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奇招險招

“於樹,不要多說話,好好等著,看看於伯伯跟對方談,能夠套出什麽消息來。”林風說。

“我們一直這麽被動,處處挨打,處處受製,難道就沒有什麽好的反擊辦法嗎?爺爺和父親反複叮囑,不讓報警,豈不是太小心了?這麽多年以來,於家總是不敢麵對媒體,故意保持神秘,外界已經非常懷疑了。很多小報記者到處在找於家的材料,把於家當成了潛逃於江湖的大罪犯。再這樣下去,恐怕警察也會調查於家,本城的社會名流,也會跟於家劃清關係。”於樹說得越來越不像話,而且全都是沮喪的話,於事無補,隻會損傷大家的士氣。

“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吧,我在這裏盯著,有什麽事再叫你。”林風說。

於樹跺了跺腳,轉身走出去。

他從未承受過如此大的壓力,過去養尊處優慣了,一直春風得意,包括自己的婚事。驟然遇到這種事,就像天塌了一樣,找不到依靠,所以才會語無倫次,沒頭蒼蠅一般。

林風理解這一點,因為從小父親就說過,溫室裏長不出大樹。

他看著屏幕,於向南已經開始跟深入交談,兩人正在一問一答。從於向南臉上,林風看不出任何害怕和擔憂。這總算讓他放心了不少。

謙叔坐在旁邊,一動不動,整個人像是癡了一樣。

林風走過去,挨著謙叔坐下。

“沒事的謙叔,本城的醫療條件這麽好,任何問題都能解決。我們隻是暫時失利,不要太擔心。等於伯伯出來,你們就一起回去處理家裏的事。”林風說。

“我沒想到對方動手這麽快,上來就對準了我的家人。舒服日子過得太久了,我的反應已經不夠靈敏,沒有提前預料到這一點。否則的話,雪嶺來的人再多,也根本動不了我的家人,更動不了於家人。”謙叔說。

對於他而言,懊惱大於仇恨。因為自己的無能給了敵人可乘之機,令他後悔莫及。其實,這才是一個男人遇到困難時應有的態度,不是垂頭喪氣,而是積極想出應對之策,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像於樹那樣,就未免做得太差了。

“謙叔,集裝箱碼頭那邊最終什麽結果?”林風問。

“火蛇堂的人和那個女人一直在集裝箱裏等著,一動不動。我雖然回來了,請來的江湖朋友仍然守在那裏,隻要那個大辮子女人出現,馬上就動手,消滅元凶,斬斷幕後黑手。”謙叔回答。

“按照您的判斷,大辮子女人就是對方最後的底牌?”林風問。

謙叔點點頭,很肯定地回答:“一定是。”

“那麽結束了這一輪戰鬥,是不是雪嶺那邊還會派人來,一直到解決參娃的事。”林風追問。

從申鹿的口中,他知道參娃才是一切的關鍵,這個問題沒有徹底結束之前,雪嶺和於家仍然是水火不容。

“既然沒法解決,就隻有靠刀來解決。”謙叔回答。

這其實也是江湖規矩之一,但現在是法製社會,任何人殺人,同樣會受製裁。如果僅僅靠著一命換一命,那麽就再也沒有善惡對錯的標準了。

林風不想看到這一點,所以才努力尋找機會,化解這種矛盾。

“謙叔,您跟著於伯伯那麽久,一定知道很多事。或者說,我們這一邊還有什麽沒想到的解決問題的良策,您能給我一些啟迪嗎?”林風問。

謙叔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垂頭思索,過了一陣才開口:“這是於家的秘密,隻有老爺和先生才有權力開口談論。至於其他人,隻能聽從老爺和先生的吩咐,放手去做事,不問其中緣由。你如果真的想問,就去別墅當麵問老爺。”

林風有些無奈,雖然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可於家的管理方式還是大家族家長製,完全是一言堂,由於大龍一個人說了算。偏偏於大龍又高深莫測,很少發表明確的言論。

“好吧,好吧。”林風點點頭。

“林風,不要對雪嶺的人抱任何幻想,那些人長期生活在冰天雪地之中,連血都是冷的,根本沒有人性。我曾經嚐試過跟他們交談,尋求和解,但永遠收到的都是拒絕。所以,既不要輕信他們,也不要輕視他們。”謙叔說。

林風連連點頭,這也是他所擔心的。

雪嶺的人對於冰天雪地的環境已經習慣了,就像申鹿那樣,在冷凍室裏關了兩個小時,仍然思想清晰,身體健全,沒有任何損害。這已經超出了人的常態,外表如此,其內心一定也有變化,個個變成了冷血無情之徒。

於向南仍然在跟申鹿交談,隻不過,這一次變成了申鹿發問,於向南回答。申鹿的氣勢咄咄逼人,雖然盤膝坐著,但卻盛氣淩雲。相比較而言。於向南低聲下氣,有問必答,似乎正在向對方低頭。

“先生還是太柔弱了一些,唉——”謙叔長歎,指著屏幕,欲言又止。

林風並不這樣認為,他一直覺得,能屈能伸,能上能下,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如果一味地強硬行事,隻不過是莽夫罷了。

屏幕上,於向南向門口走來,揮手示意,讓林風開門。

林風趕緊開門,請於向南出來。

不知是因為低溫還是激動,於向南的臉色白中透青,十分難看。

“於伯伯,您沒事吧?”林風低聲問。

“我沒事。”於向南笑了笑,左右看了看,低聲問,“於樹出去了?”

