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岔 路

一輛火車穿行於隧道中,快出隧道時就會提前看見光亮,但他們所在的飛船卻不會這樣。蟲洞不是一般的隧道,他們隻能根據計時器來確定,是否已快到達目的地。

此時,計時器顯示他們已經進入蟲洞第265天了,離設定還剩下兩個小時。

“出去之後,先找案發現場?”張天華問道。

“不,先去吃一頓。這飛船裏的夥食太糟了,每一頓都幾乎沒什麽味道。”陳羽抱怨道。

“但人體需要的營養物質卻都有,所以你的身體並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但我的嘴已經出現問題了。”陳羽說,“反正出去之後,我得先吃一碗咖喱飯,讓嘴裏有點兒味道。”

“這些天你看了很多書,怎麽樣?”

“挺好,與我的胃口正相反,因為這些書,這段時間我的精神層麵極其豐富。”陳羽說,“《幻世真如傳》係列我也看完了。”

張天華聽了,饒有興致地問道:“太好了,和我說說吧,這書寫的是什麽?”

“這是部幻想小說,不過有意思的是這個作者把一個虛構的大陸安放在現實的地球版圖上。裏麵內容牽涉到殖民主義、後殖民時期、宗教紛爭、哲學、心理學、社會學、人類學、自然科學……”陳羽頓住,笑了笑說,“我不是搞文學研究的,不過我看了真覺得還不錯。你有空可以看看。”

張天華聳聳肩,說道:“我們就要到了。”

“打通這麽長的蟲洞,不知道這負能量能不能維持穩定。”陳羽問道。

“放心,一切都像是一個精密的鍾表,每個環節都計算得非常明確,不用擔心蟲洞會突然消失。”張天華說,“這個過程我就不必詳細解釋了,這是另一組科學團隊在控製的事情,專為我們提供能源。他們也在研究反物質,他們中的很多人認為宇宙中的物質與反物質相等,全部互相抵消之後,宇宙就消失了。”

“是嗎?”陳羽笑了起來,說道,“這是個很有趣的假設。”

“對,有趣的假設。我之前聽到這個假設之後,當天晚上就做了個夢。”張天華說道。

“什麽夢?”

“我夢見數字‘0’的出現,0原本是什麽都沒有,但在夢裏,它以一種阿拉伯數字的形狀出現了,然後我在‘0’上麵綁了一枚炸彈,定了時間,時間一到,炸彈爆炸,把數字0就炸成了無數粉末,這些粉末變成了1,2,3,4,5,6,7……無限延伸,以及﹣1,﹣2,﹣3,﹣4,﹣5,﹣6,﹣7……無限延伸。”

“這算是宇宙大爆炸的原理?不過如果畢達哥拉斯、周文王或是老子知道你做了這樣一個夢,一定會非常欣慰。”陳羽笑道。

“這種理論也不一定就是對的,畢竟宇宙中的物質還有很多種,比如暗物質。”

“時間到了。”

果然,陳羽話音剛落,窗外原本模糊的景象瞬間變得清晰可辨,他們走出了蟲洞,窗外是一片青翠。張天華關閉了重力係統,開啟了隱形模式。

“這飛船還能隱形嗎?”

“是的,這是變色龍的原理,飛船的表麵會和周圍的環境形成相一致的顏色,這樣就能隱蔽起來,不被別人發現。”張天華說道,“下船之後,你一看就知道了。”

艙門打開,兩個人來到了船外,在船內度過了265天,終於又重見天日,也終於不用再呼吸飛船內製造出來的氧氣了。陳羽回過頭一看,飛船果然已經變成了和花草樹木一樣的顏色,走近仔細辨別還能看見一些輪廓,如果遠看的話,這裏除了花草樹木,什麽都沒有。

2046年6月1日,早晨7點整,陽光明媚,陳羽和張天華回到了這一天,眼前是一片山穀和荒野。

“走吧,抓緊時間去吃咖喱飯,我想這是你這會兒最大的願望了。”張天華說道。

荒山之中,四下無人,但這個地方離南桐城城郊並不遠。他們走了大約半個小時,終於看見前方有幾戶農家。

“你是在這些農民家裏吃一頓,還是就衝著咖喱飯去?這些農家小院應該是沒有咖喱的。”張天華說。

“吃咖喱飯!”陳羽堅持道。

他們穿過了一個又一個村莊,終於,來到了市區中,這會兒已經十一點了,他們走了差不多有四個小時。兩個人來到市裏,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家餐館,陳羽點了一大碗咖喱飯,張天華點了一大碗魚香肉絲蓋澆飯,同時還有三盤炒菜,分別是宮保雞丁、紅燒牛肉和麻婆豆腐,還點了飲料。兩個人吃完之後,都不約而同地感到這人間煙火是前所未有的美好,老子所謂的“五味令人口爽”已完全被他們拋之腦後了。

“你還記得當年南桐城江天佐的案子嗎?”

