術?”陸明飛很是驚奇,伸手輕輕觸碰了頭顱骨,結果發現那隻是影像,他的手直接穿過了頭顱骨。

鄺黎姿翻了個白眼:“陸隊,我很懷疑,你的前小半生都怎麽活過來的?這個過程叫作3D模擬分析,可以重塑受害者的麵容。”

“我還真是第一次看這種東西,真神奇啊!”陸明飛不禁感歎。

“噓!”鄺黎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下來的畫麵才神奇!”

那顆不完整的頭顱骨被還原完整了,且一直緩緩地旋轉著,受害者的麵容一點點展現出來,是一名女性。她的麵部較寬短,前額陡直,眉弓不顯著,下頜骨的角度呈鈍角,外翻不明顯,其眼眶較高,呈圓形。與此同時,鄺黎姿舉起警用相機,拍了幾張受害者的麵容照之後,又錄製了一遍。

唐寒雨看到電腦之後,不禁大吃一驚,受害者麵容所轉換的數據及身份信息竟都與鄺黎姿之前推算出的結果完全相同!

薑雲凡激動地擁抱了一下鄺黎姿,笑道:“幹得漂亮!這樣一來,我們就能根據受害者的DNA以及模擬分析出來的照片一一匹配,從而找到受害者的真實身份。”

鄺黎姿絲毫不謙虛:“上帝說過,漂亮的人做漂亮的事。”

特案組幾人再次回到市局,陸明飛將鄺黎姿的警用相機遞給信息調查科的同事,他們通過DNA數據庫的匹配,搜出了一名25歲的女性,再輸入鄺黎姿拍的照片進行一下比較,電腦顯示匹配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五。於是,特案組拿著這名女性的資料,來到了歌舞劇團。

接待他們的是團隊的卷發經紀人。他創建這個團隊已經有六年了,平日不僅要商談所有演出事宜,還要擔任團隊的表演教師。當他看到穿著警服的陸明飛時,表現得從容不迫。可以看得出,他確實涉世很深,處事不驕不躁。

薑雲凡大步走上前,朝對方伸出手:“你好,黃經紀人,我們是市局的警察。由於我們懷疑你們團隊的演員可能遇害,特此前來證實。”

黃經紀人看了一眼他們三人和後麵因停車而姍姍來遲的陸明飛,握住薑雲凡的手:“請到會議室來。”

會議室並不大,隻是隔著幾間舞蹈室,坐在沙發上的特案組還能聽到高亢的歌聲。經紀人泡了一壺茶,倒入五個茶盞裏才坐下。唐寒雨將女演員的照片遞給他,說道:“你好,請問這個女演員是你們團隊的韓菲菲嗎?”

經紀人接過照片仔細地看了看,似乎對照片中的女子印象不深,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是的,她是三個月前進團隊的演員,隻是給我的印象不深。怎麽了?她出什麽事了?”

“她被人殺害了,所以請你一定要認真回答我的問題。兩三天前,你們團隊有去演出嗎?韓菲菲平時有沒有和別人發生過糾葛?”唐寒雨拿起筆問道。

經紀人搖搖頭:“我想,她應該沒有吧。她平日很低調,性格比較溫順。我們團隊為了一周後的國外演出,這段日子正在抓緊時間排練。所以,我也沒有精力照看她。不過我知道她和劇團的一個女孩關係挺好的,我幫你們叫一下她。”

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了,一個紮著兩根長辮子的女孩和經紀人一起走進來,她看起來和韓菲菲年紀差不多。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聲說:“我知道,菲菲曾經和一個年紀很大的男人交往過。”

戀物癖患者

這個推門而進的女孩叫甄小可,平日裏與韓菲菲比較要好。曾經兩人在商場逛街時,有個男人要送一個奢侈包包給韓菲菲,但韓菲菲當場拒絕了。那男人不甘心,強行要送包給她,韓菲菲便拉著甄小可跑了。

之後,兩個女孩來到某家咖啡廳,韓菲菲一坐下就哭了起來。在甄小可的安慰下,她告訴了對方這段感情的細枝末節。

那個男人是喜愛收藏人骨的商人,比韓菲菲年長10歲,而且他的妻子剛過世不久。商人與韓菲菲是在一場歌劇演出中認識的,他們相戀了半年,感情一直很好。直到商人在某次應酬喝醉之後,去韓菲菲的公寓找她,一進房內就抱著韓菲菲,卻念著他妻子的名字,還指著她咒罵起來,指責他前妻對婚姻不忠。

