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1
遠遠傳來的汽笛聲,將昏睡了一宿的久保亞子喚醒了。久保亞子慢慢地睜開眼睛,對周圍的環境卻感到很陌生。
久保亞子問:“我這是在哪裏?”
守在一旁的小K聽了,立刻興奮地說:“你醒了?太好了!這是在我家裏,你想吃點東西嗎?”
久保亞子緩緩地搖搖頭,掙紮著想坐起來,小K趕緊按住了久保亞子。
小K輕聲說:“別動!你負了傷,剛剛請醫生做了手術,你現在無論如何是不能動的。”
久保亞子聽了,臉上浮現了感激的神情,她朝著小K微微地笑了笑:“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小K望著久保亞子笑了,那樣子看上去顯得很天真:“不,不用謝,我們是同胞,誰見了都會救的。追你的人是誰?——是地痞,還是惡霸?你為什麽得罪了他們?”
久保亞子聽了小K的話愣住了,想了想回答:“我沒有得罪他們,而是……得罪了這個國家。”
“這個國家?你是做什麽的?”小K故作不知地問了一句。
久保亞子苦澀地搖搖頭:“一項特殊的工作,你別問了。你是做什麽的?”
小K道:“我?我曾經是商人,現在是浪人,無拘無束。”
久保亞子奇怪道:“浪人?”
小K說:“我叫伊藤秀男,請問小姐芳名?”
久保亞子說:“我?你叫我亞子好了。”
小K聽罷,笑了笑:“亞子?很好聽的名字。”
久保亞子望著小K也無力地笑了:“謝謝。”
過了一會兒,小K端著做好的早餐走了進來,他先把早餐放在床前的小桌上,而後便扶著久保亞子慢慢地坐起來,仰靠在枕頭上,這才端過來做好的早餐。
早餐的食盒打開了,久保亞子這才看見了盛在食盒裏的早餐。久保亞子激動地說:“啊,是壽司!”
久保亞子驚喜得幾乎要大叫起來。
小K拿起一塊壽司放到久保亞子的嘴邊,臉上帶著親切可人的笑:“嚐一嚐,看看好吃不?”
久保亞子問:“是你親手做的嗎?”
小K說:“是的,是我專門給你做的。”
久保亞子聽罷,驚奇地張開了嘴,一口將壽司吞了下去,她剛剛嚼了幾口,臉上便露出了開心的笑:“好吃,真的很好吃!”
“那……你就多吃點兒!”小K說著,臉上也露出開心的笑。
2
太陽漸漸地升高了,遠遠近近的一切都變得開朗起來。吃過早餐的久保亞子被小K攙扶著走到陽台上,舒舒服服地在一張躺椅上坐了下來。
望著周圍的一切,久保亞子的臉上寫滿了感慨:“好漂亮的別墅哇!這是你的家?”
“對。”小K回答了一句,臉上現出隱隱的自豪。
久保亞子的臉上充滿了羨慕地道:“你的家真闊綽呀!”
小K望著久保亞子微微地笑了:“這是我父親在支那的產業。”
久保亞子問:“你父親?”
小K道:“是呀,我是大阪人。”
“伊藤秀男,大阪人,”久保亞子看著遠處,禁不住叨念起來,突然她的眼裏閃出了驚愕的神情,“你……你是伊藤家族的人?”
小K的臉上不免現出了幾分尷尬:“是的,我恨這個姓氏。不過,我不能不承認,這個家族給我帶來了幸運——從法律上說,我是伊藤家族的繼承人。”
久保亞子望著小K,禁不住睜大了眼睛:“我的天!沒想到救我的人,居然是全日本數一數二的大財團的繼承人?”
小K看著久保亞子,卻現出了十分不在意的樣子:“怎麽,這有什麽奇怪嗎?”
久保亞子說:“那,那你怎麽……”
小K道:“你要問我,為什麽放著好好的大少爺不做,卻要做浪人?”
久保亞子沒有說話,可眼神告訴小K,她分明是在問這個。
小K有些做作地歎了口氣:“我恨我父親,也恨我的家族,我想離他們遠一點。所以,我才到支那來流浪,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你。”
“遇到了我?”久保亞子的臉上不由得現出了不解之色。
“是的,”小K的臉上突然浮現了幸福的神情,“在支那的亂世當中,我遇到如此美貌的日本女子——這不是我的福分嗎?”
聽了小K的話,久保亞子的臉上現出了驚喜!可是僅僅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神就變得暗淡了:“可是,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呢!”
“知道,無非是日本間諜。在支那的各個場所裏,我見到過的間諜難道還少嗎?”小K說著,臉上現出無所謂的神情。
久保亞子望著小K笑了,卻故意說了一句:“難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小K望著久保亞子笑了:“支那有一句古詩——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雖然不是一個風流的人,但是,我如果能遇見一個我愛她、她也愛我的人——我寧可為他去死!”
