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
熱帶叢林的夜晚總是這麽悶熱,就像很多年前的越南一樣……
腦子裏麵閃過一句話,卻不能組織起來。阮文雄無奈地笑笑,粗人就是粗人,做什麽詩人?他拿著伏特加喝了一口,把放在彈藥箱上的腳放下來,拿起彈藥箱上的M1911A1手槍插入腰間的槍套,起身走出了半地下掩體。他是一個懷舊的人,所以無論有多麽新式的武器,他都還是自己的老三樣——SVD狙擊步槍,AK74S衝鋒槍,M1911A1手槍。前麵兩把長槍是他在蘇聯特種部隊受訓時候的夥伴,這把M1911A1手槍則是十五歲的時候繳獲一個被俘的美軍少尉的。十五歲的阮文雄沒有任何猶豫,用一把匕首割開了他的喉嚨,看著他痛楚地呻吟著,徒勞地捂著自己的咽喉,沒多久就因為失血過多死去了。
那是因為仇恨。
是的,仇恨。仇恨可以讓一個孩子變成戰爭的惡魔,無動於衷地看著一個同類在自己麵前痛楚地死去。阮文雄撿起他的那把手槍,遊擊隊長撫摸他的頭,很柔情地說:“屬於你了,為了民族解放——殺敵!”
為了民族解放……為了民主自由……為了……
殺人可以有很多的借口,冠冕堂皇的借口。但是實質隻有一個——那就是對同類**裸的殺戮。所以看穿了的阮文雄不再需要這些借口。為了冠冕堂皇的借口殺人,為了金錢物欲的滿足殺人,這兩種行為,哪一個更高貴,哪一個更卑賤?
都一樣,就是殺人。
阮文雄沿著林間小路,走到了一個廢棄的別墅區。這裏原來是太平洋的一個度假勝地,後來因為海盜的猖獗破敗了。海盜占據了這裏,把這裏變成了四十大盜的大本營。這夥二百多人的海盜隊伍,在這一帶還是赫赫有名的,裝備也很精良,甚至還有高射機槍和40火。除了錢買的裝備以外,還有一個原因……他們背後有人。某些國家的情報機構在利用他們做一些肮髒的勾當,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他們不單純是海盜,還是政治性的海上遊擊隊。
為了這次襲擊海洋3號科學考察船的行動,不僅出動了海盜,還重金雇傭了阮文雄和他的小隊。這是政治博弈的延伸,在南海活動的海洋3號成為犧牲品。事先經過周密的計劃,阮文雄和他的小隊根據準確的情報進行了完美的特種作戰襲擊行動。雖然科學考察船上有37炮,有單兵自衛武器,但是在這群雇傭兵跟前算得了什麽呢?
“口令!”
隨著一聲拉槍栓的聲音,看不見的地方有人在喊。
“炎熱。”
阮文雄用英語回答。他不用看都知道Simon藏在什麽位置,這是他設計好的布防。現在這些貨物還沒被接走,所以他們的任務還不能算完成。為此他不得不與這些海盜混跡在這個地處公海的小島上,等著那些比雇傭兵還肮髒的特務間諜來接貨。這些海盜也並不是好惹的,對於他們的到來也是虎視眈眈,生怕他們是來搶地盤的。如果不是為了警戒這批貨物,阮文雄不會在這個度假村的殘骸布下一兵一卒。跟這些鼠目寸光的海盜是解釋不清楚的,所以他也隻能不解釋。好在海盜也知道他們不是好惹的,而且有共同的利益在,大家互相戒備,但是也相安無事。
阮文雄穿過警戒線,穿過立著旗杆的廣場,走到原來度假村的會所門口。這裏是儲存貨物的地方,也是海盜們的據點。剛走進去,他就聽見一陣混亂的笑聲和叫聲。阮文雄的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他不反對自己的部下找女人,但是他絕對不允許自己的部下強奸俘虜。而海盜根本就沒這些概念,所以儲存貨物裏麵的女性就成為他們的戰利品。
海盜頭子是個馬來西亞逃犯,據說還是連環殺人犯,外號叫“虎鯊”。他坐在會所的高處,看著部下追逐著兩個衣衫破爛的中國女船員,哈哈大笑。阮文雄走到他的身邊,虎鯊指著那倆女人說:“怎麽了?寂寞了吧?你選一個,今天晚上去陪你!”
阮文雄錯開眼,壓抑自己想殺人的衝動:“K3的人什麽時候到?”
“明天早上。”虎鯊說,“怎麽?你著急了?”
“我們的任務已經算完成了,我不想在這裏待太久。”阮文雄說,“對於我來說,時間就是金錢。這個時間我們可以接別的單,弄到更多的錢。”
聽到他們著急走,虎鯊心情好很多:“K3的人已經在路上了,明天交接貨物以後,你們就可以離開了。都想帶點什麽戰利品?跟我說一聲,我讓下麵準備。”
阮文雄笑笑:“用不著了,我對戰利品已經不感冒。我在乎的隻是我的傭金,明天交接以後,我們才能拿到全部的傭金。我希望這段時間不要出事,你們的防空準備得如何?”
“這裏是公海,中國海軍不可能派人來!”虎鯊揮揮手,“你放心吧,我了解中國海軍!就他們那幾條破舢板,他們想遠洋營救作戰?下輩子吧!”
“大規模的海軍作戰肯定不會有,我擔心的是他們派遣特種部隊。”阮文雄說,“他們沒有遠洋海戰的能力,但是遠洋投放特種部隊的能力還是不缺的。一旦中國軍隊的特種部隊上島,事情就很麻煩了。”
“不是還有你們嗎?”虎鯊笑。
阮文雄苦笑一下:“是啊。”
阮文雄告辭,沒有看下麵的慘劇,轉身出去了。他對著耳麥:“我們在B點集合,開會。”
“收到,完畢。”
阮文雄看著黑暗的夜空,隱隱擔憂。
與此同時,中國沿海的無線電監控站得到了來自地麵的信號。藏在海島叢林裏麵的一個華裔海盜,使用電台在匆忙發報。他的右手手腕綁著一條黃色的絲帶,發報的動作非常熟練。
密碼電報被迅速轉到了情報部門,幾秒鍾後,電報被翻譯成為漢字:
“中國船員被扣月牙島,有外籍雇傭兵在島上活動。9021報告。”
2
水淋淋的韓光從船尾的位置露出腦袋和95自動步槍,正在船尾甲板搜索的孫守江嚇了一跳,順手就拔出手槍上膛。
韓光嘴裏說著:“砰砰!——船尾水手掛了。”
孫守江鬆了一口氣,放下手槍:“搞什麽啊?一驚一乍的?嚇得我夠嗆!”
韓光卻沒有搭理他,翻身上船,按照自己設計的進攻路線持槍走著戰位:“起碼有三個人水路上船,形成火力交叉,占據船尾。這裏成為進攻陣地,第二梯隊搭乘船隻向船頭靠近,火力封鎖可能的抵抗……”
蔡曉春從上麵探頭:“狙擊手也是水路上來的!他要在這個位置,控製前甲板的37炮。”
孫守江拿出手裏挖出來的彈頭:“有5.56毫米的,也有7.62毫米的,還有9毫米的。他們使用的武器很雜,不會是一支軍隊的製式裝備。”
韓光還在繼續走著戰位:“這種行動,不會采用製式裝備。他們很專業,這些武器彈藥應該都來自黑市。追查武器的來源,隻會陷於困局,那是一條死胡同。”
“難道真的會有一個國家的特種部隊搞了我們的科考船?”孫守江納悶兒,“這是宣戰啊!第三次世界大戰要打起來了?”
“他們不會用國家的名義活動。”韓光研究好了進攻戰位放下步槍,“這些也不會是軍人,應該是雇傭兵。”
“而且是經驗豐富的雇傭兵。”蔡曉春從上層滑降下來說,“我到裏麵看了,炸彈是C4軍用炸藥做的。”
林銳跑上來:“你們在這兒?集合,有緊急情報進來了!”
