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1

“嘩啦啦!”泛著鐵鏽的監獄大門緩緩打開,高牆下,一個鋥亮的光頭低著頭走了出來。光頭慢慢抬起頭,陽光有些刺眼,光頭眯縫著眼,一張猙獰的臉桀驁地與陽光對視著。

“強哥!”侉子拎著塑料袋,一臉喜色地走過來,“恭喜強哥出山,重見天日!”光頭強眯著眼睛,打量著侉子:“侉子,你還真記得日子。”侉子笑:“強哥,看您說的,我就是忘了我姓什麽,也不敢忘了您出山的日子啊!”光頭強獰笑,侉子連忙從塑料袋裏掏出一塊豆腐:“強哥,這個給您—”光頭強皺眉看著豆腐,侉子訕笑:“我從外國電影上看的,出來以後吃塊豆腐,以後您就能清清白白做人了!”

光頭強目光一凜,拿過豆腐,猛地一把砸在地上,豆腐渣四處飛濺。侉子愣住了,大驚失色:“強哥!不……不好意思,我我我我……”侉子快嚇哭了。光頭強忽然一笑,摟住侉子的肩膀離開了監獄。

盤山公路上,一輛三菱越野車在疾馳。光頭強坐在副駕駛座上,侉子忐忑地開著車:“強哥,這車是按您的囑咐弄的,套牌的,套的是省公安廳的牌照,一般路上沒人攔。”光頭強打量了一眼車內,凝視著侉子:“我讓你辦的事兒你辦了沒有?”侉子心事重重地看著前方:“辦……辦了。”光頭強滿眼放光:“他在哪兒?!”侉子咽了口唾沫:“還……在東海特警支隊的猛虎突擊隊,升官了,是……猛虎突擊隊的教導員。”光頭強目光一凜:“哈哈!他活著就好!哈哈哈……還有呢?”

“按您的吩咐,我都調查清楚了。他家的住址,他老婆孩子的資料,包括他孩子的上學路線。”侉子說著,從兜裏掏出一疊紙,“都在這上麵。”光頭強驚喜地接過來,欣慰地拍了拍侉子的肩膀:“哈哈!侉子!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呀!強哥謝了!”侉子苦笑:“您讓我弄,我敢不弄嗎?”光頭強一愣,凝視著侉子。侉子一腳踩住刹車,看著光頭強:“強哥,收手吧。”光頭強瞪著眼睛:“收手?你是讓我放過鐵行嗎?”

“鐵行是猛虎突擊隊的教導員!強哥,咱幹不過人家!就算您報了仇,也活不了,何必呢?”

“你他媽怕了!”光頭強猙獰地盯著侉子。侉子慘然道:“強哥,我出獄以後就和小歡結婚了。我們開了個美發店,生意特別好,小歡都懷孕四個多月了……”光頭強凝視著侉子,皮笑肉不笑:“好!好事兒啊……”

“我和小歡商量了,您就住我們家去,我侉子從小沒爹沒娘,我們倆把您當親爹孝順。您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們養著你。”侉子眼睛泛著濕潤。

光頭強突然大笑,侉子驚住,顫抖著。光頭強一把拍住他的肩膀:“侉子,強哥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現在成家了,小日子過得也挺安穩。不想跟強哥過刀頭舔血的日子了,對吧?”侉子連忙說:“強哥,沒沒沒,我我……”光頭強獰笑著:“哈哈!算了吧!你能幫強哥做這些事,強哥已經很滿意了。你想收手,強哥不難為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去吧!”侉子愣住,驚喜地看著光頭強:“強哥!您……您說的是真話?”光頭強凝視著侉子:“你是強哥最好的兄弟,跟我一塊兒坐了八年大牢,強哥能坑你嗎?”侉子驚喜地落淚:“強哥,我……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強哥……我……”光頭強笑著看著車外路邊的樹林:“我去尿泡尿。”侉子望著光頭強的背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掏出手機。