久保亞子愣住了,禁不住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小K說:“當然是真的……否則,我也不會有勇氣一個人來到支那當浪人!”
久保亞子被小K最後的這句話打動了,她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小K的手。小K順勢彎下腰來,兩個火熱的嘴唇瞬間便湊在了一起。
3
咱們再說此時,在中央大學的一間教室裏,一身學生打扮的鈴木亞奈美顯得清純而漂亮,她顧不得教室裏同學們的議論和爭吵,此時正一個人坐在一旁悶著頭看著書。
就在這時,同樣穿著一身學生裝的冷鋒從門外探進頭來。
正在議論中的一個學生看見了立刻向坐在椅子上的學生拉了一把:“哎,有人在探頭探腦,是不是特務哇?”
坐在椅子上的學生看見了立刻問了一聲:“你找誰?”
冷鋒聽見了,隻好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請問,這是國文係甲三班嗎?”
一位學生說:“對,你找誰?”
冷鋒道:“我不找誰,我是這兒的學生。”
另一位學生問:“新來的?”
冷鋒道:“對,我是剛從北平大學國文係轉學來的,我叫原若寧。”
問話的學生聽了,便不再懷疑他,順口說了一句:“啊,你自己找個地方坐吧。”
冷鋒看看四周座位上已經坐滿了學生,便隻好走到鈴木的側後方空著的座位上坐下了。上課的鈴聲響了,一位身穿長衫的教師走了進來。
冷鋒抬眼望去,不覺驚愕了!原來,走向講台的教師不是別人,而是穿著一身長衫、一副教師打扮的書生。
隻見書生笑容可掬,一臉文靜地走上了講台:“同學們好!”
同學們齊聲道:“老師好——”
書生道:“同學們,賈教授因為身體不適,這個月告假休息了,今後你們的國文課就由我來上。我們不妨先認識一下,我姓田,你們可以叫我田教授。”
冷鋒聽了,心裏不禁一個勁兒地納悶兒,心想:“這,這……這都唱的哪一出哇?”
書生對他目前的角色似乎顯得很滿意,所以說出話來也顯得抑揚頓挫:“今天,我們來講講屈原,講講楚辭。”
冷鋒瞪著眼睛看著書生,不免有些心驚肉跳。
書生開始講課:“屈原,我就不用介紹了,你們都是國文係的學生。楚國滅亡以後,屈原寧死不屈,成就了完美的一生!而他的《離騷》,也成為世界文學史上的經典之作!今天,我們這些學國文者再讀《離騷》,再看看陷落的大好河山,我們這些後人真是顏麵丟盡哪!”
此刻,正在悶頭看書的鈴木不禁抬起頭來,驚愕地看著書生。
冷鋒看著書生,又看看有些沸騰的同學們,禁不住感到十分擔心,心想:“你……你這也講得太火暴了?你到底想幹什麽?”
誰知冷鋒,驚魂未定,書生竟講得越來越激動,甚至丟下了教案:“想想現在的大好河山,國土淪喪!我……我講不下去了!”
此時,教室裏的學生們看著他,眼裏都禁不住湧上了淚。
而此時鈴木卻還像什麽也沒發生似的,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書生在講台上接著說:“日本是一個小小島國,本是我堂堂中華之番邦!日本有文化嗎?日本沒文化!日本的文化,都是中華文化!而今日他們對我之侵占掠奪,實乃是欺師滅祖之行徑!”
鈴木聽到這兒,臉上頓時露出了殺氣。
冷鋒此時急了,忍不住挺身站了起來:“你……你這是胡說八道!”
同學們聽見後都愣了。
書生望著冷鋒也愣了:“你……你說什麽?”
冷鋒一臉豪氣地看著書生:“我說你胡說八道!你不要再說了!”
書生望著冷鋒也急了:“這位同學,你不要不顧事實!你說,我剛才所說之言,哪一句不是事實?”
坐在班裏上課的同學們聽了,此時也都紛紛站了起來,怒視著冷鋒——
一位男學生道:“對啊!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替日本人說話?”
一位女學生道:“是呀,你到底是什麽人?你不會是漢奸吧?”
冷鋒此時顯得有點慌亂,而坐在冷鋒身前的鈴木此時正回過頭來冷靜地看著他。
冷鋒穩定了一下自己,大聲說:“你就是胡說八道!日本是我們的盟友,是來幫助我們建設大東亞共榮圈的,怎麽能說是侵占和掠奪呢?你這不是有意挑起事端,有意反抗汪主席領導的國家嗎?”
一位男學生大喊:“打他,打他,這個狗漢奸!”
不知是哪個同學喊了一聲,一群怒不可遏的學生們立刻衝上來,對著冷鋒就是一頓暴打!
另一男學生喊道:“打他,打他,打死狗漢奸!”
另一女學生也喊道:“打呀,打死狗漢奸!”
冷鋒此時隻能用手招架,卻不敢還手,生怕自己一時性起,把同學們給打壞了。
冷鋒求饒道:“別打了,別打了,再打我就還手了,你們別逼我!”
