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

夜色下,月光灑在平靜的小山村,一切都很安詳,隻有依稀從村子裏傳來的幾聲犬吠。村裏狹窄的小路上,兩輛普通的麵包車沒有開燈,在崎嶇的小路上顛簸前行。車裏,沈鴻飛一身便裝,頭上戴著夜視儀,悄悄地進了村子。不久,麵包車停在了村委會的大門口,一身便裝的小虎隊和路瑤跳下車,在一片漆黑中悄然走進了村委會。會議室裏,幾箱沉重的背囊和槍箱搬運進來堆放在一邊。

很快,隊員們在夜色中摸到一家破舊的小院,沈鴻飛和鄭直拿著防彈盾,頭上戴著夜視儀,兩人各自帶隊從院子的兩側小心地接近。對麵房頂上,兩個黑影悄悄提槍接近,趙小黑湊在夜視瞄準鏡前,段衛兵趴在房頂上,拿起觀測儀小心地觀察著對麵小院的動靜。

院門兩側,沈鴻飛蹲在防彈盾後麵,淩雲在他身後,隊員們都戴著夜視儀,右手搭在前麵隊員的肩膀上,等待著出擊命令。指揮陣地上,龍飛虎一臉嚴肅地看著終端顯示器傳來的監控畫麵。

村委會的門打開,村委會高主任在路瑤和派出所所長的陪同下,膽戰心驚地走出來。高主任滿頭是汗地看著周圍漆黑一片,路瑤看看他,脫下身上的防彈背心給他套上。高主任急忙穿在裏麵,套上外衣:“謝謝,謝謝警察同誌!”龍飛虎看著監控畫麵,麵露緊張。

破舊的小院門兩側,高主任戰戰兢兢地走到門前,一臉猶豫。沈鴻飛躲在盾牌後麵低聲叮囑:“高主任,別緊張,門一開我們就把你拽出來。”高主任點點頭,咽了口唾沫,哆嗦著手敲門:“老曾家的……老曾家的,開門……我是高主任!”

不一會兒,屋裏的燈亮了,曾阿豹披著衣服下床:“高主任?幹啥啊?大晚上的這都幾點了?”高主任咽口唾沫,穩住語氣:“急事,我得當麵跟你說,跟你家城裏上學的孩子有關係。”曾阿豹一聽,連跑幾步急忙來到門口,一把拉開門,突然,隱蔽在大門左側的沈鴻飛一把用盾牌撞在他身上衝了進去,高喊:“警察!不許動!”高主任站在門口被鄭直往外拉,陶靜抓住他一把丟在外麵,其餘人也跟著衝了進去。曾阿豹被直接按在地上,雙手也被約束帶反綁,徒勞地掙紮了幾下。

破舊的小屋裏,路瑤正命人全麵搜查。曾阿豹和他老婆被反綁著坐在椅子上,噤若寒蟬。李歡蹲在灶台前,伸手從黑乎乎的爐灶裏摸出一盒東西,打開油紙包—一盒鋥亮的手槍子彈!曾阿豹臉色大變。指揮陣地上,龍飛虎看著監視畫麵長出了一口氣。

2

車場的一輛突擊車旁,吳迪正拿著抹布,哭喪著臉在擦車。二中隊長帶著幾個摩托特警鬧哄哄地路過,寂靜的車場上隻留下吳迪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吳迪懊惱地一腳踹在車胎上,沒想到直接踹到了車鋼圈上,捂著腳一屁股靠著車坐下。吳迪抬頭,眼巴巴地看著警用直升機從頭頂上飛過。這時,電話響了,吳迪摸出來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你好,哪位?”

“阿迪,是我……”一夜未眠的陳曉曉站在山頂,“你怎麽了?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嗎?”吳迪一下子呆住了:“你……你怎麽知道我電話的?”

“你該了解我,我要想找你,肯定會想盡辦法找你的電話的。”

“還有意義嗎?”吳迪一臉頹廢,苦笑著,“你現在搞得我已經夠狼狽了,我們不是一路人,你知道嗎?不是一條道上的,我們已經分手了!”

