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1
站在一旁的老板和老板娘見了,趕緊跪在地上給陳一鳴磕頭:“老總,謝謝老總,謝謝老總啊!”
陳一鳴上前將老板和老板娘扶了起來:“老人家,快起來,冷鋒。”
冷鋒答道:“到!”
陳一鳴:“你領幾個人,幫他們收拾收拾,我帶人先走。”
“是!”冷鋒說罷收回武器,趕忙帶著幾個兵過去幫忙了。
陳一鳴眉頭緊鎖地回到吉普車上,書生頂替冷鋒坐在了駕駛座上,吉普車立刻開走了。
書生說:“團座,你管得了一時,管得了一世嗎?現在到處都在‘劫收’。軍警憲特,甚至連偽軍偽警察都號稱反正歸順中央,發了橫財。我們隻是傘兵團,你也隻是上校團長,我們能起多大作用?”
陳一鳴聽了,心裏很不舒服,卻沒有說話。
書生一邊開車一邊說:“聽說湯恩伯的三方麵軍和上海警備司令部打起來了,死了不少兄弟。”
“為什麽?”陳一鳴禁不住皺著眉頭問。
書生冷笑了一聲回答:“為了搶一個日本軍人俱樂部,都動了家夥。”
陳一鳴:“湯恩伯不敢打日本人是有名的,對自己人倒不含糊!”
書生:“兩邊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現在在上海的名聲極差!”
陳一鳴聽了,不由得歎口氣:“黨國的事,壞就壞在這種人的手裏!”
書生說:“團座,也不能這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以為那些大官們就是好東西?抗戰的時候,他們拿美國卡車走私,賺了不少錢,現在能閑著?”
陳一鳴聽了不禁皺起了眉頭:“高官的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書生笑了笑回答:“你忘了,我舅舅是做買賣的。”
陳一鳴聽罷,搖搖頭苦笑了。
書生接著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哇,再這麽折騰老百姓,隻怕黨國的日子也要難過呀!”
陳一鳴聽著沒有吱聲,看著沿路之上隨處可見的打著各種旗號“劫收”老百姓錢財的隊伍,陳一鳴不免歎了口氣:“唉,這就是黨國嗎?這就是抗戰勝利的結果嗎?”
想到這兒,陳一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2
南京軍用機場,青天白日旗在隨風飄舞。陳一鳴率領著傘兵們等候在機場上,在他身後不遠處,是穿著嶄新美式軍禮服的軍樂隊。
過了一會兒,由四架P51野馬戰鬥機護航,一架C47運輸機漸漸飛臨南京的上空。軍樂隊高聲奏樂,飛機在樂曲聲中緩緩降落了。
機艙門打開,何應欽一身戎裝,神采奕奕地從飛機裏走了出來。
陳一鳴喊道:“立正——敬禮!”
陳一鳴一聲令下,前來迎接的傘兵官兵,立刻向何應欽及隨行人員敬禮。何應欽笑著揮揮手,在參謀們的陪同下走下了飛機。
陳一鳴:“何總司令,旅途勞頓。”
何應欽:“不累不累,這是重返南京,一路精神抖擻哇!”
何應欽說著,仰頭環視著遠處,不免一陣感慨:“南京,我又回來了!”
陳一鳴:“何總,請。”
在陳一鳴等人的陪同下,何應欽一臉笑容地走向了停在一旁的轎車。
何應欽問道:“南京現在的形勢怎麽樣?”
陳一鳴答道:“日軍已經按照規定等待在軍營裏,但是街麵上的治安很不好,主要是投誠後的偽軍、偽警察……”
何應欽聽到這兒擺了擺手:“哎!他們已經全部歸順中央,以後不要叫他們偽軍了。”
陳一鳴聽罷遲疑了一下,而後繼續說:“還有軍統的各種地下武裝,無論真的假的,現在都冒出來了,在京滬一帶大肆活動。他們號稱接收,但是被老百姓叫作‘劫收’,無法無天,胡作非為。”
何應欽聽罷,又擺手笑了笑:“那是別的部門的事情,跟我們軍隊無關。”
陳一鳴答道:“是。”
何應欽走到轎車跟前,卻沒有立刻上車,看著陳一鳴語重心長地說:“一鳴,你要明白,委座把你這個精銳的傘兵團第一批運到南京來,不是做維持治安的憲兵部隊的。你們的任務是加強京滬地區的防禦,防止共軍趁權力的真空期進城。國民政府要還都南京,這是國際大事!你要清楚自己的職責,不要分不清孰輕孰重!”
陳一鳴愣了一下,隨即應了一聲:“是。”
何應欽拍著陳一鳴的肩膀笑了笑:“我在南京的行程,由你親自帶隊警衛。”
陳一鳴說:“明白!”
陳一鳴說完,為何應欽打開了車門。待何應欽上車以後,他立刻跑回自己的吉普車,帶著部下們跟著車隊走了。
3
南京的何公館內,此時顯得異常熱鬧,剛剛進門的何應欽巡視著自己熟悉的房子,不禁又是一陣感歎:“啊,還是老樣子,不過早已是時過境遷了!”
誰知,他剛剛在沙發上坐下來,就見一個傘兵少尉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報告!日……日本人來了!”