大家急忙跟著林銳跑下去。
聯合指揮部裏麵氣氛嚴肅,除了總指揮還有一個穿著迷彩服的年輕人。他的氣質明顯不是軍人,頭發也是分頭,迷彩服上也沒有軍銜,顯然隻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雖然他想不紮眼,但是在這群彪悍的軍人中間,他的小白臉還是分外顯眼。他麵對肅立的特種兵們,看看總指揮:“這些是要執行營救任務的部隊?”
“對,狼牙特種大隊的。”
年輕人看著他們,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時間緊迫,我不跟你們說什麽多餘的話。你們都是軍人,所以都懂得保密紀律。很高興能夠跟你們一起合作,我奉命提供情報支援——我是國家安全部的,我叫王斌。”
“我是突擊隊長林銳。”林銳舉手敬禮。
“林銳?”王斌在嘴裏念叨著,笑了一下含義很深刻:“我聽說過你。”
林銳並不意外,但是也沒多想,隻是笑笑:“我們開始吧?”
“三個小時以前,我的一名情報員發來密電。他的代號是9021,是五年前被海盜劫持的一個中國水手,後來被脅迫加入海盜。三年前,他參加的襲擊行動被我們海警破獲,我跟他談話,發展他成為我們的臥底。”王斌說,“通過極其秘密的渠道,他得以安全離開我境內,回到了盤踞在月牙島的海盜中間。這中間的過程非常複雜,我也就不好交代了,總之比任何好萊塢的間諜驚險片都不次。”
“為什麽這次襲擊海洋3號科考船的行動,他沒有預先報警?”林銳納悶兒。
“因為海盜對他還是有懷疑的,畢竟他是中國人。”王斌說,“他事先並不知情,沒有參加襲擊行動。當他得知的時候,我們的人質和從科考船上拆卸的器材已經在月牙島了——這是月牙島。”
屏幕上出現月牙島的三維立體地圖,在不斷變換角度。
“該島位於公海,在太平洋上,遠離我國海岸線。”王斌介紹說,“該島嶼盤踞的海盜具有政治背景,和境外很多諜報機關來往密切。根據9021提供的密報,還有外籍雇傭兵參與這一次襲擊事件。我們通過在K3內部的渠道得知,這是K3在西方某利益集團驅動下采取的行動。目的有二:第一,遏製我國對南海爭議海域的科學考察,阻撓我國對南海海域行使主權;第二,獲得我科考船人員作為人力情報搜集,並且獲得關鍵儀器設備以及科考數據。K3沒有出麵,他們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被我們抓住把柄。走在前台的是一群雇傭兵,三個小時我才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搞清楚這些雇傭兵的背景。”
屏幕上出現阮文雄的照片。
韓光皺起眉頭,他並不意外。
“又見麵了……”林銳說。
“你們打過交道?”王斌問。
“他很狡猾,讓他跑了。”林銳說,“是警方的一次定點清除行動。”
“這次他帶隊,你們要小心了。”王斌說,“他是AO的人,在非洲參與過很多國家的政變,在亞洲也有活動。看來我不用提醒你們,他有多麽厲害了。這是他帶的小隊資料,其中包括哪些人員,你們都清楚,這些人都有很深的軍隊背景和特戰能力。”
“這些打印出來,我的隊員要人手一份。”林銳說。
“沒問題。”總指揮說,“你們立即打印。”
王斌看著他們:“這會是一場惡戰,你們戰鬥的地點在公海,不在我們領海。所以一定要謹慎,如果失敗……”
“我們不會失敗。”林銳說,“如果失敗,我們也不會有一個活下來被俘。”
王斌點點頭:“我相信你們。”也不知道他相信不會失敗,還是相信不會有一個人活著被俘。
“我們的服裝和武器不能用了。”林銳說,“立即給大隊發報,緊急調配外軍武器!總指揮,我們需要不能辨別國籍的武器和裝備。”
“這個好辦。”總指揮說,“找個軍品店就解決了。”
“要原品,不能要仿品。”林銳叮囑,“我們不是玩WAR GAME,這是跟老牌的雇傭兵打叢林戰,一點含糊不得。”
“這筆經費還是出得起的。”總指揮笑笑,吩咐手下的參謀:“兩個小時,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找到這批作戰服裝和裝具——注意,不能是一個國家的!”
“是!”參謀轉身跑了。
林銳看手表:“我們還有時間,現在研究一下月牙島的地形和情報。記住,這次是特殊當中的特殊行動——留下遺書,身上什麽東西都不許帶!行動隻能成功,不能失敗!如果失敗……”
“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
韓光冷冰冰地說。
孫守江舔舔嘴唇:“一顆子彈我都不浪費!老子子彈打光了,抱著手雷跟他們同歸於盡!”
蔡曉春低頭,拿起95自動步槍親吻一下:“這次不用你了……等我回來……”
“聽明白了?!”林銳厲聲問自己的隊員們。
“明白!”
十幾個隊員齊聲怒吼。
3
韓光穿著法軍的F2叢林迷彩服,擺弄著手裏的美製M24狙擊步槍。這是美國海軍、陸軍的製式裝備,1987年開始列裝,隨著美國大兵南征北戰,也普及了世界雇傭兵的武器市場。該槍的前身是各種民用型雷明頓和M40型中的6發裝重槍管單發步槍,是美軍總結越戰時期的經驗教訓,重新開發的一種狙擊手武器係統(SWS,Sniper's Weapon System)。
美軍其實也是狗熊掰棒子的典型代表,他們在朝鮮戰場上吃夠了誌願軍狙擊手的虧,到了戰後又全部丟在腦後。這跟當時冷戰時期的形式有關,美國為首的北約集團把目光盯在戰略核武器上,都忽視了局部戰爭需要的單兵戰術裝備和局部戰役戰術。結果美軍在越南戰場上,又吃了越南人的虧。
越南人民軍和南方遊擊隊使用了蘇聯援助的SVD狙擊步槍,而美軍沒有製式狙擊步槍;越南人民軍和南方遊擊隊使用了蘇聯援助的AK47衝鋒槍和中國的仿製品56衝鋒槍,而美軍還在使用笨重的M14步槍。光有坦克直升機是沒有用的,越南的叢林還是要依靠兵員去進行戰鬥。所以美軍在越戰早期吃虧吃得很大,一直到越戰進行期間,M16自動步槍才開始裝備部隊,狙擊步槍的開發始終滯後,長期采用在M14步槍上加裝瞄準鏡的土辦法來與SVD狙擊步槍作戰,給了個新的型號M84狙擊步槍——結果可想而知。一直到越戰後期,從M84派生出來的M21狙擊步槍才裝備部隊,成為美國陸、海軍通用的狙擊步槍。該槍的槍管比 M14步槍槍管稍重,使用特種槍彈,彈匣容彈量20發。配有兩腳架,射擊穩定性好。扳機力小而均勻,在300米距離上可以將10發槍彈命中在直徑15厘米的圓內。瞄準鏡中可以直接看到目標距離,轉動調節器可以調整瞄準點。
但是越南戰爭很快就結束了。
越南戰爭是美軍戰略戰術研究的分水嶺,也是狗熊掰棒子時代的結束。大批年輕的參加過越南戰爭的將領成為美軍的領導力量,他們總結經驗教訓,開始把局部戰爭當作美軍的首要任務。美軍特種部隊也是在越南戰爭以後,開始逐漸成為美軍當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並且作用越來越重要。