山頂上,陳曉曉的眼淚下來了,泣不成聲。吳迪也久久無語,曾經的許多往事都浮現在他眼前,吳迪的眼睛也有些濕潤。吳迪抹了一把臉:“我們……真的不是一路人……”陳曉曉抽泣著:“我知道,我隻是想見見你……”

“如果不再相愛,最好還是不見。我說的是真心話,見麵又有什麽意義呢?徒增煩惱,徒增麻煩。”吳迪傷感地說。陳曉曉哭了出來:“在你的心裏,我就是一個麻煩嗎?阿迪,我可以見見你嗎?我沒有別的想法,隻是想見見你。”

城市的街道上人潮洶湧,來來往往的熱鬧非凡。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廳裏,陳曉曉的裝扮和之前完全變了,整個人看上去清新了不少。此時,換了便裝的吳迪心情沉重地走進來。陳曉曉看著窗外,失神地想著什麽。

吳迪走過去,坐在她的對麵。陳曉曉慘然地笑笑:“我以為,你不會出來見我的。”吳迪忍住傷痛,轉向她:“我來是想告訴你,你還年輕,人生的路很漫長,不要想那麽多,好好地生活,你會有屬於你自己的幸福。”

“幸福?”陳曉曉淒慘地一笑,“這兩個字,已經跟我無緣了。”

“怎麽會呢?”吳迪看著她,“你還年輕,過去的事都已經是過去,都結束了!你調整一下,用時間來衝淡傷痕,不要胡思亂想。很快你就會發現其實過去的一切都無足輕重,痛苦是虛無縹緲的,完全對你沒有什麽傷害。明天的一切都是新的,不管是生活還是自己,輕裝上陣!”陳曉曉看著他,眼裏裝滿了柔情:“你……就是這樣忘記我的吧?”吳迪一時語塞。陳曉曉強笑著一揮手:“別說了,我都明白,我在你的心裏已經是過去式。”陳曉曉頓了頓,淚眼看著吳迪:“……那個女飛行員,真的有那麽大的魅力?”

“一條河,水都是在不斷流動的,流過去的水隻能匯入大海,而不會回頭。河水是這樣,人生也是這樣,感情也不例外—不要去想回不了頭的事,那樣隻會徒增煩惱。”

“我知道了,我的再次出現隻是給自己平添尷尬,完全沒有任何意義。”陳曉曉苦笑了一下,“可我……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吳迪納悶兒:“怎麽可能呢?你才多大啊?聽我說曉曉,往前看,你會遇到珍惜你、疼愛你的另一半,會有新的愛情,完美的家庭!年輕就是無價的財富,你不要消沉,美好的未來還在等待著你,不要放棄,曉曉!”陳曉曉的眼淚唰地出來了,捂著嘴抽泣著:“我有好久沒聽到你叫我的名字了……”吳迪沉默著,表情複雜地看向窗外。突然,他呆住了—左燕站在窗外不遠處。

大街上,左燕哭著跑過,吳迪狂追過來。左燕一把甩開吳迪的手,上了出租車:“他是臭流氓,快開車!”司機一聽,急踩油門,出租車兔子似的跑遠了。

3

指揮陣地上,龍飛虎手持望遠鏡一直觀察著,雷愷正吃著一塊高能量的單兵壓縮餅幹:“你也吃點兒!放心吧,裏三層外三層,曾阿虎跑不出去的。”龍飛虎伸手接過一塊幹糧,嚼了兩口,眼睛還是沒離開望遠鏡,繼續觀察著下麵的山村。

堂屋裏,路瑤正在審問曾阿豹:“你們知道他今天要回來嗎?”

“他……他兩天前給我打過電話,說……今天要給我送點錢過來。”曾阿豹戰戰兢兢地回答。

“幾點鍾?”路瑤問。曾阿豹搖頭:“沒有說,一般都是晚上,後半夜的時候。”路瑤冷冷地:“你們的感情還真不錯啊,他搶的錢原來都給你了!”

“沒有都給我們!沒有都給我們!”阿豹老婆哭起來,“他有個女的,給那女的多!我們一共才拿了他六萬塊錢啊!他搶來的錢都給了那個女的!”

“那女的是誰?”路瑤問。

“我不知道名字,我就見過一次!就一次!就來過我家一次!”

路瑤轉身,曾阿豹躲避著路瑤的目光:“……我真的不知道叫什麽……”

“總得有個稱呼吧?”

“叫……叫小茜!”

路瑤盯著他:“她是幹什麽的?”

“聽口音不是東海人,好像是在海港區什麽工廠打工的打工妹。也沒有和我們說太多,就是來見了見我們,叫了聲哥哥嫂子。我知道的就這麽多,真的就這麽多。”曾阿豹哭喪著說。路瑤若有所思,李歡走過來低聲問:“我們下麵怎麽辦?組長!”路瑤問:“外麵有什麽異常情況嗎?”