“當然記得,案發時間是2046年6月1日下午6點50分,也就是今天。當時,那個凶手的指紋和DNA都有,可警方最終也沒有找到他。這一次,我一定要在案發現場捉住他。”陳羽說道,“你在一旁看著就好。”

“你一個人能製服他嗎?”張天華有點兒擔心地說。

“我想沒問題,我練過八極拳。”陳羽說。

午後的天氣有些炎熱,他們在路邊公園裏稍作休息。這座公園原本早已經被拆了,如今又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就像夢一樣。下午四點鍾,他們前往江天佐家,到了江天佐家時才四點四十分。

“對了,如果抓住了凶手,你是準備交給當地警方,還是帶回去?”張天華問,“因為現在出現了另外一個問題,首先我要問你,你會不會等到他殺了人再去抓他?”

“不會。”陳羽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他沒有殺人,我也就沒有理由去抓他。如果我在事前就製止了他,也就改變了曆史,這個殺人案就不存在了。如果這個殺人案不存在,我也就可能不會主動去“視界”公司,也就不會和你來到這裏了。”

“這是個悖論。”張天華說道。

“的確,到時候見機行事吧。”陳羽說,“江天佐家就在一樓,到時候我們就藏在二樓的樓梯間。”

“現在嗎?”

“不急,等到六點鍾,我們現在可以先在這小區裏來回轉轉。”陳羽說,“這是個高檔小區,環境不錯。”

張天華聳聳肩,兩個人隻得先在小區裏散散步,同時也時刻盯著進進出出的人。

終於到了六點二十分,兩個人來到了江天佐所居住的那棟樓裏,他們藏在了二樓樓梯間,等待著凶手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到了六點五十分,兩個人更加全神貫注,隻待凶手現身。

可是過了一分鍾,六點五十一分,凶手沒有現身……又過了一分鍾,六點五十二分,凶手還是沒有現身……直到七點,凶手仍未現身。

“怎麽回事?”陳羽問。

“不知道……就像是那份消失的文件。”張天華皺著眉說道。

“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麽我們回到的過去,都和原來的過去不同?”陳羽對此不知所措。

“但過去的不同並沒有改變之後的軌跡。”張天華說,“這樣,我們再等等,反正我們有時間。也許凶手到了八點才會現身。”

話雖如此,但直到江天佐從家裏出來,在小區裏散著步,兩個人在他後麵悄悄地跟了半天,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陳羽仍不肯放棄,到了半夜,他們仍守在江天佐家門前,但一切依舊風平浪靜。

“事情比我們想象的複雜得多。”張天華說,“也許在這裏,江天佐一輩子也不會遭遇謀殺。”

陳羽無語。

“走吧,我們先找個地方過一夜。”

“如果我們離開的時候,凶手出現了怎麽辦?”

“難道這幾天我們就天天守在這裏嗎?”

“最起碼我們得在附近,能時刻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陳羽說道。

張天華沒有接他的話,他呆呆地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陳羽又說:“要不我們在這附近先找個旅館住下來?”

“陳教授一直有一個猜想,看來他又對了。”張天華突然說道。

“什麽?”

“平行宇宙。”張天華說,“你看,這些日子我們其實已經不止一次驗證了平行時空的存在。就像那份文件的消失,其實並沒有人拿走文件,而是在另一個平行宇宙裏,那裏的我根本沒有把文件放在餐廳的洗手間裏。還有我家樓道裏的聲控燈,一直都沒有壞。包括現在,你說當年案發時間是今天的下午六點五十分,可是到現在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我們並不是單純地回到了過去,而是當我們將時空彎曲折疊,並且在其中打通蟲洞,就等於我們從原本所處的宇宙去了另一個平行宇宙。”

陳羽之前也想過這其中一定另有蹊蹺,卻沒想到陳教授他們不僅打通了蟲洞,穿越了時空,還無意中打開了一個平行宇宙的世界。聽到張天華的這番話之後,他在沮喪之餘,又興奮起來,就好像哥倫布想去印度,卻無意中到了美洲大陸,他感覺自己成了這個時代的開拓者,同時又有一種打開了潘多拉寶盒的擔憂。

“那是不是說,所謂的穿越時空,其實無法在自己所處的宇宙裏穿越,隻能是穿越到別的宇宙裏?”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不過我們的眼光得看長遠些。我們證明了平行宇宙的存在,這對人類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對,也打破了所謂的‘外祖母悖論’。”陳羽說,“但這件無頭案也許永遠也找不到頭緒了。既然如此,我們就回去吧,沒必要再待在這裏了。”

“還剩下幾天,我們還可以在這裏做很多事情。”

“什麽事?”

