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1
江邊上,一個下水道出口處腐朽的鐵柵欄被踢開了,趙隊長帶頭鑽了出來。負責接應的高老板趕緊迎了過來道:“船已經準備好了,快,趕緊上船!”
此時,趙隊長的身後,走出了和遊擊隊員一起扶著陳一鳴的黃雲晴。
黃雲晴問:“急救的藥帶來沒有?”
高老板道:“帶來了!”
黃雲晴說:“快,趕緊給陳一鳴包紮,他身上還帶著傷!”
黃雲晴說著,和眾人一起上了船。馬達一聲轟響,機帆船啟動了,快速地向遠處開去。
船上,因為剛才的劇烈運動而失血過多的陳一鳴,此時已經變得臉色蒼白,他望著身邊的黃雲晴,禁不住激動地伸出手來顫抖著說:“謝謝……謝謝你……救了我……”
“一鳴,你別動,我們很快就要到地方了。”看著遍體鱗傷的陳一鳴,黃雲晴的眼裏不禁湧上了淚。
陳一鳴的氣息,此時顯得很微弱:“我……我以為……我就死在這兒了……再也……回不了家了……”
黃雲晴流下了淚:“不,陳一鳴,你不會死的!我們這就送你回家……這就送你回家!我哥哥還在家裏等著你呢!你要挺住,你千萬要挺住……”
黃雲晴說著,淚水禁不住打濕了眼睛。
陳一鳴此時,目光有些呆滯,嘴角上卻掛著淡淡的笑。
2
再說此時,地下室看守所裏已經一片狼藉。老中村看著這裏的一切,不禁氣得半邊臉在劇烈的抖動。
中村雄怒問:“岩本呢?岩本在哪裏?”
參謀答:“岩本已經被我們帶到了審訊室!”中村雄聽罷二話沒說,轉身走了。
審訊室裏,岩本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醫生此時正忙著給他治療。在他的周圍,站滿了表情憤怒的特工和憲兵。
就在這時,門開了,中村雄帶著人走了進來。
岩本無力地抬起頭來,看著一臉怒氣的中村雄,嘴角便不禁浮出一絲冷笑。
中村雄向周圍的人揮揮手:“都出去。”
醫生聽罷愣了一下:“將軍,他還在流血。”
“出去。”中村雄的聲音不容置疑。
醫生無奈,隻好和其他人一起出去了。屋子裏隻剩下兩個人,一時間顯出可怕的寂靜。
過了一會兒,中村雄終於說話了:“圖窮而匕首見——你,終於跳出來了!”
岩本看著中村雄,沒有說話。
中村雄看著他,眼裏露出複雜的光:“我沒有料到,我兒子的兒時夥伴、一個我視為兒子的人,竟然是掩藏在我們內部的鼴鼠?你難道不知道你是個日本人嗎?啊?”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還要替敵人做事?”
“因為我要盡快結束這場戰爭!”
“戰爭是天皇和帝國政府領導我們進行的關乎日本生存的聖戰,難道你不忠誠於天皇?”
“天皇?”岩本望著中村雄冷笑了,“天皇給我們帶來了什麽?給日本的老百姓帶來了什麽?是妻離子散,還是賣兒賣女?我忠於日本,但是我不忠於天皇,我也不擁戴現在的政府!”
“你……”中村雄看著也不禁哆嗦起來,“你到底是什麽人?”
岩本說:“我是日本共產黨員、共產國際的情報員。”
中村雄怒問:“你是不是參與了殺害我兒子——中村少校的行動?”
岩本愣了一下,眼裏立刻閃出了愧意,中村雄望著岩本顫抖了,他猛地衝過去,一把抓住了岩本的脖領子:“一郎一直把你當成知已、當作自己一生的朋友——你說,你為什麽要殺他?為什麽?你說!你說?!”
岩本猛地瞪起眼睛,望著中村雄:“因為他殺害了很多的中國老百姓,他是個劊子手!”
中村雄的手突然顫抖了,他猛地掄起胳膊向著岩本的臉扇去!
岩本沒有閉眼睛,也沒有動,巴掌落在臉上,顯出五個清晰可辨的指印。中村雄落下去的手又顫抖了,他驚愕地看著岩本,一股鮮血從岩本的嘴角流了出來。岩本望著中村雄卻突然笑了。
岩本說:“謝謝你,謝謝你中村父親。一郎死後,我一直心存不安,盡管他命該如此,但是我心裏還是存著深深的愧意!現在,我平衡了,我不再欠他的了。中村雄,你可以立刻槍斃我,但是,你休想從我嘴裏得到任何東西!”
岩本說完轉過頭去,不再看中村雄。
中村雄看著岩本,氣憤得渾身都在抖。他快步地走到身後的戰刀架前,凶狠地拔出刀架上的戰刀,大步地走到岩本跟前:“我殺了你!”
岩本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中村雄猛地把戰刀舉了起來!
中村雄吐氣:“欸——”
然而,戰刀卻沒有落下,中村雄把戰刀又放回了刀鞘。
中村雄吼:“我不會叫你這樣死。那樣,太便宜你了!來人!”
“在!”幾個打手應聲走了進來。
中村雄命令:“打到他說出來為止!”