同學們哪能聽他的,讓他這麽一激,同學們打得更凶了。冷鋒無奈,隻好捂著腦袋猖狂逃竄了。
書生此時望著冷鋒的背影,臉上不禁露出了笑意:“狗漢奸,活該!”
而此時,鈴木抬眼掃了一下教室,仍舊低著頭在繼續看書。
4
校園中的一個角落,狼狽逃竄的冷鋒獨自地坐在條椅上正在收拾傷口,他不時地抽著涼氣,顯得痛苦不堪。
就在這個時候,一條白色的、帶著淡淡香氣的手絹遞到他的麵前。
冷鋒抬起帶著青紫色傷痕的眼睛,看著站在麵前的鈴木。
鈴木問:“很疼吧?”
冷鋒接過手絹擦了擦,不好意思地回答:“還……還好。”
看著冷鋒一副憨憨的樣子,鈴木禁不住笑了:“其實,你沒必要跟他們爭。你叫什麽?”
冷鋒道:“我叫原若寧,你呢?”
鈴木說:“我叫歐陽若蘭。”
冷鋒說:“歐陽若蘭?挺好聽的名字,這是你的手絹,還給你。”
鈴木笑著接過了手絹,隨口說了句:“一起走走吧。”
“哦,好,好。”冷鋒說著,跟著鈴木向前走去。
此刻,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後的書生看見了,臉上不禁露出了複雜的笑。
兩個人默默地走了一會兒,鈴木突然問:“你……真的喜歡日本?”
冷鋒看了鈴木一眼,苦笑了。
鈴木問:“怎麽?這個問題很讓你為難嗎?”
冷鋒回答說:“不,我喜歡日本。我父親是外交官,以前在駐日大使館工作,我就是在日本出生的,對日本,我有很深的感情。日本是個很美的國家,我很熱愛它。你呢?你也喜歡日本嗎?”
鈴木聽了,不覺笑了笑:“我……我也喜歡日本,我的母親曾經在日本留過學。我母親告訴我,日本是個很美麗的國家。”
冷鋒說:“哦,是嗎?那太好了,那我們就能談到一起去了!其實,我是很支持日本的大東亞聖戰的。”
鈴木說:“哦,是嗎?別說這個了!每天都是戰爭、戰爭的,累不累呀?哎,你會騎馬嗎?”
冷鋒回答道:“會呀?”
“走!我帶你騎馬去!”鈴木說著,便興奮地拉起了冷鋒的手。
遠處,躲在樹叢中的書生放下手裏的望遠鏡,禁不住興奮地叨咕了一句:“騎馬?看來,還真是有戲了!”
5
靜心庵柴房裏。此時,陳一鳴正一個人在屋子裏自斟自飲著。就在這時,書生推門闖了進來。
書生笑:“喲!這麽有心情?難得見你喝酒哇?”
陳一鳴聽罷笑了笑,趕緊給書生倒了一碗酒:“來,嚐嚐。慈心大師送來的,說是居士自己酒坊釀造的。你喝一口,看看怎麽樣?”
書生聽了,趕緊端起碗來喝了一大口:“嗯,不錯,好酒!”
書生說著,興奮地坐到了陳一鳴的對麵:“隊長,冷鋒剛才跟那個鈴木亞奈美騎馬去了,我看這事兒差不多!”
陳一鳴聽了點點頭,笑著問:“怎麽樣,你看冷鋒這戲演得還行?”
書生聽罷,不由得笑了起來:“行,演得不錯!不過,也真難為冷鋒這個淞滬抗戰的功臣了!堂堂的一個抗日英雄,被愛國的學生門打得滿學校跑。”
陳一鳴聽罷,也不由得笑了:“冷鋒當軍人是好樣兒的,又是一個直炮筒子,讓他幹這樣的事兒,真是難為他了。不過,他是個黨國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就不能挑三揀四了。”
書生聽了,覺得有些刺耳,便沒有再搭茬兒,一個人端起酒杯喝起了酒。
陳一鳴看出了書生臉上的變化,禁不住問了一句:“怎麽,我剛才的話……說得不對?”
書生望著陳一鳴冷笑了一聲,回答:“你說你的,我心裏有數。我為國家死,不為黨國死。”
陳一鳴說:“你……這有什麽不一樣嗎?黨就是國,國就是黨——國家,不就是黨國嘛!”
書生望著陳一鳴,臉色不免嚴肅起來:“國家有黨,但不是一個黨,所以黨不等於國,國不等於黨——所以,國家就是國家,是全中國老百姓的,不是哪一個黨的!”
“哈……”陳一鳴聽,不禁大聲地笑起來,“我說兄弟,老百姓是什麽?如果不是由一個黨來領導,還不是一盤散沙!所以我說,黨國黨國,沒有錯!”
書生叫道:“隊長!”