陳一鳴聽了一驚,下意識地抓起了背在身後的衝鋒槍。何應欽見狀,擺擺手微笑了。
何應欽笑道:“不要緊張,日本人戰敗了,他們是沒有膽子來到我這裏撒野的。說,到底是什麽人要見我?”
傘兵少尉隨後立正回答:“日本侵華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說要求見何總司令!”
何應欽聽了,不禁笑了笑:“總司令求見總司令——有意思!請他進來吧。”
“是!”傘兵少尉敬兩個禮,趕緊走了。
過了一會兒,岡村寧次躬身走了進來:“何總司令!”
何應欽見狀,笑著站了起來:“岡村總司令官,你好哇!”
兩個人隨後握起了手,那樣子看起來很是親熱。陳一鳴在一旁看了,不禁皺起了眉頭。
岡村寧次笑著問何應欽:“何總司令先生已經是久仰久仰了,您一向好嗎?”
何應欽聽了,趕緊笑著點頭:“托福托福!我初次見到岡村先生,好像是1933年,在北平談判《塘沽停戰協定》的時候。”
岡村聽了,不禁笑著回答:“是的。在士官學校的時候我比您高好幾班,所以沒有見過您。在九一八事變的時候,我們首次見的麵,當時我是關東軍副參謀長,您是中國軍隊的總司令官,可我們見麵的時候,好像並沒有互相敵對的感覺。那時候,我時常到北平去見您,到現在也仍然沒能忘懷您當時說的一句話:‘日本應該就此罷手了,如果仍繼續向中國本土揮兵侵略,則必使中國共產黨日益壯大,結果,也必使日本大吃苦頭。今天,我們在南京聚首,回憶起來真是不幸得很,當年您所講的這句話到今天真的變成事實了!新四軍已經兵臨南京城下,凡是日軍的占領區,都有共黨的武裝在活動啊!”
何應欽聽罷,微微笑了笑:“謝謝岡村寧次將軍,我當時說的話你現在還能記得,真是難得。如今的形勢倒真是讓我憂慮。哦,岡村將軍,你接著說。”
岡村應道:“哦,其後我們再度見麵是在1935年11月我在任職參謀本部第二部長的時候,適值中國國內排日運動最激烈之時,當時的空氣十分緊張,我在南京隻住了一宿,無法訪問中國官廳,隻好到領事館找現在國會議員的須磨彌吉郎君。可就在那時,您來了電話,請我到您所在的使館去吃飯,並約定不做任何有關政治的談話,這便令我高興極了。那時候,我記得您是參謀總長。”
“不,是軍政部長。”何應欽注意地糾正了一句。
“哦,是的,是的。”岡村寧次聽了,趕緊點頭,“總司令閣下,您在重慶的時候,是否經常受到很厲害的轟炸?”
何應欽答道:“是的,時常有轟炸,你們飛機的疲勞轟炸很是討厭。你們管這種轟炸叫什麽?”
岡村:“我們日本人稱作神經轟炸。”
何應欽:“一連轟炸一整天,教人無法工作,真是夠神經的。”
岡村:“總司令閣下,很抱歉,這些都是我的屬下幹的。”
何應欽:“不,沒什麽,已經過去了。”
岡村:“可是,重慶的氣候很壞,真讓飛機駕駛員吃不消。”
何應欽:“是的,重慶的冬天很少能看到太陽,有‘蜀犬吠日’之說。”
岡村驚歎道:“哦,看不到太陽的日子,讓人是很難過的。”
何應欽:“就像現在的日本,便是沒有太陽的日子。”
何應欽不失時機地回了一句,岡村寧次聽罷,趕緊點頭。
岡村答道:“是的,日本戰敗了,作為戰敗國的國民,他的心裏是沒有陽光的。”
何應欽看著岡村寧次接著說:“日本現在已經沒有了軍隊,我們兩國可以不受任何阻礙而真正攜手合作。不知岡村寧次將軍現在願不願意和我們合作?”
岡村寧次聽了,不禁一愣,而後眼裏不禁閃出了狂喜:“我和我的部下現在都已經是貴軍的俘虜,不知是否還能有這樣的榮幸?”
何應欽聽罷立刻笑了:“是的,日本國是戰敗了,可作為個人來說,我們還是朋友嘛!既然是朋友,為什麽不可以合作?”
陳一鳴在一旁聽了,不免感到毛骨悚然(心聲):“朋友,他怎麽能稱呼日本的戰犯做朋友?而且還要和戰犯合作?這……這是一個國軍的總司令——堂堂的國軍上將該說的話嗎?”
陳一鳴站在何應欽的身後正在走神兒,岡村寧次又說話了:“總司令閣下,我還能為閣下做什麽,還請明示。”
何應欽為岡村寧次麵前的杯子裏滿了滿茶水,接著說:“總司令閣下,我已經請示過委座,對你們。現在可以不稱作俘虜。在華的日軍既然已經繳械,那麽就叫‘徒手官兵’吧!”
岡村寧次聽了,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徒手官兵’?這……這真的是委員長閣下的指示嗎?!”
