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黃色大鎖
師父跟師娘的關係維持了好長時間,他們兩個雖說經常吵架,可感情還是不錯的,我猜測,師父知道把錄像帶放在自己家的話,很可能被人惦記,所以把錄像帶放到師娘家裏。
那個門好久沒有打開了,就在房間的一個角落,上麵掛著一把發黃的大鎖。
我輕輕碰了碰那把鎖,鎖很大,很結實,我用手打不開。
如果用錘子砸開的話,師娘回來後一定會發現的。
最好的方法是,半夜時偷了師娘的鑰匙,然後趁著師娘不在的時候,把門打開。
正在門口琢磨的時候,旁邊的門突然打開了,把我嚇了一大跳。
一個蓬鬆著頭發的女人出現在我麵前。
這是和師娘一起租房子的女人,上次師娘離開的時候,我來找師娘,遇見過她。
她似乎剛睡醒,見我站在那個房間的門口,含糊不清地說:“你站這兒幹嘛?”
我趕緊衝她笑笑,說:“哦,我看這個門鎖著,不知道是放什麽的,有點好奇。”
“哦,那是個雜貨間,沒什麽東西,你師娘誰也不讓進,她自己也沒進去過。”
我點點頭,笑著說:“謝謝姐姐!”
那女的笑了:“嘴真甜,怪不得你師娘這麽喜歡你,小夥子,你怎麽還不睡啊?等你師娘呢?她今天上夜班,明天早晨才能回來。你在她屋裏睡吧,睡醒了,她就回來了。”
說著,她就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聊天。我雖然跟她說著話,但腦子裏卻想著那小屋的鑰匙。她似乎對這一切都不知情,見我不怎麽搭理她,就打著哈欠去洗澡了。
聽著廁所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我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溜煙鑽進了師娘的臥室裏。
師娘的臥室非常幹淨整潔,還有淡淡的香味,床單和被罩是十分可愛的卡通形象,給人一種十分溫馨的感覺。
我知道此時不是欣賞房間的時候,找到一把鑰匙,趕緊揣到兜裏。那個女人渾身**,應該是不會出來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到了,我要打開那個小屋!
我走到小屋前,掏出鑰匙,輕輕地插了進去。
很費勁兒,鎖好像很久沒有開過了,我插進去後,輕輕一轉,“哢吧”一聲,鎖開了。
我長出一口氣,這個秘密馬上就要被我揭開了,心裏的激動難以掩飾。
推開門,屋子裏麵一片漆黑。
我找了半天,沒有找到燈,就從師娘屋子裏拿出手電,往裏麵一照。
這一照,我大驚失色。
整個屋子不大,但是一麵牆從下到上堆滿了錄像帶!
看來我猜得沒錯,師父就是把他的錄像帶放到了師娘這裏,也不知道放了多長時間了。
隻是,錄像帶這麽多,到底哪一個才是我要找的那個呢?
我正想好好找的時候,裏屋傳來腳步聲。
是那個女人出來了。
我趕緊把小屋門關上,自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那女人出來後,看都沒看我,直接走進了小屋旁邊的廁所裏。
小屋的鎖沒有鎖著,我不知道她看到了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她出來了。
她沒往小屋門上看,隻是瞥了我一眼,眼神裏麵特別幽怨。
我衝她笑笑,特別尷尬。
她沒再吭聲,進屋去了。
我長出一口氣,看來她並沒有發現小屋的不對勁兒。
我趕緊再次鑽進小屋。
用手電照著,挨個看每盤錄像帶,每盤錄像帶上都寫著日期,從2000年開始,到2002年結束。
我翻了一會兒,覺得這麽翻不是個事,因為我連三年前到底是哪一天出現的這種事都忘了。
要想查清楚,隻能去網吧。
我仔細想了想,要想找到那盤錄像帶,今天肯定是不行了,師娘隨時都會回來,我必須慢慢來。
想清楚這一點,我就把門鎖上了,然後拿著鑰匙往外麵走去。
我要用這把鑰匙配一把,以後想什麽時候開這個門,就什麽時候開這個門。
小區門口有個配鑰匙的攤子,我騎車子往那裏去,路過了43號樓。
一看到43號樓,我就開始發愁了,我沒有把鞋子給那個女孩子,那女孩子今天肯定會找我麻煩,可我今天必須還要去一次43號樓。
師娘他們都說了,每一天都要去,一天不去,就會出大事。
一想到要去43號樓,我就覺得頭疼,現在去43號樓就和去完成一個特別難做的任務一樣,我根本就不想去。
把鑰匙配了後,我又鬼使神差地來到了43號樓樓下。
我按了電梯的按鈕後,電梯迅速打開了。
這次打開得最快,比前幾次都要快,就像是迫不及待地等著我回來一樣。
我知道,這次我可能真的要攤上大事了。
今天本來以為會弄明白那小女孩兒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可小師娘到最後也沒跟我說清楚,所以我隻好冒失地過來。
剛想走進去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三狗,你等一下。”
我回頭,看到了那個十四五的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長得和抱娃娃的女孩子特別像,聲音像,長得更像,我曾經問過小師娘,小師娘說過,她隻有一個妹妹。
那這個女孩子是誰?