“好了好了!”陳一鳴見書生還要爭辯,禁不住拉住了他,“兄弟,這些東西離咱們遠著呢,咱不爭這個!可有一句話大哥要跟你說明白——咱們是兄弟,是生死相依的兄弟!不論將來黨怎麽了,咱們都是兄弟!來,為咱們的兄弟之情——幹杯!”
書生端起碗:“幹杯!”
兩個人說罷,大口地將碗裏的酒喝幹了,而後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暢聲地笑起來。剛才由於不同政見而產生的不快,都因為這一聲“兄弟”而煙消雲散了。
6
再說此時在跑馬場上,兩匹棗紅色的駿馬沐浴著和煦的夕陽,正在飛快地奔馳著。騎在馬上的鈴木和冷鋒因為駕駛著坐下的快騎而顯得神采奕奕。
隨著幾聲嘶鳴,兩匹馬很快便放緩了下來,鈴木和冷鋒騎在馬上,一邊鬆弛地遛著,一邊說著話——
鈴木笑:“沒想到,你騎馬騎得還真不錯呀,在哪兒學的?”
冷鋒道:“啊,德國軍隊。”
“德國軍隊?”鈴木聽了,不禁驚愕地看著他。
冷鋒知道自己剛才說話走了嘴,便趕緊挽回:“哦,我父親離開駐日使館後,又被派到了駐德國大使館。因為我很崇拜德軍,他就把我送到德國國防軍鍛煉去了,就在騎兵團。”
鈴木聽罷,禁不住笑了:“喲,沒想到,我遇到了一個德國國防軍培養出來的騎兵啊?真是巧了!”
冷鋒羞澀地笑了:“咳!我算什麽騎兵啊?我那時還小,瞎玩的!”
鈴木笑道:“來,我們來比一比,駕!”
鈴木說完雙腿一夾,縱馬出去。
“駕!”冷鋒喊了一聲,也縱馬追去了。
兩匹馬又跑了一會兒,鈴木見冷鋒迫近了,便猛地一夾馬,駿馬一聲嘶叫,飛一般地越過護欄,向前疾駛而去。
冷鋒見狀,也一夾腿,縱馬越過了護欄,兩馬一前一後,飛快地向山裏跑去。
鈴木騎著馬跑著跑著,突然一個馬失前蹄——
隻聽鈴木一聲大叫:“啊——”
話音未落,她人就立刻從馬上摔了下來,而一隻腳卻還套在馬鐙裏。冷鋒見狀,不禁大驚,立刻縱馬上前,一把抓住前一匹馬的馬韁繩,用盡全力死死地拽住了。
前一匹馬一聲嘶鳴,立刻停住了。
冷鋒趕緊翻身下馬,用力抱起了鈴木:“你怎麽樣?沒事吧?”
躺在冷鋒懷裏的鈴木,此刻才漸漸地回過神兒來,對著冷鋒輕輕說了一句:“沒事,我沒事兒。”
冷鋒嗔怪道:“怎麽沒事兒,我送你去醫院!”
冷鋒說著,便把鈴木往地上放了放,伸手去摸別在後腰上的匕首。誰知就在這時,鈴木突然直起腰來去吻冷鋒!
冷鋒有些急了,趕緊用手推辭:“不,不,別這樣!”
誰知,已經深陷情欲中的鈴木卻不管不顧,用力地抱緊了冷鋒,並將自己火熱的嘴唇貼在冷鋒冰冷的嘴唇上!
冷鋒摸在刀把上的手,立刻便鬆了下來……
7
夜晚,靜心庵裏一片寂靜。此刻,大殿裏緩緩地走進來一個人。她慢慢地走進來.猛地跪在佛像前,開始不住地焚香膜拜。
北澤晶低聲念念有詞:“佛主,請寬恕你的弟子吧!弟子知道,我佛慈悲,不淩弱,不殺生,行善積德。寬大為懷,才能修得正果,升入仙境。可是弟子今日卻又殺人了!弟子每每想來,便覺罪孽深重,深感不安。佛主,弟子是不想下地獄的呀!可是弟子肩負著帝國的重任,也是迫不得已呀!佛主哇佛主,您就饒恕了弟子的罪孽吧!弟子這裏給你叩頭了,請佛主饒恕弟子罪孽,就饒恕了弟子吧!”
北澤晶正獨自一人在大殿內敬香拜佛,就聽見大殿的側門裏隱隱傳來了腳步聲。北澤晶轉頭望去,隻見側門內有一個尼姑正掌著燈漫步而來。
“阿彌陀佛!”來者雙手合十地說了一聲,便漸漸來到了北澤晶的跟前——這尼姑不是別人,正是蝴蝶,
“我佛慈悲,女施主此時還在敬奉我佛,其虔敬之心令貧尼感動!”
蝴蝶說著,便向北澤晶深深地施了一禮。
北澤晶見了,趕緊還禮:“師父誇獎了。弟子前來,是來向佛主請罪的,何言感動呢?隻是師父在這樣的時辰還在辛勞,倒讓弟子十分感動。隻是弟子看師父有些眼生,想必是新來的吧?”