光頭強走到樹林裏,解著腰帶。

“小歡!我是侉子!……我接到強哥了,跟他說了……他同意了!小歡,這回好了……”侉子一臉歡喜地打電話。這時,樹叢裏傳來了光頭強的一聲慘叫,侉子一驚,急忙放下手機:“小歡你等等!”急忙跳下車。

侉子焦急地走進樹叢,四處張望著:“強哥!強哥?”—沒有回應,侉子納悶兒地又要喊,突然,一根皮帶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脖子!侉子倒地,拚命地掙紮著,光頭強猙獰地勒著侉子:“兄弟!別怨強哥,強哥被兄弟出賣過一次了,不想再冒險了!你安心去吧,強哥幫你照顧老婆孩子!”侉子一臉驚恐地死死瞪著光頭強,身體逐漸癱軟,最終徹底不動了。

光頭強平靜地回到越野車上,掏出那張紙猙獰地笑著。突然一踩油門,越野車疾馳而去。

2

中午,太陽曬得正烈,特警支隊訓練場上,隊員們背著背囊,全副武裝地在障礙場上奔命。龍飛虎戴著大墨鏡,手裏掐著表:“速度太慢了!蝸牛爬嗎?再來一組!”隊員們疲憊地重新開始。鐵牛站在一旁,笑著看著龍飛虎:“差不多了吧?他們已經超過最好成績了。”龍飛虎黑著臉,汗水不停地往下流:“我要的不是他們刷新紀錄,我要的是他們的極限。”鐵牛感慨地點頭。突然手機響了,鐵牛掏出手機,一愣,笑著接起來:“喂?陳錚,哈哈,你小子怎麽想起我來了?”

“你有空嗎,老鐵?”電話裏的聲音很低沉。鐵牛笑著:“有空有空,什麽事,說吧!”

“老鐵,光頭強今天上午出獄了!”鐵行臉上的笑容凝固。陳錚有些擔心地說,“鐵哥,你要心裏有數,光頭強雖然刑滿釋放,但這種人是不會被改造好的。你比我了解光頭強,多加小心吧!”龍飛虎站在旁邊,詫異地看著鐵行。鐵行看了一眼龍飛虎,若無其事地說:“哦,陳錚,我知道了,謝謝你。”龍飛虎看著他:“怎麽了?”鐵牛收起手機,一笑:“哦,沒事兒……這一組成績怎麽樣?”龍飛虎凝視著鐵行:“陳錚是省第一監獄的,跟我也很熟。”鐵牛一愣。

“光頭強出來了,是嗎?”龍飛虎臉色肅然。鐵行點點頭。龍飛虎嚴肅地看著鐵行:“我猜他找你一定是這個事,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光頭強一定會報複你的。我們都了解他!”鐵行苦笑了一下,看著龍飛虎:“沒那麽嚴重。他能把我怎麽樣?”

“你的家人呢?”鐵行愣住了。龍飛虎唏噓著看遠方,“當年你光棍兒一根,你當然不怕。現在你有老婆了,還有了鐵蛋兒。”鐵行不說話了。

不遠處,沈鴻飛和隊員們放緩動作,看著龍飛虎和鐵行一臉嚴肅地在說話。鄭直低聲道:“他根本沒掐表。”趙小黑一臉沮喪:“這組白做了?”

“什麽情況?”段衛兵問。

“我看見剛才鐵牛接了個電話,然後他們就這樣了。”陶靜說。隊員們一臉疑惑,沈鴻飛一揮手:“走,看看去!”

