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全是幻覺
此時我已經冷靜下來了,我靜靜看著這個女孩子的腳丫子,怎麽看,都不像是離地的。
村裏人都說,鬼的腳是飄在半空中的,可是她的腳是著地的,這又怎麽解釋?
難道說,這個女孩子並不是鬼?
不可能啊,第一次我確定她是鬼,是從那次遇見一個老太太和一個老頭開始,那個老太太指著我的後麵說,為什麽不給我的妹妹穿鞋。當天下午老太太就死了,說明,老太太臨死前看到了她。
將死的人,在死之前能看到鬼,這也是我們村子裏流傳的說法。
不過我明顯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到了。
如果當時那個老太太是故意說的,然後當天下午,是有人故意弄死了老太太的話……
我唯一能證明這個莉莉是鬼的證據,就不存在了。
當然了,這個猜測還是太膽大了,可能性太小,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就和大莉莉說的那句話一樣:“我都不是鬼,他們為什麽一定是鬼?”
我突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如果我麵對的不是鬼……
那我麵對的東西,將比鬼還要可怕!
這時,一個細微的聲音傳了出來。
“往右跑,跑,快跑!”
一聽到這個陌生的女人聲音,也顧不上管它是真是假,我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
就在她馬上撲到我身上的時候,我迅速往右側轉身,盡管我知道那裏是電梯牆壁。
可是當我跑出兩步的時候,我的身子穿過了牆壁。
當我重新出現在樓梯裏麵的時候,我才恍然大悟。
我剛才並沒有進入到電梯裏麵,更沒有進入到一個裝有屍體的房間,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是幻覺。
都是幻覺。
我發瘋一樣抱起地上的東西,往樓上跑去。
就在我跑的時候,大腦突然閃過了一絲可能。
那個旗袍女,她之所以會摔死,還有那個查辦我的警察,或者說大莉莉的爸爸也會摔死,隻有一個可能性!
他們進入了幻覺中了!把高空當成了平地,所以當他們邁出一步後,才發現自己從高空墜落下來。
所以他們在死的時候,都是一副驚訝的麵孔。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我也跑到了19樓了。
大莉莉正在門口等著我,像是媳婦在等老公回家。
她看我匆匆忙忙跑過來,一下子就明白是怎麽回事,等我衝進屋子,她趕緊把門關上了。
我進屋後,看著她,沒吭聲。
她特別關切地說:“你沒事兒吧?是不是又遇到她了?”
我沒吭聲,突然往自己臉上抽了一個大嘴巴子。
她被我的舉動嚇呆了。
被自己抽了一個大嘴巴子後,我看周圍景色還是不變,這才放心。
“不好意思,我實在是被剛才的情況嚇怕了。不管我走到哪裏,都會有幻覺,太可怕了。”
她乖巧地點點頭,說:“嗯,我知道,我理解你,謝謝你,為了我冒這麽大的險,要不,要不我離開這棟樓吧?這樣你就不用來這裏了。”
我稍微考慮了一下,拒絕了她的建議。
一方麵是,我必須要每天來43號樓,這是我師父、師娘、孫大癩子給我提的要求,如果我不來的話,他們肯定會懷疑我。
另外一方麵,我已經逐漸掌握了43號樓的規律,反正不管走到哪兒,都小心幻覺就好了。
“莉莉,我剛才可能……遇見另一個你了。”
我想著怎麽跟她表達。
她一愣,果然是沒聽明白。
“嗯。確切點說,我剛才和小莉莉糾纏了一會兒,她變得完全不像她了,然後,在最關鍵的時刻,一個聲音提醒了我,你能明白嗎?”
她這才點點頭。
我把給她帶來的東西遞給她,她一邊接過來,一邊說:“從我莫名其妙到這裏來,到現在,這一切,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一切隻是個夢?”