就在這個時候,韓菲菲明白了,原來商人一直把自己當作他的前妻,而且她發現他的前妻生前也喜歡歌劇!這樣的事實讓她細思極恐。當夜,她把商人送回他的家。次日清晨,她便提出了分手。而在商場的那個包包則是商人向她求和的禮物。

但是,韓菲菲還是沒有接受,接下來的好幾個星期都避而不見商人。

“之後呢?”唐寒雨問道。

“大概就是兩天前的晚上,我們排練完就回家了。菲菲平時很認真,常常排練到很晚才回家。自從那個晚上起,我就再也找不到她的人了。唉,當時我還提醒她早點回家,路上要小心一點,沒想到她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啊。”甄小可滿臉悲傷。

“收藏骨頭的商人……”陸明飛思索著,忽然推了推身旁人的胳膊,“就是那個,給你名片那個女人的老板啊!我覺得應該是他。”

“明誌?”薑雲凡拿出名片念了一聲,抬頭看向甄小可,“你仔細想想,韓菲菲有沒有提過商人的名字?”

甄小可努力地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短信,猛地點頭:“是!就是他!菲菲給我發的短信裏有他的名字。”

薑雲凡追問:“你們的安保人員幾點下班?下班之前有沒有去演播廳檢查過?”

經紀人堅定地點點頭:“他們每晚下班前都是要檢查的,一般都是晚上十點半下班。”

於是,薑雲凡提出要詢問安保人員幾個問題。黃經紀人打了一個電話,兩個安保人員很快就來了。麵對薑雲凡的提問,他們表示當晚在演播廳外聽過一首很高昂的曲子,當時他們還提醒演員盡快離開演播廳,有個男人很有禮貌地答應了。

薑雲凡提出前往韓菲菲當晚排練的舞台看一看,經紀人義不容辭地帶領特案組的人去演播廳。路上,甄小可回憶起往事,表示商人喜歡坐在最中央的位置觀看表演。

演播廳內非常敞亮,大家走下一個個台階,薑雲凡走向觀眾席最中央的位置,從倒數第四排開始,最後到第一排,他都坐了一遍。經紀人和甄小可不理解他的用意,但是唐寒雨明白,他是在以不同的視角來推測凶手的感受。

“除了我之外,你們都不要靠近舞台。”鄺黎姿叮囑同行的夥伴,大家齊齊點頭,全都站在觀眾席上看著她走向隻有一把椅子的舞台,從工具箱裏掏出一個超大的放大鏡掃描舞台的每個角落。

陸明飛看向舞台上的女人:“已經兩天了,你還能在舞台找到什麽線索嗎?”

鄺黎姿頭也不回地說:“當然可以,你要知道,哪怕你接觸的是把椅子,也會在椅子上留下指紋和DNA,手中會有木椅上的塵埃,或刮走它的漆皮。隻要兩個物體相互接觸,就會相互留下痕跡。”

“警官,你們調查出韓菲菲的死因了嗎?”經紀人忍不住好奇,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黃先生,你問的這個問題很妨礙我們工作。”唐寒雨冷冷地回答,顯然她不高興了。

“你們可以別說話嗎?”

大家紛紛望向薑雲凡,他正在撐住下巴閉眼思索,經紀人和甄小可很怪異地看著特案組的所有人,留下自己的聯係方式後就匆匆離開了。

薑雲凡猛然睜開眼,室內的燈光仿佛都熄滅了,整個演播廳隻有他一人。舞台上忽然出現了韓菲菲,她放著手機中下載的歌曲,穿著粉色芭蕾舞蹈鞋,舞姿時而優雅時而充滿活力。她要演一位小角色,盡管這個角色很不起眼,她還是演得非常賣力,像是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她獨自排練了很久,時間匆匆而過,直到手機響起了一遍遍鈴聲,她才發覺原來已經很晚了。可她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時,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耐煩的神情,接連掛斷了好幾個電話。她轉身走向木椅,將自己的物品都裝進帆布袋中,然後去關燈離開。

當她經過漆黑的觀眾席時,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自己,便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卻看見有個黑影飛快地從眼前掠過去了。她應該很膽小,飛快地跑到了觀眾席的最後一排靠著牆。

偌大的演播廳安靜無比,所有的燈光倏然熄滅。她很是害怕,緊貼著牆壁怯怯地問:“是……是誰?”