訓練場邊,龍飛虎嚴肅地看著鐵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馬上走,現在就回家。”鐵牛搖頭:“我回不去。現在正在備勤,老雷又剛走,你一個人根本不行。”

“沒有什麽比這件事重要!”龍飛虎低吼,“你走你的,我去找支隊長給你批假,這段時間你哪兒也別去。就老老實實陪著家人,有什麽情況馬上跟我聯係。”

“龍頭……”隊員們圍上來,鐵行和龍飛虎一愣。

“你們幹什麽來了?”鐵牛問。

“這一組做完了。”鄭直說。龍飛虎一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秒表。

“鐵牛,發生什麽事了?”沈鴻飛問。鐵牛一笑:“跟你們沒關係,繼續吧。”隊員們麵麵相覷,看向龍飛虎。龍飛虎看鐵牛:“跟他們不用隱瞞。”

“這是我的私事……”

“事關特警家屬的安危,這不是私事。”龍飛虎說,“今天第一監獄有個人刑滿出獄了。這個人叫李子強,綽號光頭強。”

“光頭強?!”鄭直驚呼,“我在重案組的時候曾經看過以往的檔案,對這個人有印象,是個罪行累累的家夥。”淩雲不以為然:“那又怎麽樣?刑滿出獄,又不是越獄。況且,警察抓的人多了。”

“當初那件案子,是鐵牛親手抓的他!”龍飛虎聲音變得沉重,“而且,光頭強和普通的罪犯不一樣!心狠手辣,是個能殺人的主兒!”

“可是這樣的人,怎麽會刑滿釋放呢?他會沒有命案?”鄭直問。龍飛虎憂心忡忡:“這就是光頭強之所以難對付的原因。他雖然涉嫌多起殺人案,但是當初警方沒能找到被害人的遺體,沒辦法定他的殺人罪,讓他逃過了死刑。”

“對,法律要講證據的。我們都知道他殺了人,但是沒有目擊者,沒有證據,甚至找不到被害人的遺體—隻能坐實他的涉槍等罪行。”鐵牛說。

“現在他的殺人罪坐實了!”所有人一愣,循聲望去,路瑤和李歡匆匆走過來。

“侉子,也就是跟他一起服刑的拜把子兄弟。根據省廳通報,侉子被殺害在西部公路邊的樹叢裏,現場發現了大量光頭強作案的證據。”

“他為什麽殺自己的兄弟?”沈鴻飛問。路瑤看著鐵牛:“省廳通報說,根據侉子的妻子交代,侉子先於光頭強一年出獄後,就根據光頭強的指示,一直在搜集鐵行的資料!”鐵行臉色一變,“但是在最後關頭,侉子和老婆商量,不想參與光頭強的報複計劃。”龍飛虎冷聲:“所以光頭強殺了侉子,這完全符合他的性格。他一定來東海了!”路瑤看向鐵行:“這就是我繞道過來的原因,我想先提醒你一下,多加小心。”鐵牛心事重重地點頭。隊員們也都是一臉凝重。

路瑤看了一眼龍飛虎:“我要回局裏開案情分析會。”龍飛虎點頭:“有什麽需要,突擊隊隨時準備著!”路瑤點頭,和李歡匆匆而去。

沈鴻飛看向龍飛虎:“龍頭,需要我們做什麽嗎?”龍飛虎掃視著隊員們:“暫時還不需要,但是很快會。在這之前,你們未雨綢繆吧!”說罷,龍飛虎看著鄭直:“想辦法搞一張光頭強的照片,打印出來,分給大家一人一份。”

“是!”鄭直立正回答。

鐵牛一笑:“沒事!如果他真來東海,這次我會親手斃了他!不給他活命的機會!”龍飛虎拍拍他的肩膀:“先別想那麽多!也許是我們緊張過度了,西部距離東海千裏之遙,光頭強不一定能回來東海,也許半路就被抓住了呢。”鐵牛一笑:“我還擔心他不來呢!”