“沒有,”派出所所長搖頭,“我都安排過了,知道的隻有高主任本人,村民什麽都不知道,外鬆內緊,不會有人泄露警察藏在他家的。”路瑤抬手看看手表:“守株待兔,他一定會出現的。”隨後轉向沈鴻飛:“看來龍飛虎真的很看重你們這批年輕人,這麽重要的蹲守任務交給你們來做主攻組。”沈鴻飛目不斜視:“我們會對得起龍頭的看重!”路瑤笑笑,拿著手機轉身走向另一間屋子。

深夜,一切都很平靜。屋裏沒有開燈,月光從窗戶灑進來,曾阿豹夫妻戰戰兢兢坐在椅子上。鄭直持槍站在後麵。路瑤看他,冷笑了一下:“精銳當中的精銳?”鄭直目不斜視:“他們年輕,組長,思維活躍。”路瑤不屑地說:“你們突擊隊的破事我管不著,就是別耽誤我抓人的事!”黑暗中,淩雲語氣堅定:“我們一定會抓住他的!”

“光靠說,是不行的!”路瑤轉向曾阿豹:“政策你們已經很清楚了,我今天講了一天了,不需要我再重複。記住,隻要你們可以幫助我們抓住曾阿虎,我們可以向法院說明你們的立功表現,可以獲得寬大處理!這是我們給你們機會,沒有你們幫忙,曾阿虎也跑不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早晚會被我們抓住的!明白了嗎?是我們給你們機會,希望你們抓住這最後一次機會!”阿豹老婆哭著:“警察同誌,您的意思我們都明白了。阿豹一定會配合的!”

黑暗中,曾阿豹帶著哭腔歎息了一聲。阿豹老婆哭著:“你怎麽就不想想孩子啊?我們都進去了,孩子怎麽辦?你那個倒黴弟弟早就該死,到底還想連累我們到什麽時候啊?”曾阿豹也哭了,一臉痛苦地抱著頭。

“曾阿豹,你老婆說的,真的是有道理的。你會配合我們嗎?”

曾阿豹哭著點頭,阿豹老婆抱著他失聲痛哭。鄭直和小劉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小劉有些於心不忍:“他和他弟弟的感情真的很深。”鄭直點頭:“親兄弟嘛,一起長大的,怎麽可能感情不深。”小劉側過頭:“我看了覺得很難受。”鄭直看她:“千萬不要有這種思想,記住,我們是警察,我們的任務是破案,抓獲犯罪嫌疑人,把他們交給法律獲得應有的懲罰!對壞人心慈手軟,是對好人的犯罪!”小劉點點頭,眼裏都是崇拜。

李歡在對麵,看看表:“他會來嗎?”路瑤看著曾阿豹:“那要看他和哥哥的關係到底有多近了!”曾阿豹淚流滿麵:“我會做的,警察同誌,為了孩子,我……我會做的!”

淩晨時分,山裏氣溫驟降,山巔上漸漸起了一層白霧。指揮陣地上,龍飛虎舉著望遠鏡,目光如炬。他甩甩頭,從兜裏摸出一根紅辣椒,咬了一口,讓自己能更清醒。雷愷看看手表,已經過了12點了。龍飛虎沒說話,繼續觀察。

山下的破舊小院一片平靜。

對麵屋頂上,段衛兵披著黑蟒皮膚風衣,借著夜色據槍潛伏。趙小黑眼抵著狙擊步槍上的夜視瞄準鏡,虎視眈眈。在院子裏的豬圈裏,陶靜和何苗捏著鼻子貓在裏麵,幾隻豬因為陌生人的侵入發出不滿的哼唧聲。實在是太臭了!—陶靜忍不住泛起一陣惡心,一回頭,看見何苗戴著一次性口罩:“你怎麽這麽聰明?排爆手什麽時候戴口罩了?”何苗指指她的背囊:“從你的醫療背包拿的,你自己不是有好多嗎?怎麽比豬還笨?”兩人正吵著,耳機裏傳來沈鴻飛的聲音:“不要吵了,保持無線電靜默,這是整個行動單位的無線電頻道,所有人都聽著呢!”兩人馬上都閉嘴了。隊員們戴著耳機,捂著嘴低聲笑。

指揮陣地上,雷愷抱著槍在小憩,龍飛虎抬手看表,已經淩晨三點了,龍飛虎拿著望遠鏡繼續觀察。突然,一個黑影鬼鬼祟祟地靠近村口。龍飛虎精神一振,捅了捅雷愷,雷愷迅速起身,戴上夜視儀。村口,曾阿虎躲在破牆後,觀察著四周,見沒有什麽異常,這才快速地貓身走進村口。龍飛虎打開單兵對講機,低語:“小虎隊注意,疑似目標已經出現,現在正在往你們潛伏的區域接近。完畢。”