何應欽聽罷點點頭:“當然。我們中國是禮儀之邦,殺人不過頭點地嘛。委座和我都是日本士官學校的學生,對日本軍隊還是有一定感情的。另外,委座還專門給了你一個命令。”
岡村寧次聽了,立刻站了起來,那樣子就像一個英勇的士兵在接受長官的命令:“請何總司令示下!”
何應欽道:“委座委任你為‘中國戰區日本官兵善後聯絡部長官’。”
岡村疑惑道:“什麽?”
何應欽看著顯然有些受寵若驚的岡村寧次,不覺揮了揮手:“岡村閣下,你請坐。岡村先生,你感到突然嗎?不,委座是另有深意。中國戰區日本官兵善後聯絡部長官那隻是你的正式頭銜。現在,抗戰已經結束,往事付諸東流,一切都過去了,而致力於今日的中日合作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情!從今天起,二百萬在華日軍和日本僑民的遣返事宜統統由閣下負責;但是,這隻是你工作的一部分。還有一個重要的部分就是,在軍事上要多發揮你的才能,為國軍做好參謀。不瞞將軍說,剿共的大業就要開始了,閣下熟悉中國國情,也熟悉共黨共軍,所以,委座希望你能繼續為中國的剿共事業效力,這也為加強中日兩國的友好關係而效力!閣下,你明白了嗎?”
岡村寧次聽罷,再一次激動地站起來:“是!何總司令,我的部下還有兩百萬,其中至少有五十萬是沒有受到過嚴重打擊的精兵強將,我想懇請總司令允許這五十萬日軍以誌願的名義參加剿共!”
何應欽聽罷,不覺笑了:“哦?這倒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建議。”
岡村:“總司令閣下,鄙人手下這五十萬大軍,可以組成強大的機動兵團,對共軍實施毀滅性打擊!”
何應欽聽到這兒,不禁埋頭思索起來,而後他抬起了頭:“岡村閣下,這是個很好的建議。隻是,此事關係重大,我眼下還決定不了。你想想看,作為戰敗的日軍,搖身一變成為國軍參加剿共,這國內國外會產生什麽輿論呢?而這種輿論對於黨國的今後大業到底會帶來怎樣的影響。這些,我要請示委座才能決定!不過,你的一片赤心,我已經知道了。”
岡村:“謝謝何總司令!那……我先告退了!”
何應欽聽了,趕緊站起身來送:“也好,走,我送送你。”
何應欽說著,陪同岡村寧次走了出去。望著兩個人親切交談的背影,站在沙發後的陳一鳴簡直是看傻了。
4
南京市的一家私人診所裏,一位年紀在四十歲左右的醫生正在給岩本做身體檢查。
黃雲晴在一旁關切地問:“怎麽樣?不要緊吧?”
醫生答道:“不要緊?骨傷恢複得還可以,隻是傷口有些感染,需要一些消炎藥物的治療,目前我這裏藥品比較缺,還不能治療,需要盡快把他轉移到大醫院去醫治。”
黃雲晴想了想說:“中村雄現在正到處找他,他不能在醫院露麵,看來隻有轉移到根據地了!”
岩本在一旁聽見,禁不住插了一句:“真沒想到,日本都戰敗了,而日本的特務機關卻還能繼續活動。”
黃雲晴問:“有什麽想不到的?頭號戰犯岡村寧次現在已經成為國民政府的座上賓、國防部的高級軍事顧問!國民黨統治下的中國,還有什麽齷齪事兒做不出來?!”
岩本聽罷,不由得苦笑了:“看來,還真應了孫中山先生的那句話——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須努力呀!”
黃雲晴看著想了想:“隻是,你的傷不能再耽擱了。今天晚上,就由老高送你出城,到根據地去!”
夜晚,在高老板的陪同下,岩本上了停在門口的轎車。就在他上車的一瞬間,站在馬路對麵的人力車夫突然抬起眼來,拿起照片對照了一下,而後立刻向不遠處打了個呼哨。
隨著一聲哨響,附近的胡同裏立即開出一輛轎車,尾隨著高老板和岩本坐的轎車跟了上去。轎車裏坐的是中村機關的幾個特工。
前麵的車裏,高老板回頭看了看,很快就注意到後麵有一輛車跟了上來,忍不住氣憤地罵了一句:“他媽的!剛出門就被盯上了!”
岩本聽罷回過頭來,仔細看了看,斷言道:“那是中村雄手下的車。”
高老板聽了,不免有些緊張,趕緊轉頭吩咐司機:“開快點,想辦法甩掉他們!”
司機聽了,趕緊加大油門兒,汽車飛快地向前奔去。可誰知後車見狀,也加快了速度,兩輛車便在夜間一前一後地追逐起來。後麵的追車顯然比前一輛車的車況好,很快地後車便追了上來,並且不斷地向前車撞來,就在汽車拐彎的時候,前車的司機沒有操穩車,汽車一個急轉,便撞在牆上停下了。
高老板無奈,隻好鑽出車來,端起衝鋒槍向身後的汽車一陣掃射。兩個剛剛下車的特工立刻便被擊中了。
高老板趁機拉起了岩本:“走!”
誰知岩本聽罷,卻用力推開了高老板:“你別管!我腿不行,你趕緊走!”
岩本說著,就舉槍向後車還擊。就在這個時候,遠遠的響起了警報聲!
