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結局

刑事偵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稱:青陽小學命案

案件編號:A53890213020121019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立案時間:2012.10.19

結案時間:2012.11.5

立卷單位:青陽市公安局

1

昨夜的一場秋雨,打濕了青陽小學的水泥操場。

孩子們做完早操,聽到廣播裏傳來解散的口令,頓時就像出圈的羊群,轟然一下四散跑開,踏著一片片水漬,滿操場地撒起歡來。

從早操結束到第一節課上課,中間還有十分鍾休息時間。

五年級3班語文老師兼班主任江亦鳴監督班上的學生做完早操,又跟隔壁班的宋老師閑聊了幾句,就向自己班的教室走去。

五(3)班的教室裏,幾個做完早操回來的女生,正在埋頭做作業。

其中一名長相清秀的短發女生,一邊自己做作業,一邊還在輔導其他同學。這名女生名叫林燕,是班上的語文課代表,也是江老師最喜歡的一個學生,經常叫到辦公室單獨輔導她。

看到這一幕,江亦鳴欣慰地笑了。

他端起講台上的磁化杯,輕輕喝了口茶。

江亦鳴最近犯“秋渴”,每天早自習都要拎一杯茶進教室,早操的時候把杯子放在講台上,上課後接著喝。

他擰開茶杯,杯子裏已隻剩下半杯水了。

他一邊喝茶,一邊等著上課鈴聲響起。

幾分鍾後,上課鈴聲準時響起,在操場上玩鬧的孩子們紛紛跑回各自教室,偌大的校園,一下子安靜下來。

今天是星期四,五(3)班上午第一、二節課都是江亦鳴的作文課。

江亦鳴打算像往常一樣,在第一節課向學生布置作文題目,講解寫作要求,在第二節課讓學生們獨立完成作文。

他把這次要寫的作文題目寫在黑板上,先講了幾點寫作要求和注意事項,然後又拿出一篇例文,讓林燕在課堂上大聲朗讀一遍,最後再結合例文,講了一下具體的寫作要求,不知不覺間,下課鈴就響了。

江老師宣布下課,幾個調皮的男生拿著一個髒兮兮的足球衝出了教室,而喜歡安靜的女生,則大多留在教室裏看書。

江亦鳴隨手拿起茶杯,卻發現杯子已經幹了。

他搖搖頭,隻得走出教室,去辦公室添水。五(3)班的教室在走廊東頭,五年級老師辦公室則在走廊西頭,想倒一杯茶,正好要穿過整個走廊。

學校裏,每個年級的老師共用一間大辦公室。

辦公室裏,幾個沒有課的老師正在閑聊。

江亦鳴拿起自己辦公桌上的熱水瓶,往磁化杯裏倒了滿滿一杯熱水,杯底的茉莉花茶被滾燙的熱水衝騰得不斷在杯子裏翻滾,茶香四溢。

叮鈴鈴,第二節課的上課鈴聲很快響起。

江亦鳴拎著茶杯快步走進教室,學生們已經很自覺地拿出作文本開始寫作文。

江亦鳴在教室裏踱了一圈,然後回到講台,坐下來批改作業。

他剛批改了幾本語文作業,又感覺口渴得厲害,擰開杯蓋,喝了幾口還有些發燙的茶水,然後繼續批改作業。就這樣一邊批改作業,一邊喝著茶。

大約十來分鍾後,正埋頭寫作文的學生忽然聽到“咚”的一聲響,抬頭一看,隻見江老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不大一會,就再也不動了。

全班四十五名學生都驚呆了,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有人喊,快去叫校長。

坐在門邊的一個男生急忙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2

幾輛警車很快就開進了青陽小學的校園,帶隊的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大隊長範澤天。

打電話報警的老校長早已在操場上等著。

驚魂未定的老校長告訴警方,出事的是五(3)的班主任江亦鳴老師。

他一邊簡要地說了事發經過,一邊帶著警察走進五(3)班教室。

五(3)班的孩子們早已被安排到別處上課,教室裏空****的,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斜倒在講台邊,嘴邊還沾著許多白色泡沫。

老校長說他就是江亦鳴老師。

範澤天點點頭,一邊戴上白色手套,一邊示意法醫老秦先上前看看。

老秦走上前,用戴著手套的手指頭挑起江亦鳴嘴角邊的白沫,放在鼻子前聞一下,就變了臉色,說是氟乙酰胺中毒。

範澤天一怔,他知道氟乙酰胺是一種劇毒鼠藥,這種毒鼠藥早在上個世紀70年代就已禁止生產、銷售和使用了。

老秦掏出小手電筒,翻開江亦鳴的眼皮對著瞳孔照了照,忽然道:“他還沒死呢。”

範澤天一愣,忙問:“還能救活嗎?”