我注意到,說這句話的時候,大莉莉的眼神裏滿懷期望卻又充滿絕望。
對於她的感觸,我非常理解,有著一個被人吃掉過的記憶,性情如果不變,那才算是見鬼了。
我想安慰她,可是想了半天,才說出來一句:“我不是夢裏來的,我可能是被陰謀騙來的。”
這句話說出後,她撲哧一下就笑了出來。
“那咱倆還真是同病相憐啊。”
她笑著說,然後又長歎了一口氣。
我也長歎一口氣,然後說:“其實沒啥,我也想開了,不怪我師父,我知道我師父並沒有跟我說真話,我也知道,他肯定有他的難處。”
她點點頭。
我把買來的電線拿出來,要想幹電梯工,必須要會一些電工的活兒,我跟師父學過接線,往屋子裏麵接了一條線。
然後,一個插座就能用電了。
當我燒開了一壺水,給大莉莉泡了一碗方便麵的時候,大莉莉不停咽口水。
“好香啊,我覺得好像好幾年沒吃飯了一樣,肚子一直餓,反正不管吃多少東西都會餓。”
她一邊說著,一邊抱著方便麵的盒子聞著。
我突然覺得有點心酸。
一個月前,我也是這個樣子。在我們村,過生日也就是吃頓方便麵,所以剛來的頭幾天,我每天都吃方便麵。
這種粗鄙的食物,在我和莉莉看來,卻是美味佳肴。
看著她吃完一碗麵,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衝我笑了。
我又給她衝了一碗。
“不,我不要了,你吃吧,你吃。”
她推給我。
我說我不餓,在外麵吃飯了,而且我有錢,出去後隨時能吃飯。
她這才勉勉強強接過這碗麵,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一她邊吃,一邊跟我說話。
“三狗哥,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我這幾天一點飯都沒吃,但是還是活著過來的,有句話跟你說了,你別笑話我啊。”
她說著,竟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我笑笑,說:“沒事兒,你有什麽話就跟我說,有什麽不方便的。”
她重重點點頭,然後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你知道嗎,剛有另一個記憶的時候,我十幾天沒有一次大便,不管我吃不吃東西,都不拉。那會兒我天天去小飯店蹭飯,老板娘心眼好,給我吃的不少,可是我就是不拉。”
“後來,我清楚記得,十三天以後,我才拉了第一次大便……”
說到這裏,她又嬌羞了。
她繼續說:“我發現我拉出來的第一次大便,全部都是綠色的!”
然後她又補充了一句:“還全部是黏液。過了好幾天,大概前幾天的時候,我的大便才稍微發黃了。”
綠色?
這說明什麽?她一直吃樹葉?
我沒有想太明白,她說她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個記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反正就迷迷糊糊過來了。
不管如何,這也是一個非常好的突破口,我想不明白,不代表別人想不明白。
我剛想跟她繼續說話,這會兒,手機響了。
以前為了省錢,不敢買手機。自打轉正後,我就買了個手機,我一看,是一個陌生的京城號碼。接通後,裏麵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哥,是我啊,我跟你說的那個老板來了,想見見你,你方便不?”
我聽出來了,是那個網管的聲音,那小子這麽快就把那老板叫來了。
我是沒心思把錄像帶賣給他的,不過我很想見見他,因為他肯定知道很多關於那次事件的事情。
我跟他說,我馬上就出去,讓他們在網吧裏麵等我。
然後我就幫莉莉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跟她告辭了。
她點點頭,拽著我的手說:“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如果不方便,你就減少來這裏的次數,我沒問題的。”
我點點頭,出門的時候,她一直在門口看著我,目送我往樓下走。
我突然有一種被等待的感覺,這個女孩子就像是我的親人,或者是我的女人一樣,她在這個地方等待著我,我是她全部的希望。
下樓,騎車往小區門口的網吧走。
剛到門口,就遇見了孫大癩子。
他騎車從外麵往裏麵進,看來是從小師娘那兒回來了。
他一見我,就下車,拽住我問我幹嗎去。
我說我去上網。
“上網?你小子迷上遊戲了啊?我可警告你啊,那東西可是會上癮的,當心你把你師父留給你的錢全部敗光了。”
我嘿嘿笑著,說:“癩子叔,你放心吧,我師父給我留的錢多了,我一時半會兒花不光,再說了,我師父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回來了。”
他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來到網吧,網管在網吧門口等著我呢。
一見我過來,那小子大老遠就迎了出來。
“哎喲,三哥,您來了,您看這麽晚了,還讓您跑一趟,主要是我這個朋友一聽說您有這個東西,馬上就過來了。”
他說著,把我往裏麵拽,我在網吧裏麵掃了一眼,沒發現特殊的人。
他拽著我往網吧裏麵走。
我這個時候才明白,網吧是有大廳和包間之分的,大廳裏麵相對便宜,包間的環境好點,配置好點,但是價格要貴一些。
他拉著我進了一個包間。
一進這個包間,我就有點傻眼。
正中央坐著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人,穿著非常整齊的西裝,在我的印象裏,西裝都是鼓鼓囊囊的,因為我師父的那套破西裝都是鼓鼓囊囊的。
從來沒見過有人把西裝穿得這麽漂亮。
我們小區的很多男人雖說也穿西裝,但是都沒有他穿得好看。
他旁邊站著兩個年輕人,身體都挺結實,穿著運動裝。
我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陣仗,即便是我從沒見過什麽世麵,也知道我是見到厲害人士了。
金絲眼鏡看了我一眼,站起來,客客氣氣地衝我伸出手。
“三狗你好,你可以叫我金哥,他們都這麽叫我。”
這是第一次有人正式跟我握手,驚慌失措中,我伸出了兩個手。
孫大癩子跟物業經理都是這麽握手的,不像我師父,我師父從來不把物業經理放在眼裏。
我趕緊喊:“金哥您好。”
金哥點點頭,然後抽了一口煙,說:“聽說,你有那盤錄像帶?三年前的。”
我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看得出來,金哥很失望,眉頭皺了一下。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我認真地說:“我沒有,我師父可能有,但是我不知道在哪兒。”
他點點頭,說:“哦,你師父姓孔,還是姓孫?”