“收到,完畢!”沈鴻飛打開耳麥送話器,“—小虎隊,做好抓捕準備,記住,一定要活的!完畢。”隊員們一一回複。

曾家大院,曾阿虎走到院門附近,背靠牆壁四下觀察著,見一切如常,這才伸手敲門。此時,屋裏傳來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

屋頂上,趙小黑滿頭是汗,深呼吸平穩著自己,繼續瞄準。段衛兵趴在旁邊,拿著觀測儀:“我看到目標了,距離45米。”

趙小黑深呼吸,眼抵著高精狙的瞄準鏡,食指從扳機外圈移到扳機上,高精狙的十字線瞄準了曾阿虎的腿。段衛兵嘴裏念叨著:“你現在打,一槍就可以打在他腿上,沒跑。”趙小黑穩定呼吸:“犯罪嫌疑人的行為沒有構成開槍射擊的要件。”

“你還等什麽?!等他跑起來,那槍可沒數了!”段衛兵急吼。

“俺說了,犯罪嫌疑人的行為沒有構成開槍射擊的要件!咱都是學過法律的!再說咱們也沒確定目標就是他!”

“你是不是不敢打啊?”段衛兵冷笑。趙小黑不說話,努力地平穩自己,但汗水還是不停地從臉頰流下來。院子裏,沈鴻飛輕輕地打開保險,等待時機。

屋子裏,有節奏的敲門聲還在繼續,警察們持槍貼在門口,曾阿豹哆嗦著:“是……是他……”路瑤壓低聲音:“還用我叮囑什麽嗎?”曾阿豹連連搖頭。鄭直抓起曾阿豹,路瑤跟在後麵走到院門前。鄭直和路瑤持槍閃身在院門兩側。曾阿豹咽了口唾沫,穩定自己,但是張嘴有點兒哆嗦:“阿……阿虎?”

“對,是我,哥,你怎麽了?”曾阿虎低聲問。

“沒……沒事,這幾天感冒了。”曾阿虎打開門,曾阿豹滿臉是汗:“哥,你怎麽了?”曾阿豹強笑:“沒事,沒事,不跟你說了嗎,這幾天感冒了,快進來!別在門口,太危險!”曾阿虎沒動,狐疑地觀察著四周。指揮陣地上,龍飛虎拿著望遠鏡,對著耳麥說道:“不能等了,啟動備用方案。獵奇做準備。完畢。”

“收到。完畢。”韓峰帶著獵奇在村口的山坡上。獵奇虎視眈眈,吐著鮮紅的舌頭。韓峰摸摸獵奇,摘下它的嘴套:“不要叫。”獵奇不吭聲。突擊隊員們持槍待命。

“咋了?阿虎?”曾阿豹側身站在院門口。曾阿虎收回腳:“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轉身就跑。此時,藏身在門側旁的沈鴻飛一把推開曾阿豹:“警察—站住—”曾阿虎在狂跑中轉身拔槍射擊,砰!子彈打在沈鴻飛的防彈盾上,沈鴻飛大喊:“他開槍了—狙擊組—”

屋頂上,趙小黑滿臉是汗,段衛兵在一旁急吼:“快開槍!”趙小黑瞄準曾阿虎的腿,剛想扣動扳機,汗水從額頭滑落—趙小黑迷了眼,他急忙抬手擦掉,再瞄準—人沒了!黑暗裏,趙小黑猛地呆住了。

指揮陣地,龍飛虎高聲命令:“快!放狗!”韓峰一鬆手,獵奇噌地狂追出去。隊員們也持槍跟在後麵。

漆黑一片的村子裏,曾阿虎沒命地奔跑著。沈鴻飛和另外幾名隊員追過來,傻眼了—前麵是個三岔路口。大家持槍左顧右盼,沈鴻飛想想,幾個人分頭繼續追。

村子外邊有一條河,曾阿虎在黑夜裏跑得嗖嗖的,獵奇在遠處追來,不停地狂叫著。曾阿虎跑到橋頭,縱身跳入河裏。獵奇追到橋頭,也撲通跳下去追了過去。很快,曾阿虎的身影在夜色裏沒有了蹤影,獵奇在黑乎乎的水裏汪汪叫著。

4

辦公室裏,熬了一夜的吳局長指著龍飛虎的鼻子,久久沒說話。龍飛虎麵色嚴肅,筆直地戳著不吭聲。

“居然沒抓住?!”吳局長疲憊的臉上都是痛心疾首。龍飛虎立正:“都是我的錯,請局長批評。”吳局長怒吼:“我不是要批評你,我要處分你!”龍飛虎不吭聲。這時,路瑤拿著手機推門進來:“局長,我們有新的線索!”