中村雄說完,走了出去。幾個打手奔上來,舉起了鞭子。
岩本不住呻吟:“啊——啊——”
3
金陵大酒店總經理辦公室裏,林經理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林經理道:“泰山,岩本被俘了。”
“哦?”站在窗口的黃天明聽罷,驚愕地轉回了身,“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嗎?”
林經理說:“隻知道他現在被關押在中村雄特務機關的看守所裏,其他的還不清楚。”
黃天明聽罷,眉頭擰緊了:“中村雄剛剛吃過虧,現在用老辦法去營救岩本已經沒有可能,我現在就回根據地去!哦,陳一鳴他們安全抵達根據地了嗎?”
林經理答:“還沒有,但他們已經進入了遊擊區。”
黃天明問:“是金魚同誌陪著一起去的嗎?”
林經理說:“是的,路上還有我們的遊擊隊員,您就放心吧。”
黃天明思忖了片刻說:“金魚沒有回來之前,這裏的工作暫時由你負責。必要時,你們也出去躲一躲,以防萬一。”
林經理看著黃天明點點頭:“我明白。”
4
單說第二天在重慶軍統的辦公室裏,毛人鳳望著田伯濤卻一臉的陰鬱。
毛人鳳問:“消息可靠嗎?”
田伯濤答:“非常可靠,南京站已經進行過核實。陳一鳴目前是被共黨遊擊隊救出,去的方向是華東新四軍根據地。”
毛人鳳聽罷,不由得愣了:“共黨……怎麽會去救他呢?”
田伯濤道:“這……屬下還不清楚。據說,共黨因此損失了代號布穀鳥的功勳特工,這個布穀鳥打入日本中村特務機關已經很多年了。”
毛人鳳聽了,突然有所醒悟:“我明白了,怪不得共黨會搞到日本人絕密的‘天字號計劃’,原來是因為有這個布穀鳥,這回他們的損失可就大了。唉,你說,共黨為什麽要救陳一鳴。”
田伯濤說:“這……屬下還分析不出來。但是據南京站傳來的消息,陳一鳴在執行前兩次任務時就得到過共黨的幫助,或許是國共聯合抗戰的緣故?”
毛人鳳聽了點點頭,卻還是有些不相信:“這麽說,陳一鳴真的跟共黨沒有關係?”
田伯濤聽罷愣了愣,回答:“從陳一鳴一貫的思想表現來看,他……不可能支持共黨。”
毛人鳳聽了歎口氣,不免踱起步來:“是呀,我也不太相信連他會投靠中共。陳一鳴不過是誌向當嶽飛的傻瓜,他是不會輕易被共黨收買的。可是,他怎麽會跟共黨有聯係呢?再說,共黨救他又有什麽用,難道……共黨也打算要他搞行動?可是他的羽翼已經被我們剪除,都關押在集中營裏,僅僅靠他一個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成什麽大事呀?”
田伯濤想起什麽似的:“哦,毛先生,戴老板昨天還打電話來,詢問我們對冷鋒等人將怎麽處置?”
毛人鳳聽了,不禁歎了口氣:“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呀!哦,伯濤,你怎麽看?”
“我……”田伯濤愣了一下回答,“老師,這種大事,學生不便插嘴。”
毛人鳳聽了不免顯得有些不高興:“唉,伯濤,你這個人說話辦事就是太缺乏自信!你我雖為師生之誼,我卻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兄弟,你有什麽看法盡管說,不必顧慮這顧慮那,說!”
田伯濤說:“啊,老師,學生以為,對冷鋒等人還是先讓他們活著為宜!”
毛人鳳聽了,臉上不禁露出笑容,趕緊說:“你接著說——說下去!”
田伯濤便道:“學生以為,陳一鳴無論從哪方麵看都是一員虎將!如果被共黨爭取便是大害;如果被我們爭取,則可以為我所用,至於用到合適和怎麽用,那就是我們說了算了。陳一鳴將他的隊員們都視為兄弟,現在陳一鳴在共黨那裏,如果我們幹掉他的隊員,那就真的會把陳一鳴推到共黨那邊去了,所以學生認為,對冷鋒那些人還是暫時先關著吧,等看看陳一鳴那邊到底有什麽動向再決定也不遲;而且陳一鳴一旦回來,還會感謝我們對他弟兄們的不殺之恩。”
田伯濤說完,毛人鳳興奮得簡直要鼓起掌來:“好,好,伯濤高論,不愧是我的學生!看來,你在我的身邊真的是有長進了,好,好,孺子可教也,堪當大任了!”
田伯濤聽了,不覺謙虛地笑了笑:“先生,都是先生的教誨,先生英明,學生今生恐難以追趕!”
毛人鳳說:“欸,你這就客氣了。我想的和你想的也不過是一樣,在這個問題上的看法,我們可以比肩了。好了,你去忙你的去吧,我這就給老板打電話。”
田伯濤應聲走了,毛人鳳立刻拿起了電話。
5
清晨,在新四軍根據地羊場村的野戰醫院裏,昏迷了一宿的陳一鳴終於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躺在病**四下看去,一切都感到陌生。
守在一旁的女護土見了,驚喜地叫起來:“哎呀,你醒了!醫生,陳隊長醒過來了!”
“哦!”一男醫生聞聲,趕緊衝進屋來,看著陳一鳴,不禁露出了笑容,“太好了陳隊長,你終於醒過來了。哦,你別動,也別說話!你的傷很重,要安心靜養些日子才行。”
陳一鳴疑惑地問:“我……我這是在哪兒?”