高老板聽見,立刻就急了:“岩本,別猶豫了,快跟我走!國民黨的憲兵隊馬上就到了!”
岩本聽了,卻固執地堅持著:“我是日本人,他們不會把我怎麽樣的!頂多把我送到日本僑民聚居點,到時候你們再去接我!我的腿不行,你們趕快走吧,要不然,我們就都逃不脫了!”
就在高老板猶豫的當口,胡同口處憲兵隊的車輛出現了。岩本急了,趕緊推了高老板一把說道:“你趕緊走!他們在抓共產黨!”
高老板無奈一咬牙,趕緊跟著司機轉身走了。岩本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苦笑了,他靠在牆上靜靜地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憲兵們持槍衝了過來,中村機關的特工們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包圍了。
憲兵隊帶隊的是一個叫馮恒剛的少校,他看見後立刻大罵了一句:“媽的!是小日本!都投降了還拿著槍?都給我瞄準了,他們要是不投降,你們就給我往死裏打!”
誰知他喊聲剛落,被包圍的日本特工便用日語高喊起來,一邊喊著還一邊不停地揮手。
馮恒剛不懂日語,隻好問身邊的一個憲兵:“他們說什麽?”
他身邊的憲兵搖搖頭,大聲說:“聽不懂!誰知道說的什麽鳥話?”
馮恒剛想了想,一咬牙:“拿槍的日本人,就是敵人!給我打!”
憲兵們於是立刻開了火,被包圍的特工們紛紛中彈倒下了。躲在牆角裏的岩本見狀,不由得搖頭苦笑。
憲兵們小心翼翼地圍攏過來,岩本立刻舉起了雙手,用漢語高喊:“請不要開槍!我是普通的日本國民,我沒有武器!”
馮恒剛聽見,趕緊走了過來:“他們為什麽殺你?”
岩本答道:“我是日本人,我們是個人恩怨。”
誰知道,憲兵們聽到岩本是日本人,又重新舉起槍對準了他。
岩本趕緊說:“我說了,我沒有武器!按照《日內瓦公約》,你們要保證我的生命安全!”
馮恒剛聽罷想了想,放下了槍:“算了,把他帶回去再說。”
憲兵們聽了立刻走過來,拉起了岩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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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雲晴歎道:“什麽?!岩本被國民黨憲兵帶走了?!”
金陵大酒店裏,黃雲晴聽了高老板匯報的情況,不免有些急了。
高老板望著黃雲晴趕緊說:
“憲兵追來的人太多,岩本說,憲兵不會傷害他的性命,等他被送到日本僑民遣散營,我們再去接他。”
黃雲晴聽了,不禁苦笑著搖搖頭:“岩本想得太簡單了。軍統現在跟中村雄有合作,岩本一到憲兵手裏,肯定會被交給中村雄的!”
“這……”高老板一聽,立刻就傻了,“這是我的錯,我當時怎麽就沒想到這一層?我這就去把他救回來!”
黃雲晴:“等等!”
高老板聞聲,趕緊停住了腳。
黃雲晴說:“你不能去!國共合作還沒有完全破裂,而國民黨現在又接管了南京,滿城都是國民黨軍隊和偽軍,我們貿然去救岩本一旦有閃失,會給我們黨的正麵工作造成被動的!”
高老板:“那……那怎麽辦?難道,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岩本被中村雄給殺了?”
黃雲晴:“我們當然不能眼瞅著自己的同誌被害!我們另想辦法,找有這個能力的!”
高老板問:“誰?”
黃雲晴說:“傘兵團!”
高老板聽了一愣,而後肯定地點點頭。
6
夜深人靜,傘兵團團部的燈此時還在亮著,傘兵團長陳一鳴一個人關在辦公室裏,正在喝著悶酒。
就在這時,書生推門走了進來,看見陳一鳴這個樣子,他忍不住說了一句:“團長,怎麽一個人在喝悶酒?你不是下了禁酒令嗎?全團都在禁酒,沒想到團座倒先破了這個規矩。”
陳一鳴歎息地看了書生一眼:“心裏煩!來,過來坐坐。”
書生笑了,輕輕地坐在一邊:“怎麽了團長——目睹黨國今日之怪現狀?”陳一鳴重重
地歎了口氣:“不說那個了。哎,你找我有事?”
書生說:“不是我找你,是有人要找你。”
陳一鳴問:“誰?”
書生說:“你的老朋友!”
陳一鳴看著書生愣了一下,突然醒悟了:“黃雲晴?”
書生答道:“對。”
中山陵,還是那個兩個人都熟悉的地方。陳一鳴下了車,快步地跑了過來。
陳一鳴問道:“雲晴,你找我?”
“對!”黃雲晴望著他,表情很嚴肅。
陳一鳴忙問:“什麽事?”
黃雲晴:“岩本被憲兵抓住了,需要你幫助救他!”
陳一鳴:“岩本?我已經把他交給你們的人了?”
黃雲晴說:“可是,由於我的疏忽,岩本在轉移的途中,又被憲兵給抓走了。你知道,中村雄正在到處找他,而軍統局又在跟中村雄合作,如果他們把岩本交給中村雄,那岩本就很可能死在中村雄的手上!”
