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黃姑子

隻見那人興高采烈地提著合籠下山去了,等他走遠後,我從樹上下來,也不管我的合籠了,遠遠地跟在這人身後。

隻見他下了山後,哪也沒去,直接進了鎮子,順著大街向街尾走去。

沒多一會兒他就到了一座宅子前,哼著小曲打開了門,這宅子我可知道,前兩天還來過一次,而且也是這麽晚。

“李悅,你到底在搞什麽,女兒才死了幾天,現在還在派出所裏躺著,你怎麽能高興得起來?”這小子正是李悅,我看著他興高采烈地把果子雞提了進去,心裏十分困惑。

現在李悅正對我懷恨在心,如果我現在找上門去,弄不好就打起來了,可不去的話,怎麽知道他到底要那隻果子雞幹什麽。

我猶豫的時候,突然李悅家的門開了,李悅竟然又出來了,手裏還拎著個包袱,裏麵鼓鼓囊囊的。

我趕緊藏好,李悅左右看了看,見沒人,順著牆根兒朝北街走去。

“這可怪了,他到底在幹什麽?”我越想越奇怪,隻能繼續跟在他身後。

到了北街,李悅一溜小跑到了一座破廟前,然後看看四周沒人,輕輕地敲了敲破廟的門。

這破廟平時沒人來,我們鎮子上是一個宗族,並不去信其他教的東西,唯獨一個人,黃姑子,她是黃家人,可自從她在這裏修了一座廟後,黃家人再不認她了,所以她一直獨自住在這裏。

廟門一開,黃姑子把腦袋探了出來,倆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李悅把手裏的包袱給她看了看。

黃姑子點點頭,從破廟裏鑽出來,跟著李悅往西走去。

“這倆人八成沒好事兒。”我拿定主意,繼續跟在他們身後。

可讓我萬沒想到的是,他們倆竟然去了派出所!

正在我納悶兒的時候,派出所一旁不遠的胡同裏有人把他倆招呼了進去,我趕忙順著牆根兒溜到胡同口,趴在地上聽他們在說什麽。

“媳婦,你都看清楚了?”李悅問道。

“放心吧,張烔一大早就走了,黃衝也出去了,就剩下廖宇在裏麵兒,睡得跟死豬一樣。”李悅的媳婦說。

“行,仙姑,我女兒的性命可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把她給救活!我們夫妻倆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李悅聽了對黃姑子說。

“放心吧,咱們趕緊去吧,否則他們就快回來了。”黃姑子聽了撇著嘴說。

“走!”李悅連忙點頭,他們仨從胡同裏出來,左右看看,見街上沒人,也沒看見牆根陰影裏躺著的我,一溜煙兒地跑進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大門平時是不關的,這仨人進了門後直接去了西院。

西院原本是我們存放雜物的地方,不過現在已經做了停屍間,黃德公的重孫子、重孫女還有李悅的女兒就停放在那裏。

我見他們進去了,也跟了上去,正屋裏麵廖宇正睡得香,根本不知道院兒裏來人了。

我沒叫醒他,而是自己走到西院兒,從窗戶外向屋裏看去。

我現在對黃姑子很感興趣,按照她說的,這家夥竟然能把李悅的女兒救活,難怪今天李悅那麽高興,可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但是看李悅夫婦的樣子,似乎對黃姑子非常有信心。

隻見他們三個進去後點了兩根蠟燭,昏暗的燭光把屋子照亮,**並排放著三具屍體,屍體上蓋著白布。

“女兒啊!”李悅和他媳婦一見屍體,立馬哭了起來,怕驚動廖宇,就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嗚咽。

看到他們這樣,我心裏也挺難過,按說現在可以進去阻止他們,不過我對黃姑子挺感興趣,這家夥有什麽本事,能讓李悅夫婦相信她能把孩子救活。

我決定繼續看下去,而且這件事還關係到果子雞,所以必須要弄清楚。

李悅把屍體上的白布掀開,找到自己的女兒,黃姑子把那兩根蠟燭一左一右擺在孩子頭頂前。

李悅也把手裏的包袱打開,果然不出所料,裏麵正是那隻果子雞。

黃姑子把果子雞接過去,雙手將果子雞舉過頭頂,然後微閉雙目,嘴裏念念有詞,先朝著四麵八方各鞠了一躬,然後將果子雞對準**的屍體,輕點了三下。

李悅夫婦站在一旁,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滿懷期望地看著黃姑子。

黃姑子深吸了口氣,雙手抓著果子雞突然向屍體的方向伸出,就聽“噗”的一聲,兩根蠟燭的火苗猛地竄了竄。

這下可把李悅夫婦給嚇了一跳,看黃姑子的神情更恭敬了。

我看了黃姑子的架勢,心裏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因為就在她剛伸出雙手的時候,我分明見到她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在袖子裏拉扯了一下,隱約間似乎噴出去了一些粉末,那些粉末遇到蠟燭上的火苗自然燃燒了起來,不過從李悅他們的位置是看不到的,在他們眼裏黃姑子好像真有法力一樣……