“怎麽了?”
我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唯一好奇的是,這個女孩子怎麽會從樓道裏出現?
我往她身後看了一眼,她是從扶梯上走下來的。
“你先不要上去,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跟我說完,把頭低了下去。
因為早就知道那個抱娃娃的女孩子是鬼,所以我一直先入為主地把這個女孩子也當成鬼。
不過她現在站在明亮的走廊裏,有影子,有腳,根本就不像是鬼啊。
我走了過去。相比和那個抱娃娃的女孩子打交道,我更喜歡她,跟她在一起沒什麽壓力。
她伸手拉著我,從扶梯往上麵走。
手心,特別溫暖。
我一愣,看著她。
“嘻嘻,是不是有點失望?你是不是一直認為,我是個鬼?”
我點點頭,立刻覺得不好意思。
“沒事兒,不但你一直認為我是個鬼,我也一直認為,我是個鬼。”
她說了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然後就拉著我一路往上走。
我跟著她爬樓,沒問她為什麽不坐電梯,因為我現在更怕坐電梯。
一直爬到了19層。
19層啊,不過我常年在村裏爬上爬下,身體很好,所以並沒覺得很累,她累得快喘不過氣兒來了。
19層樓道的最裏麵,有一個小門,隻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她輕輕一推,把門推開,拽著我進去。
裏麵隻有幾平方米,卻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隻有一床被子,一個褥子,還有一些簡單的吃飯的東西。
我徹底驚呆了。
我每天來43號樓,從來都沒有發現過,這裏竟然還住著活人!
“很驚訝是吧?沒關係的,我接下來說出來的話,你可以不信,因為到現在為止,我也糊裏糊塗的。”
她讓我坐下,給我倒了一杯涼水,然後慢慢地說著。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定要來這兒,不管我走多遠,隻要我睡醒一睜開眼,自己就出現在這棟樓裏,我在這裏住了29天了。這段時間我的腦海裏一直重複著一段記憶,記憶裏我是另一個人,而這個人,卻好像已經死了。”
她說得很含糊,我沒太明白,就瞪著眼睛看著她。
“這麽說吧,前幾次我在電梯裏麵遇見你,甚至是求你幫我,然後跟那個穿旗袍的姐姐作對,都是我潛意識裏麵讓我自己這麽做的。因為我的潛意識告訴我,我就是那個抱娃娃的小女孩。你知道那個小女孩吧?”
我點點頭。
“我好像擁有兩個人的記憶。”
我這才有點明白過來。
“另一個記憶的細節,你記不記得?”
“記得,我記得另一個‘我’的十一歲前所有的記憶,這段記憶終結在這個電梯裏。”
她指了指走廊盡頭的那個電梯。
“我記得,另一個我在那個電梯裏麵被人圍著,我哭,我喊,我求饒,可是沒有用,所有人都像發瘋了一樣。”
她說的這件事我知道,和那個抱娃娃的女孩子的經曆一模一樣。
我接著問:“可是你為什麽有另一個人的記憶?”