M24是美國第一種專門研製的狙擊武器係統,這支步槍逐步取代了其他所有的狙擊步槍,成為美國海軍和陸軍的狙擊步槍標準裝備。該槍采用旋轉後拉式槍機,閉鎖可靠性好,槍體與槍機配合緊密,因而精度較好。機匣為圓柱形,與槍托裏鋁製襯板上的V形槽結合。從槍托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恰好為3個背帶環座(前托上2個,後托上1個)、彈艙底板和扳機護圈提供結實的支點。機匣和槍口處裝有基座,以便安裝機械瞄具。槍托由凱夫拉—石墨合成材料製作,前托粗大,呈海狸尾形。槍托上有可調托底板,其伸縮範圍為68.6毫米。槍托上還有較窄的小握把和安裝瞄準鏡的連接座。5發裝彈艙的底板是鉸折式的,可快速再裝彈,解脫按鈕裝在扳機護圈的前部。所有金屬件表麵都是黑色,不反光,和槍托相匹配。槍管為不鏽鋼製成,重型,可以自由轉動定位。
韓光手裏的這支M24狙擊步槍是改進型,噴成了叢林迷彩色。這支改進後的M24狙擊步槍上配有新的消焰器、消聲器和供安裝各種瞄具的燕尾槽,配屬的瞄具為超級M3型10倍率望遠式瞄準鏡,其餘的配件,都擺在他身邊的地上。使用的子彈為7.62毫米特種專用狙擊步槍子彈,穩定性好,穿透力強。
韓光坐在地上,給狙擊步槍上膛,瞄準25米外的靶子射擊,以便精確歸零。
蔡曉春拿著校槍鏡:“偏左。”
韓光放下狙擊步槍,開始校對。
蔡曉春穿著的是澳大利亞的叢林斑點狗迷彩服,身邊放著一支M4A1卡賓槍。迷彩服不知道參謀從哪裏混來的,上麵還有彈洞和血痕,顯然是二手貨。蔡曉春也沒辦法在乎了,套在身上顯大,所以他把上擺紮進了腰帶裏麵。
這是榆林基地的靶場,淩晨時分,特戰分隊在這裏校對剛剛領到的外軍槍支。為了這次行動,雷大隊幾乎把狼牙大隊庫存的家底都拿出來了。搞到這些武器並不容易,因為西方國家對我國是武器禁運的,所以需要一些特殊途徑。而配套的彈藥更是難搞,好在聯合指揮部通過有關渠道也搞到了北約製式槍彈和其餘的配套槍彈。狙擊手的吉利服倒是不用換,因為本來就是外貿進口的,不存在暴露國籍的問題。隻是這些服裝和軍靴確實讓參謀費盡了腦筋,因為作戰不是表演,軍品店的仿製品根本不能用,所以他發動了所有的關係搜集原品,於是海南島和廣東的不少軍友在睡夢當中被電話叫起來,莫明其妙地發了筆小財,把自己的二手軍品給賣出去了,因為對方出了你壓根兒不會回絕的高價。
這樣裝備起來的突擊隊,看上去五花八門。用孫守江的話說:“這是新時代的八國聯軍啊!”
孫守江穿著英軍的叢林迷彩服,拿到的是一把蘇聯製造的SVD狙擊步槍,他嫌麻煩,幹脆就用了85狙擊步槍的老祖宗。所以他是第一個校對好的,在那裏擺弄拿到手裏的瑞士P228手槍。他們都不是第一次使用外軍槍械,所以也並不生疏。每個月都會使用外軍槍械進行交叉角色訓練,所以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場。
孫守江的手槍打得不錯,所以槍槍都在靶心。
林銳穿著德軍的斑點叢林迷彩,使用的是國產56-1衝鋒槍,隻是加裝了戰術改裝組件,顯得比較現代化。槍帶也換成了黑鷹原產的三點戰術槍帶,兩個彈匣被他用黑色膠帶粘貼上,隨時可以快速進行更換。手槍是一把以色列的沙漠之鷹,掛在腿部的快槍套上。顯然他是準備近戰的時候給敵人一點厲害看看,使用這種手槍,對方不死即殘,沒有第三個結果。
其餘的隊員也都是五花八門的服裝,紛繁複雜的武器,看得擔任保障的海軍陸戰隊員都傻了眼。如果不是知道是陸軍的特種兵,他們還以為到了好萊塢的戰爭片場,在翻拍《野鵝敢死隊》。
使用這些武器和裝備的意義就在於,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即便行動失敗,也不會引起外交糾紛。大家都心知肚明,含糊過去,隻是這些戰士完全要依靠自己的勇敢和智慧,殺出一條血路來。雖然中國海軍艦隊可以到達公海,但是在艦隊到達以前,他們必須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先救出人質,據險防守。如果單純靠艦隊,人質必死無疑,一接近就能被發現動靜。而且難說基地附近有沒有他們的眼線,艦隊一旦出動,都可能危及人質安全。
按照聯合指揮部的行動計劃,海軍會發動一次公開的海上反擊海盜以及搜救演習,掩人耳目。但是特種部隊要在此前進入,因為首要是要保證人質的安全。接下來無論是否營救人質,都必須堅守十個小時。十個小時以後,演習艦隊才能到達並且展開控製整個海域。十個小時內完全要依靠自己,而月牙島上有二百多海盜,十一個雇傭兵。特種部隊隻有十五個人,如此懸殊的對比,誰都替他們捏把汗……如果戰鬥失敗,人質沒有得到營救,所謂的海上反海盜和搜救演習就沒有意義了。
也就是說……沒有援軍了,剩下的就是他們自己。
還能不能活著,完全就要靠他們自己了……
但是這些特種兵好像都滿不在乎,在靶場上有說有笑,校對槍支,熟悉武器。好像要去參加的不是一次對比懸殊的微型戰爭,而是一次常規演習。他們大部分都是幹部,隻有少數是類似蔡曉春這樣的老兵,個頂個都是中國陸軍最好的勇士。
蔡曉春拿著自己的M4A1,點射麵前200米的一排靶子。他更換彈匣的時候,問身邊的韓光:“你怎麽沒寫遺書?”
韓光愣了一下,再次湊到瞄準鏡上:“我不需要遺書。”
蔡曉春拉開槍栓:“還是留下點什麽吧,咱們這次的任務不太一樣。”
韓光扣動扳機,800米外的鋼板靶落下。他已經精確歸零,他長出一口氣:“我不知道寫給誰。”
是啊,寫給誰呢?
蔡曉春扣動扳機,又是一串速射,他丟掉打光子彈的卡賓槍,拔出GLOK17手槍再次速射:“寫給你最惦記的人!”
韓光眨巴眨巴眼,最惦記的人?寫給誰呢?
4
浩瀚的太平洋海麵上,一艘沒有懸掛任何旗幟的輪船在行駛。
遠處的水麵上,伸出的潛望鏡在四處觀察。
水下的中國091核潛艇內,艇長注視著潛望鏡:“發現目標,各就戰鬥崗位!”
淩厲的戰鬥警報聲響起,水兵們奔跑著,各就戰鬥崗位。
魚雷兵在布滿管道的魚雷發射管前穿梭忙碌,各項目標參數快速計算,各個戰位準備動作一氣嗬成。
魚雷長對著耳麥報告:“一號四號發射管,準備!”
年輕的艇長麵色冷峻:“再次確定目標特征!”
潛望哨報告:“目標特征明確,是K3間諜船!”
聲納兵報告:“目標特征明確,是K3間諜船!”
艇長平靜命令:“一號四號發射管,放!”
水底的091核潛艇發射兩枚魚雷,旋轉著拖著水柱奔向遠處的間諜船。
“魚雷出管!”魚雷長大聲報告。
指揮艙內,艇長緊盯指控台屏幕上的4個亮點,兩枚魚雷分別向兩個目標接近。
水麵上的間諜船在航行,突然一個水手高喊著:“魚雷!魚雷!”
還沒來得及反應,兩枚魚雷準確地撞擊在間諜船的船身上。爆炸震耳欲聾,間諜船化為一團烈焰。
艇內,潛望哨高喊:“一號命中目標,四號命中目標!”
艙內一片低沉的歡呼,水兵們臉上都是喜悅。
艇長非常冷靜,嚴厲命令:“緊急下潛,脫離作戰海域!”
