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林氏一族

“去我家吧。”林風奪下了於樹手裏的啤酒罐。

“去你家?好吧,好吧,我一想到回別墅去麵對寶鵑,就忍不住頭疼。”於樹說。

兩人上了車,林風開車,於樹坐在副駕駛座位上。

“父親和謙叔呢?他們還在跟申鹿談?”於樹問。

“是啊,像你說的,長夜漫漫,談到明天也不一定。我帶你回去休息,休息好了,才有精神跟敵人戰鬥。”林風說。

林家的別墅在城北,車子離開冷庫之後,沿著公路向西北前進。

於樹的情緒一直很沮喪,這一點讓林風最不放心。

當前的情況下,於向南的計策並不容易成功,而且有著相當大的風險。這種風險是於樹所不能接受的,一旦他知道實情,知道所有人瞞著他,將會出現大問題。林風現在唯一寄希望於那個計劃能夠成功,徹底平息雪嶺人的討債事件。

“那個計劃能成功嗎?”他望著車外的月色,心情沉甸甸的。

“我想打個電話回別墅,看看寶鵑怎麽樣了?”於樹問。

林風搖頭:“已經半夜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你不是已經說過,寶鵑的父母都在別墅裏,由他們照看,不會出問題的。”

“但是,我總覺得心裏忐忑不安,好像要發生什麽事。”於樹說。

林風沒有接話,陷入了沉默。

於樹取出手機,撥了郭寶鵑的號碼。

電話接通,郭寶鵑的聲音很鎮定:“於樹,你在哪裏?什麽時候回來?”

於樹回答:“我跟林風在一起,要去林家的別墅。”

郭寶鵑沒有追問,以至於林風懷疑,於向南已經打電話回去,說了自己的計劃。他相信郭寶鵑是一個不平凡的女孩子,越是遇到大事,越能冷靜應對,這一點要強於於樹。也就是說,於向南做出那樣的計劃時,已經考慮到郭寶鵑足以勝任。

“沒什麽事,就掛了。”於樹說。

電話掛斷之後,於樹的情緒更為低沉。

車子行駛了一段,他突然說:“寶鵑的說話聲音不對,似乎有什麽事瞞著我,你說呢?”

林風搖頭:“這個我可不清楚,這是你們兩口人的事。”

於樹長歎一聲,低頭點煙。

林風曾經無數次乘著夜色開車回家,一邊欣賞著城市的風景,十分愜意。可是這一次,他肩負著向於樹隱瞞實情的責任,同時也要承擔著計劃失敗、寶鵑出事的風險。所以感覺肩上壓力倍增,根本無心欣賞車外的風景。

“突然之間,怎麽世界就變了模樣呢?”於樹一直喃喃自語。

車子到了林家別墅,仆人出來開門。

天色太晚,林風沒有把車子開到主樓前麵去,而是停到了側麵的客房入口。

他帶著於樹去客房,把對方安頓下來,才鬆了口氣,將電話握在手裏,靜等著冷庫那邊的消息。

平心而論,他並不讚同於向南的計劃,隻是不想打擊對方而提出相反意見。而且他看得出,謙叔已經接近崩潰,隻要能給家人報仇,絕對不擇手段。所以兩個人在一起,意見完全一致,都想孤注一擲,在冷庫解決問題。

林風改變不了對方的想法,隻能從旁協助,增加勝利的可能性。

他走出客房,剛剛到了主樓的客廳,迎麵遇見父親林懷遠臉色沉重地走過來。

“你回來了,我一直在等你,到我書房來。”林懷遠說。

林風有些奇怪,客廳裏的落地鍾已經指向淩晨三點,他沒有想到,父親會一直等他。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林風發現,書房裏煙霧騰騰,證明剛剛林懷遠一直在這裏抽煙。

林懷遠坐下,眉頭緊皺,低聲問:“於家的事怎麽樣了?”

林風不想讓父親擔心,故作輕鬆地說:“於伯伯讓我把於樹帶回來,讓他好好休息,省得胡思亂想,影響其他人做事。”

林懷遠搖頭:“我不是說的於樹,而是說於家的事。雪嶺來的人是不是一定要把孩子帶走?”

林風知道搪塞不過去,就坐下來,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講了一遍,從申九姑登門,一直說到剛才的事,也包括於向南的絕戶計。

林懷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當聽到最後的絕戶計時,突然拍案而起。

“怎麽可以這樣?這樣絕對不行。如果郭寶鵑有閃失,那麽於家的損失就太大了。林風,你當時為什麽不勸阻他?讓他打消這個愚蠢的計劃?”林懷遠問。

林風苦笑:“當時於伯伯和謙叔的情緒已經壞到極點,如果不能找到一個發泄的缺口,一定會憋出病來。我同意他們的計劃,就是希望敵人出現之前,自己先不要內訌。謙叔調集了很多江湖人,冷庫那邊一定會萬無一失,您放心吧。”

林懷遠搖頭:“放心。怎麽可能放心?這真是個很愚蠢的計劃,根本就不應該把郭寶鵑卷進來,而是另想良策。任何人都可以當誘餌,但郭寶鵑不可以,因為她是問題的焦點。如果沒有她腹中的嬰兒的話,就沒有這些事了。同樣,如果她腹中沒有嬰兒,於家也不會這樣如臨大敵。”