我心說這個人好厲害啊,連我師父和孫大癩子的名字都知道,看來這家夥絕對不是一般人。
想到這裏,我趕緊如實說:“姓孔。”
他點點頭,然後說:“孔老二不是失蹤了嗎?那你可以隨便找了啊。”
我說我也想找,可是找遍了我們家,都沒有找到。
他點點頭,然後衝我笑笑,說:“小兄弟,辛苦你了,這是五百塊錢辛苦費,你拿去上網吧,沒事兒了。”
他說著,伸手一揮,讓我出去。
網管有點驚慌失措,趕緊說:“金哥,您為啥不讓他幫您找那盤錄像帶啊?”
金哥瞪了他一眼,他頓時不敢說話了。
我這才知道金哥有多厲害。這個網管在他麵前,似乎連小弟都不配做。
從房間裏麵出來,我徑直走出網吧。
回頭看看,網管沒有跟出來,金哥也沒有出現。
莫非說,金哥真的不想要那盤錄像帶了?
或者說,他真的相信了我的話,知道錄像帶不在我身上?
我沒想太多,直接騎車子往家走。
剛走到樓下,我就看到樓道口停著好幾輛警車。
誰家出事了?
我邊想邊快速跑上去,隻見我師父家的防盜門被撬開了,孫大癩子和幾個保安在屋子外麵站著。
孫大癩子一見我來了,趕緊拽著我說:“你們隔壁鄰居發現門壞了,就探頭進來看,發現裏麵都亂套了,就跟我們保安說了,我這才知道。你快看看缺了什麽吧。”
這時王警官帶人從屋裏出來了,看見我很不高興地說:“呦,你不是故意跟人民警察為難吧?怎麽每次都有你?屋裏已經勘察過了,大概的情況我們也清楚了,大家這麽熟,你有空來所裏做個正式筆錄。”
我點點頭。自從小師娘住院後,家裏就一直亂糟糟的,我也懶得收拾,現在更加亂了。
進屋後,我看了看孫大癩子。
他一下子就懂了,趕緊張羅別的幾個保安,說:“哎,兄弟們,咱們出去抽煙去。”
說著,他就拽著那幾個不開眼的出去了。
師父的存折被我藏到了特別隱蔽的位置,一般人很難找到,所以我並不是很擔心,我最擔心的反而是孫大癩子他們幾個保安,如果看到我掏出來存折和銀行卡,那就麻煩了。
他們出去後,我按照自己藏的幾個地方找了一遍,發現幾個卡和存折都在。
我長出一口氣,把孫大癩子叫了進來。
孫大癩子進來後,知道我並沒有丟卡和存折,也是愣了一下。
他撓著腦袋說:“這就怪了,哎,你再看看,到底丟了些什麽。”
我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了一個特別奇怪的問題。
不但我的存折和銀行卡沒有丟,我放在桌子上的二百塊錢也沒有丟。
這說明,進來的人不是衝著錢來的!
不是衝著錢來的,那該是衝著什麽來的?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剛才在網吧裏,那個金哥的表現本來就不正常,他明明知道我可能有錄像帶,但是並沒有強求我,而是問了幾個問題就讓我回來了。
看那家夥的麵相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我才不信他會善罷甘休。
那就隻有一種解釋,他前腳放我走,後腳派人來我家,是來偷錄像帶來的。
想明白這一點,我就不急了。
這個家被我翻了好幾遍了,都沒有找到錄像帶,說明這裏絕對沒有錄像帶,看來他們這次是空手而歸。
孫大癩子見我不著急了,問我丟了什麽東西沒有,我搖搖頭,說沒有。
他這才點點頭,說那他就放心了,他要帶人走了。
我說好。
孫大癩子臨走之前,衝我打了一個手勢。
他的右手食指指了指地下,然後又指了指我。
這是我們經常打的手勢,意思是,讓我在這裏等他。
看來,他打算把那幾個保安打發走,然後過來找我。
我在家裏等了十來分鍾,敲門聲響起來了。
果然是孫大癩子。
他一進門,就拉著一張臉。
“小子,你跟我說實話,家裏到底有沒有丟東西?”
他問得特別嚴肅,可見他特別緊張。
我搖頭說真的沒有啊,不信讓他搜。
他還是不信,湊近我,說:“你再想想,有沒有一些你覺得不重要的東西,丟了?”
我裝傻,問他啥是比較不重要的東西。
孫大癩子是個脾氣比較直的人,被我三說兩說,急眼了。
“小子,你別跟我打馬虎眼,我估計你也知道個差不多了,媽的,你比你師父還要老奸巨猾,怎麽現在的孩子心眼這麽多啊……”
他說著,就坐了下來,搶過我喝水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跟你說實話吧,這個屋子裏,有沒有丟一盤錄像帶?”