蝴蝶聽罷不禁一驚,趕緊說道:“施主說得正是。貧尼法號‘了空’,原本在徐州養心庵,隻是養心庵不久前不幸發生山火,生靈塗炭,房屋坍塌,幸存者寥寥無幾,貧尼實在無處可去,隻好到這裏尋了我的表姑慈心師太。”
北澤晶點點頭:“哦,原來你是慈心師太的侄女,弟子這廂有禮了!”
北澤晶說著,重新向蝴蝶施了個禮;蝴蝶見了,也趕緊還禮。
蝴蝶道:“女施主,你為什麽要這樣客氣?莫非你——”
北澤晶回道:“啊,了空師父,我也是慈心庵的弟子,是慈心師太收下的我,隻不過我沒有剃度,是慈心師太收的俗家弟子,論起來,你還是我的師姐呢!”
北澤晶說完,淺淺地一笑。蝴蝶聽了,趕緊雙手合十。
蝴蝶啟唇道:“阿彌陀佛!師妹聰明伶俐,慈母善心,一看就是心誌極高、將來修行頗深之人,貧尼有你這樣的人做師妹,真是三生有幸了。”
蝴蝶的話說得北澤晶心裏很舒服,特別是蝴蝶所說的“將來修行極高”幾個字更讓北澤晶動了心:“師姐,您說我將來會是‘修行極高’之人,這話可是當真?”
蝴蝶聽了,立刻閉緊雙目,兩手合十:“阿彌陀佛!出家之人是從來不說謊的。貧尼修行有日,像師妹這樣天分極高之人是一看就看得出來的。”
北澤晶喜道:“師姐,那你說。我將來真的會得到佛主的寬宥,會有極高的修行?”
蝴蝶聽了,又將雙手合在一起:“佛經有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佛主慈悲為懷,任何皈依我佛的弟子,隻要虔心於我佛,處處依我佛的教誨行事,都會修成正果的。”
北澤晶黯然道:“可是,可是……師姐,我有時候,有時候不得不做一些違心的事,可我並不是有意背叛佛主的教義,我……我隻是職責所在,迫不得已!”
蝴蝶輕聲道:“啊,師妹,你一定是遇到了什麽難解之事,而心中備受壓抑!”
北澤晶看著蝴蝶:“是的,師姐,我就是處在這樣的情境!我每次做事回來,都感到受到佛主的譴責,心裏備受折磨。師姐,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蝴蝶閉眼道:“哦,師妹,世間多有難解之事,所以才皈依了佛門。隻要師妹心中有佛,做事克製,就是因世事無奈而暫時做了違心之事,並經常到佛主跟前請求寬宥,我想,佛主也是會諒解於你的。隻是師妹切記我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教誨,萬不可在塵世間流連得太久,切記,切記。”
北澤晶說:“啊,師姐,聽了你剛才這一番話,我的心裏敞亮多了。師姐,你會一直在這裏嗎?”
蝴蝶看著四周說:“是的,慈心師太慈悲為懷,收留我在這裏,我一定盡我之所能,在此地多做一些利於蒼生之事。”
北澤晶聽了,臉上立刻顯出了興奮:“師姐,我會常來這裏的!希望我每次來的時候,都能見到你!”
蝴蝶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隻要師妹高興,師姐願意時時在這裏恭候。”
北澤晶高興地說:“師姐,那……小妹先走了!”
北澤晶說完,高高興興地走了。蝴蝶望著她的背影,眼裏露出得意而又複雜的光。
8
然而,北澤晶沒有想到,她剛剛回到宿舍,就接到了中村雄辦公室的值班參謀打來的電話。
電話裏參謀,問:“你好,北澤晶上尉嗎?”
北澤晶答:“是的,我是北澤晶。”
參謀說:“我是中村雄將軍辦公室。中村雄將軍請您到他辦公室來一下。”
北澤晶問:“就現在嗎?”
參謀在電話裏說:“對,就現在,立刻。”
北澤晶答:“是!”
北澤晶放下電話,不禁感到納悶兒,心想:“這麽晚了找我有什麽急事兒呢?”
北澤晶滿腹懷疑地來到中村雄的辦公室,此時中村雄正坐在辦公室裏等她。
北澤晶道:“報告,北澤晶前來報到。”
中村雄道:“坐吧。”
中村雄微笑地向北澤晶伸了伸手,北澤晶坐了下來。
中村雄笑問:“北澤晶上尉,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跟岩本少校從小就認識嗎?”
北澤晶答:“是的,將軍。”
中村雄望著北澤晶笑了笑:“你對他……還有感情?”
北澤晶抬頭看著中村雄,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將軍,我和岩本君之間隻是曾經有過的兒女私情,已經像風吹一般地散去了。現在,我隻有對天皇陛下的效忠之情!”