女護士聽了,趕緊回答:“在羊場村,在我們的醫院裏!”
“羊場村?”對這個名字,陳一鳴既感到有些熟悉又感到陌生。
醫生見了,立刻解釋:“啊,這是新四軍的軍部,你已經安全了。”
“新四軍?”陳一鳴聽了,驚愕得要坐起來。
護土趕緊按住了他:“你別動!你中了子彈,傷口已經縫合了,你再動就容易開線了!”
陳一鳴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中的子彈,也沒有印象自己中過子彈,也許是當時太緊張了:“子彈傷在哪裏?”
“啊,傷在左臂上,沒有傷到骨頭,放心吧!”醫生看著陳一鳴輕聲地說了句。
陳一鳴放心了:“沒有傷到骨頭就好。”
醫生說:“好,你安心養傷吧!傷雖然很重,但都是皮肉傷,你很快就會好的。”
醫生說完,轉身走了,陳一鳴看著醫生的背影,臉上不免露出了苦笑。
兩天以後,陳一鳴可以拄著拐杖出來走路了。他四處看看,沒有看到,哨兵,也不見有人跟著他,不覺有些納悶兒。
就在這時,護士從身後追了過來:“哎,你怎麽起來了?不是說了要你臥床休息嗎?”
陳一鳴轉回頭來,望著護士笑了笑:“我沒傷到骨頭,不礙事的,走一走,反倒好得快,我在牢裏的時候憋壞了,總想出來透透空氣。”
護士見狀,隻好同意了:“那好,你就在附近轉轉,可別往遠了走啊!”
護士說完,就進去忙自己的去了。陳一鳴在院子裏轉了轉,感到一切都很新鮮。院子的牆壁上貼著標語,寫著“抗日到底,中華萬歲”等口號。
陳一鳴佇立在標語前看了一會兒,便轉身走向了門口。大門口處站著兩個哨兵,正對著來往軍人們敬禮。陳一鳴很有興趣地看了看,便向門口走去。他停在門前看著哨兵而哨兵卻目不斜視。
陳一鳴往前走了一步,又看了看哨兵。
哨兵這才轉過頭來:“同誌,你有事嗎?”
“同誌?”陳一鳴不由得愣了一下。
哨兵向他笑了笑,敬了個禮,便又轉過頭去,繼續目不斜視。陳一鳴左右看了看,走出門去,哨兵並沒有攔他,陳一鳴走出了門去。
羊場村的氣氛很熱烈。村中的土路上,有過往的新四軍隊伍,也有忙忙碌碌的老百姓,每個人看見他,似乎臉上都露出了笑意。可陳一鳴還是感到不習慣,他站在一邊緊張地看著他心目中的這些“共軍”。
一個帶隊的軍官看見陳一鳴穿著新四軍的軍裝,以為是首長,便向他敬了個禮。陳一鳴見了趕緊還禮,卻不知怎麽,竟還得很不標準。他感到有些奇怪,不禁泄氣地搖搖頭。
不遠處,有兩個新四軍正在跟老鄉爭著什麽,陳一鳴見了,趕緊拄著拐杖走了過去。
隻見一個青年說:“同誌,你就收下我吧,我都跟你們說過好多次了,你們就答應我參軍吧!”
那位新四軍幹部說:“同誌,我也跟你解釋過好多次了,你不符合條件,我們說不收就是不能收。”
陳一鳴在國軍見過很多抓壯丁的事情,沒想到這個青年急著要參軍,而新四軍卻不收,便不免納悶兒地問了一句:“哎,這位兄弟,他們要當兵,你們卻不收,這是咋回事兒?”
那位年輕的新四軍幹部見陳一鳴說話的口氣和打扮有些像首長,便趕緊對陳一鳴耐心解釋:“首長,是這麽回事,他是家裏的獨苗,家裏還有兩位老人要照料。按規定我們不能收獨苗,萬一犧牲了,他家就沒有男丁了,家裏的生活怎麽辦?”
誰知,那個要參軍的青年聽了,立刻反駁:“首長,打日本鬼子,我們不怕死!再說我娘也說了,我走以後,我們村裏會幫我們種地的,他們餓不著!”
另一位青年也說:“是呀,我娘也說了,我們家裏的地也有村兒裏的人幫著種!”
旁邊的又一位青年說:“我們家也是!首長,您幫著說說話,就讓我們參加新四軍吧!”
旁邊的又一青年說:“是呀首長,你就幫著說說話吧!”
這樣的場麵,陳一鳴還是第一次看到——看著青年們踴躍參軍的情景,他不免感到震驚!
青年們跟那個年輕的新四軍軍官繼續爭執著,陳一鳴默默地走了。
6
不知不覺間,他來到了山坡上,回頭再去看羊場村,隻見到處都是歌聲和笑聲,許多新四軍的官兵正在幫著老百姓打掃著院子、收拾著屋子……他不免一陣感慨心想:“這是一支什麽樣的軍隊?都是一些什麽樣的人啊?”
“站住!口令!”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孩子的叫喊聲。
陳一鳴轉過身去,隻見一男一女兩個戴著草帽的兒童團員正手持紅纓槍,警惕性十足地看著他。
陳一鳴看著兩個孩子笑了:“娃娃,你們在幹什麽?”
年齡稍大一點兒的女孩不但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反而十分警惕地問他:“你到底是什麽人,你站在這兒幹什麽?!”