3

更衣室裏,鐵牛站在櫃子前,看著櫃門裏貼著的全家福照片發呆。龍飛虎走過來:“你還是回去吧。”鐵牛趕緊關上櫃子:“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聽我的,馬上回家。”

“不至於。”

“我們之間,沒有什麽不可以說的。”龍飛虎沉聲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那時候你是單身漢,還沒這麽多顧慮。現在不一樣了,拖家帶口的。”鐵牛一愣,歎息了一聲。龍飛虎也是憂心忡忡:“你趕緊回去,這段時間就待在家裏,多陪陪老婆孩子。支隊長那邊,我去說。”

“那不行,現在工作這麽緊張,人手不夠,我不能休息。”

“沒讓你休息!”龍飛虎吼了出來,“你這段時間的任務就是保護好韓青和鐵蛋兒!”龍飛虎說罷,又補充道,“還有,我和支隊匯報下,給你家上保護措施。”鐵牛震驚地望著龍飛虎:“那麽大動靜?不行!犯不上!”

“沒有什麽犯不上的。”龍飛虎嚴肅地說,“我的判斷和你一樣,光頭強一定會回東海!他一定會來找你!要不然,他就不是光頭強了!”鐵牛愣愣地看著龍飛虎,終於點頭:“那謝謝了。”龍飛虎笑:“跟我你還見外!我去找支隊長!你趕緊收拾完回家!”鐵牛重重地點頭。

市公安局的會議室裏煙霧繚繞,會議已經召開兩個小時了,吳局長、支隊長許遠以及各個副局、刑警隊長都在沉思著。光頭強的照片被投射在大屏幕上。吳局長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語重心長地說:“總之,我們東海市公安係統一定要加強警惕性,防患於未然。光頭強不回東海,也就罷了,他膽敢回來,我們就一定要把他終結在東海!”

“是!”所有人啪地立正,動作整齊劃一。

吳局長轉頭看著路瑤:“我看,這個案子就由你們重案組負責,你這個組長把責任負起來,有什麽需要的,各部門無條件配合你!包括我和幾位副局在內!還有,許支的特警支隊也別閑著,隨時備戰!”

“明白!”支隊長立正。

“對了。關於對鐵行同誌的保護,你打算怎麽辦?”吳局長問。

“龍飛虎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鐵行同誌暫時回家休假,保護家人和孩子,同時,我正想散會後跟您申請了,我打算派小虎隊給鐵行全家上保護措施。”許支說。吳局長點頭:“光頭強不比普通的罪犯,這是必要的!我同意。”

特警支隊的小會議室裏,鄭直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隊員們圍著他。鄭直一臉正色:“都看好啊!我這純屬是公事,我開免提!”隊員們一臉鄙夷,淩雲白了鄭直一眼:“你至於嗎?”鄭直語塞,撥號。

小劉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小劉掏出手機,大喜:“師兄?!我沒做夢吧?你怎麽會主動給我打電話?我太高興了……”鄭直苦著臉把手機往遠處拿,隊員們莞爾一笑。鄭直有些尷尬:“那什麽……小劉,你聽我說,我有件事兒請你幫忙。”

“嗨!師兄,你跟我有什麽客氣的?有什麽事兒盡管說。”

“我想請你幫忙,幫我找一張光頭強的照片。”

“光頭強?!”小劉一臉驚訝,目光一動,得意地說,“嗨,沒什麽,我們也剛剛開完會,現在全局上上下下所有的工作全都圍繞光頭強。師兄,你要光頭強的照片幹什麽?”

“哦,我們也是一樣,未雨綢繆,先認認人。小劉,我著急,不多說了,謝謝你了!”說著就要掛斷電話。

“等等!”小劉急吼。鄭直一愣:“還有什麽事兒?”小劉得意地拿著手機:“幫忙可以,可是我還沒說條件呢。”鄭直驚訝:“還有條件?”

“當然有條件了!畢竟這不是官方渠道給你提供的。”

鄭直皺眉:“那算了,我直接找路組吧!”

“別呀師兄!我的條件很簡單的!”