老秦說:“估計有點困難,已經是深度昏迷狀態。”

範澤天忙叫人打120。

數分鍾後,一輛120急救車駛進校園,兩名醫護人員一邊給江亦鳴做急救,一邊將他抬上救護車。

範澤天叫刑警小劉跟著救護車去醫院,如果江亦鳴蘇醒過來,立即給他打電話。

警方隨即對案發現場進行了嚴密勘察。

痕檢人員在講台上的磁化杯的茶水中,檢測出了氟乙酰胺成分。

經老校長辨認,這正是江亦鳴使用的茶杯。

法醫老秦說:“江亦鳴應該就是喝了這杯子裏的水,所以才會中毒的。”

範澤天皺眉道:“這種毒鼠藥國家早已明令禁止生產和銷售,如非特意購買和使用,一般情況下是不容易誤入茶水中的,所以現在基本可以排除意外中毒的可能。”

老秦問:“會不是會是自殺呢?”

旁邊的老校長聽了搖頭說:“這個也不大可能,江老師在學校,不但業務精湛,所帶班級每次考試都是全年級排名第一,而且為人謙和低調,在學校也很有人緣,學校正準備提拔他當教務主任,再說最近也沒見他情緒上有什麽異常,所以我覺得他不像是個想要服毒自殺的人。”

範澤天補充說:“作為一個稱職的老師,就算他真想自殺,一般情況下,也不會選擇當著全班學生的麵結束自己的生命。”

老秦說:“既然意外中毒和服毒自盡都排除了,那麽剩下的就隻有人為投毒,下毒殺人了。”

老校長一副老好人的模樣,說:“這也不大可能啊,投毒殺人,非有大仇大恨不可,可是江老師一向與人為善,沒聽說他與別人結下什麽深仇大恨呀。幸好江老師還沒有因此送命,等他蘇醒過來,一切就明白了。”

範澤天掏出手機給陪同江亦鳴去醫院的小劉打了個電話,問他江亦鳴在醫院的情況怎麽樣了?

小劉說:“剛剛醫院已經對他進行了緊急搶救,但他仍然處在重度昏迷之中,一直沒有醒過來,現在已經轉到重症監護室治療。”

範澤天問:“醫生說他還能醒來嗎?”

小劉說:“這個就難說了,醫生說醒來的概率不大,除非有奇跡發生。”

老秦看範澤天掛了手機,就同情地說:“如果是人為投毒,那可是嚴重刑事案件,看來範隊你又有得忙了。”

接下來,警方重點圍繞那個茶杯,對江亦鳴今天的行蹤展開了詳細調查。

今天早上,大約7點鍾左右,江亦鳴離開宿舍,拎著水杯,走進了自己班的教室。

從7點到7點40分,是早餐和晨讀時間,江亦鳴一直在教室裏沒有離開。

7點40分到7點50分,為早操時間,全校學生都在操場上排隊做操,江亦鳴把水杯留在講台上,自己也在操場上監督自己班級的早操情況。這段時間教室裏沒有一個人。

為了防止學生出意外,學校在走廊等處都安裝了監控攝像頭,根據監控視頻顯示,早操期間,沒有人進入五(3)班教室。

7點50分早操結束,因為有幾道課外練習題沒有做完,語文課代表林燕和其他六名女生第一時間跑回教室做作業。

幾分鍾後,江亦鳴回到教室。

8點開始上第一節課,8點40分下課。

這時候,江亦鳴發表自己杯子裏沒有水了,於是走出教室,到走廊另一頭的教師辦公室添水。

8點50分,他拎著裝滿水的茶杯走進教室上第二節課,9點左右,毒發倒地。

法醫老秦根據茶水中毒鼠藥的含量大致推斷,江亦鳴在喝下有毒茶水後大約十分鍾左右會有中毒反應。

據五(3)班的學生描述,江亦鳴在第一節課喝完第一杯水後,並無異常,在第二節課開始飲用第二杯水約十分鍾後毒發倒地。

老秦判斷,第一杯水應該是幹淨的,毒鼠藥應該是下在第二杯水裏麵的。

這種毒鼠藥毒性極強,在民間有“一步倒”之稱,因其無臭無味,且易溶於水,所以就算把毒藥投入茶水中,常人也很難察覺。

範澤天說:“如果能確定毒藥是投放在第二杯水裏麵的,那咱們的調查範圍就縮小了許多,隻要集中精力,調查江亦鳴在第一節課下課,到第二節課上課,這課間十分鍾,他離開教室到辦公室添水然後再回到教室的過程,就可以了,因為凶手隻有在這個時間段內才有機會投毒。”