“我也納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竟然……竟然有另一段記憶!一年前另一段記憶就有些,隻是最近更清晰了。29天前,我突然就出現在這棟樓裏。後來這裏警察排查,我就躲在旁邊的樓道裏麵過夜。這段時間沒人管了,我就回來了。”
我腦袋有點亂,一個人怎麽可以有兩段記憶?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另一段記憶是誰的?
“既然你隻是多了一段記憶,又不是失憶,為什麽不去找你的親人呢?”
她無奈地笑了。
“我跟我爸爸說了,可是你覺得,如果是你,碰到這樣的事情,你的家人會怎麽想?”
我點點頭,的確不能置信。
她現在是有家不能歸了。
“那你爸爸呢?那你今天為什麽要叫我過來?”
“我爸爸是個警察,去年也死了,從這樓上掉下去的。家裏隻有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自從我跟他說了,他就警告我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能對任何人說,對他的同事也不能說。還讓我離這兒遠點,最好是去別的城市!而且他就死在這棟樓裏。我不知道該去找誰,但是我身上錢花沒了。我需要你給我一點錢,然後……”
她看了看她身後的屋子,說:“我需要一點基本的生活用品,最便宜的那種就好,我知道你也沒有多少錢,不過我也隻能求助你了。”她說著,尷尬地笑笑,然後繼續說,“不過你放心,我絕對不是白讓你幫忙,這就是我叫住你的第二個原因,你今天絕對不能進電梯。”
“為什麽?”
“因為我感覺到,電梯裏麵的那個‘我’已經變了,她現在特別暴怒,就等著你過來,然後奪走你手上的鞋子,再要了你的命。”
我長出一口氣,她說的應該是真的,但是她怎麽知道的?
“原因很簡單,她心裏想的東西,我能知道個大概。我們好像是一個人似的……思想上。”
我點點頭,這個理由非常充分。
“如果你知道她想的東西的話,那你今天跟我說這些,她是不是也會知道?她會不會傷害你?”
“我不知道她會不會知道,不過應該沒有問題,因為我在這裏這麽長時間了,她也沒有傷害我,我幫過她幾次,和她相處得比較融洽。”
然後,她的臉色就變了。
“隻是,我一直特別不明白的是,自從你昨天來過這裏之後,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怨氣越來越大,完全不像是之前我認識的那個我了。所以我懷疑,她出問題了。”
她說著,突然抓住我的手。
“三狗,雖說我才剛剛到這裏29天,但是隱隱有一種感覺,從三年前的那場電梯事故,再到今年發生的這些事情,都是陰謀!”
我點點頭,她的想法和我是一致的。
不過隨即我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你說,你住在這兒29天了?”
“對啊,怎麽了?”
“你讓我算算啊……”
“我從村裏來到這裏,也已經29天了!”
這種事情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我真的把自己嚇到了。
那女孩也嚇到了。
“真的?怎麽會這麽巧?不會是巧合吧。”
我搖搖頭,雖說在這裏隻待了29天,可這29天裏,我簡直是度日如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所以成熟了很多。我不相信巧合,不相信任何謊言。
“我覺得應該是有意的,不過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還是要問問我師父後再說。”
她點點頭,然後我就聽到“咕嚕”一聲。
是從她肚子裏麵傳出來的。
“哎呀,對不起……我,我確實是有點餓了。”
“你多長時間沒吃東西了?”
“一天半了吧,之前一直是在旁邊的小飯店門口撿他們不要的餅吃,不過最近兩天那家飯店沒開門,我也不好意思要飯去,所以……”
她這麽一說,我眼圈都紅了。
“你稍微等我一會兒啊,我這就去給你買飯。哎,要不你跟我出去吃吧。”
“不好吧,我總感覺到這周圍有眼睛盯著我,如果看到咱們兩個在一起,是不是會不好?你說呢?”