中村雄聽罷,滿意地站了起來,踱著步:“好,很好!但是,我還是想看看你對天皇陛下到底有多麽效忠?”
北澤晶聽了,不禁愣了一下,輕輕地問:“將軍,請示下。”
中村雄突然轉過身來,陰冷地看著北澤晶:“你的下一個目標——是岩本少校。”
北澤晶猛地一愣,而後便狠狠地咬住了嘴唇:“是!”
中村雄隨即向北澤晶擺擺手:“不,你誤會了。我不是要你殺了他,而是要你接近他,跟蹤他。”
北澤晶疑惑:“這……中村先生?”
中村雄的眼裏放著光,直直地看著北澤晶:“你要獲取他的信任,並且要注意發現他的漏洞。”
北澤晶遲疑了一下,而後立刻來了一個立正:“是,一定完成任務!”
中村雄又說:“慢!你還有一個最關鍵的任務——那就是,挖出他幕後的組織。”
北澤晶奇怪:“組織?”
中村雄說:“對,組織!我基本可以斷定,他跟重慶軍統沒有什麽關係,接下來就隻有一種可能——他是共黨的人!”
“什麽……岩本君會參加共產黨?”北澤晶聽了,驚愕地張大了嘴。
中村雄轉過臉來,陰冷地望著北澤晶:“怎麽,你質疑我的判斷嗎?”
北澤晶忙說:“不……不敢!”
中村雄道:“那你就去接近他,盡快地發現他跟他的組織。必要時,你可以偽裝動搖,博取他的信任。我給你最大的權限,希望你可以完成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使命!”
北澤晶道:“中村將軍,我明白了。”
中村雄說到這兒,注意地盯著北澤晶:“我很信任你,是嗎?”
北澤晶回答:“是的,將軍!”
中村雄:“那麽,你能不辜負我的信任嗎?”
北澤晶:“中村將軍,我會努力的!”
中村雄:“那麽好,你去吧。”
北澤晶轉身走了。中村雄陷入了更深的沉思。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按動了電鈴,隨後,一位參謀聞聲走了進來。
參謀進來:“將軍!”
中村雄說:“給你個任務——跟蹤北澤晶!”
參謀回答:“是!”
參謀應了一聲,轉身走了,中村雄這才放心地長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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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南京街頭,岩本心事重重,獨自一人在街上行走著。就在這時,他的身後人影兒一閃,很快地就不見了。
岩本轉過頭來,遲疑了一下,而後站在路燈下假裝著在看手表。就在這時,他看見路邊的樓頂上的有一個影子忽地一閃,又不見了。
岩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他想了想,又繼續往前走。他很快便拐進了一條小巷。
他剛進去不久,跟在他後麵的北澤晶就從房頂上輕輕落地,而後小心翼翼地跟進了小巷。
誰知,她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後有一個男人的聲音——
岩本問:“你是在跟蹤我嗎?”
北澤晶一驚,猛地一回頭,同時拔出了刀來。
從陰影當中走出的是岩本。北澤晶看著他,手裏的刀在微微地顫抖著。
岩本慢慢地走了過來。
北澤晶道:“你早就發現了?”
岩本望著北澤晶冷笑了:“我學習間諜的時間,比你要長得多。怎麽?你要刺殺我嗎?”
見岩本這樣問,北澤晶便索性把話挑明了:“你為什麽要背叛日本?”
岩本一聽愣住了:“誰說要背叛日本?”
北澤晶動了動嘴,沒有回答。
岩本看著北澤晶義正詞嚴地回答:“我沒有背叛日本。”
北澤晶道:“但是你背叛了天皇陛下!”
岩本道:“日本就等於天皇陛下嗎?”
北澤晶不由得愣住了:“你……你住口!中村雄先生說得沒錯,你果然是個赤色分子!我現在就殺了你!”
北澤晶說完,激動地看著岩本,而岩本卻無動於衷。
岩本歎道:“如果你真認為我會背叛日本,那你就動手吧!”
北澤晶的嘴角在顫抖著,手裏的刀在顫抖著,終於落到了地上。
岩本輕輕地噓了口氣:“你為什麽不動手?”
北澤晶轉過臉去,不再看他:“你走吧。”
岩本問:“去哪兒?”
北澤晶道:“去你的同誌那裏。”
岩本問:“我為什麽要走?”
北澤晶說:“你已經被中村先生發現了,為什麽不走?”
岩本聽罷,不覺冷笑了:“他說我背叛日本,他有證據嗎?”
北澤晶聽罷,不由得急了:“你以為中村先生處置誰,還需要證據嗎?難道你還想上軍事法庭嗎?再給你找個辯護律師?幼稚!”
聽了北澤晶的話,岩本愣住了:“那……你為什麽不殺了我?”
北澤晶看著岩本,眼淚慢慢滑落下來。
岩本沒有說話,默默地看著她。
北澤晶輕問:“你為什麽不再愛日本了?”