無人應答。

過了兩分鍾,廳內的廣播響起了維塔斯的《歌劇》,一束紅色的燈光照射在銀白色麵具的年輕男子身上。他手上拿著一顆白森森的頭顱骨,隨著激昂的曲子,與一個身著婚紗的女人翩翩起舞。

韓菲菲見是個舞者,不禁暗自鬆了口氣,好心地提醒道:“這位先生,現在不早了,快點回家吧,這裏要關門了。”

麵具男子似乎沒有聽到,隻顧與人跳舞,邊跳邊靠近韓菲菲,轉身時還衝她邪魅地笑了笑。到了近處,韓菲菲移了移位置。可麵具男子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攔住她,像是有意要斷了她的路,漸漸地把她逼到了牆角。

韓菲菲驚恐地看著眼前一直在盯著自己的麵具男人,他到底是誰?

正當她要推開麵具男人的時候,她無意地瞥了一眼男子懷中的女人。可這一眼把她嚇得手機和帆布包都掉在了地上,與男子跳舞的竟不是擁有肉體的女人,而是一架白骨!

麵具男子嘴角微微上揚,湊近韓菲菲的耳邊低喃:“親愛的,你很快會成為我的收藏品,永遠永遠都不會背叛和離開我!”

說罷,他摘下麵具,在韓菲菲既詫異又恐懼的目光下,把她扛到肩上走向舞台。韓菲菲一路掙紮,狠狠地咬了幾口他的肩膀,可還是被他用繩索捆綁在木椅上了。與此同時,廳外響起了安保人員的聲音,韓菲菲想要求救,卻被一團紙堵住了嘴!

“我想說,我發現了很重要的東西!”

鄺黎姿的聲音打斷了薑雲凡,他眼前的一切又恢複了正常的狀態。唐寒雨和陸明飛同時起身靠近舞台,看見了地板上風幹的血跡藏在了紅色的帷幕下。鄺黎姿用相機拍下血跡,轉身走向木椅,提取了一些椅子上的物質。

“我要回一趟實驗室檢驗血跡和指紋,你們呢?”鄺黎姿采集完之後,背上工具箱。

“不,你要和我們先去一趟骨頭展覽館,鑒定展覽的標本中是否存在人骨。”薑雲凡攔住了她。

“好啊!這可是我的強項,走吧!”沒想到鄺黎姿竟豪爽地答應了。

來到骨頭展覽館,迎麵而來的還是第一次見到的女講解員。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陸明飛搶先一步:“你好,我們是警察,請你們老板出來,我們有幾個問題要問他。”

女講解員見他們四人紛紛亮出證件,不禁有點緊張:“我們老板……”

隻見下一秒,館內有個身體發福的男人走出來,打斷了女講解員的話:“誰要找我?”

女講解員指著特案組的人:“老板,是警察找你。”

那男人望向特案組的人,一一打量他們,隨後笑道:“你好,我是明誌,這家展覽館的老板。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我們收到舉報,懷疑你的展覽館內有人骨標本,要鑒定一下所有的標本,請配合調查。”唐寒雨突然站出來,故意說道。

明誌頓時皺眉不悅,雙臂交叉抱著:“警官,我們的骨頭標本都來自各種動物,經過政府的審批才來到這裏的,怎麽可能會有人骨標本呢?你們別開玩笑了,我開這家展覽館也就隻是為了把自己收藏的標本分享出來而已。”

“誰跟你開玩笑,我勸你不要妨礙執法,否則我就不客氣了。”陸明飛站在他跟前,一身若隱若現的肌肉曲線和氣場把他震住了。

“行,那你們快點鑒定吧。”明誌不得不妥協。

陸明飛看住明誌和女講解員。鄺黎姿走在前頭,一一仔細檢查,而唐寒雨和薑雲凡走在她身後。唐寒雨問道:“剛剛你通過案情模擬,沒有什麽新的發現嗎?”

