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真情流露

她以參幫為例,說明了人類研究大自然的重要性,隻要能夠突破一點,就能超過億萬百姓。

當然,她是金鳳門的人,研究的是奇術和江湖,而不是人參,隻能旁觀,無法細察。

她的最高理想是做一個自然人,而不是江湖人,擁有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受任何江湖規矩束縛,去做一個開心坦**的小女人。如果能跟自己真愛的人在一起,那麽,這一生堪稱完美。

不過,她也有些悲觀,因為看慣了江湖裏的分分合合,能夠想到,江湖是個大染缸,一踏進來就很難擺脫。這一次來到本城,是她生命裏的奇跡,收獲無比巨大,人生因此而轉變。她雖然沒有明說是遇到林風後才會這樣,但是話裏話外,已經表達出了這種意思。

林風很欣喜,因為通過這些答案,他看到了金若蘭的內心。兩人果然心有靈犀,人生的最高追求接近一致。

“看完這些,我還是想問你剛剛那個問題,如果金小姐有難,必須求助參幫,你願意為了她俯首屈膝嗎?”那女人問。

“如果她真的有難,我想參幫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所以,你的設問就有錯誤,我拒絕回答。”林風說。

他固執地認為,隻要不跟參幫發生聯係,金若蘭就不會遭難,能夠從參娃事件裏全身而退,平平安安。

那女人很無奈:“林醫生,我已經反複提醒你,讓你做出正確的選擇,但是你執迷不悟,也就隻能這樣了。最後,請記住,參幫跟所有的江湖幫派不同,它的存在,對世界有巨大的非凡意義。”

林風沒有回應,隻是在心裏默默地說:“一旦於家從北方掮客那裏找到得力的幫手,快速進攻大雪山,參幫的末日就到了。”

問題問完了,林風覺得,手腕上的兩個針頭開始注射一種低溫藥品,然後他的思想就變得混沌起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這一覺很長,而且無夢,等他醒來時,已經躺在街邊的一輛轎車裏。

他坐起來,發現金若蘭蜷縮在前座裏,還在昏睡。

這條街十分僻靜,沒有人來。

時間已經是清晨,東方天空露出魚肚白,朝霞若隱若現。

他叫醒了金若蘭,兩人相視苦笑。昨晚本來是趕去追蹤申九姑,卻變成了別人的獵物,墜入了陷阱,幸好隻是虛驚一場。

“那女人問了我很多問題,也讓我看了向你提問的錄像。不過,她沒有從我們這裏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白費力氣了。”林風說。

金若蘭深深地皺著眉,並不同意林風的觀點:“我總覺得,他們的問題裏藏著很深的邏輯性,比如,一直在問我們,會不會為了其他人向參幫低頭。”

“當然不會。”林風搶著回答。

“有時候一旦遭遇無奈,就不能自由選擇了,而是必須審時度勢,做出應該的選擇,而不是正確的選擇。”金若蘭說。

“比如呢?”林風問。

“那女人問過我一個問題,如果你遭遇重創,生命危在旦夕,我會不會向參幫求救,甚至把靈魂質押給魔鬼。我的回答很簡單——會。”金若蘭回答。

林風看過這一段錄像,當時很受感動,卻沒有往深處想。

“林醫生,我知道你的回答是不會。其實我很希望聽到另外的答案,比如,你可以為了另一個人放棄自己的原則,哪怕這個原則關乎你的自尊和林家的聲望。我們在生命中總會遭遇無法逾越的天塹,那個時候,除了低頭,就隻有犧牲生命。你是男人,也許可以用古代大丈夫、真君子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寧死不屈,雖死無憾。可是,那樣一來,你會給另外的人留下深深的遺憾。”金若蘭說。

林風下車,活動著僵硬的身體,讓自己的混亂思想慢慢變得清晰。

金若蘭說得對,無論是他自己的思想,還是從林懷遠那裏得到的教誨,都會指向這樣的結局。為了公平正義,為了人生準則,寧願犧牲生命。

“那麽,你認為我應該說會,是嗎?”他問。

其實,他知道自己可以為金若蘭獻出生命,為了愛情不顧一切,但卻不肯求助於參幫。那是因為在他的思想中,參幫給予的任何幫助都是陷阱,即便暫時得利,以後後患無窮,這正是他不肯答應那女人的原因。不過,如果某些事求助別人可以達成,隻要不是與參幫合作,他願意為了金若蘭,放棄所有尊嚴。

