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下石室
我屏住呼吸,仔細聽清楚,從腳步聲判斷,應該有三個人向這邊走來。說時遲那時快,腳步聲就已經來到屋外了。除了眼前這個洞,這間大屋根本無處躲藏。我立即做了個手勢,拿起手電筒,背起背包率先走進了那個洞裏,接著是關靈和馬騮,水哥最後進來,他把神龕移回原先的位置,擋住洞口。
這時,外麵那三個人已經走了進來。很明顯,他們也對這間大屋產生了好奇心,不斷地走來走去,好像在尋找什麽。
我照了一下身處的位置,這牆果然是空心牆,空的地方足足有兩米多寬,看起來就像一條小巷子。在右邊的牆上有個小洞,應該跟黑貓鑽進去的那個洞是連通的。而在左邊盡頭的位置,竟然出現了一條往下的階梯。大家一看,便心中有數了,這裏麵一定大有文章。
這時,外麵的人突然說話了。雖然看不見他們的樣子,但能聽到他們談話的聲音,其中一個比較粗獷的聲音叫道:“師父,看來我們還是白走一趟了。”
那個被叫師父的人回答道:“沒有這個東西,我們會危險重重。”聽他說話的聲音,應該是上了年紀。
粗獷的聲音再次響起:“怕啥子喲,我們啥子危險沒遇到過?況且我們有地圖在手,老子就不相信找不到。”
那個師父說道:“隻有地圖是不夠的,就算你找到了血太歲,沒有這東西也難辦。”
血太歲?
我吃了一驚,他們怎麽也在找血太歲?那就不用說了,他們來這裏肯定是要尋找貓靈木,而且聽他們說有地圖,我一下子興奮起來了,我們剛好缺這個呀。就是不知道他們要血太歲幹嗎,不可能也是用來救命吧?於是我把耳朵貼在牆上,再仔細聽他們的對話。
這個時候,那個粗獷的聲音又說道:“師父,那個東西真的很重要嗎?”
那個師父說道:“血太歲是世間至陰之物,肯定有邪物守護,想取它就必須要以陽克陰,還要辟邪,而貓靈木就是陽剛之物,它是用朱砂和雷劈木製成的。朱砂是世間至陽之物,雷劈木是道家法術中至高無上的神木,兩者合一,經過特殊煉製,就可以製成貓靈木。”
那個粗獷的聲音又說道:“啥子喲?以陽克陰?按我說嘛,世間至陽之物當屬我們這些老爺們兒,哈哈哈……”說完,自顧自大笑起來,笑聲在這個空曠的大屋裏顯得有些詭異。
忽然,我的手臂被人扯了扯,我回頭一看,發現是馬騮在扯我,隻見他神色緊張,用手指著地下,示意我去看。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地上有一小攤血跡,很紅,看起來很新鮮。
大家不禁感到疑惑,這封閉的空心牆裏,怎麽會出現血跡?
我用手電筒照了照,發現階梯口那邊又有一攤血跡,似乎有東西受了傷往階梯下麵去了。我忽然想到那隻黑貓,會不會是被馬騮打傷了?
這個時候,外麵突然停止了談話聲,過了一陣,腳步聲響了起來,好像那三個人離開了。見狀,我立即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到階梯下麵去看看是什麽情況。
這條階梯用青石板鋪就而成,上麵有些血跡,估計那隻受傷的黑貓就躲在這下麵。階梯不是很長,走了十多階便見底了。出現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個四四方方、麵積大約有二十平方米的地下石室,在石室中間,有一張長桌,桌上放著道家的法寶,有拂塵、葫蘆、銅錢、桃木七星劍、八卦鏡、鈴鐺和各種靈符等。但除了這些,並沒有發現那個用雷劈木和朱砂製成的貓靈木。
我們拿著手電筒向四處照去,突然有個東西出現在光亮中,仔細一看,天哪!原來是一副骸骨,隻見骸骨非常完整,雙腿盤在一起,呈打坐姿勢,上麵的衣服還沒完全腐爛,依稀還可以辨認出死者生前穿的是一件道袍。
我立即想起一個人,連忙對水哥說道:“水哥,這個人,會不會就是你爺爺?”
