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陰謀

胡子先生剛走出這個屋子就聽到身後傳來無數“吱吱”響的叫聲,有很多的蝙蝠向他飛來,裹著他飛出了這片暗黑森林。

一直在屋外等候著他的偵探看到胡子先生突然被送離了這座森林,雖然對這座森林還有很大的好奇,但他不敢違背胖子的交代,隻好繼續去跟蹤胡子先生,但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動彈。那些枯萎的樹都活了過來,密密麻麻的枝條把他緊緊地束縛住了。

老巫婆屋子的門被一陣狂風用力地撞開,一個披著鬥篷、臉部隻有一片陰影的人出現在了那個水晶球裏。他在向老巫婆咆哮,整個房間都在震動,水晶球好像也快要承受不住他的怒氣,冒出了陣陣的黑煙,感覺隨時要爆開一般。“你為什麽還要阻擋我殺了他,上次我就跟你說過,不會再給你任何理由。”

“你這壞脾氣早晚會把我們都害死,”老巫婆冷哼了一聲,“你還記得那個釣夢師的事嗎?”

“釣夢師?”那個人稍微收斂了自己的怒氣,聲音因為興奮而顫抖,“你是說,她又出現了?她在哪裏,這一次一定不能再讓她逃了。”

“哼!”老巫婆顯然還在為他不分青紅皂白地發飆而生氣,她冷眼看著他,並不回答。

水晶球裏那張隻有陰影的臉變幻了幾下,開始把散發出去的黑煙都收回到自己的鬥篷裏,不過他的聲音依舊冰冷:“隻要能夠抓到那個釣夢師,我答應你等我完全康複之後,就幫你解開你身上的詛咒,讓你也可以離開這片暗黑森林。”

“這個信息就是那人的孽種帶來的,他剛到這裏我就從水晶球裏知道他要我幫他做什麽。你還記得那條食夢狗吧,它再次出現了,要是剛才我不及時把他送走,你一來就把他殺了,我們就徹底沒機會再找到他們了。”老巫婆也冷冷地說。

“那個釣夢師呢?”那張隻有陰影的臉上突然出現了兩團幽藍火焰。

“我看不到那個釣夢師,”老巫婆搖了搖頭,“和食夢狗在一起的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他是一個歌唱家,一個剛過氣的大明星。”

“一個會唱歌的大明星對我有什麽用,你在耍我?”一縷縷黑煙又從他的鬥篷上往外冒。

“你難道忘記了,食夢狗隻有跟釣夢師在一起才能生存下去?”老巫婆對他起伏不定的情緒很反感。

“你的意思是?”

“那個年輕人肯定也是一個釣夢師。”老巫婆的嘴角微微翹起,不屑地看著他。

他沉默了下去,隻有那兩團火焰在微微跳動著。

“一切就由你安排吧,我不會再插手,不過,要是再讓那個釣夢師跑了,你要做好接受我怒火的準備,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再不出去補充能量,很快就會失去所有的魔力。”那兩團火焰開始變成紅色又慢慢變成白色,最後是純粹的黑色,整個房間的空氣都開始波動起來。

“行了,你就別在我這裏耍威風了。”老巫婆慢慢閉上眼睛,“還有,剛才你抓住的那個人留給我,還有用。”

一陣風吹過,那扇被撞開的門又合上了,發出刺耳的聲音。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水晶球裏的那個人已經消失了。她看著發出微弱光芒的水晶球,眼裏的精光不時在閃動。她抬起了手,那個門再次打開,被樹枝束縛住的那個偵探慢慢飄了進去。

門再次合上了。

過了很久,門裏傳來那個偵探的慘叫聲。聲音飄**在這片森林之中,那些樹都被嚇得收起了自己張牙舞爪的樹枝,簌簌發抖,整座森林完全暗了下來。

“也不知道A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這片森林已經快封鎖不住了,”黑暗中有一個聲音在嘀咕,“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要是讓這個夢魘跑出去,這個世界很快就會陷入一片混亂,到時候即使是他也毫無辦法了。”