鄭直一臉為難地看著隊員們,沈鴻飛皺眉,壞笑著說:“趕緊,正事兒要緊!”鄭直無奈地說:“好吧,說說你的條件。”

“等這個案子結了,我定時間,我們到玄武湖邊談談。”

鄭直大驚:“什麽?還去呀?!上次我們不是已經談過了嗎?還有什麽好談的?!”

“上次沒談成功,我們得繼續呀!”

“小劉,我告訴你吧,上次我說得很清楚了,再談也還是那個結果。”鄭直苦不堪言。

“那就算了,照片我不給你!”

“你不給算了!我找路組!”鄭直氣惱地說。隊員們統一戰線,齊聲吼:“正事兒要緊!”鄭直愣住,一臉無奈:“好吧!那就談一次,最後一次!”

“謝謝師兄給機會!”小劉興奮地掛斷電話。鄭直一臉茫然地拿著手機:“哎?我還沒說郵箱地址呢……”

4

客廳裏,鐵蛋兒正趴在地板上,手裏握著玩具槍,嗒嗒地開火。韓青端著水果在廚房忙活。鑰匙門響,韓青看過去,鐵牛穿著便裝站在門口。趴在地上的鐵蛋兒一骨碌爬起來,撲過去:“爸爸!”鐵牛抱起兒子,父子倆轉著圈兒地親。韓青笑著走上前:“喲,怎麽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不備勤啊?”鐵牛回頭:“哦,我回家來看看。”韓青一臉詫異:“不對勁兒,你們這個月都是備勤,沒什麽事兒你不會回家的,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鐵牛趕緊說:“沒有,能有什麽事?我就不能回家看看,跟你們娘兒倆一塊兒度個周末!”鐵蛋兒歡呼著摟著鐵牛的脖子,韓青懷疑地看著他:“怎麽了你?眼神那麽奇怪呀?”鐵牛放下兒子:“沒什麽,這些年讓你受苦了。”韓青有些不好意思:“你沒毛病吧?怎麽突然說這個?”

“爸爸,我想去動物園!”鐵蛋兒抱著鐵牛的腿喊。鐵牛拉著兒子坐在沙發上:“好!爸爸今天帶你去動物園!”鐵蛋兒眼睛一亮:“真的?”

“當然是真的!爸爸什麽時候騙過你?”鐵牛說。鐵蛋兒一臉不樂意:“爸爸每次都騙我!三歲生日的時候就說帶我去動物園,現在我六歲生日都過了,也沒帶我去過!別的小朋友的爸爸都經常帶他們去動物園,就我沒有過,一次都沒有!你答應好多次了!”鐵牛內疚地看著兒子:“走!爸爸現在就帶你去動物園。”鐵蛋兒雀躍歡呼,韓青趕緊轉過身擦了擦眼淚。

動物園裏人頭攢動,鐵牛買好票,鐵蛋兒騎在爸爸的脖子上,興奮地東看看西望望。遊樂場邊,鐵蛋兒和小朋友們玩得正起勁,韓青坐在旁邊,挽著鐵牛的胳膊:“到底出了什麽事?你不會無緣無故地跑回家的,你不是這樣的人。”鐵牛看著她,沉吟著不說話。韓青擔憂地看著鐵牛:“別瞞著我了,我有點兒害怕。你是不是犯錯誤了?”

“怎麽可能呢?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那你為什麽這麽奇怪?”

鐵牛沉吟片刻,還是沒說話。

“還記得結婚的那天我們怎麽說的嗎?”韓青說,“不管未來是風是雨,我們都一起扛!我們組成的是一個完整的家庭,不是兩個沒有關係的男人和女人,相濡以沫,生死與共……你都忘了嗎?”鐵牛愧疚地低下頭:“我怎麽可能忘呢?”

“那你為什麽要瞞著我?”