岩本看著北澤晶,輕輕地回答:“我愛日本,但是我不再愛天皇。”
北澤晶問:“為什麽?”
岩本道:“日本不是天皇,日本是成千上萬在戰爭和饑荒當中掙紮的國民,是失去兒子的母親們,是用一頭牛就可以交換的少女們,日本,就是他們的鮮血和淚水。”
聽了這一番話,北澤晶的眼睛睜大了,淚水在默默地流淌。
岩本繼續說:“現在,不僅有日本國民的鮮血和淚水,還有很多國家國民的鮮血和淚水。這一切,都是因為天皇陛下和他的軍閥們!”
聽了岩本的話,北澤晶不再像剛才那樣理直氣壯:“等到……等到大東亞聖戰結束的時候,大東亞共榮的願望就能實現了,到那時,這些悲劇也就會結束了。”
岩本冷哼:“鬼話。”
北澤晶微怒:“你說的才是鬼話!”
岩本大聲說:“可我剛才說的哪一句不是事實?而你說的大東亞共榮在哪裏?——就是我們的兄弟在海外賣命,我們的姐妹在國內賣**,而天皇陛下的那些軍閥、那些靠生產武器掠奪資源強取豪奪的財閥一個個吃得每個毛孔都在冒油嗎?啊?可你說,我們的日本國民得到了什麽?得到了什麽?除了一個又一個的骨灰盒!”
北澤晶被岩本的話給刺痛了,她大聲地製止了他:“岩本,不許你再說了!你說的這些,都是大逆不道的話!是的,你說的,我承認有些都是事實,可是,這就是你出賣日本、出賣天皇的理由嗎?你還記得不記得,剛上中學的時候,你是那麽喜歡唱《君之代》!我是因為你愛日本,所以才愛日本;我是因為你愛天皇,所以才愛天皇!因為你……因為你投身大東亞聖戰,我也投身了大東亞聖戰;因為我知道你是間諜,所以我也去做了間諜!”
岩本看著異常激動的北澤晶,此時幾乎呆住了:“晶,你……”
北澤晶的眼裏突然湧上了淚:“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是少年間諜學校的學生,所以我也投考了少年間諜學校。我想找到你,我一直想找到你!可是我沒有找到你,沒有……一直到現在、到了支那,我才遇到了你。”
岩本看著北澤晶流淚了,他無言以對。
北澤晶哽咽了:“可是現在你卻告訴我。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為什麽要這樣?你為什麽要到了現在才跟我說這樣的話?為什麽?!”
岩本輕聲說:“晶,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北澤晶百感交集地看著岩本,此刻卻一把擦幹了眼淚:“沒有什麽對不起,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的。你走吧,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不要讓我再見到你!你走,走得越遠越好,離開這裏,隻要你還能活著,你去哪裏都可以!”
岩本擔心地問:“我走了你怎麽辦?”
北澤晶冷笑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的關心!”
岩本看著北澤晶,突然冷靜下來:“不,我不能走!”
北澤晶望著岩本,突然愣住了:“為什麽?你為什麽不走?你已經暴露了,中村先生已經不信任你了,他要我來跟蹤你,要我來接近你!要我來破壞你們的組織,而且……還要我在必要時殺了你!”
岩本回答:“我知道,那我暫時也不能走!因為我愛日本。”
北澤晶看著岩本,不由得呆住了:“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固執?”
“為什麽?你這是為什麽?”北澤晶難以置信地看著岩本,“你為什麽要這麽傻?你以為僅靠你一個人就能拯救日本嗎?你太幼稚了!你現在不走,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岩本道:“不,還不到最後的時刻。就好像你沒有放棄過我一樣——我也不能放棄日本!如果要開槍,那你就開吧!”
岩本說完,毅然決然地轉身走了。
北澤晶望著岩本的背影呆住了。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跪了下來,捂住自己的臉,失聲痛哭。
天上,響起了雷聲,下雨了。
10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打在窗玻璃上。黃雲晴坐在咖啡廳裏,緊張地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岩本渾身是水地走進了咖啡廳。
黃雲晴看著他坐下,輕聲問:“怎麽遲到了?你可從來都是準時的?”
岩本喝了一口熱咖啡,喘了一口氣說:“中村雄在派人跟蹤我。”
黃雲晴問:“甩掉了?”
岩本道:“如果還跟著我還會來嗎?”
黃雲晴注意地看了岩本一眼:“你……你哭過?”
岩本不由得輕輕地歎了口氣:“跟蹤我的是北澤晶。”
“哦?”黃雲晴聽罷,不由得一愣,“中村雄知道你們的關係了?”
岩本道:“這種事,根本就瞞不過中村雄——我們都是他的大阪少年間諜學校的學生。”
黃雲晴思索了一下,臉色立刻變得很嚴肅:“這次你是真的不能再回去了。泰山要我通知你,這次是李部長下了指示,要你立刻撤離南京,到延安去!”