3

據警方調查了解,江亦鳴進入辦公室添水時,辦公室裏一共有五名老師,其中四名男老師都是五年級四個班的任課老師,他們與江亦鳴同室辦公,另外一名年輕女老師,則是教一年級數學的,因為她男朋友在這個辦公室,所以過來串串門。

據這幾名老師回憶,江亦鳴走進辦公室後,先是跟各位老師打了招呼,然後把茶杯放在自己辦公桌上,一隻手擰開杯蓋,另一隻手拎起熱水瓶,往杯子裏倒了一杯水。因為倒得太滿,還溢了一些水在桌子上。

當時有一名男老師還笑他,說他光顧著看過來串門的美女老師,把開水灑出來了都不知道。

江亦鳴則笑著解釋說自己最近犯“秋渴”,老是要喝水,所以想往杯子裏多倒點水,免得那麽快喝完又要跑過來倒水。

老師們說,當時大家都在各自的辦公桌前,那名女老師則坐在自己男朋友身邊,在江老師倒水的過程中,並沒有人靠近他,更沒有人動過他的水杯。

警方檢測了江亦鳴辦公桌上的熱水瓶,裏麵的水是幹淨的,並沒有檢出氟乙酰胺成分。

痕檢人員在熱水瓶上提取到的數枚指紋,均為江亦鳴本人所留。

從江亦鳴進來倒水,一直到警方前來調查,這間辦公室裏至少都有四五名老師在同時辦公,如果說凶手在江亦鳴的熱水瓶裏下毒,然後又回來在短時間內把熱水瓶內的下毒痕跡清理幹淨,不留下任何指紋,並且也沒有讓辦公室裏的老師發現,這個可能性不大。

所以凶手在熱水瓶裏下毒的可能性基本被排除,那麽就隻剩下一種可能,凶手是直接向江亦鳴的茶杯中投毒。

江亦鳴的茶杯上,除了他自己的指紋,警方還在上麵發現了另外兩枚指紋,但因為江亦鳴擰蓋喝水的次數較多,他自己的指紋已將這兩枚指紋覆蓋,無法進一步取證。但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是擰開杯蓋,將毒藥投進水杯的。

範澤天又詢問了其他幾個老師,並未搜集到什麽有用的線索,正在這時,女偵查員文麗忽然跑來叫他:“範隊,我們從走廊監控視頻裏發現了一些線索,你過來看一下。”

範澤天立即跟著她來到學校保安室,學校裏的各個監控視頻都在這裏的一個顯示器上分格顯示。

文麗調取今天早上案發前後五(3)班外麵走廊的監控視頻給範澤天看。

據視頻顯示,大約在今天早上8點56分左右,江亦鳴添完水,拎著茶杯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當他走到走廊中部時,鏡頭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穿紅色外套的女人,攔住他的去路。

從那紅衣女人的肢體動作來看,兩人似乎在壓低聲音爭論什麽。

隻可惜那紅衣女人一直背對著鏡頭,隻能大約看出是個中年短發女子,相貌卻瞧不清楚。大約一分鍾後,女人快步走出了監控鏡頭,其時正是下課時間,走廊裏到處是打鬧的學生,並沒有人注意這紅衣女人。

紅衣女人離開之後,並沒有再進入監控鏡頭。

江亦鳴則繼續往前走,最後進入了自己班教室,期間也沒再遇見其他人。

文麗說:“這女人可以說是咱們目前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懷疑對象了。江亦鳴添水之後,隻跟她有過近距離接觸,隻有她才有機會在說話過程中趁江亦鳴不注意悄悄將準備好的毒藥投入水杯中。可惜視頻不清晰,咱們無法找到更多有關她的線索。”

範澤天說:“咱們找老校長問一下。”

他把老校長叫到保安室,問他是否認識視頻中的這個紅衣女人。

老校長看了一眼,說認識呀,她叫許鐵蘭,是江亦鳴的老婆。

範澤天有些意外,瞧了他一眼問:“您隻這麽瞄一眼人家的背影,就能把她認出來?您確定您沒有看錯?”

老校長嗬嗬一笑說:“別看我上了歲數,可眼睛還好使,再說我跟江老師夫婦都算是熟人了,雖然隻是瞧個背影,也能認出她就是許鐵蘭。”

範澤天問:“那據您所知,他們夫妻的關係怎麽樣?”

老校長歎口氣說:“按說江老師剛剛出事,現在還躺在醫院生死未卜,我不應該在背後說人家,不過他們夫妻關係確實不怎麽好,江老師一年多前就已經搬到學校教師宿舍來住了,平時也極少回家。”

文麗問:“為什麽會這樣?”

老校長說:“許鐵蘭是在外麵開服裝店的,平時接觸的人很廣,咱們學校有老師曾看見她跟別的男人親昵地牽著手在街上走。”

文麗這才明白過來,說:“您的意思是說,許鐵蘭在外麵有了別的男人,江老師氣不過,所以幹脆搬到學校來住,對吧?”