“緊急下潛!”“緊急下潛!”……一片忙而不亂的口令,警報再次響起。
中國海軍091核潛艇緊急下潛,高速離開作戰海域。
5
東南亞某地,K3諜報機關總部大廈。
情報業務主管周新宇麵色凝重,匆匆走入局長辦公室:“報告!”
正在等待的局長站起來:“說!”
“報告!黑魚被大陸核潛艇擊沉了!”
“什麽?!”
周新宇低沉地說:“前去接貨物的黑魚,在公海被大陸核潛艇擊沉了!兩枚魚雷,正中船身!”
“中國海軍真的敢動手?!”局長震驚了。
“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是中國海軍幹的。”周新宇說,“他們沒有留下把柄,顯然——大陸有關部門已經獲得準確的情報,知道是我們幹的,而且知道我們的計劃。他們擊沉黑魚,是為了中止我們的計劃!”
“也是為了警告我們。”局長暗淡地說,“讓我們不要再插手……”
“我們該怎麽應對?”周新宇小心地問。
“怎麽應對?難道要等著中國軍隊把地對地導彈打到我們K3的大廈嗎?!”局長怒斥他,“這你都不懂?立即中止所有計劃,我們脫身出來!我們搞了他們的船,他們搞了我們的船!兩下扯平了,我們不要再插手!他們是想救人,就讓他們去救!跟我們沒關係了,明白嗎?!”
“是!”周新宇說,隨即又問:“月牙島上還有AO的雇傭兵,要不要通知他們撤離?”
“通知什麽通知?你是想讓大陸國家安全機關抓住我們的把柄嗎?!”局長指著他的鼻子罵,“讓他們自生自滅!給AO一筆錢,當作補償金!他們本來就是雇傭來的廉價殺手,不管了!”
“是!”周新宇立正,轉身出去布置。
局長看著落地窗外的大海:“又是一個平手……你搞死了我們的人,你們的人也活不下去!我們扯平了。”
6
一架黑色的美製C130大力神運輸機在榆林海軍基地機場降落。靶場上的特戰隊員們都起身好奇地看著C130運輸機,以前沒見過。這是中美蜜月期,美國賣給中國的。後來蜜月期結束,也就結束了這種購買計劃。僅存的幾架C130運輸機移交給民航,用於貨物運輸和搶險救災。這次為了營救人質行動,調來一架機況最好的C130運輸機,而且特意噴成了全黑色,沒有任何國籍標誌,新鮮出爐。
運輸機的後艙平台徐徐放下。
機艙內,是擔任接應突擊隊的30名特遣突擊隊員和特種作戰裝備。狼牙特種大隊參謀長陳勇少校帶隊,他起身抓起手裏的AK74自動步槍:“管好自己的嘴巴!出發!”
30名突擊隊員快速跑下運輸機,跑道上已經有車在等待他們。林銳在車旁敬禮:“參謀長,你來了?”
陳勇還禮:“你還是第一突擊隊長,我負責支援接應!你該怎麽幹怎麽幹,我不會幹擾你的指揮決心!”
“我明白!”林銳打開車門,“我們正在準備出發。”
二連連長張雷上尉和三連連長劉小飛中尉跑過來。
“你們倆也來了?”林銳笑,“我說需要加強力量,沒想到來了兩個連長!”
背著加利爾自動步槍的張雷笑道:“操,這種好事兒全都給你們一連和狙擊手連了!你吃肉,我們倆連口湯都不能喝?”
“這麽大的場麵,少了我怎麽行?”劉小飛舉起手裏的M16A2自動步槍,“是不是啊?三連的弟兄們?”
“是!”幾個來自三連的幹部和誌願兵就喊。
林銳笑:“走吧!你們熟悉簡報,準備給我當後援!”
“操,就知道是這句!”張雷無奈地笑笑,“我們哥倆就是給你當後援的命!”
第二突擊隊也上了車,開往臨時指揮部。這樣突擊隊員就達到了45人,分成兩支突擊隊。林銳率領第一突擊隊秘密登陸,人少目標小,他們要完成營救人質的第一階段任務;第二突擊隊在戰鬥打響以後進行支援。兩支突擊隊合在一起堅守十小時,等待海軍特混艦隊援軍到達,把握就更大了。兩支突擊隊在聯合指揮部會合,聽取了任務簡報,進行了戰鬥準備。
由於隻有一架C130運輸機,所以兩支突擊隊隻能分批乘坐同一架運輸機。這讓林銳心裏隱隱擔憂,美軍特種部隊在伊朗營救人質行動的失敗,就在於運輸直升機的故障。如果這架C130運輸機出了故障,接應就泡湯了。但是他沒說,因為說了也沒用,找遍全中國也再也找不到第二架可以這樣長途飛行的C130運輸機了,使用現役的軍用運輸機是嚴重的不現實,否則就沒必要換武器和服裝了。
隻能祈禱一切如願吧,起碼從現在來看,形勢對我們是有利的。海軍的潛艇編隊已經控製了月牙島附近海域,他們出不去,外麵的船也進不來。隻要能夠順利登陸,後麵的行動問題就不大了。在叢林作戰,營救人質,控製要點,都不是難事;加上30人的接應分隊,支撐十個小時變得很簡單。200多人的海盜是烏合之眾,11人的雇傭兵能力也不是無限的,何況在突擊隊員人數上我們是他們的三倍還多,三比一,這個戰鬥怎麽也能啃下來!
9021提供的情報越來越詳細。海盜的布防、雇傭兵的分布、武器配屬狀況甚至是彈藥庫的位置都一一呈現在聯合指揮部的月牙島沙盤上。緊急調來的工程兵部隊在基地備用跑道上緊急施工,用木板和塑膠按照1比1的模型搭設出來月牙島海盜據點的模擬訓練設施,總共隻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
林銳帶領第一突擊隊到模擬訓練設施那裏進行了戰鬥演練,做了詳細的戰鬥分工,行動從一開始的盲目準備變得有條理起來,回到了特種部隊敵後救援行動的正常軌道。
距離出發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林銳看看手表,對著坐在跑道上靠著傘包的部下們高喊:“起立!我們還有時間進行兩次演練!”
隊員們紛紛起立,丟掉背囊拿起武器,跑到跑道盡頭的訓練設施再次按照預案進行演練。林銳站在臨時搭設的塔樓上,卡著秒表高喊:
“隻要能快一秒鍾,就可能挽救一條命!快!快!快!”
隊員們上躥下跳,在模擬訓練設施裏麵快速穿插著。
C130運輸機加滿了油,加油車緩緩離開。
運輸機的螺旋槳已經開始轉動,隊員們還在進行最後的演練,按照自己的戰位來回運動著。
衝進模擬會所的隊員們高喊:“臥倒!中國陸軍!”同時扣動沒有彈匣的步槍,模擬進行目標射擊,嘴裏模擬著槍聲:“啪啪!啪啪!啪啪!換彈匣!啪啪……”
按照中國陸軍特種部隊的作戰條例規定,在貼身近戰的時候,當彈匣用盡,更換彈匣的同時隊員要高喊“換彈匣!”主要作用是為了提醒身邊的隊員,自己在更換彈匣,以便能夠保持火力的延續性。而更換彈匣的時間也不能超過兩秒鍾,自己的火力必須延續上。
在貼身戰鬥當中,不會使用連發這種浪費子彈的做法,一般都是點射和單發速射,以便能夠精確射擊。優秀的特戰隊員使用步槍進行單發速射,其火力之猛烈不會亞於連發,而且射擊精度非常高。為什麽特種部隊要苦練速射,就是為了在戰場上可以占據精確射擊和猛烈火力的先機。雖然狙擊手是精度射擊的專家,但是特種兵人人都是狙擊手,也不是吹牛的。
第二次演練結束了,林銳看看手表:“好!出發!”
