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飄然遠遁
江湖從來就是弱肉強食,沒有第二條規則。
申九姑說的並沒有錯,雇傭兵能夠進攻雪嶺,他們當然能夠展開反擊,而且在今晚的人參盛宴上,趕來參與這次盛會的北方掮客們,本來就是為了對付參幫。所以說,申九姑趕來殺人,也是無可厚非。
唯一可憐的就是那些被殺的人,他們被黃金和美元蒙蔽了眼睛,以為任何時候都可以遊刃有餘地做交易而不會傷害到自身。現在,他們賴以生存的規則被打破,隻能付出生命的代價。
“你不同,你是可以跟我們合作的最佳人選。”申九姑指向林風。
“我是永遠不會跟雪嶺合作的,死了這條心吧。”林風說。
看了那麽多慘痛事件,他已經在心裏設置了一條門檻,絕對不會跨越過去。也就是說,無論參幫提出多麽優厚的條件,他都不會考慮這樣的問題。
“你不懂,我們說的合作跟於家、文家都不同,所以,不要忙著拒絕,而是應該敞開心扉,接納這個世界上所有不同的事物。”申九姑臉上沒有任何敵意,眼中隻剩溫情,仿佛見到了多年不遇的老友一樣。
“不要對我使用移魂大法了,沒用的。”林風說。
申九姑微笑起來:“年輕人,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是壞人,參幫也不是邪惡組織,我們隻是挑選合適的對象,彼此付出,然後收獲。對於那些遵守規矩的人,他們拿走金條,然後還債,就這麽簡單。就像你們到銀行貸款一樣,簽下合同,以後雙方都按合同辦事,簡單明了,高效無比。對於那些不守規矩的人,我們不可能坐視不理,所以才會上門討債。我相信,你們已經問過於大龍,他就屬於不守規矩的人。如果我們換位思考,你是我,會怎麽做?難道還要帶著禮物上門,客客氣氣地問候他,詢問他什麽時候可以還債,是嗎?”
林風見過惡意討債的人,鬧得雞飛狗跳,四鄰不安。可是,規矩就是規矩,合同就是合同,誰若違反,就會受到懲罰。
“我隻想說,請給於家一條活路。”林風說。
“當然有活路,交出參娃,全家平安。”申九姑回答。
“這是他們不能接受的條件,孩子沒有了,於家也就斷子絕孫了,這個家族還有什麽意義?”林風問。
申九姑慢慢地寒下臉來,但是語調依舊平靜:“我想請問你,如果當年於大龍沒有拿到參幫的金條,而是凍餓而死,或者永遠討不到老婆,三餐不濟,衣不蔽體。那麽,哪裏來的今日的於氏家族?世界上隻不過是多了一個叫花子而已。兩相對比,他已經得到了太多太多,是不是應該按時還債,以感謝參幫給予他的幫助?”
“可是,孩子是無罪的,胎兒是無辜的,你們不能帶走他。”林風說。
“你這樣說,就是不遵守規矩了。當時,於大龍從參幫拿走金條的時候,信誓旦旦,一定會好借好還。如果那時候不給他金條,是不是那些正義君子們又會說見死不救,為富不仁?”申九姑問。
這是一個巨大的矛盾,無論怎樣說,雙方都有道理。
“必須帶走孩子?”林風問。
“這是一個誓約,無論我們在做什麽,都是按照誓約辦事。我們無權決定帶走什麽放棄什麽,也無權代表參幫饒恕於家。你跟我說這些,毫無用處。”申九姑說。
“那麽,等著我們的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激戰,再也不能避免了。”林風說。
“年輕人,你實在沒有必要卷入其中。小姑娘,你勸勸他,不要盲目犧牲,還是回頭去走自己的路,是不是?”申九姑說。
金若蘭苦笑起來,因為她像林風一樣,漸漸地無法分清對錯,也就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參幫這樣做,豈不是打破了社會的規則?對於那些拿走參幫金條的人來說,他們隻不過是受了金條的**,一時糊塗,才會簽訂誓約。我猜,參幫一定知道這個原因,但仍然跟那些人簽訂誓約,算不算得上趁人之危?我想饒恕於家並不困難,既然是誓約,就可以改變通融,是嗎?”金若蘭問。
她死心塌地幫助林風,永遠站在林風這一邊,所以,一邊聽一邊為於家尋找理由,進行辯護。
“如果現在有人上露台殺我,你們會幫誰?”申九姑問。
“誰會來?”林風問。
這一次,申九姑問的,又是一個無法分清對錯的問題。
表麵看,以申九姑為代表的參幫無惡不作,趕來殺她的,一定算得上是正義之士。可是,所謂“正義之士”也是幕後主使者花錢雇來的殺手,本身沒有任何正邪觀念,隻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申九姑反殺對方,會被江湖上認為濫殺無辜。