陳一鳴也沒有回答孩子的問話,繼續笑著問:“你們得先回答我,你們是幹什麽的?”
兩個小孩互相看了看,又小聲商量了一下,女孩說:“我們是兒童團,你呢?”
“兒童團?”陳一鳴聽了,感到有些新鮮。
他正在猶豫著,那個女孩子又說話了:“你說,口令是什麽?!”
陳一鳴不懂了:“口令?什麽口令?我……我不知道什麽口令啊。”
女孩聽罷,臉色立刻就變了:“那……那你是特務!”兩個孩子於是便不約而同地舉起紅纓槍,惡狠狠地對著他。
女孩叫:“狗特務,跟我們走!”
陳一鳴無奈,隻好苦笑了笑,跟著兩個兒童團員向村子裏走去。
7
“哈……”剛剛開完會、正準備去醫院看望陳一鳴的黃天明一邊端著喝水的缸子,一邊看著邊區保衛處長,險些要笑噴了,“哈……堂堂的國軍中校、堂堂的抗戰英雄陳一鳴竟然做了兩個孩子的俘虜——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哈……”
保衛處長看著陳一鳴也笑了:“這個陳一鳴,不僅做了兩個孩子的俘虜,而且表現得還挺老實——等我們跟他、還有兩個孩子解釋清楚以後,他還一個勁兒地向兩個孩子道歉呢!”
“哈……”保衛處長說罷,兩個人又不禁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黃天明問保衛處長:“他現在人在哪兒呢?”
保衛處長說:“已經送回醫院了。”
黃天明道:“那好,我去看看他。一晃,我們已經有五年沒見麵了!”
黃天明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黃天明來到病房的時候,陳一鳴正在病**躺著。看見黃天明進來,他禁不住驚喜地坐了起來。
陳一鳴不敢相信地說:“天明!是你?”
黃天明見了,也趕緊快走兩步,握住了陳一鳴的手:“一鳴,我們終於又見麵了!怎麽樣,傷口現在怎麽樣?”
“好多了,再過幾天,就會徹底好利索了。天明,沒想到,我們在這種情況下見了麵。”陳一鳴說著,臉上現出一絲苦笑。
黃天明拍拍陳一鳴的胳膊:“這裏見麵怎麽樣,不是很好嘛!一鳴,我們一別五年,我真是好想你呀,一直擔心你,怕你出什麽事情。一鳴,你還是老樣子,什麽也沒變,隻是比過去更成熟了!哦,還別說,你穿咱新四軍的軍裝,看著還真比你穿國軍的軍裝順眼。”
陳一鳴看看自己身上的軍裝,不禁說了一句:“新四軍也是國軍,你看,你的帽子上也是青天白日。”
黃天明聽罷,不覺笑了:“對對對,你說得也對。隻是,如果顧祝同也這麽看,那皖南事變就不會發生了。”
說起“皖南事變”,陳一鳴的臉上現出了尷尬:“顧長官怎麽看我不知道,也無權過問。可是作為個人,我從來就沒有把新四軍和八路軍看作異端——因為,你們現在也是校長領導下的軍隊,我們一起在打日本!”
黃天明聽了,不禁情緒複雜地笑了一下:“聽說你剛才出去轉了轉,對共產黨和新四軍你怎麽看?”
陳一鳴想了想回答:“新四軍是好隊伍,對老百姓跟一家人似的。對共黨,我沒有深入了解,我不能評價。但是你們幫我和我的部下很多次,這一次又把我從日本特務機關裏救出來,我很感激!”
黃天明問:“沒了?”
陳一鳴說:“沒了。”
黃天明望著陳一鳴笑了:“我聽雲晴說,你希望我們接收你的小隊,可你卻不肯來,到底是為什麽?”
陳一鳴說:“我的弟兄們本來就不是黨國的人,參加軍統是被迫的,但是他們都是英雄,是抗日的戰士!可是軍統卻早就有意加害我們,我想讓他們活下來,他們如果跟了你們,他們的一身本事和報國的心我想不至於被埋沒。”
黃天明靜靜地聽著陳一鳴的話,想了一下,又輕輕地問:“下一步有什麽打算?還準備回重慶?”
陳一鳴道:“是的,我是國民革命軍的中校軍官,我宣誓過效忠校長和國民政府,宣誓效忠三民主義。”
黃天明聽了,看著陳一鳴,不覺深深地歎了口氣:“一鳴,我知道你愛我們中國,但是我們走的路不同。很多已經發生的事情你都看到了,你走的是一條黑道,你難道真的要跟你的委員長走到底嗎?”
陳一鳴想了想,認真地回答:“或許,這是一條黑道兒,但眼下我還不能下這樣的結淪!一臣不侍二主,所以,我眼下隻能作這種選擇。”
黃天明聽罷歎了口氣,好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真誠地望著陳一鳴:“好吧一鳴,我們尊重你的選擇,等你的傷徹底好了,我們送你回去!”
陳一鳴聽了,感激地望著黃天明:“謝謝!”
黃天明握握陳一鳴的手轉身要走,陳一鳴叫住了他。
陳一鳴問:“那個救我的日本人,他……他現在是不是……”
陳一鳴說到這兒,沒有再說下去。黃天明明白了,他望著陳一鳴歎口氣說:“他被俘了。不過現在還活著。”
陳一鳴望著黃天明,喉頭動了一下:“他……他是你們的同誌吧,他是個英雄!”