“你以為,那些與參幫簽訂不平等誓約的人,都是因為貪圖金條嗎?”金若蘭問。

“至少大部分是。”林風回答。

金若蘭也下車,靠在車頭上,仰望東麵天空的朝霞。

“恰恰相反,應該大部分不是。錢財乃身外之物,中國人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如果不是遭遇了非此不可、必須去做的難題,他們絕對不會冒著斷子絕孫的危險去求參幫。比如,那女人問過的問題,我再問你一遍——如果我馬上就要死了,隻有參幫的人能救命,但他們提出的條件是,你必須將靈魂質押給魔鬼,你押還是不押?”金若蘭問。

林風皺眉:“這問題不嚴謹,根本不會出現。”

“回答我?”金若蘭冷靜地問。

這問題把林風難住了,因為有於家參娃事件在前,他真懷疑,參幫也會拿出“參娃”來要挾,就像他做過的那個噩夢一樣,自己將來必定失去唯一的孩子。

孩子和金若蘭都很重要,並且,孩子代表了林氏一族的未來,一旦失去,林氏就要麵臨滅族之災。

“你仍然無法回答?”金若蘭問。

朝霞映亮了她的頭發和額頭,雖然滿臉倦容,卻仍然美麗無比。

“如果有危險來襲,我一定頂在前麵。敵人要想傷害你,先得踏著我的屍體過去。”林風說。

金若蘭搖頭苦笑:“你——你先回答之前的問題,那是一個原則問題,我必須得到明確的答案。”

“不會。”林風終於給出了答案。

“為什麽?”金若蘭眼睛裏的神光一下子黯淡下去。

“無論什麽情況,我都不能與參幫合作,飲鴆止渴,禍患無窮。”林風說。

“如果我真的因此死了呢?”金若蘭問。

“我會給你報仇,然後殉情而死。”林風回答。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不是。”金若蘭搖頭。

林風給不了對方想要的答案,因為他很清楚,參幫是一個無底洞,一旦開始合作,最終將會一切盡失。

“我們回去吧。”他說。

金若蘭黯然點頭。情緒壞到極點。

兩人回到林家別墅,林懷遠就在一樓大廳等著,眉頭緊皺,神色黯淡。

“林風,今天你還要去一趟於家別墅。”他說。

“沒問題,父親。”林風回答。

他沒有問理由,因為這種情況下,林懷遠已經決定了的事,他一定會執行。

“於大龍想帶你去看一個人。”林懷遠又說,“一個我以為早已從世界上消失了的人,也就是所有不幸事件的起點。如果沒有這個人,就沒有今天所有人麵對的這些事。他開啟了於家的光榮,也帶來了於家的毀滅。事到如今,真不知道是應該感謝他,還是應該詛咒他。”

“那個人是誰?是不是傳說中的於老六?”金若蘭叫起來。

“你知道他?”林懷遠問。

“南洋奇術師門派裏流傳著於老六的故事,隻不過,很多人隻聽過這個名字,卻沒有見過本人。正如林先生您說的,於家所有人應該感謝他,也應該詛咒他。”金若蘭說。

林懷遠點點頭,疲倦得說不出話來。

“父親,您去休息吧,我稍後就去於家。”林風說。

“你們也休息吧,午後過去就可以了。無論聽到什麽見到什麽,都不用害怕,因為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圖窮匕見,沒有什麽再值得擔心的了。”林懷遠說。

“林先生,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這時候,於大龍把於老六抬出來,到底為了什麽?如果一味地叫林家、林風作出犧牲,那你們一定不要被動接受。尤其是林醫生,更不要像從前一樣,秉承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思想,那就完全錯了。現代社會裏,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才是最應該遵守的公共規則。我隻希望你不要做出那些親者痛、仇者快的愚蠢行動來。”金若蘭說。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林懷遠說,“如果必須做出犧牲,那也是因為對別人早有承諾。人無信不立,如果連承諾過的事都做不到,豈不愧對自己的良心?”

“當然不是,這個時候講良心,正好被別有用心者借用。林醫生,現在必須做出決斷,否則害人害己。我不得不警告你,於家跟參幫比起來,同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金若蘭說。

“我會隨機應變。”林風說。

“你曾說過,把於樹看作兄弟,把郭寶鵑當做妹妹,正因如此,自己被蒙在鼓裏,必將成為別人的槍頭。林醫生,我隻想告訴你,遠離於家,就像你發誓要遠離參幫一樣。否則的話,追悔莫及。”金若蘭說。

大廳裏的氣氛立刻僵硬起來,因為金若蘭根本說服不了林風,而林風始終認為,於家不會害他,更不會恩將仇報。

“先休息吧。”林懷遠說。

金若蘭後退一步,歎了口氣:“林先生,你太讓我失望了。我本來以為,林氏一族能夠遠離漩渦,保全自身,可現在看看,卻是越陷越深,最終無法自拔。你知道嗎?也許有些人會利用您的善良、忠誠,做出某些精妙布局來,引你們上當。我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清清楚楚,不相信的話,以後每一件事都會印證我的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