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砸書？不過尚珂沒心思關心周馳遠，她隻知道現在胖胖急需周馳遠的出現，哪怕隻是一眼，胖胖都會安心地配合治療。
“老板，醫生說，貓得了貓瘟熱，死亡率高達50%，尤其是胖胖這種沒滿一歲的小貓，死亡率更高……現在胖胖的情況很糟糕，好幾次都差點兒暈死過去。老板，您忙完工作後務必來醫院一趟。”
尚珂又給周馳遠發了短信，依舊是沒有回應。
胖胖每天的精神仍然很差，清醒的時候不是在嘔吐就是在腹瀉，等醫生給它消炎止瀉完，又給它輸營養液的時候，胖胖才會變得稍微輕鬆了一點兒。醫生說，熬過七天就有希望，但這七天十分關鍵。
胖胖一直被留在醫院觀察，尚珂和方姐輪流陪著。好幾次，胖胖情況好轉後又急速惡化，尚珂的心一直懸著，她把每一次好轉或惡化都如實發短信告訴了周馳遠。
“老板，胖胖今天精神了不少！希望胖胖能熬過今晚！您能來看下胖胖嗎？胖胖一直都在等你。每次它醒來，看見是我都不願多看一眼……( ˇ?ˇ )”
她編輯完短信，又拍了一張胖胖熟睡的照片，發給周馳遠。
“老板，胖胖半夜突然又開始上吐下瀉，醫生不在，護士給它打了藥，但它還是一直在吐……”
她發給周馳遠的照片中，胖胖整個貓身幾乎隻剩皮和骨頭，渾身的毛發黯淡。而胖胖將頭枕在白色的小方巾上，閉著眼一臉痛苦的樣子，嘴角吐出的黃色**將小方巾都浸濕透了。
“老板老板，胖胖又熬過了一夜！我告訴它，今天天亮您就會來，它一定是記著您，所以才會撐過這漫長的夜的。老板您抽空來一趟吧，十分鍾都行！胖胖真的很需要你……”
她原本想發短信說——老板你就是胖胖活下去的希望，但後來覺得太過肉麻，所以刪去了。
她變著花樣求著周馳遠、哄著周馳遠，不厭其煩地向周馳遠匯報最新的動態，給他發胖胖可憐巴巴的圖片，可周馳遠像是刀槍不入，72小時都過去了，周馳遠卻始終沒有出現。
周馳遠的心就是鋼化玻璃做的，刀槍不入。尚珂憤憤地想。
第四天的淩晨，照常陪護了一夜的尚珂被方姐換回家休息。尚珂打車回到家，在院子前停下，她瞧見院子裏頭周馳遠的車，立馬揉了揉眼睛，甩了甩頭，快步走進去。
“這一次，正好逮住你！”尚珂氣勢洶洶地推開大門。
餐廳的桌上不僅放著方姐給尚珂留的早餐，在主人的位置上，還擺著一份更加豐盛的早餐。那一盅鮮美濃稠香氣四溢的粥，那一個煎到兩麵金黃的雞蛋，還有那一碗漂著蔥花淡油的海帶湯，尚珂的胃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它們來一次深入接觸。
“那我就在這裏等你。”
此時她肚子正餓得厲害，也顧不上周馳遠，自己就先吃起早餐來。她很快就消滅了麵前的食物，半個小時過去了，她沒有等來周馳遠。
尚珂想了幾秒鍾，決定主動尋找“目標”。她從餐廳走到客廳，又從客廳跑到書房，隻見書房的陳列與先前一樣，一點兒都看不出周馳遠曾在此發過脾氣砸過書。
她把一樓逛了個遍，然後猶豫著爬上二樓的樓梯。這是她第一回上二樓，她低頭看著腳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她扶著扶手，腳輕輕踩在地毯上，沒有發出太大的動靜。
“你在幹嗎？”周馳遠的聲音突然從上方傳來。
“啊？”尚珂嚇得心一跳，猛地抬頭正對上周馳遠鐵青的臉。
“你怎麽上來了？”周馳遠冷漠的語氣分明在告訴尚珂，她不該上樓來。
“我……”尚珂一時忘詞，頓了一會兒之後她又說，“老板，您今天能去趟醫院嗎？我之前給您發了短信，胖胖現在還是很糟糕，您去醫院看一下吧……”
尚珂越說聲音越小，她看著周馳遠，隻覺得周馳遠渾身都散發著冷氣，他的眼神中隻有四個字——離我遠點兒。
周馳遠看了一眼尚珂，聽完她說的話，他沒有開口，而是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欸，怎麽又不理我？尚珂被拋在了樓梯上。
好吧，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現在抓到真人了，他還是無視。尚珂可不想就這麽被周馳遠給躲過去，貓是他的，他憑什麽不關心？
