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陳珊妮的電話而打斷的看書計劃，也終於沒有再進行下去。尚珂隨手扔在書桌上的那本《解憂雜貨店》被風吹亂，裏頭夾著的照片被吹到了地上。
尚珂自然沒看到照片上周馳遠與郭子霖的親密相擁，因為她早就把看書忘到了腦後。她這幾天每天的心思都花在胖胖身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胖胖吃得越來越少了。
有一天，胖胖從早上開始就不吃東西，而且渾身無力地趴在地上。到了晚上，尚珂給胖胖硬喂了罐頭，胖胖好不容易吃了幾口，結果全吐出來了，甚至開始腹瀉了。
尚珂用體溫計量了胖胖的體溫，發現胖胖發燒近40℃，於是她立馬用包兜住胖胖，打車去了最近的寵物醫院。
醫生先是取了胖胖的排泄物，用試紙化驗，試紙條上出現了兩道紅色線條。
“陽性。”醫生說，助理在一旁記錄。接著醫生又從胖胖身上抽了血，等了一會兒後，化驗結果出來，醫生確診。
“它血液裏的白細胞明顯減少，而且出現了嘔吐腹瀉的症狀，基本確定是貓瘟熱。”
“貓瘟熱？嚴重嗎？”尚珂擔心。
“貓瘟熱是由貓瘟病毒引起的貓科動物的一種高度接觸性傳染病，多數情況下，一歲以下的貓易感，感染率可達70%，死亡率在50%以上。”
“死亡率50%……”尚珂慌亂起來，因為胖胖還沒滿一歲。
胖胖此刻無力地癱在醫院的桌上，嘴裏不時發出幹嘔的聲音，而且渾身發抖。看著胖胖如此不舒服的模樣，尚珂心裏自責起來：“都怪我，我應該多注意一些的……”
醫生選了消炎藥，往胖胖腿上注射。
“醫生，胖胖現在這種情況還能治好嗎？”尚珂腦海裏全是“死亡率50%”。
“怎麽說呢，”醫生歎了口氣，“這種病潛伏期2~9天，如果是急性的話，貓可能在24小時內死亡。如果是亞急性，病程7天左右，7天後具有康複的希望。”
“那……”
“還是有希望的，別太擔心。”醫生看著麵色凝重的尚珂，寬慰道。
尚珂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看到屏幕上“方姐”的來電，尚珂的心止不住地跳。
“胖胖怎麽樣了？”方姐關心道。
“情況……”尚珂瞥了一眼醫生，聲音慢慢降下去，“很不好，胖胖得了貓瘟熱。”
電話那頭方姐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隻聽見一聲淺淺的歎息後，方姐才又開口：“老板明天回國。”
尚珂明白方姐的意思，她讓尚珂自己告訴周馳遠。周馳遠去英國前曾囑咐尚珂好好照看貓，結果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尚珂不僅沒能保證胖胖安然，還使胖胖麵臨死亡的風險。
一想到那天周馳遠看向胖胖的溫柔眼神，尚珂整個人都陷入了恐慌。如果胖胖真有什麽事，周馳遠還不得找她算賬？
“嗯，我今天……我今天可能回去很晚。”尚珂告訴方姐。
在醫生給胖胖注射山莨菪堿之後，胖胖嘔吐的症狀稍有控製。尚珂一直都站在旁邊，雙手緊張地握著，臉上滿是擔心。
“它太弱了，需要給它輸葡萄糖，時間可能會久一點兒。它現在這個樣子，今晚肯定要留在這裏觀察。你可以回去等著，有什麽事我通知你。”醫生說。
尚珂隻是低頭看著胖胖，她伸出手輕輕地在胖胖頭上撫摩著，手掌能感覺到胖胖的身體還在發燙，胖胖雙眼耷拉著，模樣看起來令人心疼。
醫生見尚珂眉頭擰成一個結，於是脫了手套，用手拍了拍尚珂的肩，勸她道：“還是樂觀點兒，你送來得也算及時了。既然現在已經查出來了，那就好好配合治療。雖然這病沒有根治的辦法，但我們一定會盡力。”
“謝謝。”尚珂嘴角扯了扯，衝醫生淡淡一笑。
醫生的助理將胖胖抱到一邊，將胖胖固定住，然後將細長的針管紮進胖胖血管裏。胖胖在輸葡萄糖的時候逐漸安靜下來，尚珂坐在一旁靜靜地守著它。
後半夜，醫生告訴尚珂胖胖的高燒退下去了，尚珂懸著的心跟著放下來。夜深人靜，醫院裏的燈光昏黃，尚珂抵不住困意，最後趴在醫院的桌子上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光腳踩在石頭上，身後有一群怪物追著她，她拚命地往前跑，雙腳給硌得生疼。