水哥大概也看出來了,驚恐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悲傷,他走到骸骨旁邊蹲下,顫巍巍地叫了一聲“爺爺”,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淚如雨下,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一個本來失蹤二十多年的人,突然在自家屋底下被發現,這種滋味恐怕隻有水哥才知道,也難怪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會放下麵子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我過去扶著他,此情此景,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安慰這個男人。關靈從背包裏拿出一包紙巾遞給我,示意我給水哥。我接過紙巾,抽出一片給水哥,說道:“老套的話還是要說一句,人死不能複生,沈師傅既然選擇這種方式來走完最後一程,估計是不想連累家人。你要振作起來,跟我們一起找到血太歲,這樣幫你爺爺完成心願之餘,也許還能解開那場瘟疫之謎。”
水哥抬起頭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爺爺的骸骨,接過紙巾擦幹眼淚說道:“你說的沒錯。我要幫我爺爺完成心願,我要解開那場瘟疫之謎,不能讓我爺爺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就對了,我想沈師傅也希望你這樣做。而且,沈師傅選擇在這個石室裏仙化,那就可以看出這個地方的重要性,想必貓靈木一定藏在這裏。”
於是,我們繼續打著手電筒尋找貓靈木。突然,再次有東西進入手電筒的光亮中,這次發現的是一隻黑色的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之前的那隻黑貓。隻見它奄奄一息的樣子,肚子下麵流了一攤血水,應該是被馬騮打中了要害。
馬騮得意道:“中了我猴爺特製的子彈,還想有命?”
關靈忽然變了臉色,瞪著馬騮,忍不住說道:“人家那隻貓又沒惹咱們,你幹嗎那麽狠,專打要害的地方?”
“馬騮你也真是的,你嚇走它不就好了,這平白無故殺了生,連我也覺得於心不忍。”然後我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說,“女孩子都比較喜歡貓,你就別跟她計較了。好男不跟女鬥,去說兩句好話,讓她順順氣。”
馬騮一臉的無辜和不情願,我趕緊又說道:“你還想叫她一聲嫂子的話,就趕緊給哥去賠個不是。”
馬騮立即明白過來,他也怕關靈突然發飆,到時真不知該如何解決了,連忙走過來對關靈說道:“關大小姐,我的錯,我的錯。你大人有大量,請原諒小弟我的愚蠢行為,下次我會多多注意的。”
難得看見馬騮這副低聲下氣的樣子,我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關靈立即扭過頭來盯著我,我趕緊收了聲,別過臉去。隻聽見關靈說道:“你跟我說這些話有什麽用?你去跟那隻貓說呀。”
這下馬騮可不幹了,剛才給了我麵子,在關靈麵前低聲下氣,已經算是他的底線了。現在要他堂堂一個大老爺們兒去向一隻貓道歉,那真的激怒他了。隻見他板起臉叫道:“什麽?要我去跟那隻貓說?嗬,不就是一隻貓嘛,要我猴爺親自向一個畜生道歉?真是開玩笑……”
關靈冷笑道:“你打傷人家,還在這裏嘰嘰喳喳講一堆大道理。人家是畜生,你馬騮不也是畜生嗎?”
馬騮上前一步,一臉怒氣道:“你說誰是畜生?”
看見馬騮和關靈為了一隻貓吵了起來,我和水哥立即將他們拉開,我對關靈勸道:“別為了一隻貓傷了和氣,馬騮這人你也知道,就是古惑仔的性格,哪有那些對小動物的仁慈之心哪,你就別跟他計較了。”
關靈還在生氣,“哼”了一聲道:“可不是嘛,什麽事兒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你說這隻貓有多無辜……”
“好了,好了,別這樣了,好女不跟賤男鬥。”我安慰好關靈這邊,又走到馬騮身邊說道,“你真是一點兒情麵都不給我呀!”
馬騮叫道:“這還不給你情麵哪?要是別人,我就兩巴掌過去了。”
水哥笑笑道:“馬騮兄弟,這世界上什麽都可以惹,千萬別惹女人哪。你就消消氣,我們都是做大事的人,別去計較這些,賠禮道歉算不了什麽,由她去了。”
我拍了拍馬騮的肩膀說道:“沒錯,水哥說得有道理。我們大老爺們兒都是做大事的人,把火氣壓一壓,跟一個小女人較勁兒有什麽用。咱們趕緊把時間花在做正經事上,找到貓靈木就離開這裏。”
雖然這裏應該不會像夜郎迷幻城那樣會出現狗咬狗的幻覺,但我也害怕待久了會出事,畢竟已經產生火藥味了。而且這裏的空氣比較悶,人會感覺比較壓抑,再吵起來,場麵就更加難控製了。
接下來,我們四人都沒再說話,各自在牆上搜尋著,看看是否暗藏了什麽機關。密室一下子就靜了下來,讓人感覺似乎更加壓抑了。搜了一遍後,大家都沒有發現什麽機關。
我心想,難道那個貓靈木沒有藏在這裏?如果不在這裏,那這個密室是用來幹嗎的?