“好,記住他的名字吧——他叫岩本。”
“岩本,我要去救他!”
“現在不行!中村雄吸取了教訓,我們又沒有內應,要救出他很難。估計中村雄現在還不會把他怎麽樣,等你養好傷我們再商量吧。哦,對了,雲晴有任務,把你送回來的當天她就趕回去了。她給你留了一封信,你自己看吧。”
黃天明說著,把一封信交給陳一鳴,自己轉身走了。
陳一鳴默默地坐下來,打開了黃雲晴留給他的信。
黃雲晴在信中寫道:“一鳴,我有任務,原諒我的不辭而別,能把你救出來,看到你還能平安地活著,我就放心了。我哥哥說過,自從你舍命救了我們,你的命運就和我們的命運緊緊地連在一起了!作為抗日英雄,你的所作所為令我和哥哥感到高興,可是作為一種命運的選擇,你的決定令我們感到擔憂!我時常在想,如果哪一天,你真的成了我們的同誌,我們能肩並肩地戰鬥在一起,那我該是怎樣的幸福啊,我盼望著那一天……愛你的,雲晴。”
看了黃雲晴的信,陳一鳴不禁感慨萬千。他把手裏的信仔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太陽偏西,屋子裏漸漸地暗下來,他才收起信來倒在**,久久地看著窗外……
8
十幾天以後,在重慶軍統局大門口,赫然走來一個身穿長衫、個子高高的人。他站在大樓門前,感慨萬千地看著樓頂上懸掛的國旗。
站崗的哨兵見了,忍不住過來問:“哎,你是幹什麽的?”
陳一鳴掃了一眼哨兵,悶聲回答:“我找戴老板。”
哨兵一聽愣住了:“你找戴老板?你是誰?”
“我是陳一鳴。”
“陳一鳴?你就是報紙上報道過的那個陳一鳴?”
“對,我就是陳一鳴。”
“你……你不是死了嗎?”
“誰說我死了?!”
“你不是被日本人抓去——”
“少囉唆,你倒是放不放我進去?!”
“好好好,您稍等,我這就報告。”值班的哨兵聽了,趕緊抓起了電話。
幾分鍾以後,被一塊黑布罩住腦袋的陳一鳴在幾個憲兵的押解下進了一間屋子。他剛坐下,就被蜂擁而來的打手一下子按在了椅子上,並且給戴上了手銬。隨後,他頭上蒙的黑布被摘了下來。
陳一鳴半睜著眼睛,努力適應這裏的光線,這才發現,他居然被押進了審訊室。陳一鳴正要說話,一個打手便衝過來,一拳打在陳一鳴的胸口上,陳一鳴一下子便仰倒在地上!
那個打手說:“說!共匪到底給了你什麽任務?!”
陳一鳴呸地吐出嘴裏的血,大聲地回了一句:“我沒有任務!”
那個打手又說:“你敢嘴硬?”
打手說完,另外幾個打手便衝過來又是一頓拳打腳踢。隨後,陳一鳴的頭就被按進了水池子裏!
陳一鳴努力地憋著氣,以免池子的水嗆進自己的鼻子裏。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後的一個打手猛地飛起一腳,準確地踢在陳一鳴的襠部。
陳一鳴在水裏立刻張大了嘴,隨後便被池子裏的水嗆得噴出血來。打手們過了一會兒,又把陳一鳴的頭從水裏拽了出來!
那打手狠狠地說:“說?!你是怎麽跟共匪勾結的?!”
誰知沒等陳一鳴回答,打手們便立刻圍上來,對陳一鳴又是一頓拳打腳踢,陳一鳴勉強地挺起來晃了晃,便一頭紮在地上昏了過去!
過了十幾分鍾,那個負責刑訊的打手興高采烈地敲開了毛人鳳辦公室的門——
打手道:“報告,毛先生。”毛人鳳說:“怎麽,有結果了?”
打手聽罷,高高興興地拿出了審訊筆錄:“毛先生,陳一鳴已經在筆錄上簽字了?”
“什麽,簽字了?像陳一鳴這樣的人也會屈服?”毛人鳳聽了,很不相信地看著對方。
打手見狀,討好地笑了笑:“嘿嘿,毛先生,陳一鳴已經被我們打暈了。我們是在他昏迷的時候,抓住他的手在審訊筆錄上按的手印兒!”
毛人鳳聽罷,望著打手不由得笑了:“我諒你們也不會有這樣的本事。”
毛人鳳說著,伸手拿過來看了看,不覺笑了笑:“行了,有這個就行了。憑著這一張紙,也足夠判他死罪了。審訊筆錄留下,你可以走了!”
“是,毛先生。”打手應了一聲,點頭哈腰地走了。
打手走了以後,毛人鳳拿著審訊筆錄很快便去了戴笠的辦公室。
毛人鳳高興地說:“老板,已經全部搞定了。”
戴笠聽罷,臉上立刻現出了笑容:“是嗎,這麽痛快?齊石,馬上去軍法處開死刑判決書,我來簽字。”
毛人鳳道:“是。”
毛人鳳應聲要走,戴笠又叫住了他。
戴笠道:“幹掉陳一鳴那夥人,算是了卻了我的一塊心病啊!齊石,此事要越快越好,一定要注意保密!”