我想了想,覺得她說得對,我們兩個現在就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讓別人知道我們兩個成了朋友,還發現同樣來到這裏29天,不知道敵人會不會對我們動手。
我趕緊離開了這裏,沒敢坐電梯,走樓梯下去的。
離開這裏後,我故意繞了一圈,回家待了一會兒,然後去外麵飯店買了兩份肉炒餅。
我特意把一份肉炒餅塞在懷裏,騎車子不顯眼,另外一份掛在了自行車把上。
路上遇到了孫大癩子。
“小子,吃午飯啊?我看看啥好吃的。”
他衝我揮揮手,我罵了他一句饞貓,沒停車,直接騎了過去。
他在後麵罵我:“趕著投胎啊,小崽子。”
我騎車回到家,把自己的這一份吃了,然後帶著懷裏的炒餅,拎著一瓶礦泉水,就騎著車去43號樓。
剛進樓梯,我就看到電梯門開了。
我剛走進樓道,電梯門就開了,像是專門為我開的一樣。
站在樓道口,我心裏一陣狂跳。
其實每次看到電梯像個血盆大口一樣張開的時候,我心裏都是很謹慎的,總覺得那東西就是一個殺人的魔鬼。
我刻意控製自己,不讓自己去看電梯,轉身往樓梯的方向走。
可剛走了幾步,我發現了一個特別讓人驚訝的事情。
我正在往電梯的方向走!
我明明是往樓梯的方向走的,可每一步都是往電梯的方向走的,走了幾步後,距離電梯特別近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平複了自己的心情,看著樓梯的方向,走了一步。
這一步過後,我看到自己距離電梯更近了一步。
完蛋了。
我從小就聽說過“鬼打牆”之類的事情,山村裏這種事情特別多,沒想到今天讓我碰上了。
我看了看電梯,再走三步,我就會走到電梯門口。
再走四步,我就進入電梯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知道自己將會麵臨著非常危險的事情。
是那個抱娃娃的小女孩,她在找我。
這麽小的人兒,怎麽這麽凶狠?
於是,43號樓二單元裏出現了特別詭異的一幕:我站在門口,擺出一副特別無奈的樣子,馬上就到電梯上了,可我就是不走。而電梯似乎在等著我一樣,那門就這麽一直開著,也不關閉。
幸虧這裏沒有人,否則這裏的人看到我這副樣子,不知道會笑成什麽樣。
我懷裏還放著一份炒餅,可是根本就無法給那個姑娘送上去,如果我上了電梯的話,十有八九是上不到19層的。
我就這麽糾結著,過了小半個小時,還是沒有任何辦法。
我又嚐試著往前挪動了一步。
沒有任何懸念,我離電梯又近了一步。
現在,我隻需要兩步就能走到電梯邊上,隻需要三步就能走到電梯裏麵了。
我敢打賭,隻要我一走進電梯裏麵,這個該死的電梯的門一定會迅速關上。
因為我遇到這種事情好幾次了。
就在我糾結的時候,突然想起之前做出的一個推斷。
其實在電梯裏麵遇到的很多事情,都是我產生的幻覺!
莫非,這次我遇到的事情,也是幻覺?
要怎樣才能破解這個幻覺呢?
我沒有膽量再往前走一步了,想了想,猛地朝著自己的大腿掐了一下。
疼。
伴隨著疼痛,我的眼前出現了重影。
重影?
我開始分辨不清楚,電梯和樓梯了。
我剛才一直朝著走的那個,好像不是樓梯,而是電梯!
也就是說,我其實是一直往電梯的方向走的,但是我一直誤以為自己的目標是樓梯。所以當我發現自己距離電梯近的時候,自己被嚇傻了。
我長出一口氣,如果沒有發現這個規律的話,打死我,我都不敢看著電梯的方向走的。
而這個方向,偏偏是真的樓梯的方向。
想到這裏,我猛地朝著電梯的方向走了一步。
等我站穩後,認真一看,自己距離電梯遠了一步。
就是這樣!