“我找到了,就是這兩具!”鄺黎姿站在兩具骨頭的中間,表現得很自信。

陸明飛和明誌聽到聲音,迫不及待地趕去。鄺黎姿要求明誌將玻璃門打開,對方卻不願意,還搖頭否定:“不可能!我從來沒有引進過人骨,肯定是有人陷害我!”

“那都是後話了。如果你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就把玻璃門打開。我要收走骨頭去做鑒定,鑒定分析出的結果會告訴我們答案。如果你一意孤行不配合,那麽對不起,我們隻有按規定辦事了。”鄺黎姿冷冷地說。

明誌不敢和他們硬碰硬,他很清楚自己弱勢,隻能祈禱鑒定分析結果不是人骨。他眼看著特案組的人小心翼翼地抬走了兩塊很大的骨頭。但是,他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展覽館門口來了兩名警察。雖然他們沒有直接走進館內,但被人監視的感覺也很不好受!

鄺黎姿一回到實驗室,就從骨頭上刮了一些物質去做DNA檢測。她戴上一副特殊的墨鏡,把兩塊長骨頭在巨大的放大鏡下觀察。放大鏡自帶的燈光一一掃過長骨,顯示出長骨上的滋養孔較大且有幾條裂痕,證明這根長骨的主人年齡較大,生前與人有過鬥毆跡象。

而這根完整的長骨,很明顯是人的肱骨。

陸明飛等人回到了市局,正在翻閱一份個人資料:明誌,36歲,古玩家,曾經是一家企業的副總,家產過百萬,其名下有兩棟別墅,其中有一棟別墅在國外,35歲時妻子去世,因此辭職。之後愛上了觀看歌劇和收藏骨頭,並開了一家私人的骨頭展覽館。

“你在幹什麽?”唐寒雨看著在玩手機的薑雲凡。

“調查他前妻的風流史。”薑雲凡淡淡地答道,之後半天沒人吭聲,抬頭一看,其他兩位都一臉驚訝,他遞上手機笑道,“怎麽了?我上網搜八卦讓你們覺得很不可思議嗎?好吧……我平時並不這樣。”

唐寒雨和陸明飛看見屏幕上顯示了一篇關於明誌的前妻和另一名商人的八卦新聞。原來,他前妻生前是個小有名氣的歌劇演員,被爆出她與某個投資商有一腿。結尾寫的是她因病去世。再翻翻其他的娛樂新聞,也有報道寫她是受不了媒體和家人的壓力而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陸明飛擺擺手,不以為然:“這些狗仔都喜歡亂寫,純粹為了炒作而已!”

唐寒雨也不太相信,便轉換話題:“鄺大法醫那邊有結果了嗎?”

陸明飛正要接話,就聽到手機震動個不停。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笑道:“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陸明飛按下接聽鍵和免提鍵,手機傳出鄺黎姿興奮的聲音:“Hello,everybody!我發現了一個重大線索,說出來絕對嚇死你們!”

人格分裂

鄺黎姿將兩根長骨的照片上傳電腦之後,結果顯示它們的密度大,並且屬於人的肱骨。但令她感到詫異的是這些骨頭的長度係數不一樣,分別是男性的長度係數5.04厘米左右,以及女性的長度係數5.20厘米左右。她用這個數據列了一個方程,推斷出男性身高約為170厘米,女性身高約為163厘米。之後,這兩根長骨的DNA鑒定分析結果顯示,它們分別屬於明誌的前妻和另一個男人。

“天啊,我怎麽覺得這麽混亂?突然間冒出了明誌的前妻和與前妻有緋聞的男人,而且他們的骨頭還被擺在骨頭展覽館裏供人欣賞,這也太詭異了吧?不是說他前妻是因病去世嗎?”陸明飛很是驚訝。

鄺黎姿搖搖頭:“但是,兩根長骨都有裂痕,證明他們生前與人有過激烈的搏鬥。”

唐寒雨忽然想起了那則緋聞,推測道:“假設緋聞寫的是真的,他的前妻的所作所為給了他巨大的打擊,使他怒恨之下殺了前妻和那個男人,從此卻對歌舞劇演員有種特殊的迷戀,所以他選擇了韓菲菲。”

陸明飛聽著怪怪的,隨口道:“說得好像他很癡情一樣?”