隊員們顧不上喘息和擦汗,跑向跑道上整齊排列的背囊和傘包。他們迅速裝備好,跟著林銳跑上了C130運輸機的後艙平台。當林銳上了C130運輸機,平台緩緩收起來。
C130運輸機的螺旋槳旋轉著,調整機頭的方向,加速,起飛,收起落架,奔向遙遠的天邊。
7
得到K3的間諜船遇到故障被迫返航的消息,阮文雄一直就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走出會所,回到自己所在的半地下掩體。他拿出衛星電話,撥打利特維年科上校的號碼,卻提示一直關機。
“媽的!”
阮文雄一把丟掉了衛星電話,急促呼吸著。他開始意識到大事不妙,額頭上滲出汗珠。他平靜自己,在耳麥呼叫:“注意,緊急情況!我是蠍子!丟掉一切工作,到我這集合!完畢!”
十名部下被他陸續召集過來,圍在他的身邊。阮文雄看著他們:“我們被拋棄了。”
部下都驚訝地看他,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阮文雄臉色嚴峻:“事情發生了變化,K3的船肯定是遇到了中國海軍的阻攔,或者被打沉了!中國軍隊開始行動了,K3拋棄了海盜,AO也拋棄了我們!我們現在是棋盤上被丟掉的棄子,AO不會再管我們了!”
“事情真的那麽糟了嗎?”Alex問,“蠍子,這裏是公海,中國軍方會輕易介入嗎?”
“答案是肯定的,我們搞了他們的船,殺了他們的人,還綁架了五十多個。”阮文雄冷冷地說,“中國情報機關的效率一直很高,我沒想到這麽高!他們一定獲得了非常準確的情報,我敢說這個島上就有他們的間諜!他們的特種部隊一定也在路上了,我們沒有援兵,沒有退路,被AO徹底拋棄了。”
驍勇善戰的雇傭兵們默默無語。
“我們得想辦法逃。”Simon說,“留在這裏是死路一條。”
“逃?我們的船,難道比K3間諜船的速度還快嗎?”阮文雄苦笑,“都不用魚雷,一陣37炮我們都得完蛋!在海上,我們沒有用武之地!就是潛艇和軍艦的活靶子,連一艘魚雷快艇都可以讓我們玩完!”
“蠍子,那你的意思呢?”Brown問。
“我們隻能在這裏跟中國特種部隊周旋,這裏是山地叢林。”阮文雄起身看著外麵的群山,“進了叢林,就是我們的老家。等到戰鬥過去,我們想辦法逃命。這不是中國領海,他們的軍隊不會久待。他們的目的是救人,不是占領這裏,所以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隻要我們不糾纏人質,他們就不會搜山。”Wairado反應過來,“我們可以在山裏周旋,等中國軍隊撤離。”
“這是我們唯一能活下來的辦法。”阮文雄問,“你們還有什麽問題嗎?”
“有一個問題。”Simon猶豫著問,“我們怎麽撤離呢?中國海軍打擊以後,我敢說這裏不會剩下一條船。難道我們要遊過太平洋嗎?”
雇傭兵們都看他。
15分鍾後,越南諒山。雜貨店裏麵的阿紅正在收拾東西,街口跑來一個小孩子:“阿紅姐!你的電話,我媽讓你過來接!”
阿紅納悶兒:“誰會給我打電話?”
男孩笑:“是個男人哦!”
阿紅納悶兒,還是起身關上雜貨店的門,跑過去接電話。
她走到公用電話那邊,拿起電話:“喂?”
“是我。”一個陌生而熟悉的男人聲音。
阿紅好像被雷打了一樣,半天沒動作。許久,眼淚慢慢從她白皙的臉上滑落。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曾經以為已經遺忘的那個男人……那滿身的傷疤,左臂上的利劍毒蛇AO文身,憂鬱的眼,以及火熱的吻……一點一點從她的回憶深處被喚醒,那個已經變得模糊的男人的臉,變得清晰起來。
“阿紅,你還好吧?”阮文雄略帶嘶啞地問。
阿紅擦著眼淚,聲音顫抖:“好……你還記得我……”
“我沒有忘記過你。”阮文雄的聲音是帶著真誠的。
“你回越南了?”阿紅問,“你在哪兒?河內?”
“沒有,我還在國外。”阮文雄說,“我需要你。”
阿紅慘淡地一笑:“你在國外?你需要我?我能怎麽辦?”
“我需要你救我的命。”阮文雄說得很認真。
“怎麽了?!”阿紅急了,抓住了電話。
“更多的我不能和你解釋,但是我需要你救我,和我的小隊。”阮文雄說,“我現在在北部灣,公海的一個小島。我需要一條船……”
“可是我沒船啊?”阿紅著急地說,“我沒有船啊!”
“我知道,但是我現在信任的隻有你了……”阮文雄嘶啞地說,“我被出賣了……沒有人會來救我,隻有你……”
阿紅擦去眼淚:“別說了!我想辦法!你在哪裏?”
“我現在告訴你我的準確位置,你拿筆記下來,東經……”阮文雄說。
阿紅匆忙記著:“我會盡快過去!”
“謝謝你……”阮文雄的聲音很真誠。
“別說這些了,我會去的!”阿紅說,“你自己注意安全!等著我!”
“……阿紅,我告訴你一句話。”阮文雄說。
“你說?”
“我想你……”
眼淚再次從阿紅的臉上滑落,她捂住自己的嘴壓抑地哭出來。
“我沒有騙你,你是我的女人,也是我唯一的女人。”阮文雄說,“我想你……這一次,我真的做夠了!等你來接我,我們就走,遠遠離開這個混濁的世界,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重新開始!”
“嗯……”阿紅哭著說,“重新開始!你……一定要等我,無論有什麽危險,你都要堅持住……等我去接你……”
“我等你。”
阿紅顧不上搭理她,跑向自己的雜貨鋪。她衝進雜貨鋪,拿出所有的錢裝入袋子,放入背簍。母親顫巍巍出來:“阿紅,你這是怎麽了?你要去哪兒?”
阿紅看著母親,突然一下子跪下了:“媽……”
母親抱住阿紅:“怎麽了?阿紅,你又要去哪裏啊?”
阿紅抬眼看著母親,咬住嘴唇:“媽,我要去看一個朋友。他救過我,在中國……”
“那你去吧,好好謝謝人家……”母親說。
阿紅點點頭,起身,把背簍裏麵的錢又拿出來塞給母親:“我走了!”轉身就背著背簍大步跑了,捂著自己的嘴。
母親在後麵納悶兒地看著她:“阿紅,帶人家回來,來家吃飯!好好謝謝人家!”
阿紅捂著自己的嘴,哭著跑過石板路。她顧不上周圍的人好奇的目光,快步跑著,跑向自己魂牽夢繞的那個男人。
那條叢林裏麵的蠍子。
8
C130運輸機在高空翱翔,仿佛一隻黑色的鷂子。機艙內,十五名突擊隊員握著武器,準備跳傘。
滿臉迷彩的韓光目視前方,卻沒有表情,跟手裏的M24狙擊步槍一樣冷酷。他的心裏卻有什麽東西在動,那是非常柔軟的部分……叫作感情。
在他上高中的時候,曾經隱約動過感情。那是他的高中同桌,一個柔弱的南方女孩。他們有過初吻,甚至也幾乎有了**。但是韓光的內心深處有障礙,所以沒有能夠突破南方女孩的最後防線。八一中學是部隊子弟中學,所以轉學來的南方女孩很快也跟隨著父親的調任去了遙遠的東北。韓光經常給她寫信,她的回信卻越來越少。想想她也要高考,韓光也是理解的。軍校一年級的寒假,他隻在北京祖父家待了一天,晚上就匆匆搭上了北上的列車,去沈陽看她。她不在家,韓光不敢在人家家裏等,就說自己是來同學家玩的,轉身就跑了。他穿的是嶄新的軍官將校呢常服,這是將軍服,是偷祖父的,套著的卻是學員肩章,黑色皮鞋擦得很亮,也是偷爺爺的。部隊大院誰看見他都要多看兩眼,所以他哪裏都不敢多待,隻能藏在她家家屬樓外的樹林裏麵等待。沈陽的冬天,可以想想有多冷,韓光就那樣等了七個小時,一直到晚上8點多。她回來了,不過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開摩托的年輕男孩。韓光剛剛想走過去,就看見她和男孩的吻別。被凍得嘴唇發紫的韓光呆住了,這時候女孩看見了他,也呆住了。韓光二話沒說,掉頭就走了。又買了站票回到了北京,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隻是自己變得更沉默寡言了。
這是他唯一的一次感情經曆,以慘敗而草草收場。
……百合……
韓光閉上眼,讓自己穩定下來。但是閉上眼更麻煩,好像她的一顰一笑都那麽得清晰。韓光睜開眼,深呼吸。無論如何,現在不是想女孩的時候,更何況人家對自己根本就沒有意思。因為害怕失敗,所以韓光從來不會去主動追求,也很少去琢磨。韓光握緊狙擊步槍,讓槍口貼緊自己的臉頰,冰冷的槍管讓他覺得安詳。
是的,狙擊步槍……或許是自己一生最忠實的情人。
蔡曉春關切地看著他:“你怎麽了?”