申九姑毫不反抗,被對方所殺,則江湖人就大張旗鼓地歡迎慶賀,認為除了民間一害。這種巨大差別,根本無法解釋,因為申九姑的命也是命,不能被別人粗暴劫奪。
“不管是誰,馬上就要到了。林風,如果我準備跪下來束手被殺,你會不會幫我擋槍?”申九姑問。
“我——”林風苦笑,“弄清對錯正邪之前,我無法幫助任何一方。”
“等你弄明白,我就死了。人死不能複生,就算有一百個人替我伸冤,我也不可能從墳墓裏出來,重新拿回屬於自己的日子。所以說,你眼中的對錯不是真正的對錯,要想洞察世情的真假,還得好好修煉,十年磨劍,未來可期。”申九姑說。
就在此刻,有兩隊人馬分別從電梯、步行梯上來,迅速向露台邊緣的申九姑逼近。
衝在前麵的一隊為六人,以頭盔、防彈衣、長短槍等單兵裝備武裝到牙齒,後麵的一隊為八人,全都使用冷兵器,高矮胖瘦不同,衣著五花八門,應該是來自三山五嶽的江湖人物。
“我們……”林風無奈地搖頭,進退踟躕,無法決斷。
“喂,你們兩個看著歹徒殺人,自己什麽事都不做嗎?”申九姑問。
“你要我們做什麽?”金若蘭問。
“或者幫忙鏟除歹徒,或者報警讓警察救人,兩樣總要做一樣吧?”申九姑好整以暇,神閑氣定,根本沒有將這兩隊人放在眼裏。
她說那些話其實就是在給林風出難題,無論林風怎樣選擇,都是錯誤。
“怎麽辦?”金若蘭問。
“我不知道。”林風徹底陷入困惑的泥潭。
“走開,無關人等閃開,以免誤傷。”衝在前麵的雇傭兵向林風揮手,示意他趕緊離開露台。
“幫他們還是幫我?”申九姑問。
“或許我們誰都不幫,才是上上之策。”金若蘭代替林風回答。
“你們自詡為正義人物,可是在這種力量對比懸殊的情況下,卻仍然選擇了明哲保身。江湖永遠沒有正義,不管你們怎樣說。所以,經過了今天的事,你們再為於家提供幫助的時候,最好想一想,到底誰對誰錯。”申九姑揮揮手,突然縱身一躍,由樓頂跳了下去。
兩隊人馬始料未及,趕到露台邊緣查看申九姑站過的地方。原來。申九姑早有準備,下落至一半,雙臂張開,滑翔翼隨即打開,禦風而行,飄然若仙。
雇傭兵舉槍,要向半空中的申九姑射擊。
林風衝過去,擋住那些莽撞的雇傭兵,把他們的槍口壓低。
“這裏不是大雪山那種不毛之地,如果胡亂開槍的話,隻會把大家都拖到監獄裏去。不要開槍,不要開槍,不管是誰派你們來的,馬上走。”林風低聲叫著。
按照剛才的形勢判斷,申九姑無論采取何種方法都能夠解除危機。隻不過,她沒有選擇正麵衝突,而是飄然離去。也就是說,在這場戰鬥中,她永遠都遊刃有餘。
北方掮客找來的雇傭兵實力相差太遠了,根本無法有所作為。
兩隊人馬經過短暫的商議之後,馬上離去,露台上又隻剩下林風和金若蘭。
“大家幾乎沒有機會對抗參幫。”又一次,兩人同時說出了這樣的話。
申九姑的行動太詭異,實力太強大,在這個城市裏與各種人物江湖人物纏鬥,永遠都高高在上,不露任何破綻。
“明知不敵,仍需努力。”金若蘭說,“隻有戰鬥到最後一個人,最後一滴血,才能接受既定的結果。”
遠處,申九姑仍然在滑翔,隻剩下一個黑點,最終消失在高樓大廈背後。
兩人下樓,沒有立即乘車離去,而是沿著申九姑消失的方向,慢慢地追過去。
深夜的大街上,除了他們,再沒有行人。
“於家是不會認命的。”林風說。
甘明珠的死,隻會激起他們的憤怒,他們有足夠的錢尋找更多的雇傭兵。隻不過,跟申九姑相比,他們所做的,永遠落在下乘,被動地跟在敵人後麵,狼狽防守。
“看起來,隻有在郭寶鵑身上動手腳了。”金若蘭說。
那種無奈之舉屬於下下策,近乎於飲鴆止渴。可是,麵對如此強悍的申九姑,這樣做也許是一種辦法,隻要郭寶鵑同意,這件事就能進行。
“金鳳門還能做什麽?”林風問。
“遠在南洋的長老們說,參幫的所作所為與南洋蠱術沒有什麽區別。在南洋,一旦中了蠱或者是降頭術,要麽等死,要麽跟下蠱的人和解,答應對方的任何要求,請對方解蠱。再回到眼前這件事上來,隻能是於家請參幫原諒,解除誓約。但是我們想想,那樣可行嗎?”金若蘭問。
現在這種情況下,除了胎兒,於家剩下的隻有金條。可是,參幫的金條堆積如山,根本不會對世上的任何財富動心。要想和解,於家根本拿不出任何的頂替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