“弄了半天就是這麽騙人的!”我不屑地想道。

接著黃姑子開始抓著果子雞在屍體前抖了起來,好半天後,這家夥才停下來,用手抓住果子雞的腦袋用力一擰,直接把果子雞的腦袋給擰了下來。

這倒是有幾分功夫,尋常人是沒這麽大力氣的,頭一掉,果子雞的脖子裏開始滴血,由於它早就死了,所以沒撲騰,可血流得就沒那麽快了。

“把孩子胸口的衣服扒開!”黃姑子對李悅喊道。

李悅聽了把他女兒身上的衣服扒了扒,黃姑子把雞脖子對準了他女兒的胸口,鮮血滴在她胸口處。

沒多一會兒黃姑子把果子雞扔在地上,開始用她右手食指點在屍體的胸口上,慢慢地滑動起來。

這老婆子閉著眼睛,嘴裏不停地念叨,手上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大,屍體胸口的血開始被她畫成一個個詭異的符號。

我越看越不明白,這黃姑子到底在幹什麽,難道說用果子雞的血在孩子胸口畫幾下就能把她救活?這也太扯了吧。

果然如我所料,黃姑子畫了十幾分鍾,孩子還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李悅夫婦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著急,最後血都幹了,黃姑子還在那畫呢……

“仙姑,孩子怎麽沒反應啊?”李悅壯著膽子問道。

黃姑子臉上的冷汗都下來了,不過還是強裝鎮定地說:“著什麽急呀,再等等,不要再打斷我了,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孩子。”

“是是是!”李悅夫婦趕緊答應,然後退到一旁。

黃姑子再次把眼睛閉上,這次不用手指了,開始整個手掌貼在孩子胸口上,用力搓了起來……

就這樣又搓了十來分鍾,孩子依然沒有動靜,這下李悅可撐不住了,對黃姑子說:“仙姑,您到底行不行,孩子到現在都沒動靜,您是不是一直在騙我們呀!”

“為了你那點兒錢至於嗎?實話告訴你,孩子隻有一次機會救活,你現在打斷我,孩子再想救活已經沒什麽希望了!”聽了李悅的話,黃姑子非常生氣,咬牙切齒地說。

聽了這話,李悅的腿一下子軟了,要不是被他媳婦扶住早就坐地上了。

“哼,你們也老大不小了,怎麽還會信她,整天裝神弄鬼的,嘴裏一句實話沒有,孩子已經死了,能救活嗎?”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一開門走了進去。

一見是我,李悅和他媳婦立馬慌了神,對麵的黃姑子也一樣,看著我哆哆嗦嗦地說:“張……張烔,你想幹什麽!”

“這話好像應該我問你吧,大半夜跑到派出所裏來搞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虧你們幹得出來,今天誰都別想走,都跟我去審訊室,我有話要問你們!”我冷哼了一聲說。

一聽這個,李悅和他媳婦長歎了口氣,不說話了,可對麵的黃姑子卻眼珠一轉。

我一見她的樣子就知道不好,這老東西要耍詐,不由分說,邁步向她衝了過去。

可還沒等我衝到她跟前,這老家夥“噗、噗”兩聲,竟然把那兩根蠟燭給吹滅了。

接著人影一閃,好像有人從我身旁竄了出去,不用想了,肯定是黃姑子,沒想到這家夥跑得這麽快,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衝了出去,等我追過去,這老東西居然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我剛要回去,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我回頭一看,原來是聽到動靜的廖宇。

“烔哥,怎麽了?”廖宇見我臉色不好,趕忙問道。

“先進去,我慢慢給你說!”我轉身往派出所裏走。

等我們回到西院,李悅夫婦已經把蠟燭點著了,兩人正一左一右坐在他們女兒身邊,看著他們女兒抹眼淚。

我已經把剛才的經過大概給廖宇說了一下,廖宇見了李悅的樣子,無奈地歎了口氣上前安慰了他們幾句。

留下廖宇收拾,我帶著李悅夫婦回到正屋,坐好後,我對李悅說:“李悅,人死不能複生,我也知道你們難過,不過我保證盡快抓住凶手,給你們報仇!”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說,你一天不抓到凶手,你媽的嫌疑就一天不能洗脫,要怎麽處置我倆你隨便。”李悅連看都沒看我,低著頭說。

看來他對我還是有很深的成見,主要是現在我媽的嫌疑最大,這一點我承認,更無力反駁,所以隻能歎了口氣說:“你倆走吧!”