岩本遲疑一下:“這……”
黃雲晴麵色嚴肅:“你不要再設法說服我!這是上級的命令,你必須執行!”
岩本道:“金魚,中村雄還沒有抓住我的確鑿證據,現在還不到最後的時刻!”
黃雲晴說:“那麽什麽時候才是最後的時刻?等著中村雄派人用槍指著你的鼻子才是最後的時刻嗎?”
黃雲晴望著岩本,真的是有些動了氣。
岩本看著黃雲晴,也急了:“金魚,你聽我說,對中村雄——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之所以不肯抓我,並不是因為他要抓住我的證據,隻要他願意,他會毫無原因地秘密派人把我幹掉!他之所以現在還不敢抓我,是因為他十分了解我,如果抓了我,那就等於他抓了個死人,他從我嘴裏是什麽也得不到的!所以他要我活著,要我繼續在特務機關工作,目的通過我挖出共產黨在南京的諜報網絡。不達到這個目的,他是不會輕易對我動手的。”
聽了岩本的話,黃雲晴猶豫了:“你的理由可以說服我,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你留在中村雄這個老狐狸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
黃雲晴想了想,點了點頭:“你的意見可以考慮。可是岩本同誌,這樣做對你來說真是太冒險了!”
岩本聽了,不由得笑了笑:“中國有句俗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金魚同誌,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就讓我試試吧!我知道,我的價值不是在延安做個日語翻譯,而是埋藏在日軍特務機關最深處的雙麵間諜,我能接觸到大量的絕密情報——這些都是國際反法西斯戰場所急需的!請你轉告泰山和李部長,我會戰鬥到最後的時刻!”
黃雲晴道:“好吧,你的意見我反映一下,但能否采納,那要等待上級的指示。”
岩本道:“好,我知道。”
岩本說完,轉身走了。黃雲晴呆呆地坐在那兒,愣了好半天。
南京的街頭上,大雨還在不停地下著,岩本迎著大雨孤獨地走在街頭上。此時他的腦海裏一直在回響著北澤晶說話的聲音——
北澤晶流著淚:“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是少年間諜學校的學生,所以我也投考了少年間諜學校。我想找到你,我一直想找到你!可是我沒有找到你,沒有……一直到現在、到了支那,我才遇到了你。”
北澤晶哽咽了:“可是現在你卻告訴我,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為什麽要這樣?你為什麽要到了現在才跟我說這樣的話?為什麽?!”
岩本站在街頭上,仰望蒼穹,任憑嘩嘩的雨水衝刷著自己燥熱的心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長歎一聲,慢慢地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11
此時,在靜心庵的柴房裏,陳一鳴等敢死隊員們正集中在一起開著會。
陳一鳴講道:“弟兄們,我們費盡心機,總算順利接近了‘櫻花三人組’。目前,行動的條件已經成熟,我的意見,明天開始行動——幹掉‘櫻花三人組’!”
小K叫:“好,就等著這一天了!”
小K等敢死隊員們聽了,都不禁躍躍欲試。而此時,卻隻有蝴蝶一個人坐在一邊默默不語。
陳一鳴忍不住把頭轉向了蝴蝶:“蝴蝶,你怎麽不說話,有什麽顧慮嗎?”
蝴蝶猶豫了一下說:“我跟北澤晶現在還沒那麽深的交情,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去。”
燕子六在一旁聽罷,有些沉不住氣了:“不管她去不去,那兩個不是去了嗎?不管怎麽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先幹掉那兩個再說!”
“不行!那樣,北澤晶會躲起來的。”藤原剛聽了,趕緊回了一句。
陳一鳴想了想,禁不住問蝴蝶:“你一點把握都沒有嗎?”
蝴蝶猶豫了一下,苦笑了:“隻有戀愛中的人,才會失去日常的警惕性。我跟北澤晶隻是泛泛之交,雖然還聊得來,但是我估計她應該是不會上當的。”
陳一鳴聽了點點頭,不覺皺著眉頭思索起來。突然,他把眼睛轉向了書生——
陳一鳴說:“書生,你跟我來一下!”
書生一愣:“什麽事兒?”
陳一鳴笑:“哎呀,你就來吧,出來就知道了。”
書生懵懵懂懂地跟著陳一鳴來到柴房門外,陳一鳴站住了——
陳一鳴說:“書生,我想見一下你的上級。”
書生奇怪:“什麽上級?”
陳一鳴說:“黃雲晴啊!”
書生道:“黃雲晴?她可不是我的上級。再說,我跟我舅舅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聯係了。”
陳一鳴:“行了書生,你不要跟我打埋伏了。我現在,需要共黨地下組織的協助。”
“哦?”書生聽罷,不由得嚴肅起來。
陳一鳴看著他接著說:“這次行動,我需要黃雲晴的幫助。所以,我希望你一定設法讓我見到她。”
書生聽罷想了想,終於點了頭:“好吧,我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