老校長說:“就是這個意思。江老師是個老實人,家裏還有個念高中的女兒,估計他是不想離婚影響女兒的學業,可又不能容忍妻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找別的男人,所以隻好眼不見為淨,幹脆搬出來住。”

範澤天指著視頻問:“那您知道許鐵蘭今天到學校找江亦鳴有什麽事嗎?”

老校長說:“這我可不知道。”

範澤天想了一下,問:“您看有沒有這種可能,許鐵蘭一心想要離婚,但江亦鳴為了女兒,或者為了男人的麵子,也或者是因為其他原因,一直不肯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許鐵蘭這次吵到學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她見他仍然不答應離婚,一怒之下,心生殺意,就將事先準備好的毒鼠藥悄悄投入了江亦鳴的茶杯裏。”

老校長搖頭說:“這個我可不敢說,現在的人啊,我老頭子是越來越看不懂了。你們要是懷疑許鐵蘭,直接去找她不就行了。她的服裝店名叫蘭蘭服裝店,就在文華街拐角處,很好找的。”

他說完,歎息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4

根據老校長提供的線索,範澤天帶著女警文麗,很快就在文華街找到了這家蘭蘭服裝店。

服裝店門臉不大,裏麵掛滿了五顏六色的流行時裝,生意顯得有些冷清,一個穿紅色外套的中年短發女人正在櫃台後麵埋頭按著計算機。

範澤天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女人正是監控視頻中和江亦鳴發生爭吵的那個紅衣女人。

他走進服裝店,用力咳嗽一聲,紅衣女人以為是顧客上門,抬頭一看,見走進來的是兩個身穿製服的警察,不由愣了一下,急忙起身,從櫃台後邊走出來。

範澤天掏出警官證朝她亮了一下,說:“我們是市公安局的。請問你是江亦鳴的妻子許鐵蘭嗎?”

紅衣女人點點頭說:“是,我就是許鐵蘭,請問你們……”

範澤天問:“你丈夫在學校出了事,你知道嗎?”

許鐵蘭說:“知道,學校已經通知我了。”

文麗忍不住道:“那你還有心思坐在這裏按計算器?”

許鐵蘭歎口氣說:“我已經去醫院看過他了,醫生說這一時半會隻怕醒不來,店裏無人看管,我隻好先回來了。”

範澤天問:“今天上午,江亦鳴出事之前,你曾去學校找過他,是嗎?”

許鐵蘭說是的。

範澤天道:“好像你們還吵了起來,能告訴我是為了什麽事情嗎?”

許鐵蘭說:“我們隻是為了一些家庭瑣事爭吵了幾句。”

文麗說:“我看不隻是爭吵幾句這麽簡單吧?在爭吵過程中,你趁他不注意,揭開茶杯蓋,將事先準備好的毒鼠藥投進了他的茶杯,是不是?”

許鐵蘭嚇了一跳,道:“你、你說什麽?我怎麽會對他下毒手?”

範澤天說:“根據我們警方調查,你有對他下毒的動機,因為你在外麵有了男人,急著要跟他離婚,而他卻一直拖著不肯點頭。你也有作案的機會,他的水杯,隻有你才能近距離接觸。”

許鐵蘭苦笑一聲說:“你們說錯了,我還真沒有殺他的動機,因為我們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經離婚了,我找別的男人,是我們離婚以後的事情。”

範澤天和文麗都愣住了:“你們離婚了?”

許鐵蘭說:“是的,隻是因為女兒馬上要參加高考,為了不讓她分心,所以才一直沒有公開。今天我去找他,是為了找他要女兒這個月的生活費。但是他告訴我說他最近手頭有點緊,暫時拿不出錢,我當時很惱火,就跟他吵了幾句。”

範澤天問:“那麽爭吵期間,你有沒有碰過他的杯子?”

許鐵蘭搖頭說:“沒有,你們要是不信,我可以拿出證據給你們看。”

原來許鐵蘭每次找江亦鳴要女兒的生活費,江亦鳴都會推三阻四,找各種借口拖延,有時明明沒有給他卻說給了,有時候隻給了三百他卻說給了五百,所以後來許鐵蘭每次去找他,都會事先把手機視頻拍攝功能打開藏在手提包裏,再將提包拉鏈拉開一角,把整個交涉過程偷偷拍下來,以免江亦鳴抵賴。而這次去找他,自然也不例外。