回來的路上,林風已經反複考慮過那個計劃,如果沒有其它良策的話,誘敵深入之計也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他相信於向南是個聰明人,不會盲目行事,把郭寶鵑的生命當兒戲。而且有謙叔幫助,冷庫那邊一定不會出現大問題。最樂觀的考慮,如果在冷庫一戰中能夠消滅申九姑,那所有的事就結束了。

亂局之中,他隻能往好處想,這才是支撐著大家努力向前的動力。

“林風,我希望你現在能馬上回去。陪著於家的人一起,共同麵對困難。反正你已經送於樹回來,我來照顧他,你什麽都不用管了。”林懷遠說。

對於父親的態度,林風感到奇怪,畢竟這是於家的事,林家有一個人出手相助也就足夠了。更何況,於家和林家並沒有那麽深的交情,不值得父親半夜三更不休息,一直等到他們回來。

“您休息吧,這件事我和於樹會處理。就算我要趕回冷庫去,也不需要您照顧於樹,他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林風說。

“你不要管這麽多了,趕緊回去,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一定要保證——即便勞而無功,也不要再添傷亡。”林懷遠說。

林風一直遵守中國古訓,對於父親的話盡量言聽計從。所以這一次,他把於樹交給了父親,自己開車,離開林家別墅,趕往冷庫。

在路上,他又接到了林懷遠的電話囑托:“林風,為了於家的事,一定竭盡全力,把那些事當作自己的事。”

林風答應,但是心裏已經埋下了深深的疑惑。

當他回到冷庫時,情況並沒有新的變化,於向南和謙叔仍然坐在老地方。

“於伯伯,我已經把於樹安全送到別墅去,由我父親照料,您放心吧。”林風說。

於向南頗為感動,連連道謝。

“寶鵑還沒有過來?”林風問。

“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到。”謙叔代為回答。

於向南雙眉緊皺。雙手不斷地拍打胸口,顯得十分緊張。比起提出這個絕戶計來的時候,於向南的情緒變化很大。這也就表明,他對這個計劃根本沒有必勝的把握。

“寶鵑還有多長時間到?我出去接她。”林風問。

“已經過了前麵的十字路口,我打電話時,她說再有十五分鍾到。現在,隻需要五分鍾了。”謙叔回答。

林風向外走,調整呼吸,不受於向南和謙叔的緊張情緒影響。

他到了冷庫外麵,輕輕活動身子,試著將肩上的包袱卸下。

其實,於樹就是他的包袱。在這件事中,於樹已經成為了一個最拖後腿、最無應變能力的最弱一環。大家不但要保護郭寶鵑腹中的胎兒,還要照顧於樹的大少爺脾氣,已經到了疲於應付的境地了。

郭寶鵑乘著於家的專車過來,遠遠的,林風就看清了車牌。

等到車子停下,他趕緊過去為郭寶鵑開車門。

“雪嶺的人在裏麵對吧?父親說,要我過來就是當誘餌,跟腹中的胎兒一起。林風,對於這件事,你有沒有補充意見?”郭寶鵑問。

林風搖頭:“我沒有意見,隻要是能控製住家族風險,讓於家屹立不倒,我就都沒有任何意見。”

車燈光柱下,郭寶鵑臉色煞白,仿佛蒙上了一層白紙。

“這其實不是個好主意,但父親大人既然吩咐了,我會全力以赴。”郭寶鵑說。

看得出,郭寶鵑並不百分之百讚同於向南的“誘餌計劃”。隻不過,大難臨頭,即便是極具冒險性的孤注一擲行動,她也得遵從號令。

“林風,於樹還好嗎?”她問。

“在我家,喝了一點酒,不過沒事。”林風回答。

“有時候,我覺得他像個總也長不大的孩子。”郭寶鵑的神色有些淒涼。

當下,本來需要男人們撐起一片天空,保護老弱婦孺的安全,但於樹卻靠著酒精來麻醉自己,意圖逃避現實,到另外一個虛幻維度裏去。

“他很愛你,千真萬確。如果他知道你冒險,一定不會同意。所以,我們大家都瞞著他,避免無謂內訌。”林風解釋。

壓力麵前,人人都有不同表現。於樹的酗酒逃避,也是其中一種。

“謝謝你為他辯解,有你這樣的好朋友,是他的榮幸。”郭寶鵑說。

謙叔已經出了冷庫,遠遠站住,向這邊望著。

“寶鵑,為了肚子裏的孩子,盡量保持平心靜氣。”林風再次勸慰。

他是醫生,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孕婦任何一點情緒波動,都會傳遞給胎兒巨大的負麵影響,影響胎兒的發育。

“我會為了孩子保重,謝謝。現在我才真正體會到‘生而柔弱、為母則剛’的道理。”郭寶鵑展開眉頭,微笑起來。

“林風、寶鵑,到這邊來。”謙叔舉手招呼。

林風用眼角餘光向四麵瞥著,黑暗之中,高高低低藏著幾十人,冷庫已經進入了全麵警戒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