這時候,隻聽見馬騮叫道:“看來功虧一簣了……我說水哥呀,你知道這地下室是用來幹嗎的嗎?不會就用來放那些道家法器吧?”
未等水哥回答,我說道:“哎,馬騮,你這個問題真是白問了。水哥要是知道這裏有個地下室,還能等到咱們一起進來嗎?”
水哥聳聳肩笑道:“沒錯,這個我真不清楚。”
我忽然想到什麽,連忙對水哥說道:“水哥,你爺爺生前有沒有提起過有關貓靈木的話?或者有沒有在筆記裏提到這東西?再或者有沒有什麽關於這個東西的圖?你認真想想,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水哥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說道:“啊!對了,他的筆記裏有提到幾句話,好像是一首古詩,不過好像是寫貓的,我也不懂是什麽意思,不知道跟這個貓靈木是否有關。”
我一聽是首詩,立即條件反射般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連忙問道:“快說,那是什麽詩?”
水哥立即從褲兜裏掏出一部手機,滑動了幾下,然後伸到我麵前說道:“我估計這幾句話有什麽特別的含義,你看日期,正是我爺爺得了那個怪病後寫下的話,我覺得也許能幫我解開他死亡的真相,所以就拍了下來。”
我趕緊拿過手機,馬騮和關靈也立即把頭伸過來看,隻見水哥拍下來的那一頁上麵寫著這樣一首古詩:“似虎能緣木,如駒不伏轅。但知空鼠穴,無意為魚餐。薄荷時時醉,氍毹夜夜溫。前生舊童子,伴我老山村。”
我知道這首古詩為宋代詩人陸遊所作的《得貓於近村以雪兒名之戲為作詩》,詩意不算很深,但放在這裏,就有些令人費解了。這跟貓靈木有什麽關係?抑或隻是沈工老道長喜歡詩詞,隨便拿筆記錄下來的?
我在石室裏麵踱著步,在心裏默念起來,仔細斟酌著這幾句話,想找出其中的含義。我心想,《藏龍訣》如此複雜,我也能懂得其中一二,這區區一首古詩,怎麽可能難倒我?
我反複念著這首古詩,腦海裏不斷回想之前看過的書籍,看其中有沒有可以用得上的。古人留下的口訣和詩詞,或者一些佛家、道家留下的咒語,雖然寥寥數語,但都蘊藏了很深的含義,就像這首古詩一樣,其詩意就可以寫成一篇幾千字的現代文章。然而我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沒弄明白這首古詩跟貓靈木到底有什麽關係。
就在這個時候,關靈突然“咦”了一聲,指著東邊的角落叫道:“你們看,那隻受傷的黑貓怎麽不見了?”
果然,那隻黑貓剛才還奄奄一息的,關靈和馬騮還為此爭吵了起來,現在卻不知所蹤。我們四處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它的蹤影。雖然階梯離這裏有一段距離,但如果黑貓趁我們沒注意時逃走的話,那完全是有可能的。
水哥說道:“可能傷得並不重,逃出去了吧。”
這時候,我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莫非沈工借用陸遊這首詩,把黑貓和貓靈木聯係在一起?於是我舉著手電筒,走到剛才黑貓蹲的地方,那裏隻留下一攤血跡,並無其他東西。
忽然,我發現沾有血跡的那塊磚好像有些不同,那塊磚的縫隙似乎比其他的要寬一些。我蹲下身,伸手敲了敲那塊地磚,竟然傳出一些空洞的聲音。我一陣驚喜,立即拿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沿著磚縫兒撬開,這地磚不厚,是那種普通的階磚,很快整塊磚就被我撬了起來。隻見在地磚下麵,有一個朱漆木盒,我伸手把木盒拿上來,木盒上掛有一把小銅鎖,已經有點兒銅鏽了。
馬騮驚喜道:“鬥爺,你怎麽知道這裏藏有東西?”
我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說,隻是根據沈工老道長那首古詩猜的。那古詩上的貓,有可能就是指剛才的那隻黑貓,但是這隻黑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也不清楚,有可能是老道長養的靈物吧。”
水哥說道:“我在外麵從未見過這黑貓,不會是我爺爺養在這裏麵的吧?”