夢裏道路上都是石頭，仿佛沒有盡頭一般，中間她好幾次差點被追上。後來她終於快要甩開怪物時，看到前方周馳遠的背影。她心裏想著，周馳遠因為胖胖生病的事一定會懲罰她。前麵是周馳遠，身後是怪物，她陷入兩難境地，雙腳害怕地停下，任由身後的怪物慢慢追上，因為周馳遠比怪物還要可怕。但就在她要被怪物抓住時，周馳遠卻趕來救了她，替她趕走了怪物。
夢裏她問周馳遠：“我害得胖胖生病，胖胖快要死了，你不怪我嗎？”
周馳遠笑著回答說：“不怪。”
夢醒後，尚珂回想夢裏的畫麵，她清楚自己是太過緊張，所以才會在夢裏牽掛胖胖的病，所以才會這麽在乎周馳遠的反應。但她的心裏還是許久都不平靜，心跳得很快。
因為人們都說，夢是反的。
尚珂到底是沒有勇氣回家見周馳遠，她在醫院的走廊來回走了十來遍，終於撥了周馳遠的電話。
她緊張地等著電話那頭的聲音，另一隻手在牆上畫圈。她等啊等，幾十秒嘟聲過後，周馳遠卻沒有接電話。她又打了一遍他的電話，但還是沒人接，於是她便給他發短信：“老板，對不起，由於我工作失職，沒能照看好胖胖，導致胖胖患了貓瘟熱。現在我和胖胖在寵物醫院裏，醫生說情況很嚴重，還在持續觀察……您如果看到了，能否來醫院一趟？”
尚珂有種辜負周馳遠的感覺，她心裏覺得抱歉，如果見到周馳遠本人，估計她會九十度鞠躬請求原諒。胖胖在周馳遠心中的地位，她很明白，這次胖胖如果真的不幸死亡，那她可能再也無法麵對周馳遠。
她心裏隱隱擔心，每隔一會兒就打開手機看短信。但周馳遠既沒有回她的電話，也沒有回複她的短信，她不禁懷疑自己的手機信號是不是出了問題，周馳遠到底有沒有看到她的短信。
許多狀況發生時，雙魚座總比別人更加焦慮和多疑，尚珂便是如此。她腦中一刻都停不下來，最後還是陳珊妮強迫她放鬆，陳珊妮說，方姐一定會告訴周馳遠的。
很快醫生的助手過來找尚珂，助手說：“貓昨晚溫度降下去了，但現在又開始發高燒了。”
尚珂跟著助理小跑著回到治療室，隻見昨晚恢複些許精神的胖胖此刻更加萎靡。胖胖頭下的小毛毯上濕了一片，全是胖胖吐出來的水。
“現在怎麽樣？”尚珂問醫生。
“情況比昨天更加嚴重了。”醫生嘴上回答著，手裏打開藥，將5%的Baytril注入胖胖體內。
“麻煩您一定救救它。”尚珂著急道。
“我們盡量，”醫生又給胖胖注射了止瀉藥，然後轉過頭來說，“但你需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貓的病狀繼續嚴重下去，極有可能死亡。你今天最好待在這裏，貓看到主人，意誌力會堅強一點。”
尚珂看向胖胖，胖胖的雙眼痛苦地閉著，還是在幹嘔。它偶爾強打起精神，瞧見尚珂的臉後又將眼皮合上。
“你別這種表情，要積極一點，給貓打氣。”醫生指導尚珂。
尚珂收起臉上的擔憂，換上一副開心的模樣，她用眼神告訴胖胖，它一定會好起來的。但胖胖看她的時候，眼珠裏濕濕的，那眼神中分明是失望。它此時此刻最需要的是周馳遠。
“胖胖，老板現在在路上了，馬上就到。”尚珂湊近了，像哄小孩兒一樣哄胖胖。
輸完營養液之後，胖胖開始昏睡。尚珂抽空躲到一邊，繼續給周馳遠打電話，但周馳遠還是不接。
中午的時候，方姐趕過來，給尚珂帶了午飯。尚珂坐在治療室外的走廊邊，一麵吃飯，一麵不時抬頭看向玻璃牆裏麵胖胖的身影。方姐聽了尚珂的轉述，瞧見醫生的診斷書後，不住歎息：“怎麽會生病呢，還這麽嚴重……胖胖自進到家裏來，養這麽大，一直都是好好的……”
尚珂聽後也沒了胃口，她又開始自責：“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方姐倒也不責怪她，而是安慰她說：“這種病也是突發性的，誰也料不到，不是你的錯。再說了，醫生肯定會想辦法的。”
尚珂也歎了一口氣，問方姐：“老板什麽時候過來？我給他打電話沒人接，短信也不知他看沒看到。”
“老板回了趟家，緊接著就去公司了。”方姐告訴尚珂，“但是這次回來，老板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我聽到他把書房裏的書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