陳一鳴想了想,果斷地回答:“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想辦法。”
陳一鳴說完,趕緊走了。
7
此刻,在南京市警備區司令部裏,值班軍官馮恒剛正在接著電話——
馮恒剛應道:“喂,我知道了,我這就派人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陳一鳴急匆匆走了進來:“馮營長!”
馮恒剛答道:“哦,陳團座?!怎麽今天跑到我這兒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陳一鳴向馮恒剛揮揮手,笑了笑:“無事不登三寶殿!咱們是熟人,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想向你要個人!”
馮恒剛問:“什麽人?”
陳一鳴道:“日本人。”
馮恒剛問:“日本人?”
陳一鳴肯定地說:“對,他叫岩本。”
馮恒剛皺著眉頭想了想,回答:“對,確實有這麽一號,一群日本人在街上火並,被我們給製止了。現場剩下個活的,就是他,現在關在我們的看守所。他自己供述,以前是中村特務機關的,軍銜是少校。”
陳一鳴聽了眼睛一亮,立刻說:“對,就是他!”
馮恒剛看著陳一鳴,卻有些納悶兒了:“哎,我說陳團座,你怎麽會來撈日本特務呢?難道你也收了黑錢?”
陳一鳴看著馮恒剛,不免蔑視地笑了:“馮營長,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
馮恒剛聽了,不由得歎口氣:“現在的南京,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都亂成一鍋粥了,整個就是個民國版的官場現形記!每天找我來說情、送錢的多了!錢我可以不要,但是遞條子的,哪個我能惹得起!難道你陳團座……也要這樣?”
陳一鳴看著馮恒剛,臉上立刻嚴肅起來:“我跟你說,岩本雖說是日本特務,但是他救過我和我的部下很多次。抗戰期間,我們在敵後出生入死,沒有岩本,早就完蛋了。現在抗戰勝利了,幫助國軍抗戰的岩本反而被國軍憲兵給抓了,你說,我能不救他嗎?”
馮恒剛一聽,立刻便不猶豫了:“行了,有你這話,我放他!不過,不能就這麽放,需要走個程序,否則上峰知道了準得治我。這麽著,明早兒一上班,你就帶人在門口等著,我把他辦出去就是!”
陳一鳴一聽,立刻拍拍馮恒剛的肩膀:“老弟,謝謝了!”
第二天早晨,剛到辦公的時間,陳一鳴就帶著冷鋒等人乘坐兩輛吉普車等在了南京警備司令部的門口。
此時,在憲兵司令部的屋內,馮恒剛正在為岩本辦理釋放手續:“好,岩本先生,你的身份已經調查清楚了,你在這兒簽個字,就可以走了。”
岩本道:“謝謝。”
岩本接過鋼筆正要簽字,辦公室的門被突然推開了。岩本回頭看去,隻見中村雄帶著人,一臉獰笑地走了進來。
中村雄來到馮恒剛跟前,很不客氣地對馮恒剛說:“這個人,你要交給我們!”
馮恒剛看著中村雄,不免有些奇怪:“你是誰?這麽大的口氣?”
中村雄說:“我是中國戰區日本善後官兵聯絡部的聯絡員中村雄。”
馮恒剛一聽就急了:“怎麽又他媽來個日本人?!”
中村雄望著馮恒剛,依舊一臉嚴肅:“指揮官閣下,按照你們上峰的規定,你應該把這個人交給我。”
馮恒剛看著中村雄,不客氣地回了一句:“你們日本人的事跟我有什麽關係?你們都給我出去!”
岩本在一旁一聽就急了:“少校,這個人正在威脅我的安全!這一點,你們中國憲兵不會不管嗎?!”
馮恒剛看看岩本,又看看中村雄:“你們倆有仇,那是你們的事兒。出去自己解決,死一個少一個,都走!”
岩本:“少校,我是因為幫助中國軍隊才被他們追殺的!難道你們的抗戰結束了,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嗎?!我幫了你們多少次?你可以去問問國軍傘兵團的團長陳一鳴上校,他最了解我!”
馮恒剛一聽,立刻猶豫了,他看了看岩本,拿起了電話::“你先別叫喚!我馬上核實一下,給我接傘兵團!”
中村雄見狀,趕緊攔住了馮恒剛:“少校閣下,我這裏有一份已經生效的死刑判決書。”
馮恒剛接過判決書一愣,隨後問了一句:“日本的?”
中村雄答道:“對。日本雖然戰敗了,但是按照《日內瓦公約》,我們有權處置自己的官兵。在法律上,這個判決書是有效的。”
馮恒剛:“你的意思是——要對他執行死刑?”
中村雄道:“對。”
馮恒剛氣憤道:“這太荒唐了,你們已經投降了。你等等,我要請示一下我的上峰。”
馮恒剛說著,又拿起了電話。中村雄一見,臉上現出了笑意,他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馮恒剛。
中村雄道:“如果方便,請你打這個電話。”
馮恒剛接過名片一看,不禁愣住了:“你認識何總司令?!”