“講。”吳局長端著杯子喝了一口茶。

“我們找到了曾阿虎的女朋友。”

吳局長一愣:“消息確鑿嗎?”

“確鑿。”路瑤拿出一張照片,“這個人就是曾阿虎的女朋友,叫馬小茜!在海港區的一個美發店打工!這是我們經過嚴密排查找出來的,消息絕對可靠!”

“你怎麽知道曾阿虎和這個女人不是露水夫妻呢?她到底能知道多少?”

“曾阿虎搶劫來的錢大部分都存在她的名下!而且我們已經核實過她的銀行賬戶,很顯然,她不可能有那麽多的錢!而金額大致上也和曾阿虎曆次作案的贓款相同,存入時間也一致,基本都是第二天或者第三天!”路瑤說。吳局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看著兩人:“那你們還等什麽?!”路瑤和龍飛虎立正敬禮,轉身離開。

特警支隊的指揮中心,值班員的聲音響徹基地:“小虎隊,立即到車場待命!”此時,正在攀登樓打掃衛生的小虎隊都沒反應過來,大家不約而同地望向沈鴻飛。沈鴻飛愣了一下,一甩笤帚撒丫子就跑,大家急忙跟著跑去。

城鄉結合部的街上,車水馬龍,小販沿街吆喝著買賣。鄭直坐在一輛出租車上,從後視鏡裏觀察著後麵街邊的美發店。另一邊,淩雲和沈鴻飛也是一身情侶打扮,正坐在路邊聊著天。街上,何苗和陶靜走到另一個電線杆跟前,假裝看著上麵貼的小廣告。遠處,馬小茜心事重重地走過來。陶靜使了個眼色,何苗低頭對著別在衣服裏的耳麥輕語:“我看見了—華南虎。”

“收到。”鄭直輕踩油門,出租車向這邊慢慢靠近。淩雲和沈鴻飛起身,走到馬小茜身後。突然,陶靜一個耳光抽在何苗的臉上,何苗的眼鏡被打掉,怒吼:“你敢打我?!”陶靜一副潑婦的樣子:“誰讓你罵我母老虎的?!”何苗惱怒地舉起手,遲遲抽不下去。

“快打!”陶靜仰頭低吼。何苗咬緊牙關,一巴掌打在陶靜臉上:“你個賤女人!”陶靜立馬哭喊起來:“救命啊—救命啊—打死人了—”兩人當街扭打起來,周圍的群眾轟地立刻圍了上去。不遠處,走在路邊的馬小茜愣了一下,繞開人群繼續往前走。這時,鄭直開著出租車停在她旁邊:“小姐,打車嗎?”馬小茜還沒來得及回答,沈鴻飛迅速打開車門,淩雲一把把馬小茜推了進去,自己也迅速上車,鄭直一踩油門駕車走人。

沈鴻飛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別看了別看了!這是我弟弟和弟妹,每次都這樣!走了走了!散了散了!”陶靜拉著沈鴻飛哭:“哥,你可要給我主持公道啊!”何苗一把拉住她:“那是我哥,又不是你哥!”沈鴻飛沒好氣地看著兩人:“都一樣,走了走了,別在這兒丟人了!你們倆鬧什麽離家出走啊?老媽都氣得住院了!”兩人急忙起身,提著箱子跟著沈鴻飛走了。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路人,很快就散了。大街上又恢複了之前的熱鬧,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出租車裏,馬小茜左右掙紮著:“你們要幹什麽?!當街綁架啊?!”淩雲掏出警官證:“馬小茜!你知道我們為什麽找你,你要聰明點就閉嘴!現在不是你說話的時候,一會兒你敞開了說!”

5

一間簡陋的毛坯房裏,路瑤鬆了一口氣,龍飛虎看著她:“下麵就看你的了!要在曾阿虎反應過來以前,撬開馬小茜的嘴!讓她配合我們工作!”路瑤傲氣地說:“我又不是小虎隊那幫新人,用得著你叮囑嗎?!我們走!”說著帶著小劉和李歡快速離開。龍飛虎悻悻地愣在原地。片刻,對著耳麥低語:“小虎隊得手了,我們走吧。”

另一棟樓的樓頂上,雷愷笑笑,拍了拍趴在身邊楊震的頭:“我們走。”

“雷電。”楊震叫住他。

“怎麽?”雷愷回身問他。

楊震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吳迪他……什麽時候能回來?”雷愷看他,楊震抱著高精狙,眼睛裏都是懇切。

“你不是一直想當狙擊手嗎?”