“如果你在森林裏原本想通過一條路去一個地方,結果無意中走到了另一條岔路上,你會怎麽做?”張天華不等陳羽回答,自己又道,“我是一個很有好奇心的人,我會順著這條岔路走下去。”

“那好,我們可以隨處逛一逛,看看這個似是而非的世界。或者再回來看看江天佐,看他是否還活著。”陳羽說。

“聽你這口氣,好像巴不得他早點兒被殺。”張天華笑道。

兩個人離開了江天佐所住的地方,去了附近一家賓館,在那裏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張天華沒打招呼就先出去了,他要仔細觀察平行宇宙中的很多事情。陳羽一覺睡到自然醒,用過早點,無所事事,信步閑遊,不覺來到了一座小山下。在他的世界裏,這座小山是火月山餘脈的一部分,延伸入城,普普通通,絕非旅遊勝地。山上有座小廟,也籍籍無名,平時少有人光顧。

陳羽倒是來了興趣,他想知道,在平行世界裏,是不是人們的精神信仰也類似。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那麽山上也應該同樣有一座小廟。

六月時節,萬物蓬勃,有各類鳥雀或飛於林間,或憩於枝頭。陳羽沿山路拾級而上,兩側花草芬芳,數丈開外有溪流潺潺而過,潤澤土木。

陳羽立於半山腰,山風徐來,草葉發出窸窣之音,偶有蟬鳴混雜其內。陳羽非修道之人,然所謂途經人世間,也隻一場修行而已。他回憶往昔,隻覺匆匆數十載,自己如世間眾人一般蠅營狗苟,不足掛齒。眼下雖入了另一世界,但也並無不同。

在他麵前,約十步開外便是兩條岔路。在他原先宇宙之中,他知道這兩條岔路分別通往何方,不知在這裏是否依然如此。他駐足片刻,向左側行,轉過一道山梁,小廟赫然出現在眼前。

山非名山,刹非古刹,小廟門前冷落車馬稀少。陳羽進得廟內,也隻見零星數人略加隨喜,便匆匆離去。但廟雖冷清,卻並不衰敗。處處不見灰塵垃圾,打掃得甚是幹淨。一股淡淡的檀香彌散其間,與寺外傳來的陣陣花香混合,聞之令人神清氣爽。

他步入佛堂,逡巡良久,一小僧上前問道:“施主可要上香?”

“不,我隻是隨便看看。”

這時,一老僧自後殿而出,他年約七旬,身披袈裟,步伐穩健,神色安泰,毫無焦躁之氣。他見陳羽眉頭緊鎖,雙手合十道:“施主不為上香,不為祈求,在此隨喜卻已有多時了。”

陳羽見老僧有禮,也雙手合十,還禮道:“大師,我有些話不知如何開口。”

“今日客少,施主如有空,請到後院喝杯閑茶。”

陳羽稍作猶豫,便與老僧去了後院。後院古樸典雅,有一槐樹在院一側,枝蔓遮天,樹蔭之下,有石桌、石凳,石桌之上刻有圍棋棋盤。老僧叫一小僧為他二人斟茶,二人坐於石凳之上。

“大師怎麽稱呼?”陳羽問道。

“貧僧法號一如。”

“一如大師,如果我說我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你相信嗎?”

大師聽了,隻淡然一笑,說道:“何為世界?”

陳羽不明所以。

“你說你非此世界中人,但佛陀有言,一粒沙之中,便是無限無量世界。你所謂世界,也不過渺如煙塵。”一如大師說,“有三千大千世界,以至無限無量世界。你從彼世界而來,入我世界,然諸多世界,本為空相,你我世界,又有什麽不同?”

“大師,我是一個偵探,我在原先的那個世界裏正在調查一起殺人案,但是昨天我來到了這個世界,想回到案發現場,但是這裏卻沒有發生那件殺人案。”陳羽說道。

“按你所說,這便是不同?”