中村雄的臉上,立刻顯出了高傲的神情:“是的,何總司令親口答應過,日本官兵的管理由我們負責,日本軍隊的一切法律法規和製度,對日本官兵都將繼續有效。”
聽了中村雄的話,馮恒剛愣住了,他不由得再次抓起了電話。
單說此時,在司令部的大門口,陳一鳴等人遲遲不見岩本出來,不免有些著急。就在這時,從憲兵司令部裏麵緩緩開出兩輛轎車,轎車的後麵是一輛囚車,在後麵跟著兩輛裝滿憲兵的卡車。車隊從陳一鳴等人的眼前開過,而後便向遠處開去。
陳一鳴看著遠去的車隊,不免有些疑惑,他想了想對冷鋒說:“你們在這兒等著,我進去看看!”
陳一鳴說完,便快步地向大樓裏麵走去。他很快便來到二樓,進了馮恒剛的辦公室。
陳一鳴問:“老馮,岩本呢?怎麽還沒見他出來?”
馮恒剛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倦怠的情緒:“陳團座,岩本你見不到了。”
聽馮恒剛說完,陳一鳴一下子就愣住了:“為什麽,為什麽見不到了?”
馮恒剛說:“他已經被中村雄給押走了。”
聽馮恒剛說完,陳一鳴立刻就急了叫道:“馮恒剛,咱們是說好了的,你怎麽能出爾反爾,把岩本交給中村雄呢?!”
聽陳一鳴這麽說,馮恒剛也急了:“出爾反爾?——出爾反爾的不是我,是總司令!是總司令下令,讓我把岩本交給中村雄的!”
陳一鳴一聽就蒙了:“總司令,他……他為什麽……”
馮恒剛答道:“他為什麽?你得去問他呀!當官兒們辦的事兒,咱們當兵的從來就沒有搞明白!”
陳一鳴聽罷,立刻覺得四肢無力,他癱軟地靠在了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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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場上,青天白日旗正在迎風飛舞。一隊穿著日軍軍裝的日本兵徒手站在那裏,在他們的周圍站著國民黨的憲兵。
中村雄站在日本兵的身旁,冷笑地看著岩本被從囚車上帶了下來。憲兵把岩本交給了兩個日本兵,那兩個日本兵將岩本推到了中村雄麵前。
中村雄說道:“岩本,你的末日到了。”
岩本冷笑地看著他,沒有回答。此刻,一個國民黨憲兵正在給站在中村雄身邊的日本兵發著子彈。
日本軍官叫道:“預備——”
隨著一個日軍軍官的口令聲,日本兵們端起了步槍。岩本此時抬起頭來看著不遠處飄著的青天白日旗,不禁麵露苦笑:“這就是中國國民革命軍嗎?啊,你們就是中國國民革命軍嗎?”
沒有人回答,隻聽到日本兵們將子彈推上膛的聲音。
中村雄一臉獰笑地看著岩本:“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岩本看著中村雄冷笑了:“你希望我說什麽?”
中村雄冷笑道:“這就是你幫助中國人的下場!這就是你信共產主義的下場!”
岩本:“哼,共產主義是我的信仰,你休想改變!”
中村雄罵道:“那,你就去死吧!”
中村雄說完,一個日本兵走上來要給岩本眼睛蒙上黑布,被岩本拒絕了。
中村雄望著岩本歎了口氣:“隨他便吧。”
日本兵轉身走了。
日本軍官喊道:“舉槍!”
隨著日本軍官的口令,日本兵們舉起槍來。
日本軍官叫道:“瞄準!”
“等一等!”遠處突然傳來了陳一鳴的大聲疾呼聲!
然而,幾乎就在同時,日本軍官的口令下達了:“放!”
隨著連續響起的槍聲,岩本慢慢地倒下了!
陳一鳴大喊著:“岩本!岩本!”
陳一鳴跳下了吉普車,大聲呼喊著飛奔過來。他猛地撲到岩本跟前,抱住了正在徐徐倒下的岩本——岩本的臉上帶著笑,然而,他卻再也不能說話了。
陳一鳴抱住:“岩本!岩本!”
陳一鳴就像瘋了一樣大聲地呼喊著,然後回答他的隻是呼呼的風聲和青天白日旗隨風飄舞的聲音。岩本像睡著了一樣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岩本:“我很久沒有這樣,毫無心理負擔地看著天空。原來,中國的天空跟日本的天空一樣的藍!”
陳一鳴抱著身體漸漸變冷的岩本,禁不住失聲痛哭。
9
夜晚又一次來到了南京城,被雨幕籠罩的南京市區,顯得黑霧蒙蒙。此刻,在金陵大酒店門前,孤獨地晃動著一個身影。他在酒店門前站了一會兒,又仰頭眺望著酒店的大樓,而後終於邁步進入酒店的台階。
午夜時分,大堂門口豎立著兩個侍者。除此之外,便再沒有什麽人。
侍者見狀迎了過來:“長官,請問您有何貴幹?”
陳一鳴道:“我來找人。”
侍者問:“什麽人?”
陳一鳴道:“你們老板。”
“老板?”侍者聽罷愣了一下,隨後小心地問,“請問先生是哪一位?現在已經半夜了,總經理怕是已經睡了。”
陳一鳴說:“你告訴她,就說陳一鳴要見她。”
侍者聽罷想了想,終於拿起了電話。總經理室裏,黃雲晴拿著電話不由得愣住了!