楊震笑笑:“我還是當排爆手合適。”雷愷歎了一口氣:“吳迪的事可能比你想得要複雜,你就別問了,該回來的時候會回來的。”說罷轉身走了。留下一臉迷茫的楊震站在樓頂上。

公安局院子裏,小虎隊坐在突擊車旁休息。龍飛虎大步流星地走來,隊員們唰地起立。龍飛虎看著他們。沈鴻飛努力抑製住興奮:“龍頭,我們完成了任務!”

龍飛虎突然笑了,隊員們都意外地看著他。陶靜悄聲說:“他也會笑啊……”龍飛虎一把抱住沈鴻飛和鄭直:“幹得漂亮!”

沈鴻飛的眼淚終於流出來。

“你們成功地完成了這次密捕行動,天衣無縫,毫無破綻!現在重案組正在進行緊急審訊,尋找突破口!”隊員們都很興奮。龍飛虎話鋒一轉,“先不要高興太早,曾阿虎還逍遙法外,你們隨時待命吧!”說完轉身走了。

隊員們還愣在原地。淩雲看著龍飛虎的背影:“他為什麽那麽激動?”

“是因為我們終於成功地完成了一次任務?”鄭直說。

“可這個任務太簡單了,根本沒有技術含量啊?”何苗搖頭。

“是不是我們終於給他長了一次臉?”大家都看她。陶靜急忙捂嘴:“我又說錯了!”

“你沒說錯,我們終於給他長了一次臉。”沈鴻飛深吸一口氣,“我們小虎隊自從組建以來,一直在闖禍,這次終於完美地完成了一次任務!他為我們承擔了很多本不該承擔的壓力,隻是為了我們的成長。我們一直很憋屈,現在,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不對,還沒到揚眉吐氣的時候!”淩雲打斷他,“抓住曾阿虎,我們才能揚眉吐氣!”

“對!抓住曾阿虎,我們才能揚眉吐氣!”鄭直擲地有聲。

“勇敢無畏!”沈鴻飛舉起右拳,隊員們也伸出右手,碰在一起。

6

審訊室的門打開,馬小茜噤若寒蟬地坐在椅子上。路瑤從桌子上拿起一張照片,馬小茜一驚,渾身哆嗦。

“你不傻,也不要以為我傻。既然把你抓到這裏來,一定有抓你的原因!不要以為你們倆做得天衣無縫,你的無數破綻都在我們的關注當中,隨便哪一條都足夠判你坐幾年牢的。要是你現在不肯說,到時候就由不得你不說了,明白嗎?”路瑤盯著馬小茜,冷冷地說,“現在,你好好想想,說,還是不說?!”馬小茜傷心地哭著。

兩個小時後,龍飛虎在預審室外的走廊不停地來回走。路瑤開門出來,龍飛虎趕緊迎上去:“招了?”路瑤點頭,龍飛虎問:“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想辦法讓她把曾阿虎引出來!”路瑤說。

“曾阿虎會上當嗎?”

“那要看馬小茜在他心裏的位置了!”

龍飛虎歎息一聲:“男人啊,軟肋都是心中的女人!”路瑤看他一眼:“什麽意思?”龍飛虎忙錯開眼:“沒,沒什麽意思,我隻是感歎下。”

夜晚,密林深處,一處簡易的掩體外麵偽裝著樹葉,曾阿虎藏身在裏麵,打開一罐單兵罐頭,就著壓縮幹糧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這時,手機嗡嗡地響起來,曾阿虎拿起來,是馬小茜的短信:“你這次搞了多少錢?怎麽沒見你拿來?”曾阿虎苦笑著回過去:“這次才搶了三萬,我就沒冒險去找你。”

此時,公安局會議室裏,馬小茜在何苗和陶靜的看守下,戰戰兢兢地按著手機:“沒有錢你忙活什麽?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把錢給她了?”那邊曾阿虎急了,趕緊回複:“你還不知道我嗎?我怎麽可能有別的女人?”

“那你把這次搶的錢給我!”