我聽了以後嘿嘿直笑:“叔,黃的啊?我這兒沒有啊,你知道那東西我師父用不著,他身邊女人不斷,那東西也就隻有你這種靠五龍抱柱解決問題的人才會用。”
他見我笑,拍了我腦袋一下,說:“你小子別跟我這個德行,你知道我在說啥,快說,錄像帶有沒有丟?”
我無辜地攤攤手,說:“我真的不知道什麽錄像帶啊,我現在還沒這個需求。”
他長歎一口氣,推開我開始自己翻。
這個時候,我倒是覺得這個孫大癩子不那麽可恨了,他不是個特別陰險的人,如果他真的特別陰險,一定會在我師父消失後的第二天就來這兒,把屬於我師父的銀行卡和所有東西全都拿走。
他找了好半天,時間都快要十二點了,他也沒搜出個所以然來。
終於,他放棄了。
他坐在我旁邊,出了一頭汗,瞥了我好幾眼後,發現我一直眼觀鼻鼻觀心,一點都不著急。
無奈,他隻好站起來離開。
出門的時候,他張開嘴要跟我說話,我趕緊用話堵住他的嘴巴。
“放心吧,叔,43號樓我去了,每天都去,你就放心吧。”
他這才笑笑,點點頭,走了。
關上門,看著滿屋子狼藉,我的臉陰沉下來。
這件事肯定是那個金哥派人來幹的,今晚防盜門壞了,我一個人在這兒住,我估計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該怎麽辦?繼續在這兒住?不要命了,一看那個金哥就是道上混的,別說是我了,就是孫大癩子,一個保安,跟人家地頭蛇作對,不是找死嗎?
可是我實在是不想去師娘那兒住了,我有預感,師娘興許也知道些什麽,可能也在利用我,我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兒。
我該住哪兒?
簡單收拾了一下房子,我就離開了這棟樓,沒騎車,漫無目的地在小區裏麵溜達著。
走著走著,我不知不覺就走到了43號樓周圍。
一看到43號樓,我的心就揪了一下。
我今晚去這兒陪莉莉一晚上?
想著,我就往43號樓走去。
我走進43號樓二單元門口的時候,時針正好指到十二點上。
我沒有停留,直接衝著樓梯的方向走去。
走到樓梯上,一口氣上了十幾層,沒什麽特殊情況。
我沒有絲毫大意,快速往上爬,一口氣上到了十九層。
來到莉莉門口的時候,我長出一口氣。
輕輕敲了敲門,我輕輕說:“莉莉,我今晚有點事情,來你這裏看看你,睡了嗎?”
說出這句話後,我就後悔了。
這句話怎麽聽怎麽不像是正經話,有點事情就要來看人家?畢竟人家是個女孩子。
不過門很快就開了。
莉莉沒有太吃驚,讓我進去,然後就乖乖地坐在褥子上,聽我解釋。
我結結巴巴地說:“那個……是這樣的,我家的房子被人盜了,防盜門壞了,我怕小偷今晚再來報複,就想換個地方住,然後呢,我師娘那裏也不太方便住,你知道的,她是個女的,所以我就來你這兒了。”
語無倫次地說了一會兒,我趕緊拍了拍自己的嘴,說:“你也是個女的,不過我覺得來你這裏安全一些,所以我就來了,你不介意吧?”
她輕輕笑著,乖巧地說:“怎麽會介意呢,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可能都餓死或者凍死了。不過這裏晚上有點冷,你要將就一下。”
她這麽一說,我才感覺到,這棟樓自從清樓後,就再也沒有供暖,白天有太陽照著,還不覺得特別冷,現在到了晚上,真是冷得讓人發瘋。
我看看同樣瑟瑟發抖的莉莉,她已經把被子塞給我了,那是唯一的一床被子。
我突然意識到,我來這裏,也是個錯誤的選擇。
我把被子還給她,說:“別,你不蓋被子肯定不行,這樣吧,我回去拿兩床被子去,我師父家有被子。”
剛站起來,她就拽住了我。
“不行,你不能再冒險了,小莉莉不會對你善罷甘休的,咱們先熬過今晚再說。”
她這麽一說,我也有點害怕了,剛才上來的時候,我的心跳得特別厲害,萬幸沒有遇到小莉莉,如果真的遇到她,大晚上,我還是真不知道該怎麽了。
莉莉湊了過來,抱著被子,把被子披到我身上,然後把整個身子塞進我的懷抱裏麵。
她的身材屬於嬌小類型的,進到我懷抱裏後,正好,我披著被子,懷裏抱著她,裏裏外外都暖和。
不過我的表情有點尷尬。
因為她鑽進來的時候,我的兄弟不聽話地堅挺了。
師娘挑逗我的時候,我還不是特別的敏感,可她倒好,連挑逗都沒有挑逗我,直接鑽進來,我就徹底受不了了。
她肯定是覺察到了我的變化,剛鑽進來的時候,身子還動動,現在幹脆一點都不動了。
我往後挪了一下,把身子靠在牆上,這才輕鬆了點。
這時,她突然開口說:“三狗哥,你說,我是不是不該活著?”