聽了我的話李悅微微一愣,不過沒說什麽,拉起他媳婦就走了。

“停屍房收拾好了嗎?”我沒心情管他倆,這倆人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付,隻會添亂。

“收拾好了,孩子身上的血擦幹淨了,蠟燭也扔了!”廖宇說道。

“對了,那隻雞呢?”我突然想起那隻果子雞,上麵的毛還能用,這樣我就不用再去套雞了。

“雞?什麽雞?沒見著啊!”廖宇聽了很奇怪,皺著眉頭問。

“果子雞,全身黑乎乎的那種,剛才就在停屍房啊!”我站起來說道。

“沒見著!”廖宇搖了搖頭說。

我聽了跑到西院兒,裏裏外外都找了一遍,確實沒有果子雞,就連一開始包著它的包袱都沒了,李悅夫婦走的時候我看得清清楚楚,直接出了派出所,根本沒再去西院,再說了,他們現在要那隻死雞已經沒用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老家夥拿走了,她要果子雞幹什麽?”我心裏開始翻騰起來。

“你說黃姑子?沒準兒沒錢吃飯,餓極了唄,臨走不忘偷雞。”廖宇笑了笑說。

“不對,沒那麽簡單!”我搖了搖頭說:“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找黃姑子。”

說完不等廖宇回答,我全速朝破廟跑去。

長話短說,等我到破廟的時候,廟門已經上鎖了!

“哼,跑得挺快!”這下我更確認黃姑子有事兒了,果子雞的毛可以製作引燃紙燈籠的粉末,這家夥神神道道的,逃命的時候都不忘把果子雞帶走,肯定有鬼,弄不好先前害死人的紙人就是她搞出來的。

想到這兒,我一腳把廟門踹開,邁步走了進去,打開燈後四處看了看,牆上、門框上貼滿了各種各樣的符紙,沒什麽家具,大殿裏隻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裏屋是有個放衣服的櫃子和土炕,其他就沒什麽了。

見沒什麽有價值的線索,我轉身從廟裏出來,我回到派出所,廖宇正在門口等我,見我來了問我情況怎樣。

我把剛才見到的還有先前的分析都給他說了一遍,廖宇的意見和我一樣,現在黃姑子的嫌疑最大。

正在這時,廖宇的手機響了!

“是黃衝!”廖宇看手機號,立馬興奮地說。

接通後,廖宇答應了幾聲就掛了,抬頭說:“八指婆那裏有動靜了,她兒子傻三兒剛出去了,現在黃衝正在後麵跟著,他說快到鎮子西口了。”

“好,過去看看!”總算有消息了,我點點頭說。

於是我和廖宇往鎮子西門趕去,沒多長時間就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子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走得還挺愜意!

我趕緊拉著廖宇藏了起來:“看見了嗎,和那天搶孩子的人身材一模一樣!”

“沒錯,就是他,原來真是八指婆家的傻兒子,這小子平時憋在家裏不出來,我記得前陣子他還挺胖,沒想到幾個月沒見都瘦成這樣了。”廖宇小聲說道。

“噓,來了!”我示意廖宇不要說話,廖宇趕緊藏好,我們兩個死死地盯著傻三兒。

這家夥一路上哼著小曲兒走了過來,根本沒發現有人正在盯著他,從我們麵前走過,遠處黃衝正慢慢地跟過來。

等傻三兒走遠了,我招呼了一下黃衝,黃衝見是我們,跑了過來。

“這小子走得還挺快,這大晚上的不睡覺,也不知道幹嗎去。”黃衝遠遠地看了傻三兒一眼,抱怨道。

“誰知道呢,總之不正常,跟上去看看!”我笑了笑說。

黃衝和廖宇點點頭,跟著我從胡同裏出來,遠遠地跟在傻三兒身後。

傻三兒唱著歌兒,一直出了鎮子,朝西邊走去,我們三個隻能遠遠地跟著,這家夥一直走了五裏地,也不知道累,最後在一個果園停了下來。

前麵不遠就是個村子,這果園兒是這裏的村民搞的,裏麵有些梨樹和蘋果樹,傻三兒好像經常來這兒,找了個柵欄低的地方翻了過去,跳腳從樹上摘下來一個大鴨梨,張嘴就啃。

“這小子有病吧,大晚上的沒事兒跑這兒來偷梨吃……”廖宇哭笑不得。

我也很納悶兒:“我看有點兒不對頭,你們說出來偷吃一般都是什麽時候?”

廖宇和黃衝互相看了看,同時說:“晚上十點!”

見他倆這麽整齊,我撲哧一笑,弄得倆人尷尬地撓了撓頭。

“看來你們也是老手了,小時候咱們也都發過壞,晚上十點不算太晚,小子們正是精神的時候,大人們也都準備休息了,這個時候出來偷吃的最安全,可現在都快夜裏兩點了,傻三兒就算腦筋再不靈光,這時候也該困了吧!”我接著說道。

“那是怎麽回事兒?”黃衝奇怪地問。

“既然傻三兒僅僅是來偷梨吃,我想八指婆那裏可能會有問題,弄不好傻三兒是被她打發出來的。”

“那還等什麽,趕緊回去吧!”黃衝也納過悶兒來了,著急地說道。

“不用,你倆留下看著他,弄不好他還會有別的事兒,我回去就行!”我想了想說。

“好!”廖宇和黃衝也覺得這樣最妥當,點點頭說。

於是我趕忙順著來路往鎮子裏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