山林裏,曾阿虎沉吟片刻,回複:“我明天給你,明天早晨我去做一單。”

會議室裏,所有人都呆住了。路瑤問:“問他去哪兒做?”馬小茜哆嗦著說:“他從來不跟我說的……”

“聽著!你已經沒有退路了!你坐牢是肯定的!坐的時間長短完全取決於你自己!你還年輕,你還有機會!機會,你懂嗎?!這是你最後一次的機會!錯過了,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路瑤說。馬小茜哭著看著手機,問:“明天早晨你要去哪兒做?”曾阿虎笑笑,回複:“楚河路交行,那比較偏。”

特警宿舍裏,除了吳迪,空無一人。隊員們都出勤去了,隻剩下他無聊地靠在**,盯著天花板發呆。在特警隊,他一直覺得自己很快樂,有一群同生共死的兄弟,還有自己深愛的人,但好像在一瞬間,他覺得什麽都沒有了……作為特警隊員,沒有保持清醒的頭腦和高度警覺,這是他的錯,也許龍頭不會再像以前那麽相信他了……吳迪想著,眼裏泛著淚花。

這時,手機嗡嗡地響,吳迪抹了一把臉,拿起手機一愣,接起來:“又怎麽了?”手機裏傳來一陣抽泣聲:“……阿迪,我……我不想活了……”吳迪一下子坐起來:“曉曉,你在哪兒?!”陳曉曉哭得更厲害了:“我在……珍珠泉……”電話斷了,一陣忙音。吳迪急忙起身穿上衣服,跳上車疾馳而去。

此時,在酒店的一間豪華套房,浴室裏傳來一陣水聲。陳曉曉穿著睡衣,躺在漫水的浴缸裏,手臂垂在外麵,血汩汩地從手腕處往外流淌。吳迪和保安猛地衝了進來,吳迪看著陳曉曉蒼白的臉,從架子上取下毛巾綁住手腕,一把抱起陳曉曉向外衝去。

7

特警訓練場上,小虎隊全副武裝,肩上挎著95自動步槍,已經列隊站好。龍飛虎站在隊列前,冷眼注視著他們:“此時此刻,整個楚河路一帶外鬆內緊,各個警種已經部署完畢!而你們將擔任主攻突擊組的任務!我們知道他出現的地點,出現的大概時間,也知道他的作案手段,知道他帶著槍而且槍法不錯,受過一定的專業訓練!而上級的要求是—生擒!我們要盡一切可能完成這個任務,隻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可以使用致命手段!明白嗎?!”

“明白!”小虎隊立正怒吼。龍飛虎看看表,大聲命令:“出發,到現場待命!”隊員們轉身上車,三輛掛著民用車牌的路虎在城市的街道上疾馳。

下半夜,整個城市已是一片安靜。小虎隊抵達楚河路後,分頭迅速隱蔽。

公安局的會議室裏亮如白晝,路瑤緊張地看著各個傳輸回來的監控畫麵。吳局長坐鎮,親自指揮:“有沒有什麽遺漏的地方?”

“換以前,我可能會說沒有,現在,我真不敢斬釘截鐵。”路瑤憂心忡忡,“曾阿虎不是一般的對手,他可能會有我們想不到的逃生辦法。”

“曾阿虎說的是真的嗎?會不會是一個局?”吳局長擔心地問。路瑤仔細想想:“不會!我和馬小茜正麵接觸過,能感覺到她在曾阿虎心中的位置。這是女人的直覺,我想曾阿虎不會騙她的,況且他也沒想到我們已經控製了馬小茜。現場已經由猛虎突擊隊全麵布控,他們這次不會放過曾阿虎的!”吳局長點頭:“一定不能出岔子,我是立了軍令狀的!”

“是!”路瑤神色冷峻,繼續盯著現場的監控畫麵。

街上一片寂靜,除了等待,還是等待。

幾個小時過去了,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楚河路上,人跡寥寥。沈鴻飛坐在車裏,咬了一口辣椒,讓自己精神了一下。對麵街上,陶靜坐在另一輛車裏,瞪大眼,仔細辨別著稀疏的路人。突然,遠處出現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陶靜揉揉眼:“不會是他吧?”何苗一個激靈醒來,戴上眼鏡:“他來了?!”陶靜的手摸在腰間的手槍上:“不知道,看不清—報告,有可疑人物出現,在狙擊組的9點方位!”

“收到。”沈鴻飛拿起望遠鏡,呼叫:“狙擊組!—”

樓頂上,趙小黑的高精狙套住目標。段衛兵拿著測距儀:“狙擊組報告,已經鎖定目標。完畢。”

“我要的不是鎖定目標!我要的是確認目標,你們那光學儀器是擺著好看的嗎?!”沈鴻飛著急地吼道。趙小黑抵著瞄準鏡:“看不清目標,他戴著墨鏡,完畢。”

“媽的!我下車去逼近看!”沈鴻飛打開車門,淩雲也跟著下去。鄭直坐到司機位置,隨時準備支援。

街上,晨霧蒙蒙,曾阿虎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一身便裝的沈鴻飛和淩雲親熱地摟著從後麵慢慢走來。陶靜和何苗也從對麵說笑著靠近。曾阿虎低頭走著,拿起手裏藏著的鏡子。沈鴻飛走近,對著淩雲低語:“是他!他手裏有鏡子,在觀察我們!”