韓光看他:“什麽?”
“你剛才說什麽?”
“我沒說什麽啊?”
“你剛才好像說——百合?”蔡曉春納悶兒,“是趙百合吧?怎麽了?”
“沒有沒有,我剛才說的是百米射擊精度……”韓光急忙掩飾,“你聽岔了!”
“嚇我一跳!”蔡曉春笑道,“我還以為,不光要跟你競爭打槍呢!搞對象也得跟你競爭!”
韓光愣了一下,看他。
蔡曉春說:“別那個眼神看我!我又不是你,七情六欲都沒有!今天是真的要打仗了,我也就跟你說句掏心窩的話——我喜歡她!我以前沒這樣喜歡過一個女孩,就是我不敢說……人家是幹部,我是兵,說了不合適。我想如果我回不來,還是要告訴她一聲的。我都寫到遺書裏麵了,如果我回不來——你替我交給她!我隻信得過你!”
韓光看著蔡曉春,片刻:“別說傻話,你自己親手給她。”
“那算什麽遺書啊?”蔡曉春笑。
“那就當作——情書吧!”韓光掩飾地笑笑。
孫守江在對麵抱著SVD狙擊步槍打盹兒,聽見“情書”倆字猛地睜開眼:“誰?誰啊?誰看了我的遺書了?!”
隊員們都納悶兒看他。
“誰看你遺書啊?”雷鳥在旁邊提醒他,“那都是封好的!”
“那怎麽知道我寫的是情書?”孫守江一本正經,“我給蘇雅寫的情書,誰看了?!哪個孫子偷看了?生孩子沒屁眼啊,我告訴你們!”
隊員們哄堂大笑。
韓光也笑笑,拿起一塊口香糖放進嘴裏嚼著。百合……永遠隻能在我心裏了。他的目光恢複了往日的冷峻,撫摸著冰冷的槍身。
機艙裏麵的紅燈亮了,伴隨尖銳的警報聲。
林銳舉起右手大拇指:“最後一分鍾準備!”
隊員們舉起右手大拇指:“最後一分鍾準備!”
林銳雙手在身上比畫著:“檢查傘包、武器、裝具、背囊!”
韓光給蔡曉春仔細檢查傘包,湊在他的耳邊說:“記住——你要親手給她!”
蔡曉春笑笑:“有命回去再說吧!”
韓光看看蔡曉春,戴上了自己的風鏡。後艙門在慢慢打開,朔風吹了進來。林銳站在第一個的位置,戴著風鏡回頭高喊:“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隊員們齊聲高喊。
林銳縱身躍入高空,隨即隊員們跟下餃子一樣躍入高空。他們在空中張開四肢,自由落體。這一次采用的方式是高跳低開,也就是在高空跳下,低空開傘。這樣的好處是迅速隱蔽,弊端就是危險性很大,而且是水上跳傘。但是這些都是傘降滲透的老油子了,所以是絕對的輕車熟路的。
林銳看著自己手腕的高度表,在150米的位置開傘。降落傘砰的一聲打開,巨大的阻力把他往上麵托了一下。但是根本沒有時間享受這個過程,僅僅是緩衝了一下,他就打開了傘包的背扣。隨即他的雙腳並攏,落入下麵的大海。
撲通撲通……
十五名突擊隊員陸續落入大海,降落傘在空中飛到很遠的地方,落入大海如同綠色的雲母一般。設備也在空降下來。林銳從水裏探出腦袋,救生衣把他托了起來。他揮手讓大家集攏,清點人數。
片刻之後,幾個綁滿浮力裝置的大箱子也隨著降落傘空降下來,落在附近的水域。大家就往那裏遊去,打開大箱子。裏麵是從狼牙大隊緊急空運來的無氣泡輕潛水用具和水下單兵推進器,也都是進口貨色,是雷大隊珍藏的家底……
在匆忙換上以後,十五名突擊隊員潛伏水底。
水麵上恢複了平靜,除了那幾個丟棄的大箱子在漂浮,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9
月牙島的北部海濱,這裏是一個峭壁,海浪拍擊著礁石,激起千重浪。峭壁上麵就是山地叢林,綿延起伏,一直到南部度假村附近才是平緩的地域,碼頭也在那裏。
礁石當中,慢慢伸出一個戴著潛水鏡叼著氧氣管的迷彩臉,還有一把SIG550自動步槍。蛙人的槍口隨著眼睛快速移動,掃視整個區域。他對著耳麥低聲說:“控製。”
嘩——
又是三張戴著潛水鏡叼著氧氣管的迷彩臉,還有他們手裏的武器。
片刻之後,後麵嘩地露出一片迷彩臉和手裏的武器。
他們慢慢向峭壁移動,這是突擊隊選擇的進入點。由於這裏是高達200多米的峭壁,所以這裏絕對不是理想的登陸地點;但是正因為這裏不理想,才能出人意料。林銳把登陸地點選擇在這裏,也就是說突擊隊員要攀登上高達200米的峭壁才能上島。這不是為了體現自己多麽彪悍,而是無奈的選擇。
蔡曉春舔了一下鹹鹹的嘴唇:“這裏隻要有一挺輕機槍,我們就全掛了。”
“隻能祈禱他們沒想到我們會登島吧。”韓光還在掃視整個懸崖。
隊員們脫掉了潛水裝具,拿出攀登工具。尖兵舉起手裏的射繩槍,扣動扳機。隨著騰的一聲尖銳的劃破空氣的聲音,一支本來折疊起來的飛虎爪飛出彈膛,拖著一道黑色的細細的尼龍攀登繩。飛虎爪飛過了峭壁上方,抓住了峭壁上的岩石。尖兵使勁拽,把攀登繩崩直了。兩個隊員在後麵幫著他往後拽,確定飛虎爪牢牢抓住了上麵的石頭。
飛虎爪在峭壁上拖著碎石頭,抓住了一塊大岩石。堅硬的錳鋼爪尖抓住了岩石,抓得結結實實的。
尖兵確定安全以後,把步槍背在身上,拿出D形環套在攀登繩上。他雙手抓住D形環,開始攀爬。尖兵是狼牙大隊最好的攀登高手,是林銳專門從貴州大山裏麵招來的土家族兵,外號“跑不死”。很淳樸的一個少數民族戰士,卻上過軍報,原因是在訓練場上追一隻野兔子,居然把野兔子給活活追死了。可想而知他的體能素質了,土家族的獵人個個都是攀岩高手,他又在林銳手下接受了最先進的正規訓練,所以攀登的速度是非常地快,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其餘的隊員在水裏,隻露出腦袋和武器,環顧四周。這是一個絕對危險的位置,上麵隻要有一個守軍和一挺輕機槍,基本上就是屠殺。
林銳麵色嚴峻,看著尖兵在攀登。他抓緊56衝鋒槍,全神貫注。這是最危險的環節,但是除了這個以外,沒有別的辦法。從碼頭走到懸崖並不容易,所以雇傭兵未必會在這裏設哨位。而且至今情報沒有泄露的跡象,所以林銳還是抱著一線僥幸心理的。
但是在懸崖側麵的叢林當中,一支M60通用機槍的槍口正在瞄準攀登的尖兵,也環顧著水裏的突擊隊員。
Brown對著耳麥:“蠍子,他們從我這裏上島。我隻要一個急促射擊,他們就全部報銷在這裏。完畢。”