我感覺到特別欣喜,有了這個發現,其實43號樓的電梯,並沒有那麽可怕。
我本來以為是抱娃娃的小女孩用了什麽魔咒,控製了我的腿。現在看來,也就是視覺的障眼法而已。
我又朝著電梯的方向走了兩步,事實證明,我距離電梯越來越遠,距離樓梯越來越近。
我連續走了十幾步,終於走到了樓梯上。
一上樓梯,我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不過我馬上就警覺起來,提醒自己這裏是43號樓,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
猛地往樓上跑去,一直跑到19層,我看到在門口等待的那個女孩,才真的鬆了一口氣。
“我給你帶了一份炒餅,一瓶礦泉水,我怕別人發現我往這裏送飯,所以沒買好的,你先湊合吃吧。”
當我把炒餅遞給她的時候,她的眼淚竟然掉了出來。
“謝謝你,我真的要謝謝你……”
說著,她打開了餐盒,開始吃。
她的修養很好,即便是餓成這樣了,還是沒有狼吞虎咽,慢慢地吃著。
吃完炒餅,又喝了幾口水,她的表情愉悅多了。
“不好意思啊,讓你餓了這麽長時間,現在都下午3點了。實在是我上來的時候遇到了點意外,不過我現在發現了這個地方的規律了,我跟你說說,你看是不是。”
然後我就把我發現的那個規律跟她說了。
她聽完後眉頭皺了起來。
“三狗哥,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你說,是不是沒有鬼的存在啊。”
三年前的電梯事故發生了,三年後的同一天,莉莉複活了——如果那算複活的話,我來到了這座城市。這其中,有關聯嗎?
我實在想不出來其中的關聯,就去網吧查資料。我正對著電腦發呆,網管拍拍我,說:“哎,哥,你真的能搞到錄像帶?那我就跟我的朋友說了啊,讓他有時間過來見見你。”
我不在乎他說的那十萬塊錢,但是我想知道到底是誰想得到這盤錄像帶,就含糊著答應了。
查完後,我就去了協和醫院。
讓我意外的是,孫大癩子也在這兒。
這個老小子好像看上小師娘了,最近總來獻殷勤,連飯都不讓我送了,他說他會每天來送飯。
見到我來,孫大癩子很高興,說:“哎,三狗,你今天去43號樓了沒?”
他前幾天已經把他們的陰謀告訴我了,他們是想讓我和那個十來歲的莉莉結陰婚,所以讓我每天必須去43號樓。
“去了。”
“哦,那就好,記住,每天都要去啊。”
我點點頭,心裏不停咒罵著孫大癩子。老子今天就差點沒活著出來,不過好在我已經明白43號樓的這些把戲了,都是幻覺。
小師娘聽說我去了43號樓了,就問我:“你看到我妹妹了嗎?”
一聽她說她妹妹,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跟他們說。
她肯定不知道,現在還有個女孩有著她妹妹的記憶,也住在那個樓裏,而至於她的那個鬼妹妹,現在估計特別想殺了我,因為我沒有把鞋子給她。
“挺好的,你放心養病吧。”
跟小師娘聊了一會兒,我又把孫大癩子拉了出去,問他:“醫生怎麽說這個病的?”
“醫生說,這個病治愈的可能還是有的,說過幾天做詳細的檢查,到時候你一定得來啊。”
我點點頭。
跟孫大癩子聊了會兒,他突然拍拍我的腦袋。
“小子,你跟叔說實話,你是不是瞞著我幹啥事兒了?”
我裝作一副特別無辜的樣子,苦著臉說:“叔,你啥意思?”
他笑笑,然後說:“沒事兒,叔是怕你被人騙,你看你師父,有了這麽多錢,死了,花不出去也不行啊。”
我的眼睛猛地亮了。
孫大癩子說我師父已經死了?
他之前跟我說話的時候,可是一直安慰我說我師父是失蹤了,從沒說過我師父死去的事。
現在看來,師父是真的死了。
而且,孫大癩子是知情的!
不過我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點點頭,忽略了這一點。
我跟孫大癩子在外麵說話的時候,屋子裏的小師娘開始喊我們了。
“你們在外麵嘀嘀咕咕什麽呢?”
我倆趕緊進去,樂嗬嗬地說沒說什麽。
小師娘的氣色和狀態不錯,跟我們嘻嘻哈哈地說了一會兒話。她說她已經把事情看開了,不管手術的結果如何,她都會樂觀地麵對這一切。
看到她這個狀態,我就放心了,同時也在考慮,要不要把小師娘得病的事情告訴那個隻有記憶的“莉莉”。
我唯一擔心的是,莉莉——上回聊天的時候,我知道她也叫莉莉,死去的姓周的警察是她父親——聽到後會堅持來這裏看她。
我對孫大癩子十分不放心,他肯定也知道大莉莉的存在,不過他應該是把大莉莉當鬼了。
誰都不會想到,此莉莉非彼莉莉,而且是個活生生的人,還是個有著別人記憶的人。
和小師娘又聊了一會兒,我就找借口離開了,孫大癩子繼續在醫院裏麵待著。
我走出門,心裏琢磨著孫大癩子這個人,我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要說他是壞人,可他做的每一件事看起來都像是在維護我或者大家的利益。
要說他是好人,可他又似乎故意隱瞞了很多事情,他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閉口不談。
而且,我最不能理解的是,他為什麽要天天在小師娘這裏待著。
他是貪圖小師娘的美貌?看著師父死了,他想接手?