黃雲晴問:“陳一鳴?他來找我?你請他上來吧。”
幾分鍾以後,陳一鳴出現在總經理室裏。
黃雲晴問道:“這麽晚,你找我有事嗎?”
陳一鳴望著黃雲晴,歎了口氣:“我知道,今晚你肯定沒睡。”
黃雲晴知道陳一鳴指的是什麽,不由得輕輕地歎了口氣:“你來想跟我說什麽?”
陳一鳴歎口氣坐了下來:“我沒能救出來岩本,是我的罪過。”
黃雲晴說道:“人已經死了,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陳一鳴:“我知道,我會厚葬他的。”
黃雲晴望著陳一鳴,不由得冷笑了:“你是想告訴我你給他準備了一口好棺材?”
陳一鳴:“不是。”
黃雲晴:“那你想跟我說什麽?”
陳一鳴:“我需要你的幫助。”
“幫助?”黃雲晴不由得愣住了,“日本人已經投降了,國共內戰一觸即發,你想要我幫助你什麽?”
陳一鳴道:“我要殺了中村雄!”
黃雲晴聽罷,又禁不住愣了。
陳一鳴說:“我需要有關中村雄的情報——他的出行規律、活動地點、隨從警衛。”
黃雲晴問:“怎麽?你要擅自行動?”
陳一鳴答道:“對。”
黃雲晴反問道:“不等你的黨國的命令了?”
陳一鳴不由得重重地歎了口氣:“黨國不會再有命令了。”
黃雲晴又問:“你什麽意思?”
陳一鳴道:“如今,岡村寧次是何總司令的座上賓,中村雄是毛人鳳的座上賓。黨國,還會再有命令嗎?”
陳一鳴道:“因為良心!”
黃雲晴看著他,沒有說話。
陳一鳴說:“我知道你們也想殺掉中村雄,但是,這個機會我請你們留給我!”
黃雲晴說:“為什麽要給你?”
陳一鳴說:“如果行動成功,如果那之後我還活著,我會回來找你的!”
黃雲晴問:“找我幹什麽?”
陳一鳴道:“你和你哥哥都一直想得到的——我的信仰。”
黃雲晴問:“信仰?”
陳一鳴答道:“對,信仰。我對黨國,已經徹底失望了。你哥哥曾經跟我說過的,一個蘋果如果已經爛透了,就沒救了。黨國現在就是那個爛透了的蘋果——沒救了!我不懂共產主義,但是我卻知道——中國不能永遠這樣。我曾經請求你們接納我的部下,現在,我希望你們可以接納我以及我的部下。”
聽了陳一鳴的話,黃雲晴感到了驚愕,也感到了驚喜:“一鳴,說實話,我覺得太突然了!”
陳一鳴望著黃雲晴,眼睛裏充滿了真誠,也充滿了渴望:“雲晴,我沒有更高的理想,我就希望我的祖國能夠走向光明、走向富強。我曾經選擇了校長,我追尋他、跟隨他,可是他讓我失望了——徹底地失望了!現在,我選擇了你們,我希望你們不會讓我失望!”
陳一鳴說到這兒,眼裏忽然湧出了淚水。那樣子,就像一個需要母親愛撫的孩子。
黃雲晴的心裏一陣感動,忍不住伸出手來,攥住了陳一鳴此時還顯得冰冷的手:“不,一鳴,你不會失望的,一定不會的。你知道一鳴,為了這一天——我等了多久嗎?”
屋外響起了雷。閃電,照亮了陳一鳴充滿堅毅的臉。
10
白天,在黃雲晴和陳一鳴經常見麵的中山陵,風塵仆仆的黃天明一臉微笑著走了過來。
黃天明說:“一鳴,對不起,我接到雲晴的電話便往南京趕,可還是來晚了。”
黃天明說著,向陳一鳴伸出手去。陳一鳴心情複雜地握住他的手。
陳一鳴道:“不,天明,其實來晚的是我。”
黃天明知道陳一鳴指的是什麽,不覺笑了:“晚了,總比不來好,對嗎?”
陳一鳴望著黃天明,也不覺苦笑了:“是啊,站在總理的墓前,我的感受頗多。剛才等你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我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黃天明望著陳一鳴笑了笑:“一鳴,這些年你應該看到,中山先生的遺訓國民黨是否還在貫徹呢?今天的國民黨早已經是變了質的國民黨,跟爭權奪利的北洋軍閥還有什麽不同?為了他們的私利,他們什麽都可以出賣,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部下!現在,日本投降了,他們為了排除所謂的異黨,甚至可以與日本戰犯結盟,國家的尊嚴、民族的大義!在他們眼裏又算得了什麽?一鳴,這樣的黨國,你早就該把它丟棄了!”
陳一鳴說到這兒,眼裏又不禁湧出淚來。
黃天明勸道:“陳一鳴,別後悔了。你現在能夠選擇共產黨,能夠選擇光明,不僅對你而且對你手下的三千名弟兄都是好事!”
陳一鳴聽罷,不禁猶豫地看著黃天明:“你的意思是……”
黃天明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為了更長遠的目標,我的上級決定你暫時還要繼續留在傘兵團。”
陳一鳴驚歎道:“什麽?繼續留在傘兵團,不把隊伍拉走?”