叢林當中,一處隱蔽的灌木叢裏麵。阮文雄對著耳麥:“不要射擊,讓他們上島。我們不要刺激他們,殺了他們無濟於事,第二支突擊隊還會上島。我們沒有能力跟他們全麵開戰,躲避,再躲避。躲過他們的行軍路線,讓他們去營救人質。完畢。”
Brown關上保險:“收到,完畢。”隨即悄然隱身離去。
阮文雄喝了一口伏特加,咬牙。
峭壁上,土家族尖兵已經爬上去了。片刻之後,三根尼龍攀登繩陸續從不同位置拋下來,這比射繩槍上的繩子要粗一點,能夠承載更多的重量。拿出D形環的隊員們分成三組,開始攀登。在土黃色的懸崖上,他們如同迷彩色的螞蟻在艱難蠕動。
林銳在懸崖頂上鬆了一口氣。他拿出月牙島的衛星照片,對著GPS找到了前進方向。全部隊員都爬上來以後,他揮揮手,四周擔任警戒的隊員們排成隊形,陸續進入叢林。
灌木叢當中,阮文雄看著島嶼的衛星地圖,抬頭看看鬱鬱蔥蔥的叢林:“都注意了,我們一定要躲開他們的行軍路線!無論如何不能發生衝突,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在哪兒!躲避,再躲避,不能留下一點痕跡!他們的目標是人質,不是我們!我們藏起來,藏到他們營救人質行動結束,我們就贏了!明白沒有?完畢。”
“收到,完畢。”
“收到,完畢。”……
阮文雄又喝了一口伏特加。現在非常關鍵,無論如何不能讓中國特種部隊知道他們在哪兒。他們要去救人,隻要不暴露目標,不發生衝突,中國特種部隊不會管自己的。等到人質救援行動結束,即便知道他們藏身在大山當中,也不會過問的,他們會全部撤離,然後自己和部下就可以活命。
這就是謀略,一個雇傭兵頭目的謀略。
謀略的目的——活命。
10
韓光手持M24狙擊步槍,跟蔡曉春走在隊伍後方。他們後麵是後衛隊員,手持加裝M203榴彈發射器的M16A2自動步槍,倒退跟隨分隊前進。土家族尖兵在隊伍前麵十五米的地方,目光警覺,悄然無聲地在叢林行進。
熱帶叢林枝繁葉茂,到處都是危機四伏。突擊隊非常小心而又迅速地前進著,土家族尖兵是在叢林穿行的老手,獵戶的後代,對山地叢林有著特殊的敏感。
緊隨他後麵的是以小莊為首的三人突擊小組,然後是林銳帶領的指揮小組,依次是第二狙擊小組,火力支援小組,第一狙擊小組,後衛。這支十五人的突擊分隊可以說濃縮了狼牙特種大隊的精華力量所在,也代表了中國陸軍特種部隊的最強戰鬥力。
所以他們的戰術動作非常的標準麻利,連隱蔽在遠處樹上觀察他們的Alex都不禁感歎:“蠍子,你說得沒錯,他們是勁敵。完畢。”
“保持無線電靜默!你這個豬頭!完畢。”阮文雄壓抑地怒罵。
Alex不再說話,隱蔽在樹上。吉利服掩蓋了他的身軀,他從M4A1卡賓槍的瞄準鏡觀察著在林間前進的中國特種兵,手指放在扳機護圈外麵,防止走火。
突擊隊沒有發現遠處樹上隱蔽很好的Alex,還是在繼續搜索前進。
所有的雇傭兵都得到了阮文雄明確無誤的指令——躲避,再躲避。所以他們都分散潛伏在叢林當中,根據突擊隊前進的位置悄然變換自己的隱蔽位置,以躲開突擊隊的行軍路線。爆破手James在阮文雄的指令下,早已拆除了原來安置在叢林當中的地雷,以方便中國特種兵去營救人質。此時此刻他們的心態變得很奇怪,恨不得出手幫助中國特種兵全殲海盜,營救人質,然後雙方握手言歡,各回各家。
一旦中國特種兵發現他們的蹤跡,他們將不得不被迫迎戰。他們現在在暗處,占據了戰鬥的先機,全殲這支突擊隊的把握還是有的。然後呢?第二支突擊隊甚至是一個整團的海軍陸戰隊會強攻上島,戰鬥機會投下炸彈,艦炮會對著叢林一陣火力覆蓋……就演變成一場真正的戰爭了。
11個雇傭兵對抗中國海軍特遣艦隊……
結局不用再想了,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他們隻能不斷地隱蔽,讓開中國特種兵的前進道路,甚至要給他們提供方便。此時此刻,這種敵我關係的轉化,隻有在雇傭兵身上才能體現。
林銳在林間穿行著,他的感覺非常不好。
韓光的感覺也非常不好,他端著M24狙擊步槍,四處搜索著。
土家族尖兵突然伸出左拳停下,大家就地隱蔽。林銳小心地走過去,蹲在他的身邊:“怎麽了?”
土家族尖兵指著地麵的落葉。
軍靴的腳印,清晰地留在落葉之間的泥濘當中。
“有人來過這裏。”土家族尖兵抬起頭觀察著叢林,嗅著空氣當中的味道。
“是新的……他剛走!”林銳倒吸一口冷氣,“戰鬥準備!”
隊員們在一瞬間做好了戰鬥準備,占據了有利位置。韓光的狙擊步槍在四處搜索著,卻沒有發現目標。
蔡曉春在旁邊舉著M4A1卡賓槍,低聲說:“太安靜了!安靜得不正常!”
“拉倒吧,是不是每回不死幾個人你就不甘心?”孫守江的眼貼在SVD的瞄準鏡上,也在四處尋找。
“這不是蠍子的作風,”韓光說,“他連個地雷也沒埋下——他難道就一點也想不到我們會來嗎?”
“蠍子又不是神仙。”孫守江說,“他可能還做著數錢的春秋大夢呢!”
“山鷹,禿鷲,你們到前麵來。”耳麥裏麵林銳在呼叫。
韓光和蔡曉春彎腰提著武器,快速到了林銳身邊。他們看見了腳印,也看見了腳印延續的方向,是叢林深處。
“蠍子給我們布了個什麽局啊?”林銳納悶兒。
“就一個人,他跑不了多遠。”蔡曉春說,“我去抓住他?”
“他應該已經發現我們了。”韓光說,“但是為什麽我們沒有遭到埋伏呢?”
“也許埋伏就在前麵。”林銳擔憂地看著前麵的叢林。
“前麵是鷹嘴穀,倒是埋伏的好地方。”韓光眯縫眼看著。
“我們不能走那裏了。”林銳打定主意,“轉換方案,我們走二號路線。那裏是沼澤地,他們想設埋伏也不容易。你們兩個斷後,注意可能出現的敵情。”
“明白。”韓光回答,舉起了狙擊步槍,蔡曉春在他身邊舉起M4A1卡賓槍。兩人的槍上都裝了消音器,都是虎視眈眈。
分隊轉換方向,走二號路線。孫守江邊走邊嘀咕:“沼澤地……有的是螞蟥……我最怕那個玩意兒……”
“鱷魚?!”孫守江精神起來,“真的假的?鱷魚肉最好吃了!”