可是他都單身好幾十年了,沒聽說他是個好色之徒啊,而且,小師娘得了那種病,很可能治不好了,他對一個這樣的病人好,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莫非,他對小師娘是真愛?
我想著想著就笑了,這可能是唯一能解釋得通的理由了,可又是那麽牽強。
天色已經黑了,我去超市買了一些簡單的日用品,香皂、盆、熱得快,還有電線、方便麵等東西。
我帶上這些東西,騎車子回了小區。
一到43號樓,我就覺得有點緊張。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今天還沒進入到電梯裏麵呢。
不管是師父,還是師娘,或者是孫大癩子,都跟我說過,讓我無論如何,每天都要去一趟43號樓的電梯。
我是打定主意不去了的,可是一走進樓道口,就覺得瘮得慌。
如果去,那個小莉莉肯定是不會饒了我的,不但要把我身上的鞋子弄走,說不好還會要了我的命。
可是如果不去,那小莉莉的怨氣會不會更重?
我突然想起,大莉莉跟我說過,她懷疑,根本就沒有鬼,是一股力量在操控著這個局。
而我白天的時候也已經證明了,其實並沒有什麽神奇的力量,隻是有了點幻覺而已,隻要我掌握住幻覺的規律,就能夠克服。
想明白這一點,我的心情就放鬆了很多。
抱著東西進到樓道裏,我覺得陰森森的,而且比平時多了一股古怪的氣味。
那種氣味很怪,我從來都沒有聞到過,但是聞起來後有種作嘔的感覺。
那是一種類似藥水的味道,彌漫在整個樓道裏。
我往前走,輕鬆地繞過電梯。
剛想長出一口氣的時候,我覺得那種味道更加重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往上走了幾步,再抬頭的時候,我發現樓梯沒有了盡頭。
本來應該拐彎的樓梯,並沒有拐彎,而是一直往上延伸著。
我長歎一口氣。
又遇到幻覺了,隻是不知道這次的幻覺該怎麽破解。
往上爬了幾十下樓梯,還是沒有絲毫要走到頭的意思,我想了想,原路退了回來。
退到底下,我開始一下一下數著台階數。
剛來京城的時候,我曾經對樓梯這種東西很稀罕,就喜歡爬樓梯、數樓梯,所以知道這裏的一層樓大概是13個台階。
是13個還是14個,我記不大清了,不過大概是這個數字,我就想著,如果我走到13層或者14層的時候,嚐試著拐彎,是不是能走回正常的樓道裏麵去?
有了上次的經驗後,我知道自己的大腦現在已經被催眠了,其實我現在就是在正常的樓道裏,隻是走到拐彎處的時候,自己會不自覺地拐彎,而大腦不知道而已。
走到13樓後,我朝著右側的牆壁猛地就走了過去。
“咣當”,我撞到了牆上。
頭撞得挺疼。
我揉揉頭,往上走了一步,再次往右側撞了過去。
這次,我穿牆而過。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條嶄新的樓梯,隻有十三階,十三階後麵,是拐彎處。
呼。我終於走出來了。
放鬆心情往上走了十來層樓後,我覺得問題不大了,就停下來,稍微休息一下。
就這麽一低頭一抬頭的工夫,我發現前方沒有台階了。
前方出現了一個門。
這個門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出現的,我愣了一下,猶豫著要不要推開門,或者想什麽辦法破解這個幻覺。
看來,對手並沒有放棄,還在不停地想辦法迷惑我。
我記起來,之前已經上到13樓了,現在需要拐彎,然後再往上走。
按照之前記憶中的路線,我往牆上繼續走了過去。
可是這一次,我沒有賭對,再次撞到了牆上。
不管我怎麽嚐試著變換角度,每次都是撞到牆上。
嚐試了十來次後,我終於明白,這次,似乎必須要推開門了。
不管這個幻覺到底是什麽,真相似乎就在門後麵。
我輕輕推開那扇大門,裏麵撲麵而來的還是那種濃烈的藥水氣味。
屋子裏麵很涼,放著十來張床。
最吸引眼球的,是**放著的屍體!