她說著,好幾滴淚水落在我手上。
我一下子就慌了,這個女孩在我麵前表現得乖巧懂事,堅強勇敢,從來沒這樣過。
我趕緊說:“你怎麽總胡思亂想,能活著就是件好事兒,更何況,你本來就不應該死,你是最無辜的。”
我說著,她哭得更凶了。
“可是,我一直都是多餘的,從小我媽就不要我們了,我和爸爸相依為命。為了照顧我,我爸受了很多苦。還要為我的病籌錢,親戚們被借怕了,都躲著我們走。現在爸爸也走了,而且走得不明不白。我自己還突然間就多了別人的記憶,她好像也很可憐,和姐姐、奶奶相依為命,再後來,奶奶死了,就和姐姐一起過。”她邊哭邊說,我等她哭完後,拍拍她的肩膀,好半天才明白她可能把兩個記憶混合了,一會兒是她自己的,一會兒是小莉莉的。我不想她這樣混亂下去,就岔開了話題:“你生著病呢?嚴不嚴重?”可是說著說著,不覺得就加重了語氣,生怕她怎麽樣了。
“先天性的心髒病,以前很嚴重的。咦,不說倒不覺得,好久我都沒有犯過病了。好像這記憶也是不發病以後才慢慢出現的。”
“什麽?那你是在哪兒看的病?要不要再回去做個檢查!”我潛意識裏覺得這是個線索。
“不用了吧,我爸爸告訴我是在外地做的手術,我也不清楚在哪兒,那一段時間我時常昏迷,問他他也不告訴我。”為什麽不能告訴女兒在哪兒做的治療?什麽樣治療需要一直昏迷著?我忽然覺得,其實我對這一些也不是很了解。就問周莉莉,那你另一個記憶都是什麽?也許能給我們提供什麽線索也不一定。
“她好像也很可憐,和姐姐、奶奶相依為命,再後來,奶奶死了,就和姐姐一起過。她們什麽樣的苦都吃過,撿垃圾,要飯,擺地攤,就為了能夠吃飽飯,就這麽過了幾個月後,一個男人出現在她麵前,說可以幫她找到她爸媽。”
“如果當時我能等到姐姐出攤回來,問問她的話,她一定不會讓我來的,她從小就比我心眼多,家裏的事情都是她拿主意的。可是當時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我想媽媽,想媽媽想得發瘋,就跟那個男人來了這裏……”
“自從我醒過來後,我突然發現,自己除了這個樓道,什麽地方都不能去,什麽地方都不認識,直到我遇見了你。”
我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做出了一個選擇。
我輕輕說:“莉莉,我跟你說一件事兒,我不知道這對你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因為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是你,什麽時候是小莉莉,你聽到以後千萬不要激動,更不要意氣用事,一切事情都要聽我的,好不好?”
她點點頭,乖乖地嗯了一聲。
別看她現在是十六七歲的樣子,其實她的另一記憶,智商也就是十二三歲左右的樣子。
我緩緩地說:“莉莉,我認識你姐姐,我是說小莉莉的姐姐,等咱們發現周圍沒有危險了,我就讓你去見你姐姐,好不好?”
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她整個人都傻了。
愣怔了好大一會兒,她瞪大眼睛,猛地抓住我的肩膀,說:“什麽?你知道我姐姐的下落?快告訴我,我要見她,我想我姐姐,我每天都在想我姐姐。我……我想知道這都是怎麽回事兒。”
我點點頭,說:“你姐姐也想你,你姐姐這段時間一直在這附近,想打聽那件事兒的真相,你知道嗎,她一直不相信你已經死了,她還在尋找你。不過,我現在還不能帶你去見她,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說完這句話,我心裏在隱隱作痛,小師娘明天就會做檢查,結果怎麽樣還不知道呢。
可我沒辦法把這件事的真相告訴莉莉,我不知道有這樣記憶的人,到底誰是主體。如果小莉莉為主,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她聽到我的安慰後,心情頓時好多了,笑著說:“你見過我姐姐?你真的沒有騙我?她現在長得漂亮嗎?”
我想著小師娘的樣子,懷裏抱著大莉莉,心情複雜地說:“你姐姐呀,右麵的眉毛裏是不是有個黑痣?還有,她的嘴唇是不是有點薄?她的額頭上是不是有一個坑?”
我說完這些,莉莉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流了下來。
“對對對,你說得太對了,那就是我姐姐,你快說,她現在怎麽樣了?她是個特別要強的人,我死後,她一定會不停地尋找害死我的真凶,為了我,她可以出賣她的一切的!”她突然停頓不說了,沉默了很長時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我也不知道我會說出什麽,有時候都搞不清楚我到底是誰。”
我心裏歎了一口氣,小莉莉太了解她的姐姐了,小師娘就是這樣的人,誰知道這三年她是怎麽過來的。為了尋找莉莉死亡的真相,她不停地尋找著真相,最後,終於混到了我師父身邊。
這對可憐的姐妹,命真苦。可是大莉莉的命運又該怎麽算呢?