薑雲凡冷哼一聲:“他可沒有那麽溫柔,他隻會認為這些女人得了他的好處,之後卻不與他在一起就該死!我想,甄小可有一點不知道,商人明誌可能曾經控製過韓菲菲,加上他酒後吐真言,這才導致韓菲菲下定決心要離開他。”

談話期間,鄺黎姿將所有鑒定分析報告都用傳真機發了過來。薑雲凡等人拿著這些證據,風風火火地乘車前往骨頭展覽館。路走到一半,陸明飛的手機響了,薑雲凡看到來電顯示的號碼是監視的同事,便替他接了電話。可他還沒說幾句話,臉色瞬間像要被炸掉的西紅柿,生氣地大聲吼道:“什麽?!你們讓他跑了?連個人也看不住?”

電話那頭的下屬怯怯地說:“展覽館突然就來了很多參觀的人,那家夥趁人群混亂,一轉眼就不見了,女講解員也說不知去了哪裏……”

薑雲凡不耐煩地打斷他們:“好了,我不想聽你們解釋。”他立刻掛斷電話,皺著眉頭,怒氣未消,隻輕聲報了一個地址,“陸隊,趕緊掉頭去他的住所。”

“好,接下來的任務可能會危及人身安全,你們還是坐在車上比較好,這種事交給我就行。”陸明飛叮囑道,卻見薑雲凡朝他甩了個大白眼,便無奈地說,“你就當我沒說過這句話。”

黑色警車停在巷子的另一端,他們三人步行靠近了那棟泰式建築風格的大房子。

到了近處,看見了兩個停車場、後院的遊泳池和枯幹的花叢。很明顯,花叢不是他種的。

陸明飛翻牆進入院中,再打開後門,讓唐寒雨和薑雲凡進來。他們一路小心翼翼地搜索房間,卻撲了一場空。唐寒雨在明誌二樓的臥室發現衣櫃敞開著,衣架在**隨意地丟放著。很明顯,他確實回來收拾行李離開了。

所有房間都找遍了,人都不在。他會藏在哪裏?

薑雲凡無意間望向窗戶,從窗口望下去就是車庫,難道……便立刻跑下樓。陸明飛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麽,也跟著跑下去。唐寒雨在窗口看見一輛白色的車慢慢地開出了車庫,她大聲喊道:“陸隊,他要開車跑了!”

陸明飛飛一般地從屋子裏躥出來,見白色的迪奧要開出前院,立刻舉槍對準了最後麵的車輪胎。“砰”的一聲,輪胎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車子都無法再行駛。明誌索性不要行李了,跳下車就往外跑。

“你還想跑?贏了我再說!”陸明飛收起槍,拔腿追去。

陸明飛很快追上明誌,一把抓住他的左肩膀。他的左手臂用力地往後一伸,右手的匕首猝不及防地朝陸明飛招呼而去,陸明飛的胳膊被割了一刀。

陸明飛立刻抬腳狠狠地踢中了明誌的腹部,對方連連後退幾步,手上的匕首往後拋出去了很遠,然後跌坐在地,一副元氣大傷的樣子。陸明飛趁機按住對方的肩膀,用手銬鎖住他的雙手。很快,警車的鳴笛聲響徹周邊,一部分警察包圍了這棟房子,另一部分押走了胡誌。老何提著藥箱子給唐寒雨,唐寒雨匆匆跑向陸明飛,小心翼翼地替陸明飛包紮手臂的傷口。

“挺痛的吧?”唐寒雨低著頭,輕輕地往傷口塗抹藥水。

“這點傷算什麽,以前我還……”唐寒雨看了一眼陸明飛,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話多了,連忙轉移話題,“薑長官呢?”