“對。”

一如大師點頭道:“如你所言,彼此世界,一死一生。”

“大師,我今天也是無意中來到這裏。我心裏有結,其實對於那宗案子,我可以不去理睬,但其中原委複雜,我不得不來此。”陳羽說道。

“我知你言下之意。這命案也隻是個引子,你心中藏有更深之結。”一如大師說,“你將那心結與這命案相連,試圖破了這命案,也就可了你心底之結。”

“不錯,就是這樣。”

“我不多說什麽,你不必放下執著。”

陳羽聽了,不知道說什麽好。一如大師竟然要他不必放下執著,這豈不是與佛理相悖?一如見陳羽麵露驚愕之色,隻淡然一笑,道:“你不必放下執著,可一直探究此案,但也不必抱有希望。”

陳羽不明白,問道:“大師這話怎麽說?”

“並無他意,你繼續追查命案,但不必抱有希望。”一如大師又說道。

陳羽還是不明白。

大師說:“這無量世界,唯佛心一如,體悟真如者,無量世界,無限法身皆一如。”

陳羽笑了起來,說道:“‘真如實相’,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太玄了。”

“唉,你若能解開心結,這些也許就不那麽玄了。”一如大師輕歎一聲說道。

陳羽還想再問,但看一如大師的神情,便又將話吞回了肚子裏。二人相對而坐,無人再說一語,隻將壺內清茶細品。陳羽雖不懂佛學,但此廟寂靜幽深,與喧鬧都市之間,其實也不過數裏之遙,卻隱於草木之間,與山下好似兩重世界。

杯中茶水續了三次,陳羽起身,說道:“大師,多謝開導,我要走了。”

一如大師並未起身,隻淡淡地說道:“恕不遠送。”

陳羽臨行前,一如大師又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施主,若是見到有人處於危難之中而不自知,施主可否會告知於他?”

陳羽一愣,問道:“大師,你知道了什麽嗎?”

“施主請去吧。”

離開寺廟,陳羽一直在回想老和尚的話。即便是平行宇宙,事情的發生會有所差異,但並不代表這裏的江天佐就不會遭遇暗殺,也許隻是細節上有出入罷了。老和尚佛法高深,這寥寥數語已點中了事情的一些要害,但究竟是什麽,老和尚並未言明。

陳羽思來想去,覺得不管如何自己都應該去提醒一下江天佐。

當他來到江天佐住的那棟樓裏的時候,樓上正好有人裝修,有個年輕的裝修工拎著一桶紅色油漆經過,一不小心和陳羽撞到了一起,那桶油漆險些被打翻,但還是灑出去了一些,油漆濺到了陳羽身後的白色牆壁上,又順著白色的牆壁流到灰色的牆角處,形成了一個極像漢字“川”的紅色印記。

“對不起!”陳羽連忙說道。

“沒事。”年輕人拎著這桶油漆就下樓去了。

陳羽按了江天佐家的門鈴,江天佐打開了門,冷冷地問他找誰。

陳羽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把事情講給了江天佐聽。他原本是做好了被江天佐罵神經病的打算的。是的,換了之前的自己,也會覺得這個事情就是個天方夜譚。

被罵就被罵吧,總也能讓江天佐在心理上有個準備,隻要他不動手打人就好了。陳羽心裏苦笑。

江天佐麵無表情,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淡淡地說:“謝謝。”然後就關上了門。

陳羽有點兒蒙,什麽意思?他是懂了還是沒懂?信了還是不信?他在江天佐的門口傻站了幾分鍾,不得要領,隻好怏怏而去。

他回到賓館時,張天華早已回來了。

“你去哪兒了?”張天華問道。

“隨便轉轉,你呢?”

“我去了一些地方,要知道中國的城市變化非常大,當年很多建築到後來都被拆了。我看見在這個宇宙當中,有些建築是我們那裏沒有的。”

“但是我去的那座山裏的寺廟卻沒有變。”陳羽說。

“對,這就像達·芬奇畫的雞蛋,不會完全一樣,也不會完全不一樣。”張天華說。

陳羽把他再次去江天佐家的情況告訴了張天華,張天華皺了皺眉頭,說:“我猜不出他聽了後到底是怎麽想的,我也不知道你把這個事情告訴了他之後,這個平行宇宙中的時間進程會發生什麽樣的改變,對我們的世界又有何影響。但這是一個很吊詭的事情,我們恐怕無法在這裏找到答案,還是先回到陳教授那裏再說吧。”

陳羽點點頭,說:“我同意。不過在回去之前,我還要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在這裏,陳羽很容易就找到了莉迪亞。他雖為此感到高興,但他也很清楚這個莉迪亞並不是自己在原先的宇宙裏認識的那個莉迪亞。

當他見到這裏的莉迪亞的時候,她和當年的那個莉迪亞差不多,相貌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卷發變成了直發,異色的雙瞳變成了同是棕色的雙瞳。當他們在一家餐館裏見麵的時候,莉迪亞大吃一驚,說道:“我們才分開幾周,你怎麽突然就變老了?”