毛人鳳答:“是!”
毛人鳳說完,很快就走了。回到辦公室以後,他立刻叫來了田伯濤。
毛人鳳說:“伯濤,口袋裏是有關陳一鳴等人的材料,你馬上回去整理一下送到軍法處;順便起草一份判決書,陳一鳴等七人一律死刑!”
田伯濤看了一眼毛人鳳說:“哦……是。”
田伯濤愣了一下,便趕緊拿起資料走了。
9
第二天早晨,戴笠剛剛走進辦公室就接到了何應欽的電話。
何應欽在電話裏說:“戴老板,聽說陳一鳴已經回來了?”
戴笠說:“啊……啊是,何總司令的消息真是靈通啊!”
何應欽笑道:“嗬嗬,我不僅知道陳一鳴回來了,我還聽說戴老板打算除掉他。”
戴笠問:“這……何司令,您這是什麽意思?陳一鳴投靠共黨,事實已經確鑿,我們正要討論對他的處理。”
何應欽道:“戴老板,關於對陳一鳴的處理意見,你們就不要討論了。”
戴笠道:“為什麽?”
何應欽道:“因為委座已經知道了陳一鳴的事情。”
戴笠道:“委座?委座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是不是你——”
何應欽大笑:“哈……委座的消息渠道當然是很多的,我就是不報告,他也會知道的。好了,我向你口頭傳達委座的指示——陳一鳴乃黨國英雄,陳一鳴之事非經他首肯,任何人不得擅自決定!好了,委座的指令我傳達完了,你好自為之吧。”
何應欽說完,沒等戴笠再說什麽,就撂了電話。戴笠愣了好一陣,才放下電話。就在這時,毛人鳳匆匆地走了進來。
毛人鳳道:“老板。軍法處的判決書已經打印好,請您簽字。”
戴笠向毛人鳳無力地揮揮手,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毛人鳳見了不覺一愣。
毛人鳳忙問:“老板,怎麽了?”
戴笠搖搖頭:“何老狗來電話了,傳達了委座的指令,陳一鳴的事非經他首肯,任何人不得辦理。”
“什麽?”毛人鳳聽了戴笠的話,也不禁驚訝得張大了嘴,“這……他們怎麽這麽快就得到了消息?是誰走漏了風聲呢?”
戴笠聽了,立刻變得臉色鐵青:“齊石,你給我好好查一查,在咱們的內部,一定出了吃裏爬外的人!你給我好好查一下,這個人到底是誰?”
毛人鳳說:“那,老板,陳一鳴的事到底該怎麽辦”
戴笠聽了,重重地歎了口氣:“怎麽辦?不辦!委員長的指令,誰敢不辦?敢跟委員長拗著,還想不想活了?”
毛人鳳答:“是。”
毛人鳳答應了一聲要走,戴笠又叫住了他。
戴笠說:“你馬上訂一桌酒席,我要親自款待陳一鳴。”
毛人鳳說:“老板,這……這還有用嗎?”
戴笠說:“下雨補漏,為時不晚,我總不能等房子塌了再補漏吧?齊石,你還看不出來嗎?校長之所以不惜傷了軍統的臉麵力保陳一鳴,肯定是聽信了何老狗等人的話,要重用他了!我們眼下是樹敵容易交友難,陳一鳴雖然不能成為我們團體的朋友,但也不要成為我們的敵人,酒席宴上我要親口告訴他——與團體為敵是不明智的!”
毛人鳳想了想,點點頭:“老板,你這樣做是對的。好,我這就去辦!”
毛人鳳說完快步走了,戴笠一屁股坐下來,頓時覺得渾身無力。
10
集中營的院子裏,被關在鐵籠子裏的敢死隊員們此時已經被暴熱的太陽曬得奄奄一息。就在這個時候,集中營的圍牆外響起了汽車聲,隨後,大門打開,兩輛吉普車開了進來。
隊員們看著開進來的吉普車,不免感到驚愕。
“媽的!這幫家夥,看來真要對我們下手了!”小K望著停下來的吉普車,最先說了一句。
“他媽的,老子就是下了陰曹地府也饒不了這幫家夥!”燕子六緊跟著罵了一句。
就在這個時候,穿著筆挺軍裝的陳一鳴突然打開車門下了車。
冷鋒從遠處一看就笑了:“大……大家看,這……這是誰?!”
隊員們聞聲,都不禁轉過頭去。漸漸的,一個個都笑了起來——
蝴蝶掙紮著喊起來:“隊……隊長,是你呀?”
“你……你什麽時候……逃出來的?”書生也掙紮著喊了一句。
藤原剛見了,也掙紮著喊起來:“隊長,你……你怎麽出來的?我們……我們都想你呀!”
陳一鳴快步地奔過來,向著他的隊員們興奮地招著手,而後大聲命令站在不遠處的看守:“把鐵籠打開!”
看守看著他,有些為難了:“這……長官,我還沒有得到上峰的命令。”
“渾蛋!”沒等看守說完,陳一鳴便一腳把他踢倒在地上,“你知道他們是誰嗎?他們是抗日功臣!是英雄!你們為什麽這樣對待他們?”
陳一鳴說著掏出槍來,連開幾槍打壞了門鎖,猛地拉開了鐵門:“弟兄們,出來,都出來!”