許鐵蘭說著,就拿出手機將視頻播放給他們看。

範澤天一看,視頻鏡頭正好對著江亦鳴胸口,江亦鳴手裏拿著茶杯放在胸口處,一直沒有放下,正好被鏡頭全程攝入。

視頻裏先是傳來學生們嘈雜的吵鬧聲,然後是許鐵蘭向江亦鳴要錢,江亦鳴說沒錢,接著就傳來兩人的爭吵聲。

整個視頻時長約兩分半鍾,前麵一分多鍾是兩人爭吵的場麵和聲音,後麵一段鏡頭晃動得很厲害,拍攝的是許鐵蘭從學校操場走過,一直到走出校門的畫麵,應該是許鐵蘭離開時怕被江亦鳴發現偷拍的事,不敢立即拿出手機關閉拍攝功能,所以後麵又拍攝了一段時間。

這段手機視頻全程記錄了兩人爭吵的過程,通過視頻可以清楚地看到,江亦鳴的水杯一直拿在他手裏,並沒有被別人碰過。

範澤天仍然有些不放心,叫文麗把這段視頻拷貝下來,帶回局裏,後經技術人員檢查分析,證實該視頻為今天上午所拍,拍攝時間與學校監控視頻拍到的紅衣女人與江亦鳴在走廊爭吵過程同步,且無做假偽造痕跡。

許鐵蘭的嫌疑因此被排除。

5

青陽小學投毒案很快就上了第二天報紙法製版頭條,網上更是謠言四起,說是青陽小學出了一個殺人魔王,揚言要毒死全校師生,如今已有許多孩子和老師中招。

一時間弄得人心惶惶,好多家長都不敢把孩子送到學校上課。

警方一方麵極力辟謠,一方麵全力展開偵查,力爭早日破案。

可是線索到許鐵蘭這裏,就已經完全中斷。

江亦鳴從辦公室添水出來,到他走進教室上課,這期間隻有許鐵蘭接近過他,也隻有許鐵蘭才有機會向他下毒,可是現在有明確的證據排除了許鐵蘭的嫌疑。

那麽凶手到底是誰?又是用什麽方法投毒的呢?

範澤天坐在電腦前,將江亦鳴拎著茶杯從辦公室走回教室的這段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在這期間,除了許鐵蘭跟他有過接觸,就再也沒有人靠近過他,就連在走廊裏打鬧的學生,也沒有一個跑到他近前的。

難道凶手就是許鐵蘭?

難道是她使用了什麽障眼法,蒙蔽了警方的視線?

範澤天在電腦前坐了半天,感覺有點口渴,起身去倒茶。他拿起自己的杯子,先往裏麵丟了一把茶葉,然後拿起熱水瓶,正準備往杯子裏倒開水,忽然心中一動,警方一直重點盯著江亦鳴添完茶水後走出辦公室的這段視頻,其實凶手下毒,並不一定是在他倒水之後,就像倒水時先放茶葉一樣,凶手完全可以在江亦鳴的杯子空著的時候投毒,等到江亦鳴在杯子裏注入熱水之後,不就成了一杯毒茶嗎?

當時江亦鳴的杯子裏還留著上一杯水喝完後剩下的茶葉,所以就算在杯子裏投入毒藥,他也一定看不出來。

範澤天一拍腦袋,這麽簡單的道理,我怎麽沒有想到呢?

他茶也不喝了,立即走回電腦前,將第一節課下課後,江亦鳴拎著空杯去往辦公室的這段視頻認真看了一遍,果然發現了玄機。

在江亦鳴經過第三間教室門口的時候,忽然有一個理著平頭身形瘦高、大約三十來歲的男人闖進視頻鏡頭,從後麵叫住了江亦鳴。

江亦鳴轉過身,兩人剛說了兩句話,這時江亦鳴的手機似乎響了,他一邊接電話,一邊轉身走向辦公室,之後再沒有與第二個人接觸。

平頭男子近距離接觸江亦鳴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十秒,但如果有心投毒,這一點時間已經足夠。

不巧的是,當該男子與江亦鳴說話時,也一直是背對著監控鏡頭,他到底有沒有投毒,視頻中並不能清楚顯示。

該男子目送江亦鳴離開之後,又扭頭走到五(3)班教室門口,朝教室裏飛快地張望一下,然後快步走出鏡頭。

如果真的有人在江亦鳴往杯子裏添水之前投毒,這是唯一的機會,這個平頭男子也是唯一的嫌疑人。

範澤天讓技術科的人截取到這男人的麵部照片,打印出來後,立即拿到青陽小學,先是問門衛,年過半百反應遲鈍的門衛看了照片一眼,搖頭說沒印象。

雖然學校有來訪登記製度,可門衛經常在門衛室裏看電視或者打盹,基本上沒有執行,所以該男子,以及許鐵蘭進入學校,都沒有留下任何登記信息。

範澤天又把照片拿給老校長看,老校長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搖頭說:“不認識,不過感覺有點眼熟,可能是哪個孩子的家長。我再幫你問一下。”

他又拿著照片問了幾個老師,最後終於有一個在五(3)班教數學的女老師認出了照片上的人,說:“他叫林衝,是咱們班林燕的爸爸,開家長會時我見過,覺得他的名字挺有意思,所以有點印象。”

範澤天正要問林燕的家庭住址,手機忽然響了,文麗在電話裏說:“範隊,你快回來,有人到公安局自首了,自稱是毒害江亦鳴的凶手。”

範澤天吃了一驚,問:“他叫什麽名字?”