我說道:“不管它黑貓、白貓了,看看裏麵是不是藏有貓靈木。”我一邊說,一邊用力扯了幾下那銅鎖,但並沒能把鎖扯開。
馬騮見狀,立即製止道:“別扯,別扯。鬥爺,你這樣扯怎麽可能扯得開,這銅鎖不是一般的鎖,比現在的鎖還耐用,還是讓我來吧。”
於是我把木盒交給馬騮,說道:“那趕緊想辦法弄開它,裏麵有可能就藏著貓靈木。”
馬騮接過木盒,從背包裏拿出那套開鎖工具,鼓搗了一陣,就聽見他叫道:“行了!”然後,他慢慢打開盒子,隻見裏麵放著一個東西,長條形,用黃布包裹著。
我取出那東西,打開黃布,沒想到裏麵竟然還包裹著一層紅布。我心想,既然用兩層布包著,那麽這東西肯定非同尋常。於是我迫不及待地把紅布揭開,隻見裏麵露出一塊木頭,朱紅色,十寸左右長,木頭的一端雕飾著一個貓頭,貓頭上鑲著兩顆藍寶石,乍一看,就像貓的兩隻眼睛。而另一端留有一個手柄,手柄上雕飾了火焰紋,整個兒看起來就像是某種法器一樣。
馬騮一看這個東西,立即叫道:“貓靈木!沒錯了,這個就是貓靈木!”
水哥詫異道:“這樣一塊木頭,隨便雕個貓頭,鑲兩顆藍寶石,就是那個傳說的貓靈木?”
我說道:“別小看這個東西,既然藏得這麽實,肯定是個寶貝。而且都說尋得血太歲,必須先尋得貓靈木,那它肯定大有用處。”
大家接過這個東西,仔細研究了一下,但誰也說不出具體到底有什麽用。
水哥說道:“這怎麽看都是一塊木頭而已,我真的想不出它能用在什麽地方。”
我說道:“你們看過《楊家將》這本書嗎?在《大破天門陣》那篇,有寫到一種叫‘降龍木’的東西,據說天門陣不僅有毒,而且能迷惑人的心智,降龍木的作用就是安定心神。雖然這是小說,但是現在也有人找到了這種降龍木,證明了這木頭確實有這種功效。所以,這貓靈木肯定有它的作用。”
關靈點點頭,說道:“沒錯,這雖然隻是塊木頭,但它是由雷劈棗木做成的,具有辟邪的作用,這並不是迷信,不過它隻有在某些特定的場景下,才可以發揮作用。”
馬騮說道:“我隻是聽過這東西,但還沒見過。不過它確實是個寶貝,就算沒有作用,起碼也值錢哪。”
我說道:“現在別研究了,先出去吧,到時肯定能用上的。”
於是,我們離開了地下石室,出來之後,整個人立即感覺輕鬆了許多,在下麵憋了那麽久,大家都忍不住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原來我們在石室裏竟然待了一個多小時。
馬騮伸了個懶腰說道:“我屌,真是幸運哪,要是再多逗留會兒,裏麵的氧氣都要被我們吸光了。”
水哥說道:“還真是多謝鬥爺,發現這空心牆,幫我找到了爺爺,還找到了這個貓靈木。之前那樣對你們,真的太對不起了。”
我笑笑道:“過去了就別提了,我們碰到你也算有緣。找到這個貓靈木,還得多虧你當時拍下了你爺爺寫的那首古詩,要不然我們也是徒勞。”
馬騮忽然一臉嚴肅道:“喂,喂,喂,什麽別提了呀?要提,要提,還要算一算賬。這樣吧,兄弟,鬥爺不是給了你五百塊嘛,你就當湯藥費給我們算了吧。”
“這好說,這好說……”水哥也沒計較,點點頭道,說著,從身上拿出之前我給他的那五百塊,遞給馬騮,然後說道,“這是我的不對,哪兒還敢要你們的錢。”
馬騮也不客氣,一手拿過那五百塊,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一邊說,一邊把錢放進自己的口袋。
我連忙一手把錢搶回來,對馬騮說道:“你真是個賊猴哇,想把我的錢裝進自己的口袋。”
馬騮笑嘻嘻道:“看你說的……我隻是想幫你把錢放好而已。”
我“呸”了一聲道:“有炮還需要你點火呀?”
馬騮剛想說什麽,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有三支手電筒的光從門外同時照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