陳一鳴一邊喊著,一邊將虛弱得癱倒在地上的隊員們扶了起來。隊員們望著他們的隊長,一個個艱難地挪著步子聚攏起來,自覺地站成了一列橫隊。
冷鋒咬著牙,像往常一樣舉手敬禮:“報……報告!黑貓敢死隊……集合完畢!”
望著他的弟兄們,陳一鳴流淚了:“兄弟們,我對不起你們!”
隊員們望著陳一鳴,一個個忍不住流出了委屈的淚水。
望著痛哭流涕的弟兄們,陳一鳴的嘴唇顫抖了:“我……我……弟兄們,別哭,跟我走!”
冷鋒望著陳一鳴,忍不住問了一句:“隊長,我們去哪兒?”
陳一鳴道:“離開軍統!”
冷鋒驚奇:“什麽,離開軍統?”
隊員們望著,一個個不禁麵麵相覷。
陳一鳴道:“對,從現在開始,我們跟軍統一刀兩斷,再也不回來了!”
蝴蝶說:“真的?我們真的能離開軍統?”
陳一鳴說:“對,我們離開軍統,和他們——一刀兩斷!”
隊員們歡呼:“噢——噢一一”
隊員們聽罷,忍不住激動地擁抱在一起。陳一鳴望著他們笑了,第一次笑出了幸福的眼淚。
11
黃昏,何應欽的官邸內外,崗哨林立。
在官邸花園內的甬道上,何應欽和陳一鳴一前一後慢慢地走著。
何應欽說:“陳中校,你受苦了。這次共匪救了你,你又從匪區回來,軍統當然要對你進行例行審查。委員長知道你受了委屈,所以特別命令軍統放了你,委員長委托我轉告你,希望你以黨國大業為重,不要記恨他們。”
陳一鳴聽了,趕緊表態:“一鳴豈敢!校長的教誨,學生自當銘記在心!”
陳一鳴道:“總司令,學生身為黨國軍人,一切以黨國的利益為重!隻要校長一聲令下,學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何應欽說罷,興奮地點點頭,“陳一鳴,你不愧是校長信任的人!目前,國軍新組建的傘兵團,正缺少一名合適的團長,校長準備派你去。”
“派我?!”陳一鳴聽罷,興奮地看著何應欽。
何應欽肯定地點點頭:“校長說,你是留學德國學習傘兵戰術的。這次國軍組建的傘兵團,雖然是美國盟友援助的,與你在德國學習的有所不同,但兵同此理,大同小異,你隻要熟悉熟悉就會明白的——這個傘兵團長,非你莫屬!”
陳一鳴道:“是!學生一定竭盡全力,死而後已!”
何應欽說:“不過,你去傘兵團以後,要注意跟美國盟友教官搞好關係,人家是來幫助我們的,一定要事事、處處敬著他們,明白了嗎?”
陳一鳴道:“是,卑職明白!”
何應欽聽罷笑了笑:“還有一件好事我要告訴你!由委員長提議,軍委會任命,從今天起你就晉升為上校了!希望你再接再厲,不要辜負了校長的希望!”
陳一鳴是:“是,學生感謝校長栽培,一定不辜負校長的厚望!”
兩個人正說著,何應欽的秘書快步走了過來,輕聲道:“總司令,十五分鍾以後您要參加一次重要會議,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何應欽道:“陳上校,我們今天就談到這兒吧,希望你能記住我今天的話。”
陳一鳴道:“是,學生一定刻骨銘記!”
陳一鳴說完,和何應欽一起匆匆地走了。
12
重慶市郊的一座軍營裏,嘹亮的軍號聲在軍營裏響起。隨著嘹亮的軍號聲,傘兵團的營區內沸騰了。
十幾秒鍾之後,傘兵團的隊伍在訓練場上的觀禮台前集合了,全套美式裝備和美式訓練的傘兵團步伐整齊,口號震天,倍添了幾分殺氣。
陳一鳴此時已經換了傘兵的軍裝,佩戴著上校軍銜,一臉嚴肅地站在觀禮台上。在他的身後,六名全副武裝的隊員一字形地站成一排,顯得十分威武。
一聲立正的口令之後,副團長跑步來到陳一鳴跟前,舉手敬禮:“報告團座!國民革命軍陸軍傘兵第一團集合完畢,請團座訓示!”
“稍息!”
“是!稍息!”
副團長轉身喊了一聲,便跑回了隊列。
陳一鳴站在觀禮台上,目光炯炯地看著他的戰士們:“弟兄們!”
陳一鳴一臉嚴肅地掃視著他的隊伍,鄭重地還了一個軍禮:“稍息。弟兄們,我今天很高興,能夠與各位一起共事,痛殲日寇!鴻翔部隊自組建以來,我就很關注。弟兄們的訓練很刻苦,但是一直沒有殺敵報國的機會!如今我已經向國防部請戰,希望能夠派遣我們前往前線殺敵。弟兄們,有沒有信心?!”
“有!”
“有沒有信心?!”
“有!”
“有沒有信心?!”
“有!”
回答聲越來越響,氣吞河山。
陳一鳴說:“好,那就讓我們的血為民族而流,為國家而流!中國萬歲!”
傘兵們齊呼:“中國萬歲!中國萬歲!中國萬歲!”
訓練場裏,傘兵們正在進行著各種各樣的訓練。陳一鳴帶著冷鋒等人一邊走著,一邊說著話。
陳一鳴說:“我帶你們去偵察連,那是團部的直屬隊。冷鋒,你任連長!”