文麗說:“他說他叫林衝。”

範澤天一下就振奮起來,說:“我馬上回來。”

他立即驅車趕回局裏,很快就在拘留室見到了前來投案自首的林衝。

林衝大約三十歲年紀,個子瘦高,留著平頭,果然就是視頻中出現的那個男人。

沒待警方展開審訊,林衝就一五一十交待了自己的作案經過。

因為到學校開過幾次家長會,林衝與江亦鳴也算是熟識了。

大約半年之前,江亦鳴找林衝借款八萬元,說是自己正在和朋友合夥投資一個項目,保證兩個月後把錢連本帶利還給他。

因為他是女兒的班主任,為了能讓女兒在學校得到他的照顧,盡管林衝在外麵開貨車跑長途掙錢不容易,但還是咬著牙拿出八萬元積蓄借給了他。

誰知兩個月後,江亦鳴並沒有還錢給他。

林衝找他要錢,江亦鳴說自己投資失敗,錢都虧進去了。

後來林衝多次討債未果,江亦鳴還揚言說這錢咱不還了,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林衝沒有想到這位平時看似文明懂理的人民教師,居然是一個無賴騙子,他一怒之下,就對江亦鳴動了殺機。

昨天上午,林衝帶著事先準備好的毒鼠藥“一步倒”,最後一次來到學校找江亦鳴討債。江亦鳴仍然不肯還錢。

林衝強抑住滿腔怒火,假裝抽抽鼻子笑著問他茶杯裏泡的是什麽茶葉,聞起來這麽香?說著用手揭開杯蓋,湊上去聞了一下,另一隻手卻悄悄將半包毒鼠藥撒了進去。然後又去五(3)班教室門口看了女兒一眼,就急匆匆走了。

林衝投毒殺人本是一時衝動,今天早上看到報紙上的新聞,才感到後怕,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到公安局自首。

一樁鬧得無數家長和學生人心惶惶的校園投毒案,就此告破。

6

三天後,當文麗把寫好的結案報告交給範澤天時,範澤天卻遲遲不肯提筆簽字。

文麗見他還在盯著電腦看那段江亦鳴與林衝在學校走廊說話的視頻,不由有些奇怪,問道:“範隊,難道這案子還有什麽問題麽?”

範澤天說:“這兩天我對案子做了一些補充調查,發現還有一些疑點。第一,我調查了江亦鳴的財務狀況,雖然他最近有些經濟緊張,卻並無跡象顯示他最近參與過什麽大的投資。”

文麗說:“也許他說自己與朋友合夥投資生意,隻是騙林衝借錢給自己的借口,說不定他把借來的錢拿去花了也有可能呀。”

範澤天沒有理會她,接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說:“第二點,據林衝交待,他在學校找到江亦鳴後,先是向他要債,然後又說茶葉的事,最後才一手揭開杯蓋,另一隻手悄悄投毒。可是你看,視頻中顯示,他跟江亦鳴接觸的時間不超過三十秒,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這麽多事,我覺得有點困難。最主要的是,你看他的兩隻手,左手似乎一直在動,可右手卻一直垂在褲腿邊,並沒有抬起一下,怎麽可能‘用一隻手揭杯蓋,另一隻手投毒’?”

文麗佩服地道:“範隊,你觀察得可真仔細,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疑點。可是如果林衝沒有投毒,他為什麽要來公安局自首呢?難道他不知道投毒殺人是嚴重刑事犯罪,如果江亦鳴死在醫院,他可是要判死刑的。”

範澤天皺著眉頭說:“看來其中必有隱情。”

文麗道:“那咱們要不要重新提審林衝?”

範澤天擺手說:“他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承認這件事是他幹的,在沒有明確的新證據之前,咱們再審他多少次都沒有用。你查一下他的家庭住址,咱們去他家裏看看,說不定能從他老婆身上找到什麽線索。”

林衝的家住在槐樹堤村,那是一個城中村,他老婆叫毛桃花,是一個嫁到小城的鄉下女人。毛桃花沒有正式工作,在城中村一條小巷口擺了個水果攤,掙點辛苦錢補貼家用。

範澤天帶著女警文麗找到毛桃花時,正是這天早上,毛桃花剛在巷口把水果攤支起來,見兩個警察來找她,倒也不是很吃驚。想必是警方已將他丈夫的事通知她了,她知道肯定會有警察上門找她。

範澤天朝她道明身份之後,問她:“你丈夫投毒殺人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對吧?你怎麽看這件事?”