分隊在出發,韓光和蔡曉春在那裏警戒。韓光觀察著叢林的動靜:“不對勁兒,蠍子在躲我們。”
“躲我們?為什麽?”蔡曉春問。
“如果我是蠍子,我不會笨到入侵者在林子裏麵走了這麽遠,都發現不了的地步。”韓光說,“他在躲我們,不跟我們正麵接觸,也不想跟我們發生衝突。”
蔡曉春納悶兒:“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我也沒想明白。”韓光說,“也許是個陰謀,也許是他根本就不想跟我們打。走吧。”
兩人交替掩護著,跟隨分隊繼續前進。
灌木叢中,阮文雄放下望遠鏡,對著耳麥低聲怒罵:“笨蛋!你笨到了讓我難以置信的地步!你怎麽會留下痕跡的?!他們走了沼澤地,這讓營救人質的時間推遲了兩個小時!他媽的我們又在這裏多待了兩個小時!完畢。”
“對不起,蠍子。”Simon回答,“他們距離我太近了,我不得不轉移位置。完畢。”
阮文雄拿起望遠鏡,看著特戰分隊拐到沼澤地的方向,恨不得喊他們回來!這裏不設防,放心大膽去營救人質吧!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支援你們!我們熟悉這裏的地形,也熟悉人質關押的位置!——但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阮文雄恨不得把牙齒咬碎了。他媽的,又得在危險區多待兩個小時了!
11
醜陋的男人在自己的身上蠕動,下身如同被利劍刺穿一樣劇烈疼痛。阿紅閉著眼,流著眼淚,咧開嘴無聲地哭。她都記不清這是自己一路上與之**的第幾個男人了……是的,**,連**都算不上。
為了能夠從諒山走到峴港,身無分文的她隻能采取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再次變成一個婊子。一個是男人都可以**的婊子……甚至連婊子都不如,因為婊子好歹還能得到幾百盾,自己隻是為了搭車……
男人**了,在自己的體內。他低沉地吼叫著,抖動著,發泄著……而阿紅連買**的錢都沒有,在這個艾滋病已經開始流行的國家,她連最基本的保護都買不起……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蠍子……
男人心滿意足,阿紅強力擠出微笑,堅持坐起來麵對他:“大哥,你覺得小妹還好吧?帶我去峴港,我陪你一路。”
男人點著一根煙,厭惡地看著她。阿紅的心裏一涼,畜生!果然,男人一把打開卡車駕駛室的車門:“滾!”
阿紅祈求地望著他,**著自己豐滿但是布滿舊疤和剛留下牙印的**靠近他:“大哥,求求你了,帶我去峴港……我什麽都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滾!”男人一腳把她踢了下去。
幾乎赤身**的阿紅跌倒在公路上,隨即衣服和內衣被扔下來,還有背簍。卡車的門關上了,司機駕駛卡車揚長而去。阿紅跌倒在公路上,連罵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流著眼淚,抱著自己的衣服慢慢坐起來。
車門打開,阿紅急忙抱著衣服提著背簍上車。車門關上,麵包車揚長而去。
什麽都沒留下。
12
土家族尖兵在前麵小心翼翼地探路,後麵的隊員們拖著兩個自己做的木筏。所有的裝備和背囊都放在木筏上,以便減輕重量。正是中午,沼澤地裏充滿了水蒸氣。隊員們在日光的直射下和水蒸氣的熱浪當中艱難前行,孫守江解開自己迷彩服的扣子,想脫掉。
“你幹什麽?!”林銳厲聲說。
“實在是太熱了!”孫守江齜牙咧嘴,“我都熱得流不出汗了!”
“穿上!”林銳命令,“否則日光會曬爆你的皮膚!”
孫守江隻好再穿上,而且必須戴著奔尼帽。雖然脫下了吉利服,但是炎熱程度有增無減。這塊沼澤地估計就沒人走過,到處都是蚊蟲,也到處都是螞蟥。韓光跟在他的後麵:“走吧,我們快走出去了。”
“報告!”孫守江說,“我能喝水嗎?”
“不能,這裏的水我們不敢喝,帶的水必須堅持到頂不住的時候!”林銳厲聲說,“你他媽的再叫苦,我一槍斃了你!擾亂軍心!”
孫守江不敢說話了,跟著隊伍在走,抱著SVD狙擊步槍。
韓光拽拽他,遞給他一個水壺:“喝一口,含著。”
孫守江小心地看看林銳的背影,韓光說:“喝吧,沒事,不是水。”
孫守江打開,喝了一大口,酸得他齜牙咧嘴:“醋啊?!”
“叫你別喝下去,含著。”韓光說,“含著醋,你的嘴裏就不會幹。這是家傳秘方,含著吧。”
孫守江急忙含著一口醋,酸溜溜的,果然就不覺得幹了。而且在醋的刺激下,他也變得精神起來,嗯嗯兩聲表示感謝。韓光笑笑,把水壺遞給蔡曉春:“你也含一口吧,你的嘴唇都破皮了。”
蔡曉春接過來,含了一口。林銳回頭,笑:“果然是家傳秘方啊,你怎麽不早說?”
“你規定我們不能攜帶暴露身份的東西。”韓光也笑了,“醋是中國特產,我哪兒敢說啊?連長,來一口含著吧!”
林銳接過扔過來的水壺,也含了一口,精神多了。他用手語命令大家繼續前進,水壺在每個隊員的手裏傳送著,都含了一口醋。醋的提神和潤口功效立即體現出來,大家變得精神十足,隊伍在沼澤地中沿著尖兵探過的路艱難前行著。
遠處的狙擊步槍瞄準鏡在對著他們。
……每一個人,每一張臉,都從十字線當中滑過。
阮文雄抱著SVD狙擊步槍,在沼澤地邊緣的樹上,細致地觀察著每一個人。他的瞄準鏡停在林銳的臉上,阮文雄笑笑:“林銳,果然是你……”
接著瞄準鏡停在韓光的臉上,那是一張冷峻的臉。
阮文雄看著韓光,嘴裏嘀咕了一句:“‘刺客’……我抓住你了,可惜,我們沒有決戰的機會。”
通過沼澤地就是叢林,中間是灌木叢的過渡。隊員們拖著木筏上岸,整理自己的裝備和背囊,重新背負在身上。韓光點著一根煙,孫守江納悶兒:“你又違反紀律?還帶煙?”
韓光伸出煙頭:“三五的,不是國煙。”
孫守江還沒反應過來,煙頭已經貼在自己的嘴唇上。隨著滋兒的一聲,他的嘴唇上正在吸血的螞蟥蜷縮起身子落在地上滾動著。韓光把這根煙遞給林銳,林銳抽了一口保持火苗,幫身邊的隊員燙掉了腿上的幾隻螞蟥。煙又傳給別的隊員,也是抽了一口,燙掉了螞蟥。林銳看著韓光:“你還有多少家傳秘方?”
韓光道:“差不多了,其餘的都是在部隊學的了——連長,你抽煙,這煙你拿著吧。”
“回去以後,你負責整理出來,寫個文章。”林銳接過他甩來的煙和打火機叮囑,“這些要補充到野外生存教材裏麵去,看來我真的低估你了。你不光是一個出色的狙擊手,還是一個野外生存的專家。”
“專家談不上,這都是我祖父的經驗。”韓光說,“文章是現成的,他給我寫的。”
“嗯,回頭交給我複印稿就可以了。”林銳拍拍他的肩膀,“遺物你要好好保管,是你一生的精神財富——好了,出發了!我們距離目的地還有七公裏,大家提高警惕!蠍子不知道在哪裏等著我們呢!”
隊員們排成戰鬥隊形,在林間穿行。走出沼澤地,他們的動作輕便了很多。其實走過的路真的不算長,這個島並不算大。但是沼澤地顯然耗體力,所以感覺走的還是很遠的。好在這些都是體壯如牛的特種兵尖子,所以自我調整能力還是很強的,很快就恢複了旺盛的戰鬥活力……隻是他們並不知道,暗處的眼睛和槍口,在隨時窺視著他們。