黃天明點了點頭:“對。我的上級經過研究,認為現在就拉走傘兵團時機還不成熟,所以需要你和你的弟兄們暫時還要繼續留在國民黨的隊伍裏。”
陳一鳴聽罷,不禁沉默了。他猶豫了一會兒,突然問:“這個團,對共產黨很重要嗎?”
黃天明聽罷,鄭重地點點頭:“對,不僅對共產黨重要,對未來的中國也十分重要!這個團是中國的第一支傘兵部隊,必須好好保存!”
陳一鳴聽了,不禁點了點頭:“抗戰的時候,傘兵團就一直沒有被派到前線,委員長,不,蔣介石——也許就是出於這樣的考慮。”
黃天明接著說:“所以,你就更應該保護好這個團!”
陳一鳴問道:“那……我應該怎麽做呢?”
黃天明:“我這次急著從上海趕來,就是要當麵向你傳達上級的指示——你眼下要做的,就是不動聲色地慢慢排查傘兵團裏的軍統分子和頑固分子,等待合適的時機進行起義!”
“起義?”陳一鳴聽了,不禁有些沸騰,“行,我聽從上級的!共產黨讓我什麽時候起義,我就什麽時候起義!”
黃天明聽了也不免興奮起來:“一鳴,感謝你深明大義!你既然決定投身共產黨,那我們就是同誌了。一鳴同誌,從現在開始,你的代號是‘蒲公英’,到時候會有人和你聯係。”
“蒲公英?”陳一鳴聽了,不禁愣了一下。
黃天明問道:“怎麽?你是傘兵,不像蒲公英嗎?”
陳一鳴聽罷笑了:“像,像!我的命運,就像戰場上空的蒲公英啊!”
黃天明看著陳一鳴,也笑了。
11
傘兵團團部。
從訓練場回來的陳一鳴,興衝衝地走進門來,他大步來到桌子前,拿起事先倒好的開水大口地喝起來。他正在喝著,就見田伯濤笑眯眯地3333走了進來。
陳一鳴麵無表情地看著田伯濤:“哦,田主任,有何貴幹?”
田伯濤答道:“啊,有一份文件需要團座簽署,昨天來找團座,卻正趕上團座不在。”
陳一鳴伸手接過文件,不禁回了一句:“你的消息夠靈通的啊?我剛回來,你就來了。”
田伯濤聽了,不禁笑道:“團座是一團的靈魂,兄弟當然要關注團座了。團座,昨天晚上,您出去了?”
陳一鳴一聽,臉色立刻就變了:“怎麽?你田主任也要查我的崗嗎?”
田伯濤答道:“哦,不敢不敢,兄弟哪敢查團座的崗。兄弟是擔心團座的安危,所以昨晚一宿都沒敢閉眼睛。”
陳一鳴聽罷,不禁冷笑了:“哦,田主任,那我還真得謝謝你了。”
田伯濤:“不不,團座言重了,這是分內的事。”
陳一鳴應道:“哼,分內的事!田主任,你我就不必繞圈子了!你來我這裏幹什麽我很清楚,我的脾氣你也很清楚。你願意怎麽搞,我不過問;但是你敢登鼻子上臉,我可不答應!這裏是傘兵團,不是軍統局,你別搞錯了地方!”
田伯濤賠著笑:“這……團座,兄弟記下了。”
陳一鳴說道:“那好,既然記下了,我這裏也沒有什麽事了,你可以走了。”
“是。”田伯濤應了一聲,趕緊走了。
下午,團部門外警備森嚴;屋內,陳一鳴領著冷鋒、書生等幾個關正在開會。
陳一鳴布置道:“今天晚上,我們幹掉中村雄!”
冷鋒等人聽了臉上都現出了興奮!
小K問:“那……我們怎麽幹掉中村雄?”
陳一鳴道:“天黑以前,我會有詳細的行動方案給你們。”
冷鋒聽了,禁不住問了一句:“我們這次行動,沒有軍統提供情報支援,我們上哪兒能搞到中村雄的情報呢?還有,事成以後,又怎麽撤出來呢?”
陳一鳴遲疑了一下回答:“到時候,一切都會有安排。”
燕子六聽了眨巴眨巴眼睛,禁不住問了一聲:“那誰會給我們安排呀?”
蝴蝶說道:“就是啊,團座,中村雄那裏的警備非同一般,到時候就是一場惡戰!我們就是死,也得死個明白呀?”
陳一鳴看看書生,想說點兒什麽,可猶豫了一下,又咽下了要說的話,改口道:“弟兄們,我說有安排,就肯定會有安排。我們團裏有軍統,大家都知道,所以這次的行動要絕對保密,這次的行動方案,現在也絕不能公布!不是不信任大家,這是紀律。大家回去先抓緊準備,但是關於這次行動,任何人都不許向外透露一個字!”
蝴蝶問道:“那……如果有人問起來,我們怎麽回答?”
陳一鳴說:“如果有人問,你們就說團裏最近要組織小規模的作戰演習,所以事先做點兒準備。”
陳一鳴突然冷笑了一下回答:“對他我自有辦法。這次,我一定要讓他吃點兒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