鐵牛欲言又止,韓青苦笑:“你的九點鍾方向,那個吃冰激淩的男人。十一點方向,那個看報紙的女人和她旁邊那個玩手機的男人,他們都是什麽人,你當我看不出來?”鐵牛看過去,苦笑:“你要是犯罪,我們還真不好抓!”韓青嚴肅地看著他:“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老鐵!我是特警的老婆,跟你這麽多年了,這個瞞不住我。說吧,到底出了什麽事?你是不是真的犯錯誤了?不然,這些警察為什麽要監視你?”

“他們是來保護你們的。”鐵牛長歎一口氣,“八年前,我們還沒認識,我抓了一個殺人犯—他出獄了。當時警方沒有找到一具被害人的遺體,他死不張嘴,沒辦法構成完整的證據鏈,隻能以非法持槍來處理他。”韓青的臉唰地白了:“你是說……他有可能報複你?”鐵牛點頭:“以我對他的了解,隻要他不死,就一定會回來報複我!我不告訴你,是不希望你害怕。”韓青臉色煞白地看著和小朋友們一起玩耍的鐵蛋兒,她猛地瞪著鐵牛:“老鐵!我出什麽事兒都沒關係!鐵蛋兒不能出事!”鐵牛握住她的手:“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鐵蛋兒的。”韓青哭著撲在鐵牛懷裏,鐵牛緊緊地抱住了她。

5

夜色中,華燈初上,喧囂了一整天的城市終於逐漸安靜下來。幽暗的冰凍酒吧裏,歌手們在台上唱著舒心的慢歌,櫃台後不停忙碌的調酒師在杯中劃出一道又一道彩虹,熾烈又冰冷。酒吧外,路瑤和李歡駕車停在門口。兩人跳下車,推門進去。

此時客人比較稀少,一個打扮妖豔的小姐搔首弄姿地站著,老板白明靠在椅子上打量著她。小姐媚笑著:“白總,我到底行不行啊?”白明笑:“我眼神不好,離近點兒。”小姐輕佻一笑,上前直接用胯骨蹭著白明的大腿,看見路瑤走過來,白明摸向小姐臀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小姐大驚,察言觀色地站在一旁:“老板娘好!”白明一瞪眼:“你媽的!什麽老板娘!路組長!這是公安局重案組的路組長!”小姐傻眼,忙不迭地拿上包向後台跑去。白明殷勤地對路瑤笑:“那什麽,路組長,我這是麵試員工,麵試員工!重案組應該不管這小事兒吧……”路瑤白了他一眼:“我沒心情管你這點兒男盜女娼的破事兒!”白明這才鬆了一口氣。

路瑤拿出照片,遞給白明:“看看認識嗎?”白明詫異地接過照片,仔細一看,一屁股坐在地上:“強,強哥……”路瑤冷笑:“你還記得呀?”白明哆嗦著:“我能忘了他嗎?!他不是死緩嗎?!”

“前幾天出來了。”路瑤問,“你有他的消息嗎?”白明一頭的冷汗,嘴唇都開始哆嗦:“我……我要有他的消息,我第一時間就告訴你了……他肯定想殺了我。”

“不一定吧,他不知道是你透的風。”

白明哭喪著臉:“他要想不到,就不是光頭強了。我那麽信任你們才會透風給你們,結果他出獄了,才判了幾年啊?!完了,我的死期到了。”白明掙紮著站起身,“我得走!馬上走!我……”李歡震驚地看著驚慌失措的白明,路瑤一把抓住他:“白明,不用那麽害怕,我們以前抓住過他,現在也照樣能抓住他。”白明哭喪著臉:“我死了以後抓住他,還有啥用啊?”路瑤說:“我們這次來,就是想給你提個醒,光頭強如果回東海,最有可能投奔的就是你。”

“不是投奔!是殺我!”白明的臉色煞白,“他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他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路瑤拍拍他的肩膀:“你一有他的消息就馬上打電話給我。記住,報告得越早,對你自己越有好處。”白明哆嗦著:“是……我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