陳羽起初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自己並非在原先的宇宙裏,笑道:“是嗎?也許不是那麽突然。也許下次你見到我的時候,會發現我仍然很年輕。”

莉迪亞笑了起來,說道:“如果你有變年輕的方法,那得教教我。”

“你最近怎麽樣?”

“不錯,我上次和你說了,我開的網店生意很好。我喜歡阿裏巴巴,中國的電子商務已經走在了世界前列。”

“網店?你不是在做時尚雜誌嗎?”陳羽問道,然而他剛問完,就知道自己問錯了,因為這不是原來的世界。

“做時尚雜誌?我也很想啊,不過現在做網店也挺好的,時間自由,我可以做海外代購的項目,把英國的好東西賣到中國來。”莉迪亞說道。

“你現在有男朋友嗎?”陳羽問道。

莉迪亞莞爾一笑,搖了搖頭。

陳羽說道:“這麽說吧,這兩天我腦子有點兒亂,你以前做過我女朋友嗎?”

莉迪亞愣住了,她覺得今天陳羽有些古怪,說話也和平時不太一樣。她問道:“你今天怎麽了?好像不是你,連外表也老了不少。”

“我沒事,你覺得我有點兒怪?”

“是的,不過你一直都是個怪人。”莉迪亞說道,“要不我們之前也不會分手了。”

“我們是如何認識的?”

莉迪亞笑了笑,說道:“你當真是變得古怪了,你忘了嗎?有一次我去阿拉斯加旅行,結果碰到了一隻灰熊,而你突然出現了,想辦法點火趕走了灰熊。你是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看看你能不能記得。”陳羽說道,他心裏有些失望,因為這不是他的記憶,他很確定。

“你今天有些不對勁兒。”

“好吧,我也感覺我今天有點兒不對頭,希望沒把你嚇著。”

“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莉迪亞問道。

“沒有,可能是最近出去旅遊,去了一些很遠很奇怪的地方,所以把腦子給搞亂了。”

“去了哪兒?”

“亞特蘭蒂斯。”

莉迪亞一聽,就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你去潛水了?憋氣時間太久,把腦子給憋壞了?”

“也許吧,不過我說的是一座小島,它位於大西洋,取名為亞特蘭蒂斯。”陳羽說,“後來也去潛水了。”

“感覺怎麽樣?那邊景色一定很美。”

“非常美,美得讓你想象不到。”

“是嗎?”

“是的。”陳羽說道,“在水下,你能看見很多你在陸地上永遠也看不見的東西,比如說萬事萬物都在不斷發生變化,就好像在跳舞,各種顏色和形狀稍縱即逝。”

莉迪亞聽得有些入神,又有些不明所以,她說道:“其實你是個理想主義者,在現實當中總是會想很多別的事情,做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但其實我很佩服你,也覺得自己沒有你這麽大的膽量。”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誰也不應該強求誰。”陳羽說,“如果你以後有空,也可以去世界各地看看。”

“我肯定會的,因為這些日子以來,我有時候也在想這件事,不是為了旅遊而去旅遊,隻是想換一種角度,如果不行還可以回來。”莉迪亞說道。

“想法不錯。”

“我很喜歡今天的你。”

“怎麽?以前的我就那麽糟糕嗎?”

“不,隻是感覺你現在更好一些,說不太清楚。”

“其實我剛才說的那些地方雖然很美,但還是沒有你美,尤其是你的眼睛。”陳羽說道,“我能再吻你一次嗎?”

莉迪亞先是吃了一驚,接著她開心地笑了起來,與陳羽深深一吻。她說道:“你的確是個怪人,但今天你變得特別可愛!”

陳羽莞爾一笑,說道:“你一直都很可愛。”

他們又閑聊了一會兒,陳羽知道這隻能給他帶來暫時的慰藉,但是當他看見這裏的莉迪亞也為此而感到愉快,他就覺得他對莉迪亞的愛是值得的。隻不過這種種細微的差異,總會讓他有一種似是而非的錯覺,他覺得平行宇宙的發現,對於人類情感和心理的探索又將前進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