這一晚上,我們兩個聊了很多,她的記憶還停留在三年前,就不停地跟我說她和姐姐當時是怎麽擺攤,怎麽要飯的。說著說著,我倆哭一會兒,又笑一會兒。
一整晚我們都沒睡,誰也不困,天色發明的時候,我們都覺得一晚上的時間太短了。
天色亮了,我開始琢磨今天的事情了。
跟莉莉道別,我一邊下樓,一邊盤算著師娘家裏的那個屋子。
鑰匙我已經有了,具體時間我也有了,剩下的事情,就是鑽進那個屋子把錄像帶找出來,然後認真看看,當時電梯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盡管莉莉是當事人,可她說很多事情她也記不得了,隻記得那些人突然就瘋了起來,然後就發生了那慘絕人寰的一幕。
至於她死後,那些人是怎麽死的,她當然不知道。小莉莉的事情,她不清楚。大莉莉的事情,她自己的事情,也說不清楚。她在哪兒做的治療,她爸爸為什麽要讓她離開這個城市,這些她都弄不清楚。不過,我現在麵臨著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如何對付金哥。
那個網吧的網管出賣了我,勾結了金哥,說是要買我的錄像帶,其實是想偷我的錄像帶。
他們在我家裏沒找到錄像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知道他們今天還會來找我。
現在想想,錄像帶在師娘家裏放著,還真的很安全,誰都不會想到,師父會把這麽重要的東西放在師娘家。
而且,師父在那裏放了這麽多錄像帶,即便是真有人偷,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
我正琢磨著,孫大癩子又打來了電話。
“小子,警察來了,調查你們家失竊的事兒,你想想該怎麽說,我跟你說啊,如果你說你丟的錢少,可是沒人會管的啊。”
他這句話說得很隱晦,我一點也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孫大癩子是告訴我,如果我不把問題說得嚴重點,警察就不會管這裏的事。
如果警察不管這裏的事,金哥那幫人就還會再來。
我心裏已經拿定了主意,跑了回家,見到了一個白胖的警官,不是原來的王警官了。
那警官對我很客氣,問了我幾個問題,我一口咬定,這裏丟了十萬塊錢現金。
白胖警官了愣了一下,眼神裏卻沒有絲毫的不屑。
“好,失竊十萬元,已經是很嚴重的案件了,你放心,我們會盡快破案的。”
他對我說話一直都很客氣。
上次進派出所的時候,我沒有見過他,和我之前遇到的那些警察相比,他的態度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他調查完後,再三向我們表態,一定會盡快調查清楚我們的案件。
他走後,我有點沒反應過來。
孫大癩子拍拍我的肩膀說:“小子,是不是覺得這次他們的態度有點太好了?”
我嘿嘿笑著,說:“是啊,跟上次簡直不能比啊,他們為啥態度突然就好了?”
孫大癩子轉身走了,一邊走一邊說:“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你最近做了點什麽厲害的事兒吧,你小子,還真是很厲害呢。”
說完這句話,他出門坐電梯走了。
這句話把我徹底搞懵了。
孫大癩子這個人整天神神秘秘的,什麽話都說一半留一半。
我最近做什麽厲害事了?不就是每天去43號樓嗎?還有,就是和大莉莉在一起,可這件事他們應該都不知道啊。
我翻出一盒煙,給自己點上,我發現苦惱的時候抽一根煙,還是很管用的。
煙霧繚繞,抽完一根煙後,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我說家裏丟了十萬塊錢,那個警察一點都沒有吃驚!
我就是個電梯實習工,即便是加上師父之前的收入,要存十萬塊錢也不是很容易的事,關鍵是,我說我丟了十萬塊錢現金。
誰會把現金放在家裏?
我當時想了,如果說是丟了一張卡,那肯定不如丟現金更重要,所以一咬牙一跺腳,就說丟了十萬現金。
那個警察不但沒有吃驚,反而對我特別客氣. 孫大癩子說我最近做了厲害的事,我沒覺得有什麽厲害事啊。
這兩天除了防範43號樓電梯裏的小莉莉,就是和大莉莉聊天,然後就是和師娘以及她同居的那個女人鬥智鬥勇了,正經事一點都沒幹。
想了好半天,沒想明白。
這兩天電梯事故很少,我也落個省心,在家抽了幾根煙,正琢磨著一會兒去看看師娘走了沒有,該去找找那盤錄像帶了,這時電話響了。
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接通後,那邊傳來了網管的聲音。
“哥啊,你找到錄像帶了沒啊?”
我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小子看著人不錯,其實一肚子壞水,勾搭那個金哥,想偷我的錄像帶。
我沒好氣地說:“找到個屁啊,丟了!”
他一愣,哭喪著聲音說:“啊?怎麽丟了?那東西怎麽能丟?”