冷鋒道:“是!”
陳一鳴喊:“書生!”
書生答:“到!”
陳一鳴說:“你任副連長。”
書生說:“團長,我……我沒帶過兵。”
冷鋒笑著說:“沒事,還有我呢!”
冷鋒在一旁笑著給書生打氣,書生不再說話了。
在一旁的小K聽了,忍不住問陳一鳴:“團座,那我們是不是都混個排座什麽的當當?”
燕子六聽見了,又跟小K鬥起了嘴皮子:“小K,就你那樣的還能當排座?我看有個位置最適合你!”
小K問:“哪兒啊?”
“就在那兒!”燕子六說著用手指了指。
小K順著燕子六的手指看去,突然愣住了:“那不是廁所嗎?”
燕子六笑了:“對呀,你到那裏邊去當蹲座!”
“哈……”隊員們聽了,都不禁大笑起來。
笑聲過後,蝴蝶認真地問陳一鳴:“團座,那我呢?我總不能也跟著他們去偵察連吧?那裏可都是一群爺們兒呀!”
小K聽了,立刻瞪大了眼睛:“怎麽,原來你不是爺們兒呀?!”
“哈……”隊員們聽了,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蝴蝶氣得臉都紅了,舉起胳膊就去追小K:“死小K,看我怎麽收拾你!站住!你給我站住!”
“噢——噢——”隊員們見狀一陣哄笑,還有人竟打起了口哨。
陳一鳴說:“好了,別鬧了,都別鬧了。你們現在都是帶兵的軍官了,注意點兒影響。蝴蝶,你去通訊連當排長,那裏都是女兵,參軍前都是青年學生,派你去是有用意的!”
蝴蝶聽了,立刻臉上高興得放出了光:“是!不過團座,我馬上得請人做個牌子掛在門口,上麵寫上——‘小K與狗不得入內!’”
小K說:“啊?怎麽又是我?!”
“哈……”隊員們聽罷,又都暢聲地笑起來。
陳一鳴喊:“值日!”
“到!”一個負責值日的軍官聞聲快步地跑過來,“團座,有何指示?”
陳一鳴用手指著那輛車,生氣地問:“那是怎麽回事?我不是規定過,訓練場內不許機動車輛進入嗎?”
值日聽了,不禁皺起了眉頭:“報告團座!那是……那是新來的政戰處主任。我,我不敢攔——”
陳一鳴說:“屁話!誰都不行!”
陳一鳴說完,大步地向前走去。吉普車在不遠處停下了,田伯濤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田伯濤說:“陳團座,我們又見麵了!”
田伯濤的臉色不陰不陽,說話聲不卑不亢,陳一鳴等人聽了,都不覺一愣。
田伯濤平靜地望著陳一鳴接著說:“此次兄弟到傘兵團來,是奉上峰的命令做傘兵團的政戰處主任。團座,以後咱們就在一起共事了。”
田伯濤說著伸出手來。陳一鳴看著他,卻沒有去握手。
陳一鳴嚴厲道:“傘兵團裏有規定,訓練場內不準行駛任何車輛。”
田伯濤聽了,臉上現出了尷尬,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車:“團座,兄弟乍到,還不知曉,請團座見諒。兄弟見過團座,就把車開走。”
陳一鳴望著田伯濤,仍然沒有伸手。
田伯濤很不好意思地把手收了回去:“團座如果沒有別的吩咐,兄弟先安頓下來?”
“好了,你可以先去忙了。”陳一鳴回了一句,仍舊麵無表情。
“弟兄們先忙著,兄弟先走一步了。”田伯濤說罷尷尬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媽的,屬賣狗皮膏藥的,甩都甩不掉!”田伯濤剛上車,燕子六就忍不住罵了一句。
隊員們看著遠去的吉普車,臉上也不免顯出了陰影兒。冷鋒看著表情嚴肅的陳一鳴,禁不住說了一句——
“看來,軍統是不想放過我們哪,派他來是來搞我們的情報的。”
蝴蝶對著遠去的吉普車,不屑地說了一句:“隻要我們沒有把柄落在軍統手裏,諒軍統也不敢把我們怎麽樣!”
書生聽了,卻心情有些沉重地說:“我們還是得多加小心,搞我們的情報倒不怕,就怕他在傘兵團製造出來事端,反過來栽贓到我們的頭上。”
“那我們還躲不過軍統的黑罩子啦?不行,我這就去教訓他一頓,看他還敢不敢禍害咱們爺們兒?”
燕子六說著就要去,陳一鳴一把抓住了他:“不行!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再被軍統抓住把柄。”
藤原剛在一旁聽了,不解地問了一句:“我就不明白了,我們怎麽就躲不過他們呢?他們已經把我們折騰得夠嗆了,還要我們怎麽樣?”
“忍。”陳一鳴輕聲說了一句。
“可這口氣我忍不下去!”小K聽罷,立刻就急了!
“那……那得忍到什麽時候?”蝴蝶很不服氣地回問了一句。
陳一鳴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加冷峻:“事情不會永遠這樣,總會改變的。弟兄們,我們經曆了那麽多磨難,長了那麽多見識,我們得沉住氣,我們不能再意氣用事了。”
陳一鳴的話令大家都沉默下來。書生專注地看著陳一鳴,眼裏顯出了佩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