屋子裏麵不亮堂,不過也說不上黑,沒有開燈,我卻能看清楚所有的東西。
我被裏麵的情況震住了,在門口數了數,裏麵總共有十三張床,有十二張**有屍體。
最裏麵的一個**,沒有屍體,隻有一個塑料涼鞋。
我知道那次電梯事故中,死了十三個人,其中那個莉莉失蹤了,她剩下的唯一一件東西,就是一隻塑料涼鞋。
我震驚了,不過很快,我就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停地告訴自己,這是幻覺、幻覺,全部都是幻覺。
可是不管我再怎麽掐自己大腿,還是扇自己巴掌,我都沒有再次看到真實的場景。
似乎我已經深入其中,不可自拔。
或者說,我看到的,就是真的場景?
我開始動搖了。
站在門口好半天的時間,我才做出了決定——進去。
衣服裏麵的東西很多,很礙事,我把它們放到了門口,然後自己走了進去。
屋子裏麵的地板走上去顫顫悠悠的,我挺納悶的,莫非這個房間,是某些人特意在樓裏麵建築的特殊空間?
我走到第一個床邊。
那是個老太太,腦袋和胳膊被人卸了下來,死之前,還在嘿嘿笑著。
我突然覺得無比的惡心。
看到這一幕,我對那起電梯事件更加好奇了,電梯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會讓人如此喪失人性,殺害一個小女孩?
隻是因為,小女孩是這些人裏麵唯一的未成年人,沒有自保能力?
可是,小女孩是跟著另外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來的啊,那個男人沒有保護她?
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走到第二個床位旁。
第二個床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在他旁邊的床位上,也有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兩個人都是攔腰被切斷了身子。
我不知道這兩個人中的哪一個是帶小女孩來這裏的人,他跟莉莉說的理由真的很好,帶她來找自己的父母。
這對一個從小就沒有父母疼愛的女孩子來說,絕對是巨大的**,比買吃的、買衣服的**要大得太多太多。
可是,莉莉跟著他來了,卻落到了如此的命運。
我挨個看了看,發現這些人的死法和我在網上看到的一模一樣,長相也一模一樣。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這些屍體為什麽會停在這裏?
警方有自己停屍的地方,應該是不會允許把屍體停留在案發現場的,盡管我沒上過幾天學,這點常識還是知道一點的。
那,我看到的都是假象?
我輕輕碰了一個女人的屍體。
冰涼,堅硬。
沒錯,就是屍體的感覺。
可是,如果這不是幻覺,那這些屍體在這裏停放了三年?這裏雖說挺涼快,可要保持三年不腐敗,也是扯淡。
不對,這就是幻覺!
我在屋子裏麵走動的時候,腳下發出“咚咚”的聲音,我知道這是踩鋼板的聲音。
突然,我停了下來。
因為我感覺到地板有一點晃動。
地板在晃動……地板是鋼板做成的……
這裏是電梯!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這裏的門突然打開了。
門一開,我身邊所有的屍體、床全部不見了。
我出現在電梯裏麵,電梯門打開了,那個抱娃娃的小莉莉出現在門口。
我往身後的牆上一靠,什麽都明白了。
事情明了了,我剛才進入那個門的一瞬間,就是被幻覺誤導著,繞到了電梯門口。
每個樓層都有電梯,我當時應該是從13 層電梯進來的。
現在再一看電梯指示燈,滅了。
指示燈一滅,說不定會把我帶到什麽地方去,反正不是什麽好地方。
這時,抱娃娃的莉莉走了進來。
電梯門關上了。
“你躲了我這麽久,終於還是遇見我了。鞋子給我。”
她說著,伸出一隻手,然後靠近我,手就伸到我麵前。
但是並沒有接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