我冷哼了一聲,說:“那我哪說得準啊,我前腳從你網吧回來,去別的地方轉了一圈,後腳我家就被人給偷了,什麽東西都沒了,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那小子哭喪的聲音更大了:“哥,你可不能這麽說啊,兄弟我可是實在人,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家住哪兒啊。”
我撇了撇嘴,又冷哼:“我家就是我師父家,我師父是小區的電梯維修工,物業的人都知道,要想知道我家住哪兒,一點都不難。”
他那邊還哭喪著解釋,我直接就把電話掛了。
本來我還在想找個什麽理由去搪塞那個小子,現在一來小偷,我就有主意了,就說錄像帶丟了,把責任推給他們。
果然,電話馬上又打來了。
一接通電話,那邊的哭聲就傳來了。
“哥啊,求你,求你啊,我快被金哥給打死了,求你把錄像帶賣給他吧,多少錢都行啊,哎喲……”
一聽就是他正在被人打著。
我心裏一盤算,就知道事情大概是怎麽回事了,他跟金哥吹牛,說能弄到錄像帶,然後他倆一合計,覺得我就是個外地來的小崽子,師父也失蹤了,沒人給我撐腰,就找人來我家偷錄像帶。
沒想到偷不成,現在警察還在嚴查,那金哥看他不順眼,當然要揍他。
我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開了喇叭,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歇著。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的心也開始狠了,尤其是對那些看不起我、利用我的人,我是沒心思管他們的死活。
我拿起電話,繼續說:“如果我給你指一條路,你聽不聽?”
他趕緊說:“聽,聽聽聽聽聽,大哥,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哥,你說什麽我都聽。”
我答應了一聲,故意讓自己的聲音放得特別親切,說:“好,那你先讓金哥離開這兒,你今晚陪我辦一件事兒,如果這件事兒辦好了,可能會幫你找到錄像帶,如果這件事兒辦不好,那我也沒辦法了。”
然後我又補充了一句:“反正現在警局已經把我的這個案子正式立案了,我不管你那個金哥是什麽背景,如果他敢動我,或者再來我家找事兒,我準保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這句話後,我自己都有點不認識自己了。
如果還是三十天之前的我,打死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他們都是當地人,隨便伸出一隻手,就能弄死我。
不過這些天的經曆讓我逐漸明白,你越懦弱,別人越欺負你,相反,你比別人狠,別人才會怕你。
果然,他那邊忙不迭地說:“好,好好好,哥,你說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都聽你的。”
掛了電話後,我盤算著今晚的事情,然後往師娘家走去。
敲了敲門,師娘開門了。
我有點小小的失望,看了看表,已經中午12點了,她怎麽還不上班去?
她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今天有點難受,不去上班了,你在這兒陪我吧。”
我剛想說不,她就把我拽了進來。
“哎呀,放心吧,師娘不占你便宜,沒你在我**,我睡不著覺。”
這麽露骨的話我聽在耳朵裏,隻能無奈笑笑。
我把外套脫了,躺在**,果然,師娘很快就睡著了。
她睡覺的時候和孩子一樣,嘴角掛著甜蜜的笑。
我心裏歎了一口氣,本來是想來看看師娘走了沒有,如果走了,我就趕緊去偷錄像帶的,可沒想到自己被按到**了。
正好我昨晚也沒睡覺,躺著躺著,就睡著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我翻過身,覺得身體特別舒坦,伸了個懶腰,往身邊一摸,這才發現,師娘沒了!
我趕緊爬起來,看了看手機,手機上有一條短信。
“三狗,師娘上班去了,飯在鍋裏,你熱熱就好,今晚在這兒等著我吧,我十一點多就回去。”
我突然覺得特別溫暖。
這是久違的、家的感覺。
不過我也突然意識到,這是個絕佳的偷錄像帶的時機。
正想著,手機響了。
我一看,還是那個網管的號碼。
接通後,他說:“哥,我在你們小區裏呢,你不是說讓我來找你嗎?我現在去哪兒?”
我心裏就一動,跟他說:“你去38號樓等我,我馬上來。”
掛掉電話後,我趕緊穿衣服。
反而今天晚上的這件事,對我來說最重要。
一切穿戴完畢後,我出門,騎車子來到38號樓邊上。
大老遠我就看到網管哆哆嗦嗦地在那兒站著。
我沒著急過去,騎著車子在周圍轉了一圈,沒發現有別人在這附近,才放心走過去。
他一見我,就撲了過來。“哥啊,我以後就跟你混了啊,那個金老三,太不是個東西了,那家夥……”他跟我說話的時候,聲音特別小,尤其是提到金老三的時候。
可見他對金哥有多怕。
我心說其實我比他還不是東西,不過還是拍了拍他,安慰他說,不要怕,一會兒就好了。
然後,我就拽著他往旁邊走。
走了一會兒後,來到了43號樓前麵。
他一愣,帶著哭音兒說:“哥,你不是說咱們去38號樓嗎,怎麽,怎麽來這兒了?這兒可不是人去的地方啊。”
我笑笑,說:“哎呀,我什麽時候說去38號樓了?我隻是說讓你去那邊等著我,咱們要去的地方,就是這兒。”
說完,我拽著他就往二單元裏麵走。
我白天的時候已經想清楚了,43號樓就是個局,這個局越亂,對我就越有利。
我要不惜一切代價地讓這個局亂起來。
而讓這個局亂起來隻有一個方法——不停地讓人進來。
網管的腿都嚇軟了,說什麽都不進去。
我也不強拽他,看了看他,冷冷地說:“你確定你不進來?”