於是尚珂快步追上去，衝著周馳遠的背影繼續說：“老板，照片您也看了，胖胖現在連個人影，哦，不，連個貓形都沒有，瘦得隻剩一層皮了……它現在吃不了、喝不了，那些營養液都不夠它吐的。它現在這麽個狀況，您不難受嗎？”
周馳遠繼續往前走，然後拐進右側的門裏。
“老板老板，您抽點兒時間出來吧，求您了……胖胖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幾天，您如果不去，恐怕連它最後一麵都見不著了。您養了這麽久，您也舍不得吧？”為了一隻貓，尚珂覺得自己已經快卑微到塵埃裏了。
她求著周馳遠，周馳遠不理她。她一路跟隨，跟著周馳遠拐進一個房間裏。
房間裏很暗，厚重的窗簾遮住了光線。尚珂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她看了一眼，昏暗中，周馳遠正在一旁的衣帽間裏挑衣服。
但周馳遠像是完全沒聽到尚珂的聲音一般，自顧自地從衣帽間裏挑了一套衣服，接著又把挑好的衣服扔到**。
“就算您舍得，郭小姐呢？”情急之下，尚珂搬出了周馳遠遠在英國的女友。
聽到“郭小姐”三個字，周馳遠的背部僵硬起來，他解了解襯衣的紐扣，然後走上前去，將房間的窗簾拉開。
窗簾拉開的刹那，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一夜酗酒之後，周馳遠的房間已是一片狼藉。地毯上和桌上都有空酒瓶，煙灰缸裏滿是煙頭，而他的**更是淩亂無比。
“郭小姐知道胖胖病了嗎？郭小姐知道胖胖得的這個病很嚴重嗎？郭小姐……”
“啪……”周馳遠突然間將桌上的酒瓶一把掃到地上。
尚珂差點兒被酒瓶砸到，她倒退兩步，怔怔地看著周馳遠。他怎麽了？他心情似乎不太好。
周馳遠正背對著她，他對著窗，整個人在光裏形成一道陰影。許久，周馳遠緩緩開口，語氣低沉：“它的主人都不要它了，你這麽上心做什麽？”
不要了？尚珂下意識以為周馳遠要拋棄胖胖，她忍不住走近周馳遠，生氣道：“你怎麽能因為它生病就不要它？是，它是生病了，而且死亡的可能性還這麽大，但……但它是你養的啊，是活生生的一條有靈性有知覺的生命啊，你養了幾個月，難道一丁點兒感情都沒有嗎？”
“感情？”周馳遠側了側頭，發出一聲冷笑，“連人之間的感情都是假的。”
說罷，周馳遠將**的襯衣抓起，從尚珂身邊擦過，然後走出了房間。
尚珂見狀跟上去，心裏仍為剛才周馳遠所說的話而氣憤，她毫不客氣地說：“我一直以為你隻是看起來很冷漠，其實你內心還是挺關心胖胖的，但沒想到原來你真的如此冷漠而且無情，視生命如草芥。”
周馳遠下樓，尚珂跟著下樓。周馳遠步子邁得大，尚珂兩條腿快跑起來才勉強追得上。在經過書房的時候，周馳遠卻突然停住，來了一個急刹車，尚珂差一點兒就撲到他背上了。
呼！尚珂收住腳，慶幸自己反應及時，不然要是她真從背後撲倒在周馳遠身上，那畫麵簡直太尷尬了。
“以後別亂翻我的書。”周馳遠轉過來，用命令式的語氣對尚珂說。他微微低了頭，從高處看她，此時他離她隻有十幾厘米的距離。
“沒有以後了，”尚珂抬頭，目光直視他，“如果你真的不管胖胖的死活，我也不會再待在這裏。”
“那就好。”周馳遠麵無表情。
“反正對你來說，貓死了可以再買一隻接著養，把我辭了可以再找一個人，沒有什麽不一樣……你不肯去醫院，不管胖胖死活，都隨你便，但我一定不會不管它。”
尚珂說完，從周馳遠麵前走開，走了兩步之後她又轉過身來，對著周馳遠的背影補充道：“我會堅持治療胖胖，最終無論胖胖是死是活，我都會通知你。”
尚珂這般固執並非隻因為照顧胖胖是她的工作，更因為她向來善良，見了路邊的流浪貓都會喂食，更何況是一同相處了這麽久的胖胖呢？
麵對周馳遠的冷血，尚珂一麵後悔在他麵前做出一副低聲下氣的姿態，一麵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來不管胖胖。
人們都說雙魚座是最善良溫柔的星座，但在這一刻，尚珂多麽希望自己可以像天蠍女一樣冷酷一些。善良心軟是天性，太過善良卻是一種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