“他去搜物證了,你的傷口包紮好了。”唐寒雨說道。

陸明飛向她道謝後,與她走向車庫,看見薑雲凡趴在另一輛黑色越野車的後備廂嗅了嗅,像是發現了什麽好吃的東西。接著,薑雲凡找來一根細細的鐵絲,兩三下就把後備廂打開了。

“薑長官深藏不露啊,居然還會撬鎖!”陸明飛對他的小偷行為有些鄙夷。

薑雲凡忽然想到了童年時光,他從小性子頑皮,常常趁監獄長午休時跑到監區,與值守獄警閑聊,甚至詢問監獄裏的人都幹過什麽壞事,他們的動機是什麽等問題。小時候的他不僅思維與普通的小孩不同,還表現得特別大膽。

自從某次他與值守警察送飯給犯人之後,就常常瞞著監獄長去做這種差事。有些犯人一見到他,就想起自己的孩子,總會情不自禁地與他閑話一二。時間一長,甚至還交了朋友。而撬鎖這種技能,就是他從一個隻有三根手指的賊王身上學來的。雖然兩人隔著一扇鐵門,隻能透過小小的窗**流,但薑雲凡天資聰穎,花費了半天的時間就學會了。

薑雲凡在唐寒雨的呼喚下,回過神來望向後備廂裏那令人觸目驚心的畫麵——箱內竟擺放著一具不完整的人骨骨架!

“你什麽時候來的?”薑雲凡問道。

“剛剛才來的,不過你們太過專注了,哦不,應該是太震驚了,沒注意到我。我知道,他這種凶手肯定會在家裏私藏人骨,所以來取些物證。”鄺黎姿看著那具人骨,感慨道,“好家夥!這副人骨如此完整,恐怕在3D模擬分析上可以模擬重建現場了。”

“那台機器還能重建模擬現場?有這麽厲害嗎?”陸明飛驚訝地問。

鄺黎姿微微一笑,過了很久才說:“你猜。”

陸明飛朝她翻了個白眼,說道:“按照目前的案情來看,很明顯,朱蔓漫就是被明誌殺死的。但是,逃亡時還不忘帶走前妻的骨架,這個家夥有點人格分裂吧?”

這個問題顯然是在問心理學家唐寒雨,可她卻沒有回答,而是低聲嘀咕:“情之一字,熏神染指,誤盡蒼生。”

鄺黎姿抱著那具骨架回到實驗室之後,特案組三人來到了市局的審訊室。明誌一見他們進來,開口就問:“你們看到後備廂的東西了吧,你們把她怎麽樣了?”

陸明飛不理會他,念了他的個人資料之後,問道:“明誌,你殺害了兩名演員和一名投資商……”

明誌很囂張地打斷他,端坐著吼道:“是,我承認我殺了他們,行了吧?我再問一遍,你們把那具人骨骨架怎麽樣了?”

唐寒雨麵無表情,冷然道:“被法醫拿去檢測了,你放心,她也和你一樣很喜歡骨頭,而且為了讓死者安寧,不會毀壞它們。”

明誌聽後像是鬆了口氣,語氣稍微緩和了些:“檢測完了之後,你們幫我把她的屍骨埋在這裏吧,記得幫我送一束粉玫瑰給她,謝謝。”

薑雲凡看了一眼對麵遞來的卡片,上麵寫著一個墓地地址。但他退回卡片,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薑長官,你是個聰明人,或者說你與我這種人從某個角度來說應該是誌同道合的夥伴,你不應該不幫我最後的這個忙。”明誌的嘴斜在一邊,笑得很詭異。

薑雲凡冷笑一聲:“我憑什麽要答應你的請求?我可沒那麽多時間做這些無聊的事。”

明誌眼角的笑意更濃了,用一種無比陰冷的聲音說:“薑長官,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吧。聽說你們一直在追‘鐵玫瑰’,我可以告訴你們,他什麽時候會再出現。你真的不打算幫我這個忙嗎?”

“如果你能告訴我們他的聯係方式,我想這個交易就能成功了。”薑雲凡盯著對麵的明誌,眼神滿是厭惡。

明誌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笑著搖頭:“不,你不應該跟我提條件,而且你應該明白,他這種人居無定所,隻能等他聯係你。”

最後,薑雲凡還是沒有向對方低頭。但他表示,警方會妥善地處理這具人骨。關於“鐵玫瑰”出現的時間,他不用腦袋思量也知道,“鐵玫瑰”這個家夥肯定會坐不住,親自找他玩一場遊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