胡子先生回到那個地下室後把禮帽摘下來,隨手戴在了一個蠟人的頭上。他右手握著那根手杖,雙手交叉放在身前躺在那張**。他緊緊閉著雙眼,心情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他的鼻翼微微張大,想要把那些植物的味道全都吸進去。之前他隻通過那些監控看到那些已經被他變成蠟人的明星這麽幹過,譏笑他們誇張的表情和虛假的快樂,他自己卻從未嚐試過。當時老巫婆給他這些植物種子的時候就已經警告過他,這些植物會激發人的潛能,但也會迷惑人的心智。他需要一直保持自己的清醒冷靜,他認為自己這一生很明確要做哪些事,但是現在,在他離開那座森林之後,父親留給他的唯一的遺物——手杖上的寶石失去之後,他覺得一切都不再重要。他想要體驗下那些人曾經獲得過的快感,即使是假的,也比從未真正開心過好。可是他卻怎麽樣也聞不到那些植物的味道,好像它們在刻意排斥他。這讓他感到憤怒,他從**坐了起來,用力揮動手杖狠狠地抽打著那些植物,那些蠟人也被他推得七倒八歪,植物體內的黃綠色汁水四處飛濺,落進他的嘴裏成了最毒的毒藥。他覺得自己的內髒都在被慢慢腐蝕,一陣陣劇痛讓他的身體開始**,終於,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痛苦,把手杖那尖銳的底端狠狠地插進了一個蠟人的心髒,那種感覺就像是插進自己的心髒裏,有那麽一瞬間的解脫,伴隨而來的卻是更大的恐懼和疼痛,但是他還來不及深刻體會這些,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忘記了自己的存在——那個蠟人在迅速地枯萎,而手杖的頂端生出了一滴小小的血珠。很快,那個蠟人就徹底變成了灰塵,被周圍那些殘敗不堪的植物瘋狂地吞噬了。

胡子先生已經完全被那根手杖控製了,他身不由己地向一個個蠟人走去,把手杖狠狠地插進他們的心髒,看著他們枯萎,變成灰塵,被植物吞噬。那些植物越來越茂密,絨毛都變成了尖銳的刺,天花板上的燈在這個時候全變成了血紅色,手杖頂端的那顆血珠是最鮮豔欲滴的紅。胡子先生從這些植物中穿梭走過,衣服被那些尖刺刮破了,身上也出現了一道道血痕,但他卻感覺不到疼痛,反而覺得像是腦海裏鑽進了無數隻帶有鋒利牙齒的螞蟻在不停地啃噬著他。這種精神上的疼痛讓他恨不得用手杖插進自己的心髒。

不知道為什麽,這根手杖避過了Z變成的那尊蠟人,此刻那尖銳的底端正對準了除Z之外的最後一尊蠟人。她正保持著甜美的微笑看著胡子先生,他也看著她,終於有眼淚從他的眼眶裏冒了出來,在紅色燈光的照射下像是一顆顆血淚。這是胡子先生唯一真正深愛過的一個女人,這是在她成為大明星並變成蠟人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早就愛上了她,不是對明星的那種愛,而是愛她真實的一切。可是他並沒有把蠟人變成真人的能力。他原本可以去找那個老巫婆幫忙,她還能幫他實現一個願望,但是他知道一旦把她變回真人,他要麵對的可能會是更加無力的絕望——還有無數的人也愛著她,而她也享受這無數人的愛。

在把她變成蠟人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愛,感覺到了痛,也感覺到了解脫。他貪戀這種瞬間爆發的感覺,所以他把她變成蠟人後隱藏在這個地下室最隱蔽的一個角落裏,如同他寧願把這種痛苦永久地存放在自己內心的最深處,在感到孤獨的時候,就用她來刺痛自己慢慢麻木的神經。

手杖在胡子先生不停顫抖的手中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插入這個女人的心髒。他離她越來越近,他想鬆開手杖好好地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裏,卻再也做不到了。他感覺到那手杖好像也在慢慢地插入自己的心髒,很痛,更痛的是他明白自己不會因此死去,而她正在消失。他的臉離她的臉越來越近,原本凝固在她身上的時間開始飛速地流逝,看著她逐漸蒼老的臉,他更加確定自己是真正地愛著她,他再次真正體驗到當時愛、痛以及解脫混合在一起的情感。腦海裏劇烈的疼痛感在這個瞬間消失,他突然感到釋然,微笑著閉上眼睛想要去吻她那已經幹癟的嘴唇。他什麽也沒有吻到,睜開眼睛,看到手杖頂端上那顆鮮豔欲滴的血珠已經跟原來的那顆寶石一樣大了。

在這個蠟人也徹底消散之後,胡子先生的手和那根手杖一起靜靜地垂了下來,他終於又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他無力地坐在那張**,把手杖放在一旁,用戴著白手套的雙手捂住臉,想好好痛哭一場,卻發現再也沒有眼淚了。他的心裏空落落的,他明白,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一切。他攤開雙手,在燈光的映射下,那手套如同染滿了鮮血,他把那些人都殺了。

他拿過那根手杖,用那尖銳的底端對準自己的心髒,在他準備用力的那一刻,那顆血寶石亮了起來,一道紅光罩住了他。

胡子先生撿起那頂落在地上的禮帽,撣了撣上麵的灰塵,戴好擺正,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先是走到地下室隔壁的一個房間,打開衣櫥,裏麵掛著很多件一模一樣的燕尾服,他認真地挑了很久後才拿出其中的一套,然後對著鏡子認真地穿戴,臨出門前還小心地捋了捋自己的兩撇胡子。