毛桃花囁嚅著說:“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了,平時他挺老實的一個人,怎麽會去投毒害人呢?”

範澤天問:“你們家的存折歸誰管?”

毛桃花說:“他在外麵跑運輸,平時都是我管著。”

範澤天問:“半年前,你丈夫有沒有找你要存折取過一筆八萬塊錢的款?”

毛桃花搖頭說:“沒有,他很節儉,隻存錢,很少取錢,更不用說取這麽大一筆錢。”

範澤天問:“上個星期四,也就是你丈夫投毒的那天,你可曾發現他有什麽異常?把那天的情況跟我們說一下吧。”

毛桃花想了一下說:“沒發現他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呀。那幾天因為車壞了,他一直在家裏休息。那天早上起床,他問我是不是動了他的毒鼠藥。因為家住一樓,平時老鼠特別多,所以前兩天他就從地攤上買了一包‘一步倒’回來滅鼠,當時隻用了半包,還剩下半包放在抽屜裏。我跟他說我沒有動過這東西,他說奇怪了,我怎麽覺得這毒鼠藥好像少了一點呢。後來他沒再說什麽,用紙包了那包毒鼠藥就出去了。”

範澤天問:“他有說要拿毒鼠藥出去幹什麽嗎?”

毛桃花說:“他說這東西放在家裏太危險,所以拿出去丟了。第二天早上,他在村口閱報欄裏看了報紙回來之後,就顯得坐立不安,後來急匆匆出了門,就再也沒有回來。又過了一天,有個警察上門通知我,說他因為投毒殺人,已經被警方拘留。我這才知道他出事了。”

範澤天又問了一些其他情況,見問不出什麽線索了,才離開水果攤。臨走時,叫文麗在水果攤上買了幾斤水果,毛桃花一個勁地道謝。

回去的路上,範澤天緊繃著臉,一句話也不說。文麗知道他在思考案情,坐在車裏連大氣也不敢出。

回到局裏,範澤天叫人從物證室把江亦鳴的那隻茶杯拿出來,然後戴上手套,把杯子裏裏外外重新檢查了一遍,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杯蓋內側幾個毫不顯眼的淺痕上。

文麗趕緊說:“技術科的人在檢查杯子時,也發現了這幾處痕跡,應該是平時留下的茶漬。”

範澤天搖頭說:“這可不一定。”他叫人拿來一個帶蓋的雙層透明玻璃杯,大小樣式跟江亦鳴的杯子差不多。他先從抽屜裏拿出一包速溶咖啡,然後在杯蓋內側頂部輕輕塗上幾處膠水,再將一些咖啡顆粒灑在膠水上,蓋上杯蓋,咖啡顆粒一直粘在膠水上,並沒有掉下來。

範澤天又將杯子注滿開水,擰上蓋子,拎著杯子在辦公室走了一圈,因為杯裏水太滿,走動之下,杯子裏的水**來**去,衝刷杯蓋,很快就將杯蓋內的膠水和咖啡顆粒溶化,再打開杯蓋,杯蓋內側隻留下與江亦鳴茶杯蓋裏一樣的淡淡痕跡。

7

文麗等人看得莫名其妙,不知範澤天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

範澤天瞧了他們一眼,道:“你們現在還沒有看明白嗎?江亦鳴水杯裏的毒,並不是在他拿著空杯子去倒水的時候投進去的,也不是他倒水之後投進去的,而是在他喝第一杯水的時候,就已經投進去了。當他杯子裏隻剩下半杯水時,就有人像我這樣,用膠水將毒鼠藥粘到了杯蓋內。所以江亦鳴喝完第一杯水並沒有中毒,但等他添滿第二杯水時,就像我剛剛做的這個試驗一樣,毒藥很快溶入到水中,江亦鳴再喝水,就中毒了。”

文麗說:“江亦鳴喝第一杯水的過程中,曾在出去做早操時將茶杯放在教室講台上,這是唯一適合凶手下毒的時間。可是根據視頻顯示,早操期間並沒有人進入五(3)班教室,那個時間段內,教室裏空無一人啊。”

範澤天說:“不錯,早操期間,五(3)班教室裏確實沒有人,但你們別忘了,早操解散後,有幾個孩子搶先跑回教室做作業,數分鍾後,江亦鳴才走進教室。”

文麗終於明白過來:“你是懷疑投毒的人,就在先回教室的這幾個孩子當中?投毒的孩子搶先回到教室,趁江亦鳴還沒有回來,就用你的方法,將毒鼠藥沾在杯子上。因為當時杯子裏隻有半杯水,毒藥並未立即溶入水中,所以直到江亦鳴喝第二杯水時,才出現中毒症狀。”

範澤天點點頭說:“應該是這樣的。”

文麗說:“據我們調查,當時先回教室的一共有七個孩子,凶手會是哪一個呢?”