“藏不住了!”淩雲迅速拔出手槍,“嘩啦”一聲頂槍上膛。沈鴻飛也舉槍瞄準:“警察—原地站住!”曾阿虎站住了,四把手槍對準他。樓頂上,高精狙的十字線穩穩地瞄準了曾阿虎的腿。

街上,曾阿虎慢慢摘下墨鏡。淩雲雙手握槍:“警察—雙手放在頭頂,原地跪下!”曾阿虎慢慢舉起雙手,放在腦後。淩雲拿出手銬走上前,突然,曾阿虎從脖子後麵的衣服裏拔出一枚手雷,甩手往後扔過去。手雷在空中打轉。

“有雷!”沈鴻飛大驚,一把撲倒淩雲。陶靜和何苗也急忙臥倒。“轟!”一聲巨響,一團白色的濃煙升騰,再抬頭,曾阿虎已經不見了。沈鴻飛大吼:“他往哪裏跑了?!”樓頂上,趙小黑抵著瞄準鏡:“你的9點鍾方向,那條巷子!”

“為什麽不開槍?!”

“那是個煙霧彈!俺看不清!”

“他姥姥!追!”沈鴻飛怒罵,四個人爬起來往巷子方向衝去。沈鴻飛邊跑邊喊:“華南虎,到那邊堵截!”

“收到!”鄭直駕車衝出隱蔽處,往另外一條路開去。樓頂上,趙小黑和段衛兵迅速背上槍,在樓頂上狂奔。

一條狹窄的胡同裏,兩邊都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曾阿虎沒命地狂奔,縱身一躍,敏捷地在胡同裏穿梭。沈鴻飛對著耳麥大吼:“華南虎,他朝著你的方向去了!”鄭直駕車疾馳:“收到!我來堵住他!”鄭直一打方向盤,路虎堵住了胡同口。鄭直跳下車,拔出手槍。曾阿虎迎麵跑來,起身一躍,跳過車,又上了房頂。

另外一條街上,曾阿虎縱身跳下,起身飛奔。突然,他站住腳—龍飛虎鐵塔一樣地站在對麵,側麵對著他。

曾阿虎站起身,突然右手向後摸去,但龍飛虎的速度更快,槍已經在手上舉了起來。兩人舉槍就打,子彈打在身後的磚牆上,彈痕密布。龍飛虎迅速更換彈匣,再次移動著射擊。會議室裏,路瑤緊張地看著大屏幕,捂著嘴,不敢出聲。這時,槍聲停止了,胡同裏又恢複了安靜。曾阿虎背靠在一處拐角,大口地喘著粗氣。龍飛虎也隱蔽在一處矮牆後,稍微停頓以後射擊聲還在繼續,顯然是更換了彈匣。

此時,隊員們已經從各處包抄過來,曾阿虎看見閃身出來,兩人連續射擊,“哢嗒”一聲輕響,兩人的子彈都打完了,曾阿虎迅速更換彈匣,就在千鈞一發之刻,龍飛虎突然反轉手腕,從手腕的絲巾裏拔出一個備用彈匣,彈匣和槍迅速合一,自動上膛—“砰”的一聲,曾阿虎捂著左肩慘叫著倒地,五名隊員持槍慢慢走過去。突然,曾阿虎右手拔出另一把手槍,對準了龍飛虎。路瑤站在大屏幕前,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砰!”曾阿虎右肩胛骨中彈,慘叫一聲,手裏的槍飛了出去—樓頂上,趙小黑籲了一口氣,穩定呼吸,重新裝上子彈。

街上,雷愷這時候提著槍跑過來,臉上都是冷汗:“死的還是活的?”龍飛虎把槍插回槍套:“活的—你怎麽才跑過來?不是說好了在這兒會合的嗎?”雷愷忍著痛:“剛才腳底下一滑,摔了一跤,沒,沒事!”龍飛虎看他:“還是去醫院拍個片子吧,別骨折了。”雷愷擺擺手:“怎麽可能呢?沒事,走吧!”雷愷轉身向路虎走去,一轉頭,痛苦都在臉上,每走一步都咬牙忍著,渾身遍布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