他一邊退一邊說:“不進不進,哥,別的事兒咋都好說,我要是知道你今晚讓我跟你一起來這個鬼地方,打死我我都不會來啊,打我一頓,最多是疼會兒,可是來這兒,那是要命的事兒啊。”
我攤攤手,說:“好,既然你這樣想,那我也就不勉強了,不過你等我打個電話。”
說著,我就把我的諾基亞掏出來,把白天警察給我的電話號碼翻了出來。
那小子眼尖,一眼就看到我電話本上寫著“白警官”三個字。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姓什麽,隻是覺得他長得挺白的,就叫他白警官。
那小子一下子就傻了。
“哥,你啥意思啊?我不跟你進43號樓,你就要報警抓我啊。”
我無奈地說:“不是我要報警抓你。白天,我沒有跟警官提供你的信息,事實上是,我從你那裏出來後,家裏就被盜了。如果我跟警察說了後,我估計他們應該不會去調查金哥,因為金哥有背景,到時候,金哥就會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你頭上。”
說到這裏,我伸了個懶腰,繼續說:“沒事兒,估計你也就是進去待個七八年的事兒,我說我丟了十萬塊錢。嗯……其實我還可以多說一些的。”
他頓時傻眼了。
他一邊說,一邊哭,樣子很可憐。
我知道這小子在跟我演戲,絲毫不同情他,舉起手中的手機衝他說:“給你兩個選擇,要麽跟我進去,要麽等著來抓你,選吧。”
他不停抹眼淚,也不吭聲。
我知道這個時候該利誘了,就拍拍他肩膀說:“兄弟,其實我讓你來這兒,是為了你好,你知道不,這個43號樓裏麵,有很多錢。”
我一說到這個,他的眼睛猛地就亮了,眼淚也不掉了。
我知道說到這小子心坎兒上了,就繼續說:“別人都說這裏是鬼樓,死了很多人,其實隻有我一個人知道,這裏藏著很多錢,是某些人怕這些錢被別人知道,才故意放出有鬼的風聲的。”
我抿抿嘴,盡量讓自己這個謊言編得更像是真的。
“這麽說吧,我一個月才兩千多塊錢,但是我現在為什麽這麽有錢?我給你看看。”
說著,我就從兜裏掏出一把人民幣來,全是一百元的大鈔票。
這是我剛才從小區裏的櫃員機裏取的,就是為了忽悠他用的。
他的眼睛更亮了。
金錢的說服力果然比言語要大很多,我掏出錢後,他果斷地點頭。
“大哥,以後兄弟就跟你混了,你別看我是本地的,家裏條件也不好,不然也不會去做那個破網管,你發財還不忘記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
說著,他竟然拽著我往樓道裏麵鑽。
我除了感慨人為財死之外,也對這個小子的魄力感到驚歎。
我們來到了電梯口,他按了電梯的上升按鍵。
電梯門猛地開了。
我知道這次又是絕對驚險的旅程,自從小莉莉說我拿了她的鞋子後,再來這裏,就沒有平靜過。
網管是無知者無畏,主動站了上去,我隨後跟了上去。
我們兩個一上去,電梯門就關上了。
電梯門一關上,指示燈就滅了。
這一切似乎都準備好了似的,就等著我這條魚上鉤了。
就在我以為電梯會慢慢下降的時候,電梯突然間晃動了一下,然後往下掉!
電梯掉落的速度簡直太驚人了,仿佛自由落體一般,我和網管同時發出了驚呼聲。
尤其是網管,剛來這裏的欣喜表情還沒散去,驚懼的表情就彌漫了上來。
這種掉落持續了很短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不過我作為電梯維修工,心裏很清楚,就這麽會兒工夫,我們至少掉落了八九層樓高。
也就是說,我們從1層,掉到了-8或者-9層。
我時刻盯著網管的眼睛看,觀察他對這件事故的反應,發現他和我的反應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他也感覺到了電梯的墜落。
之所以帶他過來,一方麵是找個墊背的,另一方麵我是想知道,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會產生幻覺。
不過我並沒有過早用手掐自己,我兜裏裝著一個針,是從師娘那裏拿來的,就是為了防止自己進入到幻覺狀態,關鍵的時候將自己紮醒。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想知道接下來我們會麵臨什麽。
就在網管想張開嘴跟我說話的時候,電梯再次驟然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