範澤天說:“現在基本可以確認,投毒的孩子就是林燕。”

文麗一怔,問:“為什麽這麽肯定?”

範澤天說:“上周四,也即案發當日早上,林衝發現家裏的毒鼠藥好像少了一點,他問他老婆是不是動過這包毒鼠藥,他老婆說沒有動過。他家總共三口人,剩下一個,最有可能拿走毒鼠藥的,就隻有他女兒林燕了。”

文麗順著他的思路往下說:“當林衝發現女兒動過毒鼠藥之後,立即緊張起來,現在經常有學生自殺的新聞暴出來,他也害怕女兒在學校受了什麽委屈一時想不開就……所以他把剩下的毒鼠藥拿到外麵扔了,然後又去學校找女兒,結果正好在走廊碰見了女兒的班主任江亦鳴,他想跟老師反映這個情況,可是剛剛開口,江亦鳴的手機就響了。江亦鳴叫他有什麽事等會兒再說,就去接電話了。林衝隻好去教室找女兒,這時已經下課,林燕並不在教室。根據我們的調查,林衝曾經在操場上找他女兒說過話。我猜想,林衝應該是詢問女兒有沒有動過家裏的毒鼠藥,林燕當然不會承認。林衝見女兒沒什麽事,也許是叮嚀了女兒幾句,也許是他覺得可能是自己早上看錯了,所以並沒有再深究這件事。”

文麗不解地道:“可是林燕還隻是一名小學生,聽說江老師對她還不錯,她怎麽會想到要毒害自己的班主任的呢?”

範澤天道:“這個就要問林衝了。”

警方再次提審了林衝。在新的證據麵前,林衝久久無語,過了好久,才點頭承認範澤天的推理是正確的,他確實是想幫女兒頂罪。一個這麽小的孩子,如果從現在開始就背負上殺人凶手的罪名,那她這一輩子就算是毀了呀!

範澤天問:“你女兒為什麽要向江亦鳴下毒?”

林衝就流下淚來,咬牙道:“江亦鳴是個畜生,他是個畜生啊……幾個月前,我女兒就告訴她媽媽,說江老師經常把她叫到宿舍,單獨給她輔導作業,有時老師會跟她說一些很下流的話,還把她抱到**,脫她的褲子……我老婆是個沒見識的鄉下婦女,覺得江老師不是這樣的人,就罵女兒,叫她不要亂說。直到江亦鳴出事之後,我老婆才把這事告訴我……”

範澤天和文麗聽完他的哭訴,心頭異常沉重,久久說不出話來。

“可是,”文麗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不解地問範澤天,“早操之後,教室裏一共有七個女生,林燕又是怎樣避開其他人的目光進行投毒的呢?”

範澤天想了一下,說:“一個小女孩,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在有其他同學在場的情況下,想要順利完成投毒計劃而且又不被其他人看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根本沒有想過要避開其他同學的視線。”

文麗一驚:“你的意思是說,另外那六個女孩,其實是她的同謀?難道她們都曾被江亦鳴……”

說到這裏,兩人都沉默了。

8

範澤天剛走出審訊室,刑警小劉就跑來報告說,剛剛醫院打來電話,說江亦鳴情況好轉,已經蘇醒過來。

範澤天說一聲“好”,立即帶著文麗和小劉趕往醫院。

三人剛走到醫院住院大樓下,就聽“砰”的一聲響,一個男人不知從哪一層的窗戶墜下,正砸在他們麵前的水泥地板上。

三人嚇了一跳,走近一看,那男人腦漿迸裂,鮮血濺了一地,已經當場斷氣。

文麗臉色一變,嚷道:“這不是江亦鳴嗎?”

範澤天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這墜樓男子,還真是江亦鳴。

不一會兒,醫院的人也紛紛跑了出來。

小劉認識江亦鳴的主治醫生,衝過去一把拽住他,問:“這是怎麽回事?”

那個醫生也嚇壞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剛剛才蘇醒過來,趁護士出去換藥,病房沒人的時候,自己爬上了窗台,他住在七樓病房,所以摔下來就……”

範澤天接過一看,隻見上麵歪歪斜斜寫著一行字:“沒有人給我下毒,我是服毒自盡,我好辛苦,我不想活了……”

落款正是“江亦鳴”。

文麗湊過來,看看字條,又看看地上的江亦鳴,似乎隱隱明白了他臨死前的心情。

她歎口氣說:“也許,這已是這個案子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