林風點頭:“對,我讓他出去透透氣,休息一下。”

“我有個想法,叫寶鵑來。”於向南說。

林風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林風,我的計劃是,把寶鵑叫到這邊來。她是關鍵中的關鍵,她到了哪裏,雪嶺來客的注意力就會到哪裏。我們在這裏布局,將對方一網打盡。”於向南微笑著說。

他回頭向申鹿揮揮手,春風滿麵,和氣之極,然後示意林風關門。

林風無聲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悄然關門。

“這個計劃,不要讓於樹知道。”於向南臉上仍然帶著笑意,但說的話卻冷酷到極點,“要想絕地反擊,就要使出對方想象不到的奇招。我剛剛告訴申鹿,於家願意低頭。”

這是奇招,但也是險招。

林風默然,攙著於向南坐下。

“這樣解決,你以為如何?”於向南問。

林風盯著屏幕,看著依舊冷靜打坐的申鹿,再咀嚼於向南的話,發現外表儒雅、文弱的於向南其實也是深藏不露,一旦用計,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戶計。

讓郭寶鵑當誘餌,於樹當然不會同意。所以,這一次於向南才會跟林風商量。

“我的任務是支開於樹,對嗎於伯伯?”林風問。

“對,隻有你帶他走,他才不會起疑心。不過,你放心,隻要這樣進行,雪嶺人一定會上當。到時候,關閉冷庫大門,讓他們在裏麵自生自滅。”於向南回答。

謙叔來了精神,挺直胸膛,滿臉期待。

“寶鵑不能出任何危險——於伯伯,這是在賭,賭一場我們下不起注的遊戲。”林風很想搖頭拒絕,但在於向南、謙叔的注視之下,他隻能蒼白地解釋,而不可能一口回絕。

“林風,你隻回答我一點,這計劃是不是可行?”於向南問。

“林風,你是外人,不要考慮於樹的感受,隻回答這計劃能不能成功就行。”謙叔說。

林風向冷庫門口那邊看了看,於樹還在外麵,沒有回來。

“這是……於伯伯,這是欺騙,就算成功,也會傷害了於樹和寶鵑的感情。如果想執行這計劃,就得先跟於樹講清楚才行。否則……否則隻怕會把事情搞得更複雜。”他說。

於向南搖頭:“我不問這些,隻想問,這計劃的成功幾率有多少?把我做個判斷吧,孩子。”

林風低頭,謹慎地思索之後,才緩緩地伸出右手,做了個“八”的手勢。

於向南大喜,輕輕擊掌:“好,好,那已經很好了。八成把握,等於是必勝。阿謙,提前準備,集裝箱碼頭那邊的人不動,將你能調用的江湖人物全都叫過來,實在不行,就重金借兵,一定把這裏變成申九姑的墳墓。她想動我於家的人,末日就到了。”

“遵命,先生。”謙叔立刻掏出電話,開始向外發送短訊。

於向南今晚的表現令林風感到驚詫,因為他一直把於向南當成一個弱不禁風的文人,隻適合在大學裏講講課、談談文明文化,跟學生們說些無關社會疾苦、僅關民生痛癢的雞毛蒜皮小事,然後就是陪著太太甘明珠逛逛街、打打牌,永遠都做一個太平紳士,跟江湖人物絕緣。

如今,偏偏就是從於向南口中,說出了“狠誘餌、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絕計。

隻過了十分鍾,謙叔便稟報了聯絡結果:“能到二百人,都帶武器,足夠把冷庫圍個水泄不通。申九姑敢來,就死定了。”

於向南的臉上一直保持微笑,但雙拳緊攥,指關節發青,顯示出內心已經憤怒到極點,隻等一次火山爆發。

“辦完了這件事,林風,我請你到臨海樓吃海天帝王鮑、皇後鯊魚翅,嗬嗬嗬嗬。”於向南笑起來。

“謝謝於伯伯。”林風努力配合,但臉上的表情幾近僵硬。

按照與於向南的約定,林風走出去,找到於樹。

於樹正坐在台階上吸煙,左手夾著香煙,右手握著一罐啤酒。

“不要再喝了。”林風走過去。

“不喝酒,都不知道怎樣熬過漫漫長夜。”於樹垂著頭,一副沮喪到家的模樣。

“不是熬,而是想對策,解決這件事。”林風說。

“解決?對方先拿謙叔的家人開刀,就是給我們一個下馬威,讓所有人知道,幫於家沒有好下場。林風,或許你也會——呸呸,烏鴉嘴,烏鴉嘴……”於樹叫起來。

“我家?沒事。”林風說。

他父親曾經說過,隻要行得正、坐得直,即便遭遇災患,九泉之下也無愧於心。更何況,雪嶺人對付的是於家,不是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