在胡子先生前往胖子住處的路上,偵探也已經離開了暗黑森林,和胖子交談。

“這麽說,你已經記下了前往那片暗黑森林的路線?”胖子坐在寶座上,閉著眼睛,右手一直在摸著左手食指上的那個大戒指,上麵嵌著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一塊鑽石。

“是的,老板。”偵探在他的身旁站得很直,臉色依然冷漠。

“你摸清了那座森林裏的一切情況了嗎?是不是像那個小胡子所說的,他們是不可招惹的人?”胖子的語速很均勻,完全沒有以前氣喘籲籲、力不從心的虛浮感,“還有,你如何確定他們沒發現你進了那裏?”

“他們發現我了,不過還有一些人會去他們那裏,他們並沒有與外界隔絕,有時候他們也要通過魔法去幫一些人,以此換取他們需要的一些物品,所以並沒有注意到我。他們確實很厲害,不過……”偵探停了下來。

“不過什麽?”胖子皺起了眉頭,他對偵探的這種欲言又止很不滿,以往偵探從來都是言簡意賅。

“他們內部曾爆發過一場內亂,兩個最厲害的魔法師一死一傷,很多魔法師都離開了,之後那裏就元氣大傷,一直沒能恢複過來。我想,我們還是有機會的。”偵探說。

“具體情況。”胖子說。

“目前那裏有一些怪獸和一些隻會普通魔法的魔法師,攻擊力不大,不難對付,唯一棘手的是一個老巫婆,不過好像她也沒什麽魔力了,甚至不能離開她的那間屋子,值得提防的是她的水晶球。進入那片森林的人都逃不過她的感知,值得慶幸的是,她已經失去了預知的能力。”

“這倒是有點麻煩,如果我派人從空中進攻的話,有什麽問題嗎?”

“很難,無法確定地點,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其他的後路,要是讓他們跑了,想要再找到他們就很難了。”

“你有什麽辦法?”

“擒賊擒王。”

“那個老巫婆?你有辦法控製她?”

“不是,她不是問題,隻是一個沒有任何攻擊力的老巫婆而已。他們中最重要的是那個受傷的魔法師,剩餘的魔法師都被他掌控。他才是最可怕的一個,而且你一直想要找的寶藏的秘密就掌握在他那裏。”

胖子保持沉默,等著偵探把話說完。

“他目前也暫時沒有辦法用魔法進行攻擊,但是他要跑我們誰也沒有辦法。他無孔不入,但是他肯定想不到我們有這把椅子。”說完,他看了一眼胖子屁股下的那把椅子。

“這把椅子?”胖子好像能感覺到偵探的目光,雙手在椅子的扶把上摸了摸。

“是的,這把椅子正是當年和他作對的那個魔法師為他專門打造的,隻要他坐在這上麵,就會被吸掉所有的魔法,隻是後來他通過那個老巫婆的預言提前知道了那個魔法師準備叛亂的事,大戰一場後那個魔法師死了,這把椅子沒有派上用場。”

“看來這一切都是為我安排好的啊,我注定要得到他們所有的寶藏。”胖子睜開了眼,看著前方,他的耳朵動了動,似乎聽到了什麽。他知道這個時候會從那扇門走進來的一定是胡子先生,他已經做了交代,除了他其他人一概不見。

“那個小胡子,沒有什麽異常吧?”

“沒有,他確實是在按照你的指示辦事。他們也答應幫他忙,會先派一個人來看下那條狗的真實情況,他們對它好像也很感興趣。我覺得這可能是一個最好的機會,或許我們根本不用跟他們發生多餘的衝突就能把他騙出來,讓他坐在這把椅子上,到時候,一切就由你掌控了。”

“你先退下吧。”胖子點點頭。

在偵探轉身走向那根柱子的時候,胖子突然又開口:“你如何得到這些信息的?”

“你不相信我?”偵探轉回身看著胖子,胖子也看著他,他們都不說話。

還是偵探先開了口:“在暗黑森林裏有一座祭壇,上麵有一個魔法卷軸,那個卷軸會自動記錄這個世界上所有魔法師的經曆。”

胖子眯著眼睛再次點了點頭,偵探走了幾步,徹底隱身到那根柱子後的陰影裏去了。

胡子先生剛好走了進來,他跟胖子說他已經說服了一個魔法師,過幾天就會過來。他沒有向胖子透露關於暗黑森林其他情況,胖子也沒有刻意追問。

隨後胡子先生告辭離開,當天晚上,他在地下室接見了一個不速之客,讓他感到詫異的